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平安时期
贺茂保宪刚走的当晚,藤姬公主便能从床上起身,穿着在侍女们的协助下,穿上十二单衣,稍稍在院子里走上几步了。***
就算是泽越止也受不了这十二单衣那丧心病狂的重量,二十几斤的棉被裹在身上,是个人都要疯的吧。
可她的身旁却没有哪个女人觉得这种分量有何不对。
疯的人不是她,是这个世界。
还好天气尚在寒冬,若是在夏天……
也怪不得她整天缠绵病榻,一副快要烟消玉殒的表现了。
身体不好就是嫁不了人的最大硬伤,而更可叹的便是连用来笼络人心的联姻也做不到。
可怜那才华高绝,才出众,容貌昳丽的藤姬,只能困在自己小小的院中,每日的生活也只有这么点大的地方。
“今天天气如此好,”藤姬回头对着自己的侍女们说,“便闻香吧。”
混合细细磨碎的香木,点燃后,静静等待香烧好,便闻这其中掺杂了那些香料。
每隔几日,趁着身体好时便要举行一次的闻香活动结束后,藤姬便拿起侍女们给她的画卷,静静地坐着看着画卷上的故事。
装裱的无比华丽的画卷,无论哪一个拿到千年之后,都是国宝级的重宝。
现在就像是玩具一样任凭她在手里细细把玩。
若是不喜这画卷上的内容,便随手一扔,弃之如敝屣。
从来不拘束身旁侍女们低声闲谈的藤姬,自然能从哪些压低了嗓音的细细交谈中了解到外面的事。
说实在的,要想完成丘比的任务,就必须离开平安京。
可又有什么办法能离开呢?
别说区区一个闺阁弱女子,整天还要背着二十几斤的单衣,就连那些风雅的贵族官员们,也视被贬离京为生离死别。
一去不知何时能归,若是死于他乡,便连尸骨都无法回到这奢侈华丽的平安京。
“听说源氏的光华公子……”
泽越止差点将手上的画卷砸到了地上。
源氏?光华公子?
难道是那个光源氏?
“听说那位公子啊,大兴土木,建了六条院,迎了自己昔日的所有人进来居住呢。”
侍女们谈论着近些时日所生的最大的新闻,而泽越止恨不得掐死丘比。
光源氏?
除了《源氏物语》还能做什么想?
开什么玩笑。
若这是紫式部所写的风流无度的《源氏物语》,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那风流人渣。
而一旁的侍女中间,有一人低声叹息般说道:“如光一般生辉俊秀的光华公子啊……”
‘他就算长得和女人一样漂亮我也没有兴趣。’
泽越止合上画卷,然后一旁有侍女们送来了藤姬的父亲给女儿的礼物。
“是桧扇啊。”
藤姬谢过了父亲的侍女后,便在侍女们的期待目光中,从盒中缓缓拿出了那柄桧扇。
一点点打开桧扇后,便见到扇面上那描绘的盛大华丽的花朵,三重或是五重的花朵相互重叠,色彩的运用更是让这些花变得更加的美丽繁华。
打开扇后,握在手里,那扇上所挂的彩色系带便垂了下来。
当侍女们感叹这柄桧扇的浓丽奢华时,泽越止看着长长的系带,脑子里想的却是‘地心引力’。
这就是她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最悲哀之处。
人人都在追求风雅之时,她满脑子想的都是科学。
人人都在被妖魔鬼怪所迷之是,她满脑子想的都是现代医学。
多么可悲可叹。
在侍女们的眼中,便是藤姬看着扇面上所绘的图案,在欣喜过后,便忧郁的叹了口气。
“且拿纸笔来。”
写了和歌作为从父亲手中得到桧扇的谢礼。
看到和歌上那娟秀的字体,以及那优美的词句,藤原家的这位大人不得不再一次的叹息。
“为何吾女如此百病缠身……”
若是身体能再好一些,藤姬便真的万事不缺,十全十美了。
可惜这世上向来没有十全十美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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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知藤姬的美貌,可那光源氏却从未送来和歌。
是因为知道与她那美貌齐名的孱弱身体,还是因为知道她的父亲是藤原家的大人,故而不来自取其辱?
