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2 悲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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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那边，”小姝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就在那边，需要我带你过去吗？”
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保姆，楚怡然既然有这个要求，她可没有办法拒绝。
“不用了。”楚怡然摇了摇头，却并没有要人送，便往厨房的方向走去，看起来她对于这个别墅的格局还算是熟悉的样子。
只不过，她来霍奶奶别墅的机会并不是很多，而又因为霍奶奶觉得楚怡然的心思太多，对她并没有十分喜爱的缘故，她每每过来都只是匆匆而别，并没有机会让她乱逛，因此这份熟悉就颇有些耐人寻味了。
她往着厨房的方向走了几步，随后脚步不停，头往后偏了偏，开口道：“说起来，你的声音还算不错——果然，自然的才算是好听啊。”
她说完，便转回了头，没有再往小姝的方向看去。不过，她也不用看，就可以知道现在，小姝的脸色肯定不会太好。她愉快地扯着唇笑了笑，随即握在身侧的双拳紧了紧，又继续往厨房走去。
猕猴桃并非是当季水果，只不过霍奶奶家却罕见的有两箱。楚怡然看了看放水果的那块区域，弯了弯嘴角，然后过去挑了几个猕猴桃和一个柠檬。
一刻钟后，她从厨房端出了几杯猕猴桃汁。在猕猴桃籽的作用下，没有人能够注意掉，那一杯杯果汁之中，还有着某些褐色的粉末，正在其中起起伏伏。
“阿姨，请喝果汁”她端着托盘，先找到了在一楼客厅中看文件的于思慧。她吃不准于思慧的身份，只用了一个针对于长辈的通用型称呼来叫她。
她的唇边噙着一抹淡淡的笑，看上去乖巧可人，有温柔体贴。
“嗯。”于思慧下意识地端起杯子抿了一口，随即发现这果汁并非是熟悉的味道。她放下杯子转过头去，恰好对上了楚怡然的笑脸。
“还不错，”她赞了一声，“果汁里应该加了柠檬吧，补足了猕猴桃的香味，也激发了它的口感，只是喝上去带着一点涩，那是什么？”
她可不是平凡人家的女孩，就好像是公主隔着一百层床单睡觉，也可以感受到一颗豌豆硌着身体一样，简简单单的一杯猕猴桃汁，她也能品味出其中的不同。
楚怡然一愣，但很快就将这不合时宜的表情掩饰了过去：“会不会是猕猴桃籽粒带出来的？或者是我挑水果的水平不到家，还请您别嫌弃。”
她带着点不好意思，但却又不是战战兢兢的小家子气。这样的态度很快就让楚怡然忽视了猕猴桃汁中的异常：“平时也用不着你做这些，大家闺秀虽然要能下得了厨房，但经常下厨会伤了手，偶尔能应个景就行，这样就很不错了。”
她安危了两句，虽然看见了楚怡然欲言又止的样子，但她却并没有直接追问。反正，她不问，楚怡然也一样是会说的——
“阿姨，刚才我好像是惹了奶奶不高兴了，我做了猕猴桃汁想向奶奶赔罪，但又有点害怕，能不能麻烦您和我一块儿上去？”果然，一转眼，楚怡然就已经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不过这点请求也实在是算不上什么事情，楚怡然随手将原本拿着的文件一扔，就应了一句“好”。
无非是个小辈，她可不觉得在她和霍奶奶这两个人的火眼金睛下，楚怡然那么个小屁孩还能弄出点什么幺蛾子来。
于思慧陪着楚怡然上楼，见楚怡然和霍奶奶相顾而视，脸色都不是太好，便相信了之前楚怡然所说的，她惹了霍奶奶不开心的事情。而楚怡然倒也还算乖觉，也不敢再多说多做，甚至连说好的午饭都没有吃，就推说银行有事先走了。
楚怡然在几人的目送下离开别墅，只是脸上写满了放松的笑——
下午，苏容容站在孤儿院音乐教室的角落里，看着霍一诺一脸认真地弹奏着乐曲。还是那首《致爱丽丝》，曲调柔美，分外迷人，叫她简直没有办法相信，这会是出自于一个未满四岁女童之手，而且那个女童，还是样样乐器都玩不转的她的女儿！她看着霍一诺，满脸的自豪。
“这是你女儿？”站在一旁负责给孩子弹钢琴的幼教同样面露惊叹之色，她的双眼紧紧盯着霍一诺不放，实在不敢相信有生之年还能遇见这样的天纵奇才。
“对，叫一诺。”苏容容很骄傲，脸上的笑容怎么都停不下来，夸张的说，如果没有耳朵挡着，嘴角都能咧到后脑勺去！
