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鹬蚌之争〔中〕
“里加湾口有两个岛屿,达戈岛和厄塞尔岛,它们处在有利的防御位置,俄国人长年以来在这里锈住了强大的海岸炮兵要塞,配合附近水道布设的水雷,形成了里加湾的第一道海上防线。7月19日黎明,舍尔亲率主力舰队抵近里加湾,‘国王’、‘凯撒’、“腓特烈大帝”、‘凯瑟琳’、‘赫尔戈兰’、‘奥尔登堡’这六艘战列舰一字排开,开火时的声响堪比最猛烈的风暴。经过两个多小时的炮击,达戈岛和厄塞尔岛的俄军要塞陷入了火海,我们奉命与‘布伦瑞克’、‘普鲁士’、‘隆恩’、‘格劳登兹’一起掩护扫雷艇编队开辟航道。”
在“自由万岁”号宽敞舒适的会客厅,“约克”号装甲巡洋舰舰长穆克塔尔上校表严肃地叙述着生在数日前的战斗。
“可能是扫雷艇部队太急于清扫出一条安全航道,在驶过达戈岛和厄塞尔岛之间的海峡时,我们相继损失了两艘优秀的扫雷艇,其中一艘全员阵亡,一艘损失了三分之一的艇员。当时我就隐隐有种不好的感觉。等到太阳升起的时候,第1和第2登陆艇分队已经将我们的陆战队员送到了两座岛屿的岸滩,我们原本以为岛上的守军已经被消灭得差不多了,但实际况截然相反。早上7时20分,我们接到新的指令——对登陆达戈岛的部队提供支援,‘隆恩’号则被派去支援厄塞尔岛。因为担心造成误伤,我们尽量驶近岛屿,用舰炮轰击俄军的炮垒和阵地,刚开始的时候一切顺利,可是没过多久,隐藏在地垒中的俄军大炮突然朝我们开火,那些虽然是较为陈旧的大炮,但是口径很大,炮弹的威力很足,战舰很快就受到了近失弹的伤害,舰体多处漏损,我只好下令机动规避,侦察机及时现并指出了俄军炮兵的位置,但是我们的射击没能消灭这些部署在地垒中,通过大角度抛射攻击我们的俄军火炮,8时11分,我们终于挨了一炮,炮弹落在了右舷舯部的四号副炮位置,17名舰员当场阵亡,我们花了一刻多钟才将爆炸引的火灾完全扑灭,您现在还可以清楚看到那枚大口径炮弹留下的创伤。”
先前望见“约克”号的时候,夏树就注意到了它的新伤,确实触目惊心,但公海舰队从出击日德兰到征战爱尔兰海,一路艰险坎坷,先后有97艘舰艇沉没,2万多名海军官兵殒命,几乎每一艘参战舰艇都受过创伤,主力战舰更是一次又一次带着累累伤痕蹒跚返航,经过维修之后又重新踏上征程,作为曾经的德国海军造舰总监和公海舰队参谋长,夏树早已看淡生死,意志坚毅如铁。
征得夏树同意之后,上校掏出烟点着,然后缓缓说道:“之后,我们接到了舍尔上将的撤退命令,因而遗憾错过了当天的激烈炮战。(更新最快最稳定)据我们后来所知,上午11时许,我们的登陆部队已基本占领达戈岛,并且缴获了地垒中的俄军大炮,而厄塞尔岛的战斗还在进行,这时,前一天被飞机炸伤的两艘俄国战列舰突然出现在里加湾北侧,向我们的扫雷艇和鱼雷艇开火,‘布伦瑞克’和‘普鲁士’旋即与之展开交战,‘赫尔戈兰’和‘奥尔登堡’也在不久后加入炮战。尽管这两艘俄国战列舰还是十多年前建造服役的,但俄国人熟悉里加湾的地理水文,他们巧妙地利用了海岸线的掩护,而且用无线电干扰了我们的侦察机通讯,在这场持续近一个小时的炮战中,我们有一艘扫雷艇和一艘鱼雷艇被击沉,‘普鲁士’号受了点轻伤,‘赫尔戈兰’差点被鱼雷击中,而我们也给了两艘俄国战列舰一点教训,据说‘太子’号曾中弹起火,‘光荣’也挨了几。我们的航空部队还借机展开了一次鱼雷攻击,但没有获得任何战果,好在我们这边也没有再损失飞机。”
“那是因为俄国战列舰是在浅水区活动。”夏树插话道,“博罗季诺级战列舰的吃水只有8米,‘太子’号的况也一样,它们可以在海**深度少于十米的区域自由活动,而航空鱼雷在投射之后有一个先潜再浮的过程,最大深度取决于飞机投放鱼雷时的飞行高度和速度,跟鱼雷的定深也有一定的关系。”
穆克塔尔上校和他的军官们都瞪大了眼睛:“这么说来,我们的飞机投下的航空鱼雷都插在海**上了?”
