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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短短的三个字,不凌厉,不高亢,甚至语气平淡的连波澜都无,话出口,却同时吸引了两个男人--司徒溟月的目光,圣子也终于转过身来。
楚泠月却根本不理会两人关注,只是左手抬起,径直伸到圣子面前:既然到了圣子这里,少不得要厚颜借圣子的盅子用一下了。我好取了心头血给圣子配药
圣子垂眸不语,楚泠月眉峰微挑,微微一哂,似是满不在意,却又似郑重道:我家还有一个等着解药救命呢,恳请圣子体谅
长长地羽睫终于抬起,潋滟的眸子凝睇过来,直望进楚泠月的眼底,好像要通过她的眼睛看清她的心底。
须臾,圣子双眸再次半垂,敛住那双潋滟的金光,抬手轻挥,一朵洁白的鲜花从那天梯上飘落,悠悠荡荡地在半空中转了几转,如一片雪花,落入楚泠月仍旧伸着的掌心。
花朵坠落,花瓣上一颗露珠颤了颤,滚落在楚泠月的手心,一滴清凉,令楚泠月回过神来,对着已经敛住目光的圣子微微颌首。
司徒溟月默默地站在她背后几步处,静静地等待。
只是,下一刻,他的眼睛一花,还没有看清楚泠月的动作,她的右手已经扶在了自己的左胸。左手托着花朵转回--
他看不到清她的动作,但是片刻,他就在一片馥郁的花香之中,辨别出另一种奇异的香--某一种带了微腥的淡香。
司徒溟月一惊,他相信自己为了掌管自己茶园的生意经过刻意训练的嗅觉,他也绝对相信自己没有嗅错,那丝微腥,不是花香,也不是其他,那是新鲜人血的鲜腥
他忍住几乎冲口而出的惊呼,努力压制住刹那间充斥心胸的震惊和恐惧,尽量平稳,却又快速地奔到楚泠月身边--
果然
触目所及,楚泠月右手握着左胸,左手掌心托着的鲜花中已经聚了半盏腥红。
月儿好半天,司徒溟月方才发出一声呼唤。却声音嘶哑哽塞,也仅仅只能发出这突兀的两个单音。
楚泠月抬起脸来,望着司徒溟月微微一笑。稍显苍白的脸上,神情淡然平和,那看过来的目光里,还有抚慰和温柔。
血流的不快,一滴一滴,如断线的珠子,却也很快就聚满了一盏不太大的花盅。
楚泠月又给了司徒溟月一个安心的眼神,左手托住那盏已经注满鲜血的花朵,递到圣子面前。那双眸子在花朵上微微凝注,手指轻抬,花朵交替。只是,那两汪潋滟金光,却始终被两排羽睫掩住。
楚泠月右手仍旧扶着左胸,微微欠身,转到司徒溟月身边,轻声道:莫怕,无碍
话音落,右手急撤的同时,左手食指在自己左胸连续疾点。
待得司徒溟月看清,楚泠月的右手三指捏着一根极细的银针,而左胸处,却没有留下一丝痕迹,连一滴血也未沾。若非方才取血的过程为他亲眼所见,只怕是别人说了,他也无法相信。
忍不住,司徒溟月的手指抚上了楚泠月的胸膛。触手的温热,还有掌下那清晰有力的心跳,让他稍稍放下心来,大大的松了口气的同时,抬眸望着楚泠月的眼睛问道:真的没事么流了那么多血,又是心头你,你有没有觉得怎样
唔好痛
楚泠月似是突然很痛苦般,皱紧了眉头,伸手抱住司徒溟月的同时,将自己的身体靠到了他的身上。枕着他的肩膀,恰好俯就在他的耳旁,暖暖的呼吸,吹拂着他的耳际脸颊,让他心头一颤,却被心底迅疾涌起的不安和忧虑压下,只是用尽全力支撑着她靠过来的身体,急急地问:你觉得怎么样我,我,我那圣子不是能治病么他一定可以治好你的
