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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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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闵坐回大班椅,一指沙发,说:坐。

杨迭目无表情地说:不必了。

钟闵两手相握,露出点兴味,杨老师所为何事

你明知故问,杨迭说,为了章一。

章一钟闵脸上的表情柔和了一分,她在学校淘气了

钟先生,不要想着糊弄我,我很清楚你的所作所为。我来是想警告你不要再囚禁章一,你最好快点通知自己的律师团,准备接受我们的起诉。

钟闵往椅背一靠,微微冷笑:你应该很清楚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杨迭面不改色,钟先生,我不是来受你侮辱的。况且这句话应该先过问你自己。你猜我拉开门会怎么样,你的员工若是知道自己的老板,一个衣冠楚楚的异类,正堂而皇之地坐在世人瞩目的位置,会有何等样的彩表现,相信不用我说,你也想得出来。

钟闵居然没有动怒,只问:你清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我非常清醒。反倒是你,是否被欲望蒙蔽双眼而一直都不清楚自己做了什么。

好,钟闵说,那么,林致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杨迭坚硬的面具有一丝松动,他不知道,这跟他没有关系。

钟闵从办公桌里走出来,站到杨迭面前,说:我敬你是章一的老师,趁我没翻脸之前,赶紧消失。他的眼微微眯起来,眼风如箭,不识好歹的人我见得多了,且饶你这次。听好了,再有下次,立马废了你,我说到做到

杨迭的脊梁微微发冷,他整个人绷得紧紧的,同钟闵对视。

钟闵的手机响了。他微微皱眉,抱歉,我接个电话。到底是修养好,且他素日里喜怒从不形于色,方才因为章一,已经有些过头了。

杨迭见钟闵去接办公桌上的手机,整个人竟如同抽掉了一筋。钟闵喂了一声,也不知那头说了什么,他脸色一变,狐疑地看了眼杨迭,挂断电话,招来秘书吩咐几句,竟头也不回的走了。

正文10 受 刑

车子驶回了钟家老宅。钟闵进了屋,他后母说:去吧,闵儿,你爹在书房。

钟家仍是旧式宅院,钟闵从正厅出来,径往书房去。午后的老宅院,显得昼长人静,连那屋瓦上的太阳光,都是一般金色的静。天井里有槐树亭亭如车盖,有蝉在上面吱吱地叫,不歇气的。他小时候亦捉过蝉,是没脱壳的幼蝉。天光暗了,暑气还没退,蝉们在土里打了洞钻出来,顺树干一路爬,他从屋里溜出来,寻着树干睁眼瞎地,却一一个准。捉得了蝉,翌日趁厨房没人的时候,做贼似的用香油煎了,得了一小碗,泛着金色的香气四溢。他绕过了天井。还记得也是这样的午后,他一个人伏在案前抄诗经,是那样小,还不晓得什么是兴。眼睛偷偷往窗外瞄,对屋瓦上睡着一只黑猫,它刚得了一窝仔,前夜里还见它们厮打厮混地觅食,现独个儿在瓦上,阖了眼,拍爪垫着脑袋,时光从它的毛发里齿子般梳过,只有惬意。他父亲突然进屋来了,擎着盘,说:吃点西瓜消消暑。他从椅子上弹起,他父亲垂手站在一边,眼看他放开大嚼,籽都不曾吐出一粒,吟吟笑道:当心头上长出西瓜苗来。围墙外,有挑扁担的磨刀匠叫唤:磨剪子来,镪菜刀一声声绕过层层的屋瓦,拖得细长,又渐渐远去了。如同人世,是一种静而长。

