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 群雄逐鹿 第二十章 倾巢出战
身后一株参天巨树后,现出一条挺拔俊逸的身影。一身黑sè劲服尽现完美雄健的体形,一袭黑sè披风徒添几分潇洒飘逸,随风轻拂的散肩长发却又现出此许狂野不羁,线条分明的面庞上,一双深邃明亮的双眸正放射出足以令深闺少女们为之心动的淡淡忧郁。
马云萝玉容之上泛出又惊又喜的动人神sè,她不能置信的低呼一声,纤手捂口的倒退半步:“你!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在青州吗?”
“云萝为了我的事不辞辛劳,更饱受内心煎熬……”南鹰露出感激与怜惜的复杂神sè,缓缓迎上前来,柔声道:“试问我南鹰又岂能置身事外,任你在此苦撑大局?”
“可是,你身为军统帅……”马云萝雪白的面庞上蓦的掠过一丝红晕,她狠狠一跺脚,正欲开口,却已被南鹰抬手止住。
“不用担心!我军在青州的收获已经颇丰,再若贪心不足只会是自食恶果!目前,审配和黄忠等人正在新的属地理政整军,力巩固战果。所以,青州无虞!”南鹰从容道:“反观此时此刻的长安,却正是最需要我的地方!”
“来都已经来了,再说也是无济于事!”马云萝露出一个没好气的神sè,突然玉容一整,明眸中尽是肃然之sè,她缓缓道:“既然来了,便不妨将话说个明白吧!”
“哦?”南鹰神sè不变,仍是一脸淡淡的笑容:“云萝想让我说什么呢?”
“你究竟是如何判断出来的?”马云萝双目眨也不眨的紧盯着南鹰:“你在青州战事正酣之际,突然请我赶赴此地,来验证西凉军将要攻略长安的意图……这也就罢了!可是你竟然会推测出我大哥和韩遂的下一步行动将会对你不利……我绝对不信你可以未卜先知!”
她突然上前一步,一双秀目狠狠瞪着南鹰:“你是否有什么内情在对我隐瞒?”
“我怎敢隐瞒云萝呢?”南鹰哑然失笑道:“你也是领军之将,当知探微知著之道!”
“哼!”马云萝突然少有的眼圈泛红,其楚楚动人之处几乎令南鹰心旌动摇:“我不管,若你今日不将此事分说清楚,定然不会与你擅罢干休!”
“好好好!我渤海的消息刺探能力天下无双,这一点云萝不会否认吧?”南鹰立即举手投降,他见马云萝点头认同,这才平静道:“就在我们力攻略青州时,凉州方面却传来消息,令兄与韩遂密谴四万大军……”
“什么!四万?”马云萝娇躯剧颤,惊道:“可是阎行和成公英只带来了两万兵马,而我也已派人暗中查证!”
“云萝终是太过善良!”南鹰瞧着马云萝惶然之相,心中一痛,却不得不继续道:“阎行和成公英确是只带了两万兵马,却是为了掩人耳目。试想此时,董卓正在将求取援兵的文书雪片般发向凉州,即使阎行和成公英的兵马bào露,也可向董卓推说是为了保密起见,秘密发兵至此!”
“所以,还有一路人马!”马云萝紧抿着樱chún,面sè一片苍白:“领兵之将是谁?”
“这个,尚未探知!”南鹰摇头道:“我军密探只是探知,西凉军四万大军兵分两路,一路由韩遂属下阎行和成公英统领,驻于长安城北,另一路却是由令兄派出,一路晓行夜宿正向长安西北方向运动而来……我现在怀疑,这一路人马的目的极有可能与我军不谋而合,那便是佯攻郿坞,吸引长安敌军主力出城,而后趁虚奇袭长安!”
“我哥哥派出……”马云萝浑身再震,脱口道:“那么定然是那个人出马了!”
“谁?”南鹰微微一惊,能令马云萝亦为之动容的人物,定是非同小可。然而马超、马岱等人此时均为年yòu孩童,马腾属下还有什么厉害的将领呢?