说着,司徒溟月就要搀起楚泠月去找那圣子,却被抱着他腰身的一双臂膀困住,挪不了脚步。
倏地,耳珠一热,又随即一凉。
司徒溟月心头突地一跳,大脑瞬间空白。
那温软湿润的触感即使他未经人事也瞬间明白过来,身体僵硬的同时,头脸脖颈霎时如着了火一般热起来。
月儿呵呵,我是哄你的,不要害怕,没事儿的怎么月儿还信不过为妻我的医术不成
软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声音里的温柔、镇定,让他终是意识到自己关心则乱,被她哄了,心中恐惧瞬间消失,只有恼怒含嗔。
用力撑在她腋下的手臂,将头扭向一边,轻哼一声,暗暗发狠,再不搭理她
细微而极速的破空声响,楚泠月懒懒地靠在司徒溟月身上,手臂轻扬,落下后,手掌展开,让互相依靠的两人同时看到,粉白细嫩的掌心中一颗暗红色的药丸,滴溜溜打着转儿。只是,那个凝血般的颜色,却让司徒溟月一阵阵揪心,反胃。
低低的笑声从身边人的胸膛里发出,带着她的身体也微微的有些颤抖:这么一枚药丸子,就能活人一命啊
似是由衷的感慨之后,楚泠月扭过身子,望着那白衣飘飘的背影道,我说这位圣子,今天承你个情了。若是他日,又用到我楚某之处,尽管传个话,楚某定当尽力
说完告辞,也不理会那圣子的毫无反应,携着司徒溟月向峰下走去。
只不过,她们并没有走出多远,离着下山的石径只有几步了,楚泠月却无声地软倒下去。
月儿司徒溟月惊呼一声,心里的担忧瞬间变为无尽的恐惧,就像母亲离开的那个夜晚一般,仿佛瞬间天地之间都暗无天日。
双手下意识地抱紧虚软的腰肢,用尽全力想要支撑住她的身体,支撑住她的生命。可是,怀里的身体完全没有了自主的力量,这个看似清瘦的身体竟是如此沉重,重的他根本支撑不住,用尽全力的结果,他被她带着,一起扑倒,在他倒地的刹那,一双手臂努力地张开,护住了他的头和身体。
月儿,你怎么了有了人肉垫子,司徒溟月并没有摔伤,甚至几乎没有摔痛。可是倒地的时候,他清晰地听到身下的人体摔在地上的钝响,是那么清晰。他迅速地爬起身,焦急地查看楚泠月的伤情,一双手慌不择处地探查,没有发现摔伤,却在看到身下人左胸处的一片晕散的猩红时,蓦然惊呆了。
刚才,她还说自己无事,原来,她还是哄骗他只是,他此刻却没有被骗的愤怒,他的心已经完全被恐惧和悲伤填满。
他突然发现,不知何时,他竟然已经习惯了她在身边,她的宠溺,她的温柔,她的诙谐谈笑这一切的一切,就这样结束了么从此后,再回复到从前的孑孓一人
他努力地睁大眼睛,但楚泠月苍白清丽的面孔,却在他的视线中迅速模糊
月儿,不哭地上的人似乎想要抬手擦去他脸上的泪滴,手动了动,终是无力地垂落下去。月儿,别哭。我没事,只要稍稍歇息几个时辰就能恢复了。但是,山下的人却耽搁不得了你将药带下去,那个她就我们昨晚借宿寨子的人家里
我不司徒溟月泣不成声,满心的酸楚悲伤从嘴里迸发出来,却只说出口两个字,就被楚泠月打断,月儿乖,那个人不能出事你少待,这里的人必行清山,自会送你下山你你不必等我,将药送出去,即刻回城去
第九十七章疑似再次穿越
第九十七章疑似再次穿越
触手,到处都是柔软沁凉的水,充盈着,包裹着,让人舒适恰然,仿佛仍旧置身在母体之中。