到得书房,推开门,他父亲背对他站着,他唤一声:父亲。

他父亲转过身,不曾开得口,举起手杖劈头就筑,钟闵不敢躲,只将肩偏得一偏,生生受了这一杖,他父亲犹自满面怒容,大声呵斥:跪下钟闵不敢回视,依言跪了。

他父亲岔开腿,两手拄了杖,声音在他头顶上炸开,说你都干了什么好事

钟闵直挺挺跪着,说:父亲,我不明白。

他父亲的裤管不住地颤,好。我只问你,你宅子里头的女娃娃是谁,你给我老老实实地回答

槐树上的蝉还在吱吱地叫,叫着这世间万物一般的清明。钟闵缓缓抬起头,直视他父亲,说:她是儿子的爱人。

他父亲一手指直点到他脑门儿上去,亏得你还有胆子说。好,好得很哪既如此,我就是打死你也不冤枉。话未落音,举杖就往他身上招呼。他只受着,一声不吭。

他后母此时进来了,见此情形不由大惊,上去拦住他父亲的手,说:你这是干什么,儿子这么大,岂是说打就打的有什么话,爷儿俩细细说清楚了。

他父亲脱不得手,怒气更胜,好哇,你还敢拦着我,都是让你给惯得你是不知道他作了什么歹我今天不打死他,由得他以后杀人,你还替他递刀子

他后母依旧法叫得声先生,声带哭腔,你这大半辈子就得这么一个儿子,你要是打坏了他,叫我怎么向他母亲交代啊。

你还敢提他母亲都是她死得早,让他自小没得教养。她要是在,我连她一并打,管叫她后悔生出这个孽障来

他后母竟扑通一声跪下来,拿手架着他父亲的杖,你这话若让她在天上知道,岂不寒心她生闵儿时都过了四十,就是因为如此她才你要是忍得心,不怕百年之后钟家没人烧纸钱,你就打吧。

你你你给我躲开

他后母被掀到一旁,眼见手杖落上去,急得大喊:闵儿啊闵儿,你倒是说句话啊。

他父亲停下来,哼,他还有何话说你倒是问他冤不冤

钟闵似木头人一般,说:父亲请打就是。

他父亲气得浑身发抖,叫他后母,你去,把长条凳跟藤条鞭子拿来快去

他后母说:多少年前的老东西,早扔了。

好。我自己去找,找出来加倍地打

他后母无法,只得去了,拿来凳子,他一声不吭躺上去,又起身脱掉衬衣,交与他后母拿着,重又躺下。

他父亲头上青筋直冒,看到没有,他原是不服

先生,多少年都不曾打了,闵儿就有天大的过失,你说他两句,他哪有不听的。

他父亲说:还真让你说着了,天大的过失我打他,他敢巧言半个字吗他不敢你道是为什么,他那是犯法一个十五岁的女娃娃,是强 暴是非法拘禁

他后母吓了一跳,闵儿,你父亲说的可是真的不是误会

哼,误会他父亲冷笑一声,你道这口风是谁透的是林家的孩子,从小与他光腚子玩的。他大了,他的事情我也不想管了,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哪知他愈发得了意。还算我有一口气在,我要是死了,管教他不把天都捅个窟窿你给我数着,小时挨不过十下就要求饶,如今大了,皮实了,怕是要打一百下说完,甩起鞭子就打。

破空声响,啪地一鞭子上去,连声音都打进里去,拿开了,背上的高高坟起,第二鞭又实实落下去,那坟起的上头直打得裂开了皮,渗出红的,沙一般的花,接着第三鞭,那沙一般的,多得数不清了,再来第四鞭,那坟起的被掘开了一道壑,再是第五鞭,第六鞭

他父亲打了一阵子,气喘嘘嘘,也不知打了多少了,问:几下了

他后母哽咽说:太多了,数不过,怕有一百下了吧。

他父亲也不知是否被气糊涂了,说:我老了,力气不如从前,还得再有一百下。就又开始打。

钟闵的背上已经分不清皮与了,只是往外翻,直开成一朵殷红的罂粟。

他后母搂住他的头,哭出来,闵儿,你就讨个饶吧。

钟闵说:让他打,打得好,是做儿子的不争气。他父亲却似发了力,一下比一下重了,我打死你我让你无法无天我让你不服气我让你去蹲班房我让你自生自灭一句一鞭地打。在空气里挥舞的,分明是裹着血的荆条子,一下子打下去,生进里去,再嗤拉拉地掣回来。他父亲突然脚下一软,往后跌倒在黄花梨太师椅里,捂住心口,嘴发绀。

他后母惊呼:先生的心绞痛又犯了,快拿药来因他父亲年事高了,又有病在身,老宅里头时时有人不离左右,这时候慌慌张张地送药进来,显然是这种突发情况未经得几次。

钟闵早起身,跪在椅旁,焦急唤父亲,接过药送他父亲服下了,仍侍手跪着。他父亲疼痛渐缓解了,只秧秧看着他,不言语。过了会,闭上了眼,方说道:你走吧。我管得住你的人,也管不住你的心。我只当你犯了一次浑,该怎么做想必你也是明白的,你好自为之,别逼我放出手段来。

