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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闵顿住了,你们随即疯狂起来,他对你做了什么她是他的,谁也别想染指。
章一的身子被固定在十字架上,随即如同被搁了喉咙扔在木桶里的,疯狂挣扎,哭喊:你答应过我的,你这个骗子,你是个大骗子异物入侵,章一如同一条砧板上的鱼,钉住了尾,疯狂摆首,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钟闵手下大动,小小年纪,你竟学会勾引男人,嗯我让你去勾引林致,我让你撩我,撩我,撩我
章一声嘶了,哀求从她喉咙里咕噜咕噜地冒出,求你,我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我要死了,我要疼死了。
你也知道疼你这个小白眼狼。我要你记住,是谁让你疼。他收回了手。
章一知道真正的灾难要来临了。她看到了钟闵的凶器,那个会贯穿她,怒首狰狞的凶器。胃里一阵抽搐,章一不可抑制地干呕,她翻过身,趴在床沿,用尽全力地呕,要把五脏六腑全部呕出。可惜她只呕出了黄水,头软软垂下,仍在一阵阵呕。
钟闵将她翻过来,可怜的小人已开始翻白眼,涕泪纵横,满目狼藉,这还是不久前那个明快的,给他气受的小妖吗
章一哭得闭住了气,还在口齿不清地哀求:你说过你不弄伤我。眼泪从她还剩一线的眼里流出,她的脸成了一种死气沉沉的灰白色,唯有嘴唇,红得似要滴出来,这反倒成了一种诡艳。钟闵闭上了眼,又倏地睁开,他压上去,吻住她的唇,开始自渎,一切结束后,那个艳尸似的小人惧极倦极,早已睡过去了。
噩梦般的一夜,章一受了相当大的打击,她侧过脸,钟闵的味道非常清晰,她回忆起昨晚的情形,又开始干呕。那样可怕,且还未真正发生,若真的发生了,她想自己定是活不成的了。眼泪又流出来,想不到她竟还有眼泪可流,那种世界上最不值钱的东西。钟闵到底未狠下心,但已与毁了她无异,她仅存的一丝侥幸,被他亲手打破。章一悔恨交加,她一度信任他,要与他好好处,她甚至觉得只要愿意,这个人也是可爱的。章一拨开脸上的发,她不能再指望他,她只能靠她自己。
章一没有去上学。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通宵达旦地看电视。钟闵进来了,谁也不说话,只是漠然。她当然知道他存着什么心思,他怕她寻短见,她在心中冷笑,死就容易了
屋里又剩下她一个人。她换了个台,社会纪实节目,一看之下,只觉怵目惊心。一个女孩从十二岁起被继父强 暴,生母竟敢怒不敢言,眼睁睁由那个男人从暗渡陈仓到明火执仗,一次又一次将幼女凌 辱。为了安抚男人,生母竟然暗许,女孩从此沦为充气娃娃。直到这桩天理难容的勾当暴露在空气下,人们才发现女孩已是一具活死人,她的房间里写满了一个字:杀朱砂大字,字字泣血。镜头前,女孩的脸如一张人皮面具,马赛克下的眼睛,那一定是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那张脸如死水般平静,只有面皮没有覆盖的地方,她的颏,在不可抑制的颤抖。章一尖叫一声,关掉电视,将遥控器砸向墙壁。
章一将脸深深埋在腿中,咬着下唇,手下死劲绞着被单,直到再绞不动了,也不觉得疼,握成拳往口顶,要把什么东西顶归位。她开始颤抖。呜咽声从她的喉咙里泄露出来。渐渐地,她觉得天旋地转,她从头发里露出眼睛,四周的墙壁和天花板开始有东西哔哩啵啰掉下来,连同她自己,绷了瓷,露出里面污浊的泥胚子。世界仿佛在坍塌,章一张大了嘴喊妈妈,她发不出声,最后她妈妈从往下落的尘雾里走出来,搽着厚白粉,涂着红嘴唇,盯着她,一遍遍说:去跟钟闵睡觉去跟他睡觉章一抱住头,尖叫。钟闵抱住了她,她拼命嘶喊:我不要跟你睡觉我不要跟你睡觉 她似乎魇住了,突然又喊:杀杀杀 钟闵一记手刀劈昏了她。
章一回到学校,站在杨迭的办公桌前,他温柔地注视她,章一,你几天没来上课,老师很担心,我打过电话,只是找不到你,你叔叔说你需要休息。
章一往窗户旁挪了挪,那里有阳光。她盯着杨迭桌上一沓未批完的试卷,不出声。