大脑机能逐渐恢复,意识渐渐清晰,睁开眼睛看到自己竟然躺在一处温暖的泉水之中,温暖清澈的水波缓缓从她的身周流过,沁润,却并不淹没,流动的水,就像最最柔软细嫩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她的全身
这是哪里她怎么来到了这个地方
心中的疑惑骤起:她明明是假装受伤留在莲花峰,为什么后边的事竟然毫无所知倒像是黑甜一觉,睡到了天亮。却不知身在何处,他乡故乡
莲花峰圣子白发金眸
清醒地记起之前的情形,楚泠月倏地坐起身来,身体一凉,这才猛地发现,她竟然没穿衣服,浑身上下一丝不挂
下意识地缩起身体,张开手臂掩住已经露出水面的上半身,长长地黑发无声地服贴在背上,发尾仍旧浸在水中,顺着水流的微波,缓缓荡漾,恍如生长在水里的水草。
这种完全陌生的环境,完全陌生的情节,怎么那么熟悉呢
偷偷地打量水面,想要看清如今的容貌,无奈光线不明,水波流动,水面上根本没有清晰地倒影。她倒是记得,那具自己用了八九年的身体上,因为各种原因留下些大大小小的疤痕,但是,举起手细细寻找,这具身体的肌肤却细腻莹润,犹如最上乘的细白瓷器,没有一丝瑕疵。
呃,难道她又一次穿越了
这一次是穿到了哪里现代还是古代还是女尊男卑么
若是又一次穿越,是不是算是另一个新生想起那些或嫁或许的男子,心里流过一抹酸涩。转念又轻叹一声,幸得她未真的与他们做了夫妻。想必,她离开后,他们还可以再找一个良人共度吧,毕竟,那些可都是极其出色之人啊
耳中除了水流潺潺,微风流动,倒是没有人类的气息,楚泠月渐渐放松搂紧的手臂,扭着身子四处查看一周,确定了自己的判断后,终于克制着心里的不适,从水中站起身来。
不管如何,她还是先找个地方,弄点儿衣服遮蔽身体即使找不到衣服,找几片树叶遮羞也比光着身子强啊
站起身,视线开阔,楚泠月很快判断出,自己所处的是一个很狭窄的石缝。两端看不到尽头,抬头,却可见一线幽蓝的天,稀疏点缀着几颗星子。
石缝里只有一条泉水流淌,没有植物,也无从找遮身的叶子。
没办法,楚泠月只能辨别了一下风向,扯过背后的头发,掩住身体正面的重点,迎着风,顺着水走去。
脚下的鹅卵石,微微有些硌脚。楚泠月下意识地运力而行,身体竟熟练地飞掠起来。这种御风而行的滋味,楚泠月并不陌生,自从她将澹台弘和幕初的功力融合贯通之后,体内这些力量几乎已经成了她的一种后天衍生的本能。
发现了体内充沛的力量,楚泠月一喜,难道说,这一次穿越,她连身体中的内力也继承了
抱着试试内力深浅的心态,楚泠月尽力使为,将内力释放到极致。脚下踏着溪水,耳畔是忽忽而过的风声,长长地黑色发丝早已经失去了掩盖的作用,像一匹黑色的缎子在身后飘扬。
大约两盏茶功夫,一块突兀的大石挡住了去路。楚泠月停住脚步,略略察看片刻,轰隆的水流声,告诉她,水流在大石后形成了一道瀑布。
提气,纵上石顶--眼前豁然开朗
温顺的溪流跌宕而下,如白练腾空,轰鸣而下。四周的山壁耸立,刀削斧凿般,壁立千仞。
楚泠月所在之处,位于陡壁的中间呃,满怀豪情的说法是视野开阔,视角独特,且有一种惊心动魄之美。其实,就是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她奔跑半天的初衷是找物蔽体,这悬崖峭壁也好,瀑布山石也罢,都不能为她所用了。望望光滑似镜的石壁,她对于这具身体的内力水平还不太熟悉,还是不冒这个险吧。毕竟,她自己也不知道摔死后还能不能再穿越。万一彻底死翘翘了,她就没得玩了。