钟闵看着他父亲的脸,平日里保养绝佳,此时却仿佛老了十岁,暮色苍苍。他想说什么,终是忍住了。他后母早叫了人替他上药。

钟闵从老宅出来,连日头都不是同一个了。司机问:钟先生,到哪里

他的视线投往天井院里,远远地露出一点槐树绿的头来,打电话到天伦世纪,问他们林副总在不在

司机说:钟先生,对方说不在。

他把视线收回来,去茗香一品。

林致见到钟闵,面色如常地说:你来了。关了门回头却大惊失色:你的背怎么了你挨打了

钟闵冷笑,你倒是会故作姿态。我且问你,那边知道了,是不是你走漏的风声

林致说:是。

钟闵问:为什么

林致突然说:你打我吧。

你以为我不敢

林致看着钟闵的脸,不言语。钟闵捏了拳,几步跨到林致跟前,照着下颌就是结结实实的一拳,直把他的身子飞出去,撞到盆景架上,盆景落在柚木地板上,哐啷啷碎了一地的瓷片和土坯。钟闵揪住林致的领子,把他拖到沙发脚,又是一拳下去,抬起来又抡开臂膀。林致居然还在笑,说:小心伤。钟闵哪还犹豫,打一拳说还手林致像傀儡般任他打。他平日里风度绝佳,此刻却已红了眼,剩下的只是最原始的,最直接的暴力。

最后他总算住了手。林致顺着沙发脚滑下去,嘴角裂了,咝咝吸气,竟还打趣道:被你老头打个半死还如此孔武有力,你有资格多娶两房,早中晚同你车轮战。

钟闵吐出一口气,身子往下躺,碰到了伤口,弹起来坐着,不理会林致这话,说:你现在要是跳起来掐死我,会同捏死一只蚂蚁般容易。

林致说:我比不得你,我是面做的,早被你打回原形,哪里还动弹得了

钟闵哼一声,这还算好的,又说:你就为了杨迭去告我的状,不掂量掂量轻重,我要是守得住章一便罢,否则,我只当没认过你。

对不起,林致说,我只是想救林致一命。

你适得其反。

两人都静默着不说话。半晌,林致说:我没想到会这样,只是想搬出你爹来压制你。

钟闵叹口气,我爹是个善人,他若认定我是伤天害理,那我就不能是恤孤念寡。我若听他的还好,听不得,怕是要从上断了我这念头。

林致霍地支起身,惊道:老头子会这么狠

钟闵说:我总说他是个属螃蟹的,在里骨头在外,硬着呢。跟他比手段,哼,先钳断了脖子。

林致讷讷地,连你都这么说,幸亏不是我的爹。

至于杨迭,我不想见到他,钟闵说,章一也不想。

杨迭有两天没到学校了,班里乱成了一锅粥。孩子们打他的电话,到他家里蹲点,无果。上课铃响过一阵了,仍一片吵吵嚷嚷的。忽见教导主任带了个晚娘面孔的女人进来,说:同学们,大家静一静,这位是你们的新班导,真是无巧不成书,也姓杨,这个,下面请杨老师为大

倒贴ok?sodu

家讲两句。

一个说:我们不要她,我们只认一个杨老师结果一呼百应,还我们杨老师,叫她走,回家带孩子

教导主任额上冒出了汗,这都是一群小霸王小魔头,没一个是好相与的。眼看着堂子就要镇不住了,只好扯个说法,那个,同学们,你们杨老师因为犯了原则错误,被校董事会开除了。以后就由新杨老师来监督你们的思想和学习。你们先熟悉熟悉。

诶,主任,你跑什么你忘带你的拖油瓶了。教室里一阵哄笑,哈哈哈

几十双眼睛落回讲台上,那位新老师鼻子都塌下一分,眼镜下滑都不敢用手去扶,大家好,我姓杨木易杨

有学生开始拍桌子,随即一个个都跟着拍,声势浩大,边拍边喊:杨迭杨迭新老师被他们的音波功震飞出去了。

有同学又拨了杨迭的号码,激动地嚷:通了,通了。孩子们七手八脚地去抢。

章一好不容易拿到电话,问:杨老师,你为什么不回学校

那端静默了。章一以为他挂断,急得大叫:杨老师

杨迭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章一,老师无颜见你。

章一愣住了,手机被人拿走也不知道。她木讷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反复回想杨迭那句话的含义。