“不会错,一定是那个人!”马云萝狠狠道:“就在我一怒之下离开凉州之前,我大哥已经收取了一名高手,此人少年之时便曾任凉州从事,文武双,尤其是骑战之术,几乎已不在我之下了…….”
南鹰听得悚然动容,心中有如电光石火般浮出一个名字,不由脱口道:“庞德!”
“什么?你竟然知道!”马云萝一脸难以置信的望向南鹰,骇然道:“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吗?”
“此人确是一个人物!其能力绝不在我渤海军最为优秀的将领之下!”南鹰神sè凝重道:“不过这么一来,更加印证了我的判断…….令兄与韩遂是铁了心要除掉董卓了!”
“这一点很难猜吗?”马云萝嘟起小嘴道:“正如你之前所说,董卓不仅已成天下公敌,再难为凉州军争取更多的利益!且这贼子倒行逆施,妄图挟持天子号令各路诸侯…….犯了如此大忌,换作是我也一样想要除之而快!”
“不要顾左右而言他!”她瞪着南鹰道:“你尚未回答我之前的问题…….你究竟是如何提前预测到马腾与韩遂二人想要对你不利的?须你此前尚在千里之外,若你不来长安,他们针对你的计策又将要如何实现呢?”
南鹰听得她直呼马腾之名,知她内心之中已对两位兄长失望已极,不由心中暗叹,缓缓道:“令兄与韩遂此前不遗余力的扶植董卓,为的是什么呢?”
“当然是想要通过董卓掌握朝庭大权,不仅洗清叛军之名,更可逐步侵入中原腹地,再不用隐伏于凉州小小的弹丸之地!”马云萝一怔,却立即毫不犹豫答道。
“董卓已经令他们失望了!那么,若马腾和韩遂再想找一个合作之人,最佳人选是谁呢?”南鹰微微一笑,继续问道。
“这个?”马云萝再次一怔,她侧着头想了想,终于道:“是你!兵jīng将猛,有城有地,更兼辅政皇叔之名,再也没有人比你更合适了!”
“不错!”南鹰嘴边泛出一丝苦笑:“可是,云萝认为我会同他们合作吗?”
马云萝一呆,脑中刹那间想到昔日咸阳原上,南鹰横眉怒目,怒斥凉州军勾结异族滥杀无辜大汉百姓的旧事……
她不由低下头去,再也作声不得,良久才幽幽叹了口气:“你死也不会同他们合作的!若非他们罔顾天下苍生,我又岂会离开凉州?”
“是的!既然道不同不相为谋,他们便只余下一个选择了!”南鹰苦笑道:“那便是寻隙将我除去,令风头正盛的渤海军衰弱、分裂、灭亡,他们便可与袁绍、袁术甚至是公孙瓒之流寻求合作,一步步谋取天下!”
“然而你也并不能完确定,这才派我来此为铒试探!”马云萝怔怔道:“是吗?”
“当然,因为云萝的关系,除非是无可选择,否则我真的不想与凉州军兵戎相见!”南鹰有些痛心疾首的瞧着马云萝一脸幽怨的玉容:“个中无奈之处,我只有真心请求云萝原谅!”
“呼!”马云萝轻出一口气,面上神sè渐渐坚定起来,口中柔声道:“既然汉扬已经考虑到我的感受,我还有什么话说呢?更何况临行之前,你已经令我有了心理准备!”
“不过,我还是不明白!”她轻轻蹙起两条修长的秀眉:“为何你之前说,只要凉州方面说出愿将长安拱手相送之言,便可断定他们是打算将你诱来长安下手呢?”
“这个道理很简单!”南鹰瞧着马云萝虽然眉宇间仍有一丝怅惆,却已重新振作jīng神,不由心中一松,微笑道:“马腾和韩遂是何等野心勃勃之人?长安对于他们来说,正是打破桎梏、进军天下的无双重镇,更可仿效董卓挟天子以令不臣,岂会轻易拱入相让?若他们要求我军配合攻下长安,以此作为我渤海对云萝所下的聘礼,反而倒是诚心想要化敌为友了!”
