第99章 齐心一致
“夏洛特-希尔小姐,很早就听闻过你的芳名,原以为我们会在柏林或者伦敦的正式场合上见面,如今这种方式……实在出乎我的意料。”
说话的是德意志第二帝国现任国母,奥古斯塔-维多利亚皇后,她和自己的女儿露易丝公主、大儿媳也即皇储妃塞西莉娅,以及夏洛特-希尔坐在一把白色的大遮阳伞下,精致的小圆桌上摆着清香四溢的茶点,气氛却不像普通上午茶那样轻松。
因为是第一次见面,夏洛特又回到了刚抵达勃兰登堡时的局促姿态,而且维多利亚皇后冷若冰霜的表和生硬刻板的语气也增添了她的拘束绪。
为了帮助夏洛特摆脱这种尴尬局面,露易丝微笑着说:“母后,我和希尔小姐相识已经有五年多时间了,她是个很容易害羞的人,熟悉之后才会慢慢现她身上的各种优秀品质。”
塞西莉娅也跟着说道:“是啊,几天相处下来,连我都已经喜欢上这个英国姑娘了呢!”
皇后慢吞吞地端起茶杯:“嗯,如果不讨人喜欢,怎么可能让我们一贯稳重的约亨如此冒失呢?”
夏洛特有些惊讶地抬头看了看维多利亚皇后,眼中顿时流露出委屈的神。从伊丽莎白女子学院休学后,她便同外界失去了联系,既收不到夏树的来信,也无从与之联络,日复一日,她在孤独的煎熬中渐渐产生了听天由命的想法。要是夏树再晚来一些时日,她可能会接受小威灵顿的求婚,一旦木已成舟,她也只能将这段刻骨铭心的爱深深埋藏在心底,而不会做出违背婚姻誓的事来。
“据我所知,约亨这次也是做了相当周密的安排呢,看起来很冒险,其实……”露易丝还没说完,便被自己的母亲所打断。
“有些问题虽然冒昧,但我觉得我们很有必要搞清楚。比如说,希尔小姐,你喜欢德意志这个国家吗?”
面对皇后的直接提问,夏洛特无可回避,她用轻柔的声音说着尚不流畅的德语:“德意志是个历史悠久的国家(从神圣罗马帝国也即德意志第一帝国算起,它的历史确实很悠久),这里很美丽,人们勤奋而又富有创造力,它拥有世界一流的军事传统……我真心爱着约亨,所以,我也会真心爱他的国家。”
对这样的回答是否满意,皇后没有任何的表示,她很不客气地继续问道:“那么你的父母、你的家族呢?他们对德国持什么样的看法?”
因为用英语就能够和夏树无障碍地交流,夏洛特自学的德语仍处于听得懂但还不能随心所欲表达出来的阶段。说话用词越多,纰漏和磕绊不可避免,幸好在夏树及其他人的帮助下,她提前对皇后可能问到的各种问题做了准备,所以基本上还能让德国皇后理解自己所要表达的意思:“希尔家族是海军世家,军人的职责是保卫自己的国家。在我的记忆里,长辈们对普鲁士的战斗精神推崇有加,听他们说,早些年两国海军的合作交流非常密切,双方都从彼此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
“但他们现在并不喜欢德国,不是么?”皇后不依不挠地追问说。
夏洛特的回答依然巧妙:“他们并非不喜欢德国,只是不希望看到两个欧洲大国以过于激烈的方式展开竞争,更不希望与昔日的朋友成为战场上的敌人。”
皇后的面色没有继续冰冷下去,但也没有出现明显的缓和,她平静地端着茶杯,平静地看着夏洛特:“如果两个国家真的爆了战争,你……是否会为了自己的祖国和家人劝说约亨避开纷争?”
尽管这个问题用了相对委婉的措辞,但矛头指向了敏感方位,那便是夏洛特来到夏树身边的真正动机。
夏洛特再一次流露出了惊讶和委屈的神,对于她这样一个生长在优厚环境中的岁姑娘来说,挫折、羞辱、憋屈是很陌生的字眼,当它们一股脑袭来,眼泪没有夺眶而出已是十足的坚强。
虽然知道自己此时帮夏洛特说话会惹母后不高兴,露易丝仍开口道:“真希望可怕的战争永远不要到来,否则,抉择的任何一边都是巨大的痛苦。”
皇后针锋相对地说:“战争与否并不是我们可以决定的,甚至皇帝陛下和德意志的全体国民也无法决定!我们只能一边祈祷,一边做好应对,你说呢,希尔小姐?”