更何况,浑身上下一丝不挂的模样,也让她放不开
原路退回,一个时辰之后,她再次来到瀑布口。既然上不得,可不可以下去
轰鸣的瀑布下,一汪深潭往下延伸出一片美丽的湖泊。
略略思忖,楚泠月纵身跳如湍急的水流。
巨大的落差,赋予了水流巨大的冲击力。楚泠月却巧妙地借着这个冲力,不时地用手脚击打在石壁上,借力缓冲
当她再一次浮出平静的水面,望着湛蓝的天幕上点点繁星,她微微一笑踏上岸来。
这里植被茂盛,繁花如锦。
看着开的如火似荼的花儿,楚泠月放弃了最初用树叶蔽体的念头,干脆动手编了花环,鲜花兜群,鲜花抹胸
长长地黑发垂在脑后,白皙到几乎透明的肌肤,灵动的眼眸,身穿鲜花服饰就像花间的精灵。
月色不明,一时也无法查看这具身体的容貌,索性楚泠月也不纠结。解决了遮羞问题,也该找点儿东西填填肚子里。刚才一番激烈的运动,她已经有些饥肠辘辘了。
这时,再看绵延不绝的花海,她就有些怨念了。这花美是美,可是不能吃啊。若是有些果子就好了,也可以暂时拿来充饥。
还好,怨念之后,她还是沿着花丛细细寻找,一般植被茂盛的地方都有野兽蛇鼠出没,能够捉上一只,也能将就一次。
转转绕绕,不知走了多久,突然,一阵箫声幽咽传来
箫声圣子
楚泠月顿时忘记了是否穿越的问题,屏住呼吸,沿着箫声摸了过去
约摸绕了半个湖,湖畔花丛边一块大石之上,一缕洁白首先进入她的视野。楚泠月屏息探查,确定周遭近处无人后,悄悄地摸上去,扯过那件白衣一看,原来是一件素缎外缕,心中不由大喜,扯了身上的鲜花套装,把那外缕穿上。至此,她才真正的大大吁出一口气。
有了衣物蔽体,楚泠月也有了底气,不再钻在花丛中,反而施施然绕过大石,望向那传来箫声之处
第九十八章真的是他
第九十八章真的是他
湖水碧澈清透,幽蓝宁静,如上好的一块冻玉琉璃,恰映着繁星点点,如攒了无数的碎钻,熠熠生辉,横波流光。
就在这冻玉琉璃般的碧波之中,一抹灿银,如出水白莲,又似月下昙花,渺然凌波,美轮美奂。
楚泠月的目力本就极好,虽隔了几十丈的距离,她却也能看的清清楚楚。低头,身上的白衣胜雪
银发,白衣
楚泠月心脏突突跳动,蓦地有了一个认知--
她没有穿越
眼前,这凌波白莲,就是那越族圣子
一时,她的心底竟不自禁地涌起一股欢喜。她没有再次莫名穿越,她还可以回到已经熟悉的生活中去。这个时候,溟月该回到云州去了吧墨的蛊毒也应该解了。她只要找到芳景的解药,就可以回京了
不过片刻,她心中千回百转,满心想着回京,回到翰林街那个小小的院落还有户部的赋税改革下一步如何实施完善,还有赋税之后,又该如何进一步提高农民生产力,从而从根本上改善经济民生
至于回京之后,她是否继续寻找七星石,寻到七星石后,她是否回现代这些自从穿越来就心心念念的东西,她竟丝毫没有想起。这一点,连她自己也没有察觉。
想起回京,自然也再次地想起京中之人,也自然地记起芳景的蛊毒。芳景是宫里出来的,他中的蛊毒自然也是极难解除的,若想解了,只怕还有着落在湖水白莲身上。
这么想着,她的目光不由地再一次调转过去,望向湖中--这一望,却是一惊,瞬间呆滞后,急忙垂下头,迅速地红了脸。
湖中之人,竟然已经放下了唇上的洞箫,并且已经转过
倒贴ok?最新章节
身来。
心跳如鼓,头脸充血,脑海里还是方才一眼看到的情景。