章一在娱乐室里找到钟闵,冷冷地说:请你放过杨老师。

钟闵似没听到,到另一方瞄杆,出手,球进洞。章一复读机似的重复:请你放过杨老师。

正文11 昏 厥

钟闵打完最后一杆红球,直起身说:无关紧要的人,我才不会亲自出手。

章一气呼呼地说:杨老师才不是无关紧要的人。他是我们班人人敬爱的班导。你撇不清,我知道杨老师被开除肯定跟你脱不了关系。

你就这么肯定

杨老师他去找过你是不是他也是为了我。

为你,钟闵口气懒懒的,凭什么为你

我是他学生。他知道我被你所以才会想让你付出代价。

他怎么知道的一定是因为你的一通哭诉,我说得对不对,宝贝,钟闵说,你想着要逃走,他就来充当救世主,可惜,选错了拯救对象。

章一说:我没有想着逃走,那天后来我仍回到这里。她绕过台球桌走到钟闵面前,算是我胡闹,你放过他吧。

她抓住钟闵的衣角,期冀地说,求你。

钟闵不为所动,你拿什么求我。

时光仿佛回到最初,惊慌失措的女孩对黑心肝的男人说:求你。章一的脸一点点褪去血色,今非昔比,她连唯一的筹码都没有了。

她居然没有哭。

钟闵说:上楼去,别管不相干的事。

章一松开捏着的衣角,她整个人如同热的烙铁,被扔到了水里,被冷水一逼,禁不住急火攻心,随即如同海绵一般迅速的膨胀,生出了自大的豪言壮语,我早该知道你是个冷血的独裁者。总有一天,我要认识比你厉害的人。

钟闵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风如同冰刀一样,说:认错。

章一瞪着眼同他对视。她从一个女孩变成了女人,但她获得了新的优势,有无数的高枝儿等着她去攀。但实际上,她不过是一种孩子似的负气,仿佛有人在她面前说谁谁是如何了不起,她会立刻不服气地反击,那谁谁更了不起呢

人都说养孩子会恨铁不成钢,何以我也有这种想法,你这么不懂事。钟闵用手掌摩挲台球杆,是不是打你一顿要好些呢

章一像斗一样挺起脯,你打你打,又不是头一遭。

钟闵站到章一身后,用台球杆咚咚敲着地面,现在认错还来得及。

你趁早打死了我,不然就是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钟闵抓住她的手臂一带,就让她趴在了球台上,挥一杆打在她屁股上,说:认错章一浑身冷汗,死死咬住嘴。破空风声霍地响起,一杆下去,章一凄厉惨叫。第三杆还没打,她已经开始哇哇叫,腿亦往前弯。哐当一声,钟闵将台球杆扔得老远,把她的身子翻过来,叫什么,你不是嘴硬吗

章一眼睛里浮着一层泪花,仍嘴硬道:人表演硬气功的,板砖敲上去还叫呢,这叫发力。

钟闵不知是好气还是好笑,问:疼吗

她像一只没放完的气球,余气鼓在脸上,你说呢

钟闵伸手捏了捏,打横抱起她,上了楼。

将她放到床上,拿来一个药瓶,说:我前两天用的,治跌打损伤的灵药。

章一说:你像一个卖狗皮膏药的。

钟闵褪她的裤子,她虫似的扭,钟闵斥一声,趴着别动,抬手往好的地方轻轻拍了一下,她羞红脸,不敢动了。

其实他打得并不重,方才不过是要唬唬她。她屁股上起了一道子红,他涂药上去,倒并没有觉得是肿起来的。少女的两瓣臀暴露在空气里,如同弦月,那微微上翘的地方被那蟾里头的划了一指甲盖的胭脂,细而长,在那白的月光上头,是莹的,润的。钟闵的手舍不得拿开。

章一忍不住闷声闷气地问:好了没啊那只手顺着她的骶骨一路往下,她刷地转过身,面红耳赤,你做什么

钟闵不老实,被她抓住,竟一点不害臊,大喇喇盯住她的眼,她不敢回视,把裤子拉上去,咬牙切齿地骂道:色狼

她想跑,钟闵捉住她,吻她的嘴,片刻后微微离开,说:记着要换气。她在钟闵嘴里大口吸气,只吸不呼,人都像要炸掉,急得掐钟闵的手臂。钟闵循循善诱地反从她嘴里吸气,她才终于,试探着,吐出小小一口气。钟闵简直要疯掉,这个小儿呼出的气竟是香的他本来是要告诉她接吻用嘴,呼吸用鼻子,但是现在,他不是不受用的。