显然就光源氏的那节操,泽越止根本不认为他会明知道有这么一个大美人还不送来和歌,赠送和歌可是这个时代的贵族们最起码的礼节。
就算是面对你最讨厌的敌人,也必须要风雅含蓄的笑着,送上悲秋伤月的和歌。
而畏惧权贵?
别开玩笑了,光源氏可是个连预定的太子妃都能得到手,连天皇尚侍——朦胧月都能睡的男人。
连预定的后宫妃子都敢睡,那么这个光源氏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更何况,藤姬的父亲,只是个前些年刚刚从属国回京的藤原家的人。
丘比一边追逐着空中低低飞舞的蝴蝶,一边回答着泽越止的想法。
泽越止右手上握着的桧扇,轻轻敲着自己的左手掌心。
这个没有节操的时代,只要是个美人,男人们就会趋之若鹜的赶上来,就像是蝴蝶一定会追着花朵,狗改不了吃shi一个德行。
就算是在网上看了视频也无法理解,但是为了这么一次演出而专程跑去看表演,那更加是不可思议的事了。
停下了追逐蝴蝶的丘比歪着头,那双无辜的红眼睛望着坐在廊下的泽越止。
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和泽越止进行交流,并且完全理解她所说的话的生物,只有丘比这一个存在而已。
这么一想就有些绝望了。
明明让她陷入这种状况的就是丘比这家伙,但是偏偏唯一能理解她说的话,虽然无法理解但也知道她做说什么而不会将她当做疯子看的,也只有丘比了。
自我告诫后,吃过那根本填不饱肚子的晚餐,就该就寝了。
渐渐热起来的夏日夜晚更是让人难以忍受。
在不惊动侍女的况下,藤姬悄悄地起身,穿着白色的单衣,批了件小褂就走到了廊上。
“夏夜啊……”
藤姬看着庭院,然后便见到一点点的亮光在院子里轻飘飘的飞舞。
“这是……”
萤火虫。
作为一个平安京时代的贵族,照道理来说应该咏和歌才对,可偏偏泽越止就不想在这种地方动脑子。
太麻烦了。
她只是对在这古代也很难得的景象感到惊讶罢了。
在现代,就算是乡下也见不到这种场景了,或许只有在游戏或者动漫里才会见到这个场面。
不过,如果有男生能在这种场景下向喜欢的女孩子请求交往的话,以一定会无往不利。
毕竟,愿意和你两个人一起去看萤火虫了,那要是没有好感就不对了。
而在这么好的气氛衬托之下,若是不能交往成功,那不如洗洗睡了,一辈子做好孤家寡人的心理准备吧。
泽越止正看着飞舞在自己庭院中的萤火虫群,心中叹息着没有照相机没法将这美景拍下来,便在这时,听到有谁在不远处说:“晚上好,公主殿下。”
顺着声音的来源望去,藤姬公主便在自己院落的墙头见到了一位穿着松松垮垮的和服,手上拿着把桧扇的青年。
“如此良辰美景……”
他的扇子一指庭院的中央,引入院中的溪水潺潺的流入池中,又从另外一侧留出,活水的流动让池面上的红叶打着旋儿。
青年举起手上的葫芦,冲着廊上的藤姬笑问道:“公主殿下,不如与我饮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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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受了迷惑,还是被月色所鼓动,泽越止披着褂衫,坐在走廊的边上,任凭自己的双脚自然的垂在半空,不合礼仪的做法却没有得到旁人的斥责。
毕竟在她的身旁,还有着一位更不和礼仪的人在。
身上所穿的和服却松松垮垮的露了大半个胸膛,与平安京里的贵族们那风雅截然不同的野性。
那位青年拿着酒碟,碟中的酒却是与这个时代都截然不同的清澈见底。
“真没想到,藤姬居然是那么胆大包天的一位公主殿下。”
“胆大包天?”