远望背影似碧波白莲的人,转回身来,没了长发的掩盖,那修长挺拔的身体立刻展露无遗,欣长优雅的颈项,瘦而不柴的胸腹,挺拔的腰身甚至,那如蝴蝶展翅的两块锁骨,还有胸前三点嫣红,仿佛慢镜头回放一般,在她的脑海中一一浮现
窘迫至极,也不过是片刻,楚泠月的脑海中似乎有个什么极重要的东西一闪。她蓦地再次抬起头来,想要确定心中那一闪即逝的意念。
目光望去,却瞬间愣住。
湖水凝碧,如玉如镜,点缀着星光熠熠,却独独没有了那朵凌波白莲
如此行踪鬼魅,惯是楚泠月几次见过圣子的巫幻之术的人,仍旧是心下骇异。
她努力地收敛心神,屏息静气,将六识全放,试图从微风花香中寻觅出一丝人类的气息来。奈何搜寻半晌,终是无果而终。
心中茫然失落也不过一瞬,她就再次释然一笑。那日莲花峰顶,她就见过圣子从天梯下凭空而出,也自听到了机括开关的响声。如今,圣子凭空无踪,想必也同那日一般,顺着湖底的什么机关暗道走了吧。
抬手看看自己身上的白色缎袍,又是一声轻笑。自己抢了人家的衣服,难道让人家一个年轻男子光着身子大喇喇走上岸来不成
暂时放下心思,腹中的饥饿感再次浮现。
这一次楚泠月倒没再费什么心思,恰看到百毒经中提及的几种可食鲜花,采了,咬一片来尝,竟是意外的甘美芬芳,不知不觉地吃了数十朵下肚,方才饱了。
这鲜花入腹,渐渐地竟从胸腹间升起一股温煦之气,楚泠月心下一喜,知道是花朵的药用促进了内力的流转,心情兴奋,沿着湖畔飞掠疾行,半柱香功夫,竟让她绕着偌大的湖面转了一周。
方才寻找食物也罢,找寻蔽体之物也好,都是心思重重,此时知道自己并未再次穿越,又穿了衣服吃饱了肚子,这一路虽是疾驰,却也将各处的美景看在眼中。
就见湖畔处处繁花妖娆,缤纷多姿,各种各样的花儿高低错落,搭配得宜,却又看不出匠心,竟似乎是花儿自行排队列位一般,美在天成。
同样的,楚泠月一路转下来,也将各处的地理形势看在眼中,意料之中地,她根本没看到是什么路径,那些花丛看着像是散散漫漫地自有生长,细看过去,又密密匝匝的,仿佛一道无形却牢不可破的墙。
一周绕下来,楚泠月干脆选了一片花丛,躺了上去,馥郁芬芳之中,惬意地闭上眼睛,开始慢慢地整理自己的思绪。
回京诸事临时不用考虑,而目前的主要任务就是见到那位白衣圣子,然后从他那里要到芳景的解药
很快,楚泠月心中就有了打算。
呃,说是打算,其实就是守株待兔,以不变应万变。
既然这个地方找不到出路,加上自己身上包括左胸采血的针孔都消失的情况看,那位圣子非但没有伤害之心,还为她治了伤,顺便把她全身的疤痕祛了个干净。而且,在被偷窥了出浴之后,也没有对她怎样
楚泠月越想越觉得圣子对自己不错,那么,她呆在这里,那位是圣子应该会回来见她。别怪楚泠月自我感觉良好,主要是自从来到这个世界,特别是近一年中旺盛的桃花运,让她头疼的同时,也被强化默认了自己对于年轻异性的吸引力是非常强大的。从而导致了她做出了这个判断,也从而导致了后来的种种误会。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既然确定了原地等待,她也就不用再做什么了。
本是微合小憩的她,意识渐渐朦胧就在她一脚踏进梦乡,马上就要见到周公的时候,最最深层的潜意识猛地爆发,她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睁开了眼睛
胸前三点嫣红
白发,金眸,胸前正中一颗胭脂痣
竟然真的是他。
第九十九章