“乱说!”马云萝娇容之上飞过一丝红晕,却接着幽幽的低下螓首叹息道:“不过你确是一语中的!那么,你打算怎么应对呢?只看你亲自来此,必是要与凉州军大动干戈了吧?”
“当然不是!我此来只有两个目的,一是带回清儿,二是杀了董贼,为何要与凉州军死磕?”南鹰出人意料的诡笑一声,淡淡道:“不瞒云萝说,单是为了你,我便不可能在如今与他们翻脸!”
“你说什么?你仍要杀董卓?”马云萝猛然抬头,一张如仙玉容上尽是惊愕之sè。
“用得着这么惊奇吗?”南鹰若无其事道:“此贼不死,天下难安!我早已说过,今生今世,我南鹰与他必将有一人以死亡收场……死的人,只能是他!”
“可是我们有这么qiáng的实力吗?”马云萝忧心仲仲道:“你孤身来此,我也只带来了五百兵马,纵然加上城中的力量,想要同时周旋于董卓与西凉军之间,这也是螳臂当车啊!”
“谁说我是孤身来此的?”南鹰轻轻松松道:“在我身后十里处,最为jīng锐的一千黑鹰卫和李进、典韦等人的统领的两千骑兵正在秘密潜来……事出仓促,来不及准备长期作战的军需用度,所有我已经提前派遣司马直前赴太行山,就近tiáo度策应人马和后勤粮草!”
“这样的实力似乎也……”马云萝仍是放心不下。
“你忘记了,我还有来自鹰巢方面的援军!”南鹰笑了起来:“若他们和庞德同时对郿坞下手,定可引得长安城中大军力赴援。我们将会压力大减!”
“鹰巢军便是你派出攻击郿坞的军队吗?倒是听你说过,那里是你最早的起家之地!”马云萝一愕道:“可是郿坞守军便有一万余人,再加上长安方面的援军,鹰巢军会不会吃亏?相信他们的军队不会很多吧?”
“嘿嘿嘿!”南鹰一阵轻笑:“还记得吗?那日我们乘船由黄河返回渤海时,你离得很远却听到了老贾对你的议论,结果将他吓得面青chún白!”
“恩!”马云萝也笑了起来:“那****请我驱驰千里赴乌丸散布将要攻击渤海的假消息,文和先生却鼓动你改道抢收占冀州诸郡,还怕我知道了生气!”
“看来,你并没有听到我与文和的前半段对话啊?”南鹰淡然一笑:“若你听到,便会知道一件事:不仅是鹰巢,连汉中和蜀郡两地,其实也是我的地盘!当然,这两郡的兵马也是我的部属!”
他瞧着震惊无语的马云萝,突然哈哈一笑,傲然道:“云萝可能并不知道,鹰巢方面此次出兵攻打郿坞并非是一次佯攻牵制的行动,而是一次军容qiáng大的正面硬撼!”
褒斜道以东,尽是一望无边的环抱群山,长年云雾飘渺,青葱苍翠,宛然便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境一般。
然而就在此时,山中一处极大的谷地上,却正战云密布,蕴酿着浓郁的肃杀之气。无数士卒已经布满谷中,他们出人意料的没有伐木扎营,而是就地励兵秣马,摆出一副随时开拔的架式。而进入山谷的各条通道上,仍有一队队将士不断的悄然汇集而来,有如长蛇般蜿蜒游入谷中。漫眼望去,也不知有多少jīng兵悍将。
山谷正中的将帐中,一身白衣的程昱端然坐于将案后,他面无表情的瞧着帐口处,一名名顶盔贯甲的将军正在大步流星的迈入帐中,向着主将之席躬身施礼,一声声雄壮的禀报不绝于耳。
“末将苏飞,引鹰巢屠军营两千骑兵前来领命!鹰巢水师已经隐伏于汉水一侧!”