这一刻，她真想向全世界宣布，她的女儿是世界上最棒、最优秀的女孩子了。
“她很有学音乐的天赋，”那幼教继续开口，“她是一块璞玉，需要一位名师来雕琢，可惜我没有这个能力。”
没有一个老师不希望带好学生的，只是如果这名学生太过于优秀，老师也有可能不敢带，生怕会毁了这名学生。正如这位幼教所打的比方，一块好的玉石经过雕琢可以熠熠生辉，但如果雕琢不好，没有契合玉石本身的纹路，又或者索性湮没了玉石特有的光彩，弃其精华而留其糟粕，那就只会毁了这块玉。
“您太自谦了。”苏容容讶然，她可是听婆婆说起过的，这位幼教可谓是怀才不遇的典范，从小到大钢琴比赛不知道拿了多少奖，前两年还参加过中央电视台十五套音乐频道，在一个听起来很厉害的比赛里拿了业余组奖项的，现在这么说，可实在是太让人吃惊。
但是没有想到的是，那幼教摇了摇头：“我没有自谦。她是个很有音乐灵性的孩子，即便没有名家雕琢，也是需要有同样有灵性的人引导，我知道你让我来看这个孩子是存了让我教她的念头，但是这个孩子，我是真的没有能力教。”
见苏容容这个样子，那幼教索性也将话摊开来说明白了。她不是没有见过有灵性的孩子，那些父母并不懂得音乐的灵魂，只带他们去普通的音乐班辅导，却不知道这样毁灭了孩子音乐上的基础，最后就算是学有所成，那也只是空有技巧。
她，不也正是这样的一个牺牲品吗？那幼教的嘴角浮现出一丝苦笑，耳边似乎又响起了父母怒其不争的骂声。
听那幼教这么一说，苏容容忽然就想起了那个曾经给霍一诺上过一节课的石琳——她尚且不知这个名字是虚构的，心中不免有些惴惴不安：“那如果只是入门呢，她刚开始接触钢琴的那节课，那个老师似乎不是很好。”
她是不知道林时究竟好不好的，只是想到那个老师很可能和绑架她们母女的楚怡然有关，就没办法对她生出半分好感来。
“那节课应该会是很重要，因为那是培养孩子兴趣的时候，而且基础这种东西，一旦定下就不容易有所改变，不过我看一诺的表现，那个老师一定不会差。”那幼教却不知道苏容容和林时之间的龃龉，给了林时相当高的评价。
苏容容想了想，似乎回忆起曾经听霍一诺说起过的话。似乎那石琳是周老的关门弟子，虽然苏容容不懂乐器，但这并不妨碍她的欣赏，因此她也知道周老其人，甚至大学的时候还和江航硕一起翘掉晚自习去听周老的钢琴会过。
“大概吧，我也不懂这些，”对于不懂的东西苏容容总是会虚心求教的，“如果我以后犯了什么常识性的错误，可能对一诺有不好的影响的，还请麻烦您多多指教了。”她轻声说着，而那边，霍一诺的演奏也步入了主题的第三次再现，听起来分外的欢快和明媚。
恰巧是此时，苏容容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英雄的黎明》的悲怆和《致爱丽丝》的欢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冲击之下，霍一诺的《致爱丽丝》居然没有丝毫的逊色。
这或许和手机铃声的失真有关，但由此看来，霍一诺在音乐上的实力也可见一斑。苏容容生怕这铃声惊扰到了霍一诺，连看一眼来电显示都没来得及，就慌慌忙忙地接起了电话，然后往教室外走去。
“苏容容，”电话里的声音居然是属于于思慧的，“快来新南医院！带着霍一诺！”她的声音显得十分焦急，让苏容容心里也乱得很。好在已经走到了教室外面，声音不会再干扰到教室里的人。
老实说，虽然于思慧是霍熠谦的母亲，但是她已经要和霍熠谦分开了，她是真的不想要和这个明显不好对付的长辈打交道的。她刚开口想要拒绝，就听电话那头，于思慧的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再次响起。
“阿姨——就是霍老夫人出事了，你快点带一诺过来，或许还来得及见她最后一面！快！”于思慧简直是吼出来的这句话，最后那个“快”字，简直是声嘶力竭。
苏容容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茫然地看了一眼教室方向。教室里的人的确没有被干扰到，霍一诺所弹奏的《致爱丽丝》也依旧欢乐明快。
“阿姨，发生了什么事情？”苏容容强压着心里的震惊，开口确认。只是电话那头似乎响起了一阵嘈杂。
片刻后，苏容容听见了于思慧的声音，却已不复刚才焦急和激动：“过来吧，老夫人已经去了，你带一诺过来……送一送吧。”
与此同时，教室里传出的钢琴声一顿，随即好几个琴键被同时按下，响起了一记沉重的悲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