第九十九章
误打误撞居然让她遇到了师傅的儿子,楚泠月心中先是一阵欢喜--终于完成了师傅师父的遗命。
虽说当年对老怪物多有微词,但总的来说,老怪物待她还是不错地,更何况,她还受了老怪物澹台弘和幕初二人的全部功力和绝学,能够找到他们失散多年的孩子,也算是一种回报。
再其后,欢喜和安慰又渐渐地被疑问和忧虑代替。
幕初只说孩子当年丢失时尚小,还在襁褓之中。看衣着服饰,澹台弘和幕初都不是越族人,夙修是怎么流落到了越族,又成为了越族圣子的呢
如今夙修已经成了越族的圣子,按照越族的规定,他是终生不得婚嫁,甚至非特殊节日不得下山的
难道她找到师傅的孩子,却眼看着他被困在这莲花山上,孤独终老
她可不认为什么狗屁圣子,真的是什么伟大的职业,她更不相信有什么花神需要供奉,哪怕她亲身经历了莫名其妙的穿越,现代生长的意识环境,却早就决定了她是一个标准的唯物主义者,对于鬼怪神仙那些怪力乱神之说,她是无论如何无法相信和接受的。
思谋半天,楚泠月懊恼地发现,除了从向导和山民那里听来的有关圣子的消息外,她实在对越族圣子没什么了解,也就对怎样让夙修摆脱这个身份无从下手。
一阵欢喜一阵懊恼,楚泠月最终渐渐冷静下来。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没有办法也许就是办法。别无他法的情况下,她还是先安心等待夙修回转吧
放下诸般心事,楚泠月很快睡着了。不知什么原因,她的身体似乎特别疲惫。
一觉好眠,再醒来,已是天光大亮,即使四面高山,楚泠月还是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高挂天空的太阳。中午了。
四下看看,她仍旧睡在花树上,也没有人来过的痕迹。楚泠月也不着急,又采了些花瓣吃了。吃饱,她就在这个类圆形的盆地中四处溜达。
别说,这一溜达,还让她找到了几种珍贵的药材。还在一块突出的石楞下找到了一个大大的野蜂巢。美美地饱餐了一顿百花蜂蜜。
日子过得安静而美好。若不是还挂念着外边的世界,楚泠月甚至有些乐不思蜀了。
又一个夜晚来临,望着天空中皎洁的弯月,吃饱了的楚泠月睡不着了。
溟月回到云州了吧他现在怎么样了那日自己装昏,吓到他了吧那一双强自抑制着惊恐担忧的眼睛,在她脑海里晃悠着,让她心酸心痛。
那个万事不在乎的墨呢他是不是中了蛊毒若中了蛊毒,如今是不是彻底解了见不到自己回去,他一定会来找吧是不是带着溟月一起
还有京城的芳景和卿尘,自从离京每五日一封信给他们报平安,断了这些日子,他们肯定担心了吧芳景的蛊毒有没有再犯卿尘小东西大概担忧地吃不下睡不着了吧
脑子里乱哄哄的,心底一种异样的情愫流动。好半天,楚泠月才意识到自己竟然想念这些男人,想念在京城翰林街的小院了
这种感觉,就像她当年离家求学时一样。她无法逃避了。她在想家。不知何时,她不再心心念念地回现代。不知何时,她已经把京城那个小院当成了自己的家了。不知何时,她把那几个男人当成了自己的家人了。
朦胧的月光中,一张张或清俊或清朗的面孔似乎就在眼前,凝神处,那眉目口鼻各处却又模糊朦胧了。
在前世,她曾依靠一份感情却遭到背叛,这个世界,她对于这些以她为天,终生托付的男儿的关注却少了太多。相识最多的几近十年,她竟然连他们的容颜都记不清楚
一阵愧疚,一阵酸涩。