杨迭说:还记得去年我刚来,带你们去公园栽的小树苗吗它们太柔弱,需要木架的匡扶,以后才能长得直,长得正,你们就像它们一样,太小,太需要怜惜。章一,老师想告诉你,不管发生了任何事,老师都愿意做你的木架,请把我当做一个可靠的人。
章一注视着她的老师,那张有点孩子气的脸,他的衬衣白得发蓝,阳光落上去,纷纷折返开来,如同肥皂星子生出了翅膀它们在重生。那一刻,章一几乎要忍不住吐露一切,她的嘴唇数下颤抖,老师,我我谢谢你她到底没能说出口,那样的丑事。
傻孩子,杨迭叹了口气,去教室吧。
章一被带进了教室,同学们都表示关切,他们有的出自真心,有的凑热闹,有的随波逐流,有的纯粹是好奇,但有一点相同,他们都只在乎这个人现在是好好的,过去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不重要了。这世上有哪个孩子的心思不是单纯的
隆冬问章一:你病了吗是不是补习那天
章一刚刚明亮的眼神又黯了黯,点头。
大家都坐回去吧,杨迭说,要上课了。
孩子们立刻如同二十八星宿,各归各位。钟响,起立。章一翻开讲义,里面密密麻麻注满了笔记,她愕然地抬起头,隆冬在前排远远笑着指了指自己。章一对他做了个口型:谢谢。目光落回讲台上,杨迭向她点点头。章一热了眼眶,不是不感动的。
章一开始养长指甲,修得尖尖的。还有一个多月中考,再几个月她就能拿身份证,她告诫自己一定要忍过这段时间。然而钟闵没有试到她长指甲的滋味。
章一将手伸到枕头下,触到了一个冰冷的物体,是手机。隆冬将它放到她手中,笑说:我阿姨替我买了部新的,这部你留着,上面有我的号码,杨老师的,还有其他同学的号码,有事找我,随传随到哦。
她说:你跟你阿姨处的很好。
是。她对我真的很好。隆冬有点不好意思,我想她要能做我妈妈,也不错。
她点点头。不是每个人都像她接连失去父爱与母爱。她收下手机。钟闵不是没有给她置,只是她原封未动,用了也只让他更能掌控她。
汽车喇叭一阵响,紧接着是铁门启动的声音。是钟闵回来了。凌晨两点四十五分,章一将手机重新塞回去,今天倒比昨天早些。
章一睡得很不安定。白茫茫的一片梦境,看不真切,仿佛还是下午的那个冷饮店。几个孩子从杨迭的寓所出来,跑去吃冰。隆冬站起来说:我出去下,我阿姨在楼下,她有东西给我。过了一会,他又气喘嘘嘘地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手机盒子。有同学问:怎么不叫你阿姨上来吃冰隆冬说:叫了。她不肯,说老了,拿不出半点童心来跟我们打成一片。章一靠窗坐,把脸贴在玻璃上,往街上看,白花花的太阳下,马路像条热的河,人与车仿佛是河里的鱼虾蟹类,把灵魂一点点往外蒸,剩下焦硬的外壳,时不时探出一下头来。对街有个女人穿着坦克背心,印花长裙,挽着长鬈发,背影非常吸人眼球。章一腾地站起来,就要冲出去,隆冬一把拉住她,你干什么章一甩开他的手,往回望,哪里还有那个女人的身影,她整个人石化了。她看见了,那个背影,分明就是冷饮店凭空消失了,她从云端坠下,哭喊:妈妈她闭上眼,身子被接住了,轻得如同一片叶,吻落在她眉心
章一呓语:妈妈。
正文5 惊 喜
林致往章一面前一站,笑眯眯地喊:小章一。章一愕然,其他女孩子笑着跑开了。
章一是不情愿看见林致的,因见他就轻而易举勾起那天的回忆,她冷着脸从旁边绕过去,装作不认识他。林致像掉靴鬼一样跟在后头,献宝似的说:钟小子回东边去了,我可是好不容易才等到今天。钟闵父母住在城东,章一也是知道的。林致仍喋喋不休,小章一,我知道你生我气了,那天是我嘴欠,说错了话惹你不高兴,这不我一直想找个机会向你赔礼道歉吗,又听说你病了,不要紧吧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章一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林致却乐了,你还知道瞪我啊,真太好了,我以为你再不理我了呢。
章一无奈,林大哥,我没生你的气,你也别放在心上了。你别跟着我了,我要回去了。
林致说:我带你去吃饭。
林大哥,你别闹了,接我的车就在那。
钟闵今天又不在家,你不用急着回去,林致拉住章一的手腕,你别怕他,放心,出了事我来担着。
章一挣不开手,声线拔高了,你快放开我,我真的要回去了。