藤姬回头看向那位青年。
“那是……什么?”
“啊……难道说……”
青年眨了眨眼睛,然后笑了起来。
“嗯嗯,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藤原大人居然没有教您这方面的事啊。”
他点了点头,自顾自的笑着,饮下了碟中的酒。
“但是啊,穿得如此单薄的就来见个外男,这样子真的好吗?”
“外男?”
藤姬依然是一片茫然的表看着那位青年。
“那……又是什么?”
听得这次的回答,青年睁大了双眼:“藤原大人派来的侍女们,到底是怎么教导您的啊?”
他语气中的不可思议,却只是换来藤姬的注视。
在那双如水般清澈的双眸注视下,青年不得不扶额叹息,一口饮下了碟中的清酒。
“我有学了很多东西啊……”
藤姬似乎对自己所说的答案深信不疑。
藤姬的父亲被贬出平安京、来到了偏远的附属国后,便在哪里与当地的某位官员的女儿生了藤姬公主。
美丽的公主殿下便在那种荒凉的属国出生,明明在年幼时没有征兆的体弱之症,却在回京后反复的作。
“才卓绝的藤公主啊……”
那青年半合起眼脸。
“藤原大人忘记教导您男女大防,真是太正确的事了呢。”
‘虽然他有说但是我肯定不会听啊傻蛋。’
美丽的面容上一片茫然的藤姬,无法理解那青年自顾自的大笑又自得其乐的饮酒的做法,她百无聊赖的扭头去看着池水上的月亮。
“喜欢月亮吗?”
青年看到了藤姬的动作,便笑着问了她这个问题。
他给自己又倒了一碟的酒。
“多美啊,月亮。”
藤姬向着不远处的池水伸出了手,但就算够到了池水也没用。
她根本不可能从水中捞出月亮。
“喜欢的话,送给你吧。”
那青年将自己刚刚倒满的酒碟递到了藤姬的面前。
在那月色下,酒碟中有一道下弦之月。
“啊。”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在面对父亲赠送的贵重桧扇时喜悦稍纵即逝,可在面对这一酒碟的月亮时,却绽放了很开心的笑容。
正在这时,一只乌鸦扑扇着翅膀,落在了枫叶书上。
看到那只乌鸦后,青年叹了口气,站起了身。
“我该走啦。”
他在离去时,将这酒碟留给了藤姬。
肩膀上站着只巨大的乌鸦,青年回头最后看了一眼披着小褂,坐在廊上的藤姬,似乎要将这位美丽的公主殿下的面容牢牢记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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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青年肩上的乌鸦忽然开了口。
“你喜欢的就是那种类型的女人?”
“很美啊,不是吗?”
“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居然会是个以貌取人的家伙?”
“因为我本来就是个以貌取人的家伙留下的种嘛。”
青年似乎一点也不介意自己的出生。
对他这种出山民出身的人而,在那些京中的贵族们眼中根本连算作是“人”的资格都没有。
所以,他也从来没有将那些贵族们当做同类来对待。
“但是啊,那么多年过去了,我早就死心了,没想到居然还能在这次见到她了。”
“嗯?熟人?”
“好几年前见过她一面,真的是终生难忘。”
“?”
“娇小又美丽,多么美好的一个人。”
乌鸦看了一眼青年,他的脸上除了志在必得的神之外,还有它从未见过的温柔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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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越止翻了个白眼,然后披着小褂回屋里睡觉了。
昏昏沉沉的睡到了中午时分再起床,一下午就在洗头的大工程上浪费了。
想在这个时代洗个澡简直就是噩梦。
更噩梦的是,能在这个时代有一个能正常交流的人根本没有。
说起自己的名字,泽越止就被踩中了痛脚般大声反驳。
说到这里,原本想装逼一把的泽越止,却忽然停下了说话。
因世界融合而归还的哥哥的名字是“始”。
泽越止睁大了双眼。
泽越止看着丘比,淡定的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