楚泠月默默自问,她若是真的找到七星石,真的可以完全不顾及这些男儿今后的生活,绝决而去么
她一直告诉自己,只要她和他们没有成为事实上的夫妻,那么她的离开就不会对他们造成太大的伤害可是,在这个世界里生活的时间越久,她越明白这个世界的生活准则,也越无法安心地接受自己的这个借口毕竟,她见过太多妻子死亡后,年轻的夫郎孤守终生的例子。即使,他们凭借自己的家世财富能够再嫁,鳏夫再嫁,还能够找到真心对待他们的人么
亦或者他们若是真心爱她
这个念头在她的脑海里刚刚浮现,楚泠月就像被某种尖锐的东西戳到了心尖子上,痛的她一个激灵。关于感情,她一直不敢面对,她甚至不敢想,她一心一意对待的人都背叛了,这些连她的几分之几关爱都未曾得到的男人,真的可以为她付出真心么
低幽的箫声渺渺传来,打断了楚泠月脑中的混乱思绪。
她的嘴角微微一弯,人却躺在花枝上纹丝不动。她自己也没有注意到,她自己白衣卧在灿烂繁花之上,如锦绣白雪,乌发飘垂,竟静止成了一副美好的画面。
低低幽幽的箫声,远远的,丝丝缕缕,没有靠近的意思。楚泠月也岿然不动,静待。
极细微的窸窣声,渐行渐近,明明可以判断不止一人靠近,楚泠月却察觉不到丝毫的气息。心下明了,却仍旧感到从骨子里泛出一片森冷。那毫无气息的小童,空洞的幽森的眼睛在她的脑海里闪过。
虽然身体不动,她也积聚了全身的力量,只待万一有人发难,她能反抗,至少可以自救。
窸窸窣窣的声音临近,却感不到丝毫的杀气。
下一刻,身边的花枝颤了颤,一团软软的东西落在身边,却没有离开的窸窣声音。
闭着眼睛,楚泠月却似乎感到好几双毫无生气的眼睛盯着她,让她如芒刺在背,再也无法安稳地躺下去。
没有羞窘,也没有无措。楚泠月睁开眼,目光转过,立刻就看到六名小童就站在她不远处,而在她的身边的花枝上放着一套叠得整齐的衣衫,而那淡淡的碧青色还是她最喜欢的颜色,不由得让她心中微微惊讶。
看看那些小童,木呆呆地,既没有表情也没有动作,更不像是会对她说些什么的样子,她也懒的多问。伸手扯过衣衫,手脚麻利地穿在身上,跳下花枝,淡淡地说一声:带我去见你们圣子吧
第一百章出山
第一百章出山
几个小童似乎听到了楚泠月的话,毫无表情地转身就走,楚泠月拿着那件换下来的白袍,跟在他们身后。
繁盛茂密的花树,楚泠月转悠了许多天,都没有看到路径,几个小童走过去,不知怎的,花树间竟现出一条蜿蜒的小路来。楚泠月不由咋舌,这难道就是类似于桃花岛上的八卦机关
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却细心留意小童们走路的关窍。
转了几转,楚泠月方才看出一点儿门道,小童们走的路并不是直线的,而是不时地忽左忽右。而这方向的变化,却一时难以看透。只是楚泠月有个习惯,越是难以解决的问题,她越是想要解开,更何况,她在山上时,澹台弘也让她背了不少五行八卦经易之类,如今结合到一起,倒是难得的一次理论联系实际了。联系起那些被她认为完全垃圾的记忆,再来看几个小童的步伐,就渐渐找到了暗藏的玄机来。等她跟着六个小童走出那一片花海时,楚泠月心里已经对这个地方的机关了然于胸了。
走出了花丛,眼前的石壁上已经现出一个幽深的石洞,六个小童像是走熟了的,毫不停顿地走进洞去,被这些巧妙地机关吸引的楚泠月,紧跟着走了进去,完全没有注意到,小童带路的方向,根本不是那箫声传来的方向。