林致哪里肯,把她拽到车边,威胁道:你要是不答应,我以后天天来你们学校等着你。章一可不想事情发展到那一步,又想自己是同林致出去吃饭,钟闵就是知道也不会说什么。
他们到一家餐厅吃饭。林致问:你觉得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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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称赞:很好吃。又有点不好意思,你问我也没用,我对美食没什么概念,一般都在家里吃。
林致差点呛到,小章一你这话不厚道,你那叫对美食没概念你知不知道钟闵的嘴有多刁,南省有个说法叫鸟咀,就是指他这样的,你最好回去问问你家的厨子领的是什么样的天价薪水再来说这话。
啊章一很吃惊,可那些都是很家常的菜啊。
越是寻常菜肴越是得见真章,所以你刚刚说这里的菜好吃,肯定错不了,看来我要给他们加薪了。
嘎章一张大了嘴,这餐厅是你开的
林致不无得意,你林大哥可不是只会当股东的,餐饮我一直都感兴趣,苦于到最近才有机会一试身手,花了我不少心思,才知出来做凡事都不容易。
的确,章一狡黠地眨眨眼,笑着说,光是要找这么多漂亮的服务生都不容易。我说的是男女服务生哦。
章一的眼珠子大而黑,灯光下有些像莹莹的紫,她露出一排糯米似的牙齿,竟还有颗尖尖的小虎牙。林致的心仿佛被那颗牙戳了一下,打了个颤。他说:章一,有没有人告诉你你笑起来非常好看你为什么不肯多笑呢。
她非常没好气,笑多了牙酸。
林致送章一回去,想不到钟闵已经回来了。他们目送着章一上楼。钟闵说:看来上次我没有将意思表达清楚。你听好了,以后不要再招惹她。
林致若无其事地问:不然呢
不然钟闵摇头,连我都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林致的目光紧紧锁住钟闵,那么,那天我走之后你对她做了什么不要糊弄我,我知道她并不是真的生了病。
你打听她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钟闵冷笑一声:你没有资格知道。
钟,你从不用这种仇视的语气同我说话。
那要问你自己,林致,你对她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我想象得出,林致语气悲哀,那天你对她做出了什么样的禽兽行径。
钟闵说:没有那么严重。
那你认为的严重是什么林致激动起来,你本不应该伤害这个女孩,你难道一点不觉得罪恶吗钟,趁大错未铸成,赶快放手吧,我实在不忍心看到她被毁掉。也许你对她有真心,但这样的女孩值得全世界用真心对待,爱她就已足够,何必要掠夺
呵,钟闵冷笑,起初你不也是看戏吗,怎么,现在入戏了
林致颓然,我真没想到上次会因为我我不会再招惹她,如果这样你能守住你的良心。
章一紧紧抓住楼梯扶手。她上了楼,忘了拿水杯,到楼梯拐角,听到他们在说话,没想到说的是自己,一听之下,不禁骇然变色。那天钟闵就是因为她遇上了林致吗,这是什么嫉妒那种只有因爱而生的情感,若是钟闵对她和林致,多么畸形。章一冷汗涔涔而下,她又和林致出去过,那么今晚,钟闵会做对她做什么不,此生她再也不要经历那样的噩梦。林致在替她说好话吗,求钟闵不要伤害她吗章一摇头,没用的,钟闵本是个恶魔。
你听这个恶魔在说:我不需要那个世上大多数人都有的东西。人们口口声声说良心,爱上的,往往却是没有良心的,这多可笑。
你替那个小东西说话,她就会感激你你错了,她也是没有良心的,她比任何人都懂如何去伤害一个人,就用她那无知无识,没心没肺的天真。你爱她,不恰恰因为她这一点
林致的脸白了一分。
你那样爱晋川,他可有你要的良心
钟闵给林致致命一击,他惨白了脸,往后退了一步。
章一冲下楼,小母一样护住林致,冲钟闵大喊:你住嘴小脸煞白,嘴唇颤抖,指节捏得发白。
谁都没有料到她会出现。钟闵平静地看着她:你都听到了
不错,你这个恶魔,章一口剧烈起伏,你凭什么这么说林大哥,凭什么在这里大谈你那些荒谬的理论,用你扭曲的眼光来看待别人。本是你没有心,你本不懂得人类的情感与道德,你对我做的那些事,难得就不觉得可耻吗你就不担心被人知道吗