夏树点头表示肯定,继而说道:“关于这个问题,我曾经跟勒克尔上校交流过,后来还用‘俾斯麦’号的舰载机试验过。”
穆克塔尔上校默不作声,从他的表里,夏树看到了一丝异样的神色。
“难道勒克尔上校……”
“他上个月就已经调离了海军参谋部,前往但泽要塞担任军需总监。”吕特晏斯低声说道,他在夏树身边呆了将近两年,很清楚夏树与勒克尔上校的关系。
“为什么?”夏树很觉得意外。
吕特晏斯答道:“听说是从海军办公厅直接下的人事调动命令,至于原因,传闻不止一个,我们也不清楚真相究竟是什么。接替勒克尔上校负责海军航空部队训练作战的是特林克斯中校。”
“波尔的亲信,哼!”既已离开了德国海军,夏树不介意直呼海军总参谋长之名,而从勒克尔的异常调动来看,自己曾经的亲密战友们就算不受到反攻倒算,日子也不会太好过。
吕特晏斯没有继续说话,因为在德**队里,对长官评头论足历来被认为是不体面的行为。
夏树知道,如果自己还在德国海军,以他如日中天的地位,一直跟提尔皮茨竞争海军权力的穆勒和波尔肯定要收敛一些。至于说舍尔、希佩尔、施佩这些功勋赫赫的海军战将,他们都属于作风正派的职业军人,既不愿意卷入政治斗争,也没有那方面的能力与手腕,何况他们对提尔皮茨更多是一种敬畏,对其大权独揽的做法也不甚满意,所以只要不触及自身利益,他们一贯会选择置身事外。
一阵颇为尴尬的沉默之后,诺伊豪斯中校提议说:“既然我们近期在里加湾的行动不太顺利,殿下您又正好要从附近经过,不如略微调整行程,前去跟舰队会合,舍尔上将肯定会高兴的,将士们得知您的到来也会感到非常振奋。”
夏树没有任何迟疑地否定了这个建议:“我与舍尔将军共事多年,知道他是一个能力出众而且坚韧勇敢的军人,是目前最适合德国公海舰队司令这个职位的人,我不希望今后还有人把他称为是约阿希姆的‘提线木偶’,他会用一场胜利证明自己是跟纳尔逊、特格特霍夫、东乡平八郎一样优秀的海军指挥官。”
在这个理由背后,是夏树没有直的政治顾虑,他不希望加深跟穆勒、波尔之间的对立,以免他们今后在爱尔兰需要德国海军帮助的时候暗中使绊,更不希望招致威廉皇储的反感。
“航空鱼雷的使用问题无关大局,关键是要消除俄国水雷和潜艇的威胁,就算让我来指挥这场海战,恐怕也没有什么捷径可走,只能像是剥洋葱一样,忍着流泪喷嚏的刺激,冷静耐心地层层剥开,耗时会长一些,但那也是没有办法的。或许在里加湾战役结束之前,俄军的整个战线就因内乱而崩溃呢?”
“殿下说得很对。”穆克塔尔上校积极应赞道,“以如今的战争局势和实力对比,德国海军必然成为里加湾之战的最终胜利者,我们应该相信舍尔上将以及舰队参谋部的能力,就像你们这两位年轻有为的小伙子——能够得到殿下赏识的,都是必成大器的优秀军官。”
诺伊豪斯和吕特晏斯相互看了看,欣慰之中却又有些迷茫。
“估计‘约克’号这一次要修上一两个月了。”夏树岔开话题说。
别说“约克”号这样的中度创伤,在法罗群岛海战中被打得面目全非的“国王”号只入坞维修了三个星期,就活力十足地回到了战斗序列,足见德国各大船厂在战争中激出来的工作效率,所以听夏树说要修一两个月,穆克塔尔上校露出惊讶表,但他转念一想,便无奈点头道:“这样看来,我们余下的时间只能充当这场战争的观众了。”
“那倒也未必。”夏树静静说道,“如果爱尔兰与英国之间很快爆战争,以爱尔兰现有的海军人员还远远不够,届时皇帝陛下必定兑现援助爱尔兰的诺,只是德国不方便公开参战,到时候应该是以自愿者的名义派来援军。”
上校迟疑了一下,给出了一个较为官方的回应:“援助盟友是我们光荣的义务,只要是皇帝陛下的命令,我们绝对乐于执行。”倒是诺伊豪斯中校很好奇地问:“‘沙恩霍斯特’号和‘格奈森瑙’号不是基本保留了原来的舰员么?如若爱尔兰与英国爆战争,他们完全能以志愿者的名义继续留在爱尔兰海军吧!”对于这个问题,夏树隐晦地笑了笑,没有作答。在座的这几位德**官并不在高层圈子里,当然不会知道国际舞台上正在生的各种秘事。根据伦敦停战条约的赔偿条款,英国海军向德国、奥匈帝国、奥斯曼土耳其、意大利以及保加利亚移交了总吨位达到32万吨的79艘舰船。在移交舰艇的名册上,“虎”号战巡和“科林伍德”号无畏舰这样的主力舰艇赫然在列,但英国人怎会甘心让自己手中的剑刃变成变成敌人的利器,在同盟国的停战监督员抵达英国之前,所有在船坞中接受维修的舰艇都被认为地加以破坏,就算同盟各国将它们拖回去大修一番,也难以恢复最初的设计性能。既然在这些残破舰艇身上投入大笔资金很不划算,经济能力有限的奥匈帝国和意大利都有意将部分移交舰艇转售,爱尔兰的经济和财政状况虽然糟糕,但目前至少有德国慷慨提供的援助和贷款资金维持,所以在夏树的要求下,爱尔兰政fu从奥匈帝国和意大利手中秘密购入了14艘有修复价值的军用舰船,其中作战舰艇和运输勤务舰船各半,而吨位最大的当属1点4万吨级的装甲巡洋舰“勇士”号——爱尔兰人没有把它拖回都柏林,而是送往法国的布雷斯特港,在德国海军工程师的监督下由法国工人进行维修。在缺少专用配件的况下,工程时断时续,好在这艘战舰的伤势并不重,经过一个月的入坞修理已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威武矫健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