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安抚(上)
更新时间:20-02-0
海警船兵临南门城下的时候,班学和吴石芒正带着一连的弟兄,收拢水师营的俘虏,还有大大小小的几十艘战船。
水无痕带着其余两个连,已进入镇海,正在接管控制县衙、守备署、学宫等处。
丁昌谷在西门被守城兵丁裹挟投降了明军。白宝湘一上岸,就在水师营中召见了他。
营内营外全是身穿迷彩服装的官兵,唯独白宝湘头戴平翅乌纱帽,身穿云鹤绯罗袍,腰间还扎了一条玉带,一身大红的明朝一品公服,坐在那儿显得气度相当番茄。
这可是真正的大明一品公服,不是那草台唱戏的戏服。
丁昌谷饱读诗书,见识不差,他一眼就出白宝湘身上的衣料不凡,与故纸堆中的记载并无二样,来真是大明朝回来了。
丁昌谷虽然身上还穿着满清的官袍,头上的顶戴早就不知扔到哪儿去了,头上的辫子也被明军减去。他神色有些苦涩,走上前去一揖到地,“降臣丁昌谷拜见监国大人。”
白宝湘忙伸手扶起,笑道:“丁大人既已弃暗投明,那就是一家人了。”
丁昌谷一番唯唯诺诺的样子,白宝湘继续说道,“大明自海外归来,秉承天命,讨伐鞑虏,恢复中华。此次攻略镇海,于百姓多有冒犯,三把大火,难免伤及许多无辜。我这就委任大人暂时充当一段时间的镇海知县,安抚地方。”
“敢不效命!”丁昌谷面色十分平静,他心说自己只是暂时维持,等局势平静下来,他这知县自然是做不长了。
“我们是要退回定海的,可以说五年之内,浙东不是我们现在的目标。”白宝湘知道丁昌谷误解了自己的意思,于是就稍稍解释了一下,“夺取天下,必须高筑墙、广积粮。而浙东紧挨江宁、上海,势必成为满清、太平军、洋人三家逐力的地方,所以我们要让开这片是非之地,另辟他径。”
听完白宝湘的解释,丁昌谷方才有些惊愕,明军竟然要后撤,而不是乘胜前进,那明军的他径是哪里。
“来,认识一下,这是我们的浙东安抚使吴石芒,你受他节制。”
到丁昌谷有些愣,白宝湘直接唤来一连指导员吴石芒,让丁知县配合吴石芒,把安抚浙东这一片地方。把招贤榜在城内城外贴起来,根据先前拟定的计划,把官仓内的物资该放给百姓的,放给百姓,该搬运回定海的,搬运上船!
“丁知县,请吧!”
吴石芒还在那里琢磨,明军不要浙东,只想割据定海吗,还是想做流寇?定海格局太小,流寇没有前途,我该怎么办呢?
吴石芒的呼唤,让丁昌谷惊了个神。
罢了!自己是失地之人,既然已经从了贼,头上的辫子也被剪去,回到大清那儿就是死路一条。既然没法回头,那就只能是真心实意的为大明卖力啦!
镇海县丞佛智是旗人宗室,明军兵临城下的时候,他还在自己的府内。
一听说,守城兵丁全都投降,明军已经入城,佛智府内的奴仆、杂役全都慌了神,要知道自己侍候的这主可是正儿八经的满人。
“快跑吧,明军要为崇祯爷报仇,满人府内鸡犬不留。”
一说到跑,满府鸡鸭鹅全跑了个精光,只剩下佛智和他的妻妾。
佛智从厨房找了把切菜刀,也准备学习崇祯先杀了自己的妻妾,再自行了断。
但到两个如花似玉的美娇~娘抱在一起,哭得像个泪人似的。佛智心软了,实在是下不去手。转头想自寻短见,用刀轻轻的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很疼吧?!
手一软,咣当一声,菜刀掉到了地上。
就在他刚想把刀重新捡起,明军在带~路~党的带领下,冲进了他的府内。
佛智和他的妻妾关在房子里,两个美娇~娘一边一个抓着他的胳膊就是流泪,让他心烦不已。
“哭什么哭,刘关张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咱们死在一块,那也是好事!”
到佛智乱脾气,两个女人缩到了墙角。
这时候,“咣当”一声,门开了。
两个战士从外面进来,“县丞大人,请吧!”
听到一声请字,佛智嗷的一声,“我不去!”躲到墙角,与两个女人抱到了一起。
“是好事,不是坏事!”
战士好说歹说,硬是把佛智拉了出来,押往镇海南城方向。
一路上,只见每个街角、桥头、十字路口都有两三个身穿花花绿绿衣服的兵丁,手里拿的全是火枪;镇海民众慌乱失措的绪还没有消散,家家户户门窗还是紧闭着;县里面的衙役沿街敲击铜锣,宣读安民告示。
佛智被押着经过,到这些差役全然不理自己,有些愤愤。
他脖子一梗,“张二狗!你过来。”
“县丞老爷!”那被唤作张二狗的差役停止了宣讲,站在那里没动,脸色有些讪讪。
“我呸!平常到老爷,点头哈腰的,今天剪了辫子,就假装不认识老爷了?!”