钟闵说:恰恰相反,我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你跟我的关系,那样就不会再有对你存歪心思的人出现了。
章一气得眼前发黑,浑身颤抖,声音尖锐,你肮脏你无耻可怜的小人搜刮了自己的所有词汇,找出两个最恶劣的词,闭上眼,眼泪滚出一串。林致扶住了她的肩膀,如果爱她护她被你说成是歪心思,那么你对她满脑欲望又是什么
钟闵看着林致放在章一肩上的手,说:她是我的。
第一次,钟闵这样坦露自己的占有欲,林致呆了一呆。章一的声音尖细而冷硬,如钢丝般穿透人的鼓膜,你胡说你血口喷人她的词汇实在有限,有些口不择言了,你,你不要脸
林致稳住她,对钟闵说:她不属于任何人。你没有她的监护权,你这是非法拘禁,是伤害,违反公民法和未成年人保护法。钟,你太残忍,太让我失望,我不能让你再伤害她,我要带走她,如果她愿意。
钟闵只是冷笑。
林致站到章一身边,柔声问:章一,你愿意吗,离开这里,离开这个会伤害你的人。
章一的眼泪静静淌满了脸,钟闵的话回荡在耳边:她也是没有良心的,她比任何人都懂如何去伤害一个人。她看着林致,这个漂亮的,无所作为的,轻佻的富家公子,脸上是前所未有的诚恳,他的眼里写满期待,长睫毛不住颤抖他在紧张。她要证明,她不会伤害一个爱她的人。她握住了林致的手,然后面对钟闵。
钟闵只看向林致,你真不计后果
林致说:我一生注定要做许多后悔的事,但绝不包括这一件。
好得很,钟闵说,带她走吧。此时他才看向章一,章一不知道他要说什么,掌心生满了汗,隔着眼角的泪,她看到光圈一个又一个往他身上重叠,看不清了,她狠狠眨了下眼,他与他的影子似乎已生在那里。可他方才向上勾起唇角,分明叫得一声章一原是幻觉。
对不起。林致说完,带着章一离开。
林致一路上都在偷偷观察章一的脸色,她只是安安静静窝在座位里,像尊小小的石膏像,直到他熄火才把视线从窗外收回来,我们到了吗
嗯。林致替她解开安全带,下车吧。
他们上了楼,公寓选址本就是闹中取静,此时似认生,愈显得静了。章一环视四周,问:你就住在这里活像品公寓的样板间,布局太过美,反没有一点可住人的地方。
林致伸一手指在茶几上一抹,拿起来看了看,我很少过来,上一次住这里都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其他人甚至不知道我有这么一处地方。
嘎
总觉得她一头雾水的样子非常可爱,林致拿刚刚那手指刮刮她鼻子,狡兔三窟,懂吗
章一拍掉他的手,眼里闪闪有光,这个典故我懂。孟尝君的门客对他说:狡猾的兔子要有三个洞,才能免遭死患。后来果真让他垫着高枕头当宰相。
喜欢历史故事
是故事就爱看。
林致笑着点头,哪有孩子不爱故事的。去看看缺什么,我马上去买。
章一快活地在数个房间里穿了一遍,苦着脸站在林致面前,你打算把哪一间做我的房间公寓不过百来坪,分明只有一间卧室。
林致原形毕露,哪里还用分,你当然是住我的房间了。
林大哥,请你不要开这种玩笑章一说,否则我想我是只有出去的了。
我没有开玩笑,你爱住哪间住哪间,这小窟从此姓章不姓林,我今晚可是要回家的,在此之前还要从你原来的地方要回你的东西。
今晚林致送给章一的,简直是她这段日子以来最大的惊喜,她已经不知道怎样表达自己的情绪了。
想谢谢我是不是章一,林大哥既然对你许了诺就不会让你失望。浴室有新的洗漱用具,睡具也是定期换的,你早点休息,明天早上我来接你去学校。
林致走到门口,章一拉住他的袖子。林致油腔滑调,别用这种眼神看我。真不想我走若是你可以拿点实质的东西来感谢我,我肯定是不走的了。
章一明白真心感谢一个人并不一定要有所表示,而林致永远都会保持他自己的方式,她松开手,开车小心,林大哥。
林致笑着提醒,锁好门。仿佛意有所指。
想不到公寓离学校这么近,林致告诉章一步行有近道可抄,本不用担心迟到的问题。一切都没有改变,只除了放学后回的地方不同。她每天在学校吃午餐,晚餐会和林致一起,吃晚饭会带她去透透气,然后他再送她回去。
林致将安全帽扔给她,戴上。
她胆怯,林大哥,可不可以不坐机车。我很怕,我只坐过一次摩托车。但电影电视里的机车怎样骑,她也是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