夏洛特捧起茶杯,啜了口温度恰到好处的香茗,心中的波涛平复了许多。
“是的,皇后殿下,我们只能一边祈祷,一边做好准备。”她说,“我确实不希望约亨上前线,因为我见过战争寡妇的可怜生活,我害怕成为她们中的一员,但如果您要问我在英国和德国可能爆的战争中支持哪一方,我只能如实告诉您:我不支持战争,也不支持战争中的任何一方。”
皇后平静地端起茶杯,平静地饮茶思索,眼神中的内容渐渐有了一丝变化。
与此同时,在勃兰登堡郊外的山林中,男士们于狩猎途中稍事休息,德皇威廉二世、皇储威廉、王子奥斯卡以及夏树四人坐在树下,以男人的方式进行交谈。
“你干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威廉二世对夏树说,“不仅抢走了英国女孩,还抢走了英国女孩的心。站在一个父亲的角度,我应当夸奖你,并且支持你。可是,我是这个国家的统治者,是德意志人民的皇帝,我必须将这个国家的利益放在第一位,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不等夏树开口,奥斯卡插话道:“特洛伊战争,约亨,你就是帕里斯(特洛伊王子)。”
因为不确定这性格乖张的家伙究竟想表达什么意思,夏树转头看着奥斯卡,只见他手里把玩着一颗青苹果,笑嘻嘻地朝夏树单眨眼。
皇储威廉接话说:“我们比特洛伊人强大无数倍,英国人在我们面前却不具备希腊联军的绝对优势,哪怕来一场现代的特洛伊战争,我们也无所畏惧。”
威廉二世自信充沛地表示:“若是角斗场上只有德国和英国,我们肯定会是最后的胜利者。”
紧接着,这位好斗的统治者以少有的冷静眼光判断道:“尽管我们的大海军建设引起了英国人的不满,当前德国最主要的威胁却不在海上,英国政府也绝不可能为了一个连贵族头衔都没有的女人跟我们开战,但这却会进一步恶化他们同我们的政治关系。约亨?”
“我理解您的意思。”夏树不卑不亢地答道,“原谅我没有提前跟您商量,但事已至此,如若我们迫于英国方面的压力而将夏洛特交还他们,我信奉的强者理念将受到粉碎性的打击,军队和民众的信心恐怕也会受到影响吧!”
威廉皇储附和道:“如果那样的话,英国人绝对会把我们当成软蛋,今后在其他问题上生纠纷,他们也会引用这次的方式来打压我们。”
“没错。”奥斯卡擦擦他的青苹果,嘎嘣一口,脆脆地吃了起来。
“好吧!”威廉二世说道,“昨天,我收到英国王储——我的表弟乔治,写来的亲笔信。他说他很钦佩你的勇气,但此事已经在英国引起了非常恶劣的影响,民众要求调查事件真相,将绑架者绳之以法。如若他们知道此事与德国的王室成员有关,反对德国的声音将进一步影响英国议会的各项决策。所以,他建议我们以一种体面的方式了结此事,然后他将亲自为你说媒,力争让希尔家族将夏洛特许配给你。”
威廉皇储当即提出反对意见:“即便事的结果如他所说,霍亨索伦家族也将蒙受巨大的羞辱。难道我们需要靠英国王储的宽容协助才能跟一个普通英国贵族家庭联姻?”
这时候,夏树还保持着冷静头脑,他想了想,对威廉二世说:“这封信本身便是对德国皇室的藐视。”
“噢?”威廉二世不解。
“先,他用了‘绑架’一词,表面上是引用民间看法,实则也是他个人的想法:我们的行为是粗鲁的绑架!在盎格鲁撒克逊人自以为是的理解里,日耳曼人只会干粗鲁的事!”
“其次,我从希尔庄园带走夏洛特,这件事的性质本来只是私人行为,在既没有确凿证据也没有事实公论的况下,他直接将事件认定为国家矛盾,这是一个信号:英国官方正在蓄意引导公众舆论,让他们敌视德国,从而达成某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目的!”
听完夏树的分析,德皇已是眉头紧皱。
皇储威廉继续站在帮夏树说话的立场:“事已至此,我们是决不能将夏洛特-希尔送回英国去的,毕竟她个人的意愿也是要跟我们的约亨相守一生的。我的意见是:无论英国人通过舆论方式还是外交形式向我们施压,帝国官方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而我们也不必将约亨和希尔小姐藏匿起来,这是德意志的胜利,也再次证明了霍亨索伦家族无与伦比的魅力。”
等德皇心里已经基本有了主意,奥斯卡推波助澜道:“让全世界都知道这段曲折而又感人的爱故事吧!这样,他们就不再觉得德国人只是残酷冷漠的军事机器。在对爱的追求上,我们的执着和浪漫是不逊任何民族的。”
谈话到了收尾的时候,威廉二世说:“约亨,我知道你是一个专注而执着的人,你让我们高兴地看到,你的天赋才华不仅体现在海军舰艇方面,在其他方面也有缜密的谋略和过人的胆识。人们常说俾斯麦伯爵和毛奇元帅是上天数百年赐予德意志的最珍贵礼物,我相信,只要你保持现在的状态,今后的成就绝不会逊色于那两位功勋人物。另外还有你们,威廉,奥斯卡,我很高兴地看到你们团结一致,无私地帮助你们的兄弟,而且你们的想法都很有主见性,我希望德意志在你们这一代能够真正崛起成为独一无二的领袖国家,届时不再会有人对你们指手画脚横加干涉,而霍亨索伦家族也将从你们这里走向千年繁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