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暗黄泉路,梦断魂消又千年(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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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懒得答他,那厢九尾狐却惆怅地呜咽起来:“原郎,他们相伴二百年,死而无憾,我却苦追你三百年追不着,可着实不想死呢!”
原微淡淡笑道:“那么,就别死吧!难堪琼玉惊心骨,坐觉清寒几倍添。睚眦,你难道愿见此等惨事?植”
睚眦怔了怔,慢慢道:“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我又何尝想为难你们?要的不过是凤羽罢了!”
原微道:“男儿在世,当有唤起一天明月、照我满怀冰雪之胸怀,又岂可与那等用心恶毒的污秽妇人同流合污?”
睚眦便看向梨渊不说话。
梨渊气急败坏,叫道:“睚眦,你莫听他们挑拨,快来助我!堕”
睚眦叹道:“想长公主那样貌,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蕖出渌波,岂是旁人可比的?梨渊,你也的确太痴心妄想了些!”
梨渊气了个倒仰,我窥着时机,一剑已刺中她肋下。
梨渊痛叫一声,身体如跃起的鱼般弓起,流光起处,平地海潮蓦起,就如当日在苍灵墟一般,急浪当头扑至。
我急忙抵御时,本来受伤不轻的景予身周也飘起浅蓝的光晕,澄净古旷,清缈无比,想来是他的仙莲之心在危急时也开始发挥威力。
耳边是海潮哗然激荡冲刷的声音,一时引得周围震动不已;我和景予交换眼色,尽量将打斗向靠近睚眦的地方引,挑了动静大的术法施展。
这一方隔绝开的天地又在隆隆震动,我已能清晰地觉出那些震动绝对不仅仅因为我们的术法。
原微被梨渊一记金拐击中要害,体力不继,却还在勉强和睚眦论着诗词,什么“桑海几番覆,人尚醉春风”,什么“俯仰元无愧今古,英雄何必尽公卿”,什么“千载是非难重问,一江风雨好闲吟”,都是我和景予从不曾学过的诗词,而原微考过状元郎,滚过风月场,却是信手拈来,源源不绝,竟和睚眦谈论得有来有去,吸引住了睚眦的注意力。
天空又被撕裂了一个口子,打斗间散发出的强烈气息伴着片片雪花,迫不及待地从那道口子里往外逃逸。
梨渊蓦地尖叫起来:“睚眦,那只白凤凰在另一边破阵!若放了他们出去,你必定身败名裂,受人耻笑!”
睚眦大惊,这才知晓中计,疾向后纵跃而去。
它一边行,一边张口嗥叫,竟吐出七八枚有形无质的利剑,疾向发出动静的那个方位飞去。
我虽想杀梨渊,但见到原微和睚眦扯什么诗词,又发现不见了凤雪,便知原微暗中叫凤雪从另一边动手脚,——方才破阵功败垂成,鹅毛大雪止了片刻,便又纷纷扬扬而下,隔了数十步便不见人影,恰能将凤雪一身白衣掩住。即便他破不了阵,能毁了阵眼,保住我们不至于一丧命便魂飞魄散也是好的。
此时见睚眦过去,我连忙要丢开梨渊去帮凤雪时,梨渊却也狠厉起来,无数术法如重重茧丝裹缠而来,死命将我和景予拖住。
白狼修为最弱,早早藏在隐蔽处,见睚眦袭向凤雪,捻诀便是一个狼头幻像击向睚眦,然后没能睚眦瞪向他,便已逃得远远的,躲到暗处咒骂道:“畜.生就是畜.生!会念几句诗又怎样,不过是个斯文畜.生!”
原微修为虽高,可惜受伤极重,虽勉强相援,行动却迟缓许多,只有兴亡镜抢在主人跟前,“丁丁丁”连挡下数道利剑。倒是刚刚说不想死的九尾狐飞快地冲了过去,叱喝着拼命奔过去相援。
大雪铺天盖地,如千万匹纱幕从天垂落,把那边的杀戮和血光掩得无影无踪,只见得清光满眼,洁净得无辜。
沙沙雪霰飞舞声里,清晰入耳的兵器破空之声和九尾狐、凤雪的叱喝惊呼声听得我胆战心惊。
“若水!”