山洞里几乎没有光线,黑黢黢的,小童们却丝毫不受影响,走的极快。楚泠月的视力好,黑夜里也能视物,前面的小童虽然没有脚步声,行动间却仍有细微的破风之声,楚泠月跟上她们倒不费力气,还能同时分出精力来关注山洞中的路径走向。
如此,也不知过了多久,又转了一个弯子,似是绕过了一方石壁,眼前一亮,豁然开朗,竟是走出了山洞。
楚泠月微微眯了眯眼睛,略略遮挡了明亮的光线,再凝神下,才发现山洞外正对着东方,天际粉红粉白层层,中间一点金光耀眼,竟是日出时分了。
来到这里几年,楚泠月早已经习惯看天分辨时辰,昨晚躺在花枝之上,虽然没有刻意,却也大致记得最多只过了子时,如今走出山洞竟是天光一片,正惊讶不知不觉间,一个山洞竟花了近两个多时辰。再转念,意识到,如今自己竟是置身在莲花峰东了,而那圣子竟一直未见,急忙转身,却见那六个小童早已经失去了踪迹,只有一大片光滑的石壁,耸立在眼前,竟连方才的山洞都不知所踪了。
一阵惊讶,又有些小小的懊悔之后,抬头看看高耸入云的山峰,想想溟月和墨璃,楚泠月心里闪过一丝挣扎,却掉头,向着记忆中的山路方向走去。
云州本就四季如春,花色如锦,而莲花峰的景色更是云州之最,仿佛天下春色尽聚于此,繁花浩渺,蝶飞蜂绕,馥郁芬芳、妍色万千。
只是,这峰外的景色相比楚泠月待了数日的峰内还是差上一些,楚泠月既不熏然,更没有忘返。
此地美则美矣,却极其安静。因莲花峰为花神净地,未免亵渎神灵,若非花神祭,越族人是不会有人到这附近来的。
吃了数日花瓣,楚泠月非但没有饥饿虚弱,身体反而分外轻盈,提步行来,就已经不知不觉地运气内力,虽未掠空,速度却是极快地,此时若是有人看到,怕也只能看到一缕淡青色轻烟,袅袅飘过,一眨眼,已经了无踪迹。
只是,她也不过掠行了几百米的样子,刚刚绕过一道石梁,还没看到那登山之路,就戛然止住脚步--
她的视线所及,那丛丛繁花铺就的画卷中,一红一黑两个身影,就像画者神来的一笔,又像是这春色中异样浓重的一抹色彩,红的浓烈,黑的凝重,瞬间攫住了她的呼吸乃至心神。
黑衣的墨显然六感比较灵敏,几乎在楚泠月发现他们的同时,他的目光也望了过来,那两道防备中难掩疲惫的目光,在对上楚泠月视线的瞬间,先是一愣,瞬间转为惊喜,又眨眼,变成了滔滔怒火。
这情绪剧烈的转换,都被楚泠月看在眼中,让她一阵悔愧,一阵心酸。
再细看,他们身上的衣物虽说质地一如既往地优良,但那衣袂袍脚上的皱褶,脏污,乃至被花枝刮扯的破洞,无一不说明了,他们来此找她定是不止一天了。武功高强的墨尚且难掩疲惫,那靠在他身上的司徒溟月的情况就可想而知了他可是一点儿武功都没有啊。
强压下心中酸涩,楚泠月急掠过去,却在两人三步处,再一次停下了脚步。
人到了近前,司徒溟月终于有所察觉,缓缓地抬起头来
虽然对他们受的累吃的苦有了心理准备,但如此近距离地看到两人的模样,特别是司徒溟月那苍白的脸,布满血丝又茫然的眼睛,还有干裂爆皮的唇瓣,楚泠月的心还是仿佛瞬间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揪住,攥紧
月儿
哼
细弱的带着疑惑试探的声音和冷冷的轻哼同时响起。
楚泠月的鼻子一酸,视线蓦然模糊的同时,张开双臂,上前将两个人紧紧地拥进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