“给我老实点!”押送的两个战士有些好笑,在佛智脑袋上啪的就是一下,就把佛智拉走。
佛智被带进了位于镇海南城的武庙,这里已经被明军占用。
武庙大殿平台前面的空地上,摆了好多椅子板凳,上面几乎已经坐满了人。
镇海城内等凡是入了学,有点文名;开了店铺,有点财气,一个个全被招到了武庙,乡绅大户、童生秀才举人一个不落,其中许多人是被身着迷彩的战士给强行请来的。
这好几百人坐在椅子板凳上,个个都缩着脑袋,心中十分忐忑,不知道吉凶祸福,整个空地充满了茫然、虚脱和彷徨的绪。
丁昌谷站立在平台上面,他到佛智被带进来,就笑呵呵的招手,指着最前面的一个椅子,“佛智老弟,这里还有一个空位。”
佛智走到前面,声音涩,“原来县尊大人已经从了~~~”
说了一半,佛智说不下去了,他到自己旁边坐着的典史唐以德、教谕周宝琛、训导赵祖基,以及巡检汤廷桂、庄镐、魏景珩等人头上的辫子也都剪去,声音顿时低沉了下去,闷没在嗓子里。
到人员全部到齐,丁昌谷隆重请出吴石芒。
吴石芒还是一身迷彩服装,他对着台下众人拱拱手,“诸位地方贤达,本人不才,忝为大明浙东安抚使。我大明今日初到镇海,行军打仗,难免骚扰地方,有不当之处,还望大家海涵。”
众人皆说不敢。
吴石芒继续说道:“满清鞑虏原本塞外蛮族,既非受命之德,又无功于中国,乘我皇明运衰,暴力劫夺,伪定一时。鞑虏外不能御侮,内不能安民,华夏大地饱受苦难。今我大明王师,自海外归来,吊民伐罪,立誓要诛灭鞑虏,恢复中华~”
吴石芒咬文嚼字刚说到这里,下面就有人叫了起来,“屁话不要说了!”
城外山上熊熊的大火映红了佛智的脸庞,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我是满人,你们是明朝鲁王余孽,咱们势不两立。快给爷来个干脆吧,爷要是哼一声,就不算好汉。”
佛智听得吴石芒不停的数落满清鞑虏,旗人二杆子脾气一下子上来了,反正自己是要被拿来斩立威的,横竖是个死,与其担惊受怕,还不如早点一了百了。
马上就有两个战士把佛智摁了起来,嘴巴也给堵上。
场地顿时有些乱,丁昌谷连忙喊道:“肃静!肃静!”
吴石芒指着佛智说道:“想死是吧,先布兴有的下场。”
一副担架从会场外被抬了进来,担架上还盖着一块白布。
会场里面立即变得鸦雀无声,人们的眼睛全凝聚在担架上。
担架被抬到前面,放在佛智脚下,白布一掀开,一个烧焦的人形映入佛智的眼帘。
周围人一阵惊叫,“布兴有!”
“是布兴有!”
“布兴有终于死了!”
“布兴有你也有今天吗!”
布兴有带领广东海盗在浙东沿海劫掠商船、勒索商铺、掳掠人口、私刑勒赎,干尽了数不清的罪恶,满清水师黯弱,官府也只能予以招安,好安抚。地方百姓对此无不咬牙切齿,但也只是敢怒不敢。
到布兴有落得如此下场,会场内众人无不欢欣喜悦,对明军的强悍也深有感悟。
没错就是布兴有,到这张没完全烧毁的脸部,佛智还依稀可以分辨出,这就是布兴有。到曾经和自己把酒欢的布兴有,现在成了一堆焦炭,佛智一吓,刚才的豪早就到了九霄云外,两条腿直打哆嗦。
“大明不会行妇人之仁,城外三把大火可以作证我们反清复明的决心。”吴石芒手一挥,让把担架抬走。
招宝山上的大火还在熊熊燃烧,坐在这会场上,众人都能感受到火舌卷动草木出的噼里啪啦声响。
到会场安静下来,吴石芒继续说道:“嘉定三屠、扬州十日、定海万人同归一域,这些都是我们汉人的血泪。但我们不是草寇反贼,我们是大明王朝,讲究‘仁义礼智信’,不会胡乱杀人。
我们是反清复明,并不是一定要诛灭所有满人。汉人中有洪承畴、孔有德、吴三桂这样的败类,满人中也有对华夏有贡献的英雄豪杰。十多年前抵御英咭唎夷人入侵,督战镇海、殚竭血诚、以身殉国的两江总督裕谦,英勇抗英、为国捐躯的镇江副都统海龄,这些都是满人中的英雄,我大明朝对这些英雄也甚为赞赏。
孔子有云,入夷则为夷,入夏则为夏。大明并不仇视满人,只要他们愿意归附华夏正溯,朝廷就视如子民。”
听到这话,刚刚有些平静的会场顿时叽叽喳喳起来。
吴石芒提高了声调,“不过你当众咆哮,扰乱会场,其罪难饶。本大人就剪去你的辫子,以示惩戒。”
战士剪去佛智的辫子,手一松,佛智立马瘫坐在椅子上。
吴石芒也不理下面人的交流,“你现在给我好好的坐在下面,实在想去死,有两个方法,一是继续骚扰会场,本大人就成全你;二是等回去之后,再自己抹脖子。”
到佛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会上不少人出了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