忽听得原微惊呼,竟似见到了极为恐怖之事。
心已被提到嗓子口,极度的不祥忽然间涌了过来,我只觉气都喘不出,满怀煞气直冲而上,荣枯藤如绘了浓妍春色的画卷,却蒙了暗色雾气,连带周围的雪色都泛着青灰,拖着妖异的光彩倒卷向梨渊。
再加上景予的压制,我终于脱身而出,飞奔向发出惊呼的方位。
大雪里,火红的身影被打得飞出,而十余枚道利剑正如影随形扎向她。
我还未及看到原微在哪里,便见他的兴亡镜裹于一团烟雾里在雪影
中飘忽,丁丁当当生生截下数枚利剑,又有剑光闪过,挟着淡银的光束,挡向余下几支。
剑光……
被打飞的自然是九尾狐。
睚眦一个自负自傲的上古神兽,险些阴沟里翻船被凤雪破了阵,分明正一肚子的恼火,刻意要把我们这群人中实力最强的九尾狐先除去了。
可九尾狐用的不是剑!
来不及细辨那剑光来何而来,睚眦激怒,方才吐着诗词的血盆大口又吐出一串利剑……
并非实物,却不比昆仑任何一位仙尊以剑所施的术法差。
挡在前方的剑光忽一顿,兴亡镜忽发出一声锐啸,我犹未看清究竟发生什么事,便听九尾狐凄厉惨叫:“原郎!”
刚站稳的火红身影飞身向剑光处冲了过去。
“躲开……”
恍惚有谁的声音夹杂在风雪里,低沉飘忽得像是幻觉。
那飞过来的红影安然无恙,而睚眦第二次发出的那串利剑在被剑光强挡下两三枚后,余下的尽数冲入原先裹住兴亡镜的雪影里,消逝不见……
雪影……
那不是雪影!
那是白衣的原微师兄!
“师兄……”
“原郎……”
我已听不清是我在悲呼,还是九尾狐在惨嘶,秋水剑扬起冲天魔气,闪电般劈向睚眦。
睚眦似也惊住,呆愣愣地站在那里,直到剑锋入肉,才大吼一声,将我震了开来,纵跃到一边,看向地上的原微。
大雪在风里卷动翻滚,汇作大如盘斗的雪团在眼前翻滚,让我一时看不清眼前情形。
又或者,不敢去看眼前情形。
虽然原微也曾在蚀仙洞受伤,甚至差点没能出来,可我从没想过,哪一天原微师兄真的会出事,——至少,不会比我或景予先出事。
景予听得声音不对,也已甩开梨渊飞奔而来,只往地上瞧一眼,声音便变了调:“师……师兄!”
睚眦所吐宝剑有形无质,原微本已重伤,宝剑与兴亡镜并用,挡住了它第一次喷射的利剑,第二次却只接了两三支便已接不住,眼看避不开,他竟是揉声而上,以自己的身体挡下了余下的利剑,至少可以护得他身后的九尾狐无恙……
他身上看不到剑,却有数个剑创汨汨涌出鲜血,洁白如雪的衣袍上像盛开七八朵红牡丹。
九尾狐已疯了般冲过来,把他从地上抱起。景予跪在雪地间,急匆匆施法为他止血,却对着那些剑创滴下冷汗来。
原微虽莫名其妙地一直没能修成地仙,但到底根基深厚,不怕伤处多,只怕伤到要害。
这里不但没有第二朵仙莲可以救他,更有令他魂飞魄散无法重如轮回的迷天摄魂阵。
而一眼看去,至少有两把利剑刺穿了他的内脏。
一处是心,一处是肺。
他皱紧眉咳着时,便有肺部的血大口地呛了出来。
血色艳烈得像火,灼着人眼,刺着人心,让我呆呆站着时,竟像做着一个梦。
梦醒之时,原微依然是我们那个以欺骗戏耍师弟师妹为乐、动不动抱着肚子笑倒在青青山坡上的白衣师兄。
梨渊一瘸一拐走近,定睛看清原微的模样,便痛快地大笑,“睚眦,干得好!所谓无毒不丈夫,咱们只需留着那丫头和凤雪活口就行,若放走他们这些人,早晚是祸害!”
白狼已大着胆子奔出来,看到原微的伤处已经骇得呆了,闻得梨渊的话,跳脚便哑着嗓子大骂道:“老怪物,贱婆娘,头顶流脓嘴里长疔脚底生疮的老畜.生,原微师兄若有什么,我让东华帝君剁了你的手脚酿酒!我让魔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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