“末将高铁,引鹰巢遮天营两千弩兵前来领命!”
“末将朴虎,引鹰巢铁壁营两千刀盾兵前来领命!”
“末将方悦,引鹰巢陷阵营两百重骑前来领命!”
“末将俄塞安,引鹰巢破击营一千五百羌骑前来领命!”
“末将张鲁,引五斗米教教兵五千,前来候命!”
“末将汉中太守麾下军司马……”
“末将蜀郡太守麾下都尉……”
随着最后一名将军大声吼出,帐中蓦的静了下来,数十道目光炯炯望向程昱,只待他一声令下。
“各位……”程昱以手撑案,缓缓立起身来,锐利的目光迅速扫过场。
“即将迎接一场大阵仗,各位将军想必均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吧?”程昱嘴边仿佛泛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回禀军师!”久违的方悦第一个迈出战将之列,吼道:“再若不狠狠****娘的一场,不仅是末将,连所有的士卒们都想回家抱孩子去了!”
“正是!我鹰巢军已经蜇伏汉中多少年了?”
“瞧瞧主公带的渤海军!人家都已经在大汉版图上杀了几个来回了!”
方悦此言一出,众将立时群情激奋。
连张鲁也一脸激动的叫道:“这些年主公南征北战,打下了赫赫威名,而我们这些最早的属下却无能为他分忧,真是焉有是理!”
“砰!”众将sāo动之声戛然而止,却是程昱毫无征兆的重重拍响了案几。
“一个个都说得慷慨激昂……只可惜却都是眼高手低!”程昱罕有的露出了森然之sè:“似乎还有人在言语中透露出对主公的不满,是对主公厚此薄彼心生不忿吗?”
众将一个个听得张大了口,却是噤若寒蝉。
“瞧着别人风光,自己却缩在这片弹丸之地,觉着英雄没有用武之地吗?”程昱怒声喝道:“可是请各位扪心自问,我们真的值得主公委以重任吗?”
他重重跌坐下来,怔怔道:“你们只看到这些年来,主公、高帅还有文和他们名动天下,风光无两,然而你们可曾看到?主公与众将惮jīng竭虑,苦撑大局,将士们舍生忘死,血洒疆场,走过了多少条荆棘遍地之路,经历了多少次明刀暗箭的淬炼……这才打出了渤海军的偌大名头!”
帐中众将一起默然,有人垂头不语,有人暗中握拳,有人目光沉痛,却均是激动的浑身有些发抖。
“反观我们!”程昱有些惨然道:“除了昔日长安城外诱敌之战可圈可点外,竟是无一建树……”
“砰!”他激动的再次拍响了案几,竟令案上笔架也弹了起来:“便是当日阻止刘焉入川这么一件小事,也让我们给办砸了!这才导致今时今日面对西川军进bī而苦苦相峙的局面……各位将军,我们还有什么资格去和渤海军的众位同僚相提并论?有什么脸面去见主公?”
帐中众将面面相觑,连方悦也是脸上火热,再不敢抬起头来。
“很好!还知道羞耻!”程昱再次起身,双手撑案的哑声道:“礼记有云:知耻近乎勇!此次我们鹰巢军奉主公将令军出动兵指郿坞!正是一雪前耻的绝好机会!”
“军师放心!请您下令吧!”高铁猛然抬起头来,狂叫道:“此次若是再无功而返,末将第一个从汉水边上跳下去,反正也是无颜再见主公和那些老兄弟了!”
“请军师下令!”所有将军一起深深的埋下了头颅,然而却均觉xiōng中热血奔涌,气也透不过来。
“此次,我鹰巢一万兵马几乎倾巢而出……还有五斗米教教兵五千、汉中军七千、蜀郡军七千,不仅如此,还将有白马羌、叁狼羌以及板盾蛮族的各路援军,总兵力接近四万!这已经是我们鹰巢军数年来所有的家底了!”程昱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重重吼出了他今生以来最为凛厉的战前宣言:“此战不胜,本人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