钟闵放开章一的时候,她是闭着眼睛的,他把她的头埋在口,她并没有反抗。钟闵很清楚,不管现在他做什么,即使她不甘不愿,也是会受着的。但这离他想要的还差得太远。他是个贪心的人,若是长久的清冷便罢,若不然,暖不了他,怕是她自己亦要冻伤的。

林致来的时候,章一揪住他问:林大哥,你知道杨老师去哪儿了吗我们还有两星期就考试了,没有他,简直像没了主心骨。

问我做什么。林致说,用眼神指了指钟闵。

章一没会过意,杨老师说你们是朋友啊。

钟闵倒笑了,问章一:你以为他们是什么朋友。

章一煞有介事地,好朋友啊。钟闵拍拍她的头,抿着嘴,笑而不语。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伸手去拍他的。

林致暗暗心惊,这只张牙舞爪的小猫这么快就被钟闵驯服了表面上若无其事说:章一,你们杨老师怕是不会回来了,他有自己的打算,你们就不必挂念了,好好复习是正经。

章一不依不饶:这话是杨老师自己说的

林致瞪了钟闵一眼,头疼地说:反正意思差不多就行。

章一说:那好,明天我跟我们班人说去。

对了,他叫你们别为难新老师,说当老师的不容易。

章一有些伤感,杨老师是个好人。我好不容易想要好好复习,好好考

林致不忍见她伤心,忍不住说:等考完试他会来看你们也说不定。

真的

林致见钟闵的眼刀飞过来,硬着头皮说:反正,我是这么想的。

今天是考前体检。章一跟着女同学一路打打闹闹,验完一个就叽叽咕咕地说上半天话。待到测身高体重及围,一听说要脱外衣,立时慌了神。女同学一个个脱了鞋钻进去了,她在外头磨蹭半天,不进去是不行的。屋子里,一个个脱了外衣含羞带怯的,厮拖厮扯,相互取笑,那体检的女老师板起面孔呵斥:保持安静俱噤了声,拿着表排成一列,章一扭扭捏捏地站在最末一个。

前面测好了的站到一旁去穿衣服。章一总怕别人看出她有什么不同,怎么站都是不自在的。体检老师测一个数据报一声,夹杂不许踮脚之类的话。终于轮到她,测围要撩衣,老师的手还没放上去,她倒先红了脸,旁边两个交好的女同学等着她,正咕咕地笑呢,她愈发像只煮熟的虾子,红得透了。

从屋子里头出来,一个说:我的围怎么比上次学校体检的时候还小些这还了得,我还是个青春美少女呢,没发育倒还萎缩了。另一个说:我也是。章一,你多少她装作穿鞋,说:我没注意听。先前那个说:我听到了,是九十几来着另一个叫道:哇你这么瘦还有九十多她赶紧跳起来说:你听错了,是七十九那个说:现在表交了,由得你胡说,大着呢,我们都看到了的。她哪里忍得住,举手就要打,那两个撒腿就跑,她追上去,三个人推推搡搡的,集合去了。

体检过后,放两天假,过后就是中考了。章一回去也不歇气,加班加点地看。钟闵把习题册给她合上了,你这样怎么行,佛主见你虔诚,怕是要捉了你去剪烛花或是添香油了。她其实也没怎么看进去,当然也不想看,这下子巴不得有他来遂了她的心意。她把身子掉过九十度,两只脚踩在地板上,一手搭着椅背,我才不做小沙弥,我要做魁星,明天考试时任我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她突然又想起来说,我有天晚上做梦,梦到孔雀,直挺挺的翎,绿幽幽的羽。结果第二天期末考特别顺,那回排我们班第六呢。

钟闵笑说:那你今晚倒是做个梦,梦里魁星显个真身,青面獠牙,赠你一卷符,一看竟是考题,岂不是好。

章一有些丧气地把头放在手臂上,就知你不是好人,拿我开心。我是真的紧张,这几天老这样,一紧张就肚子痛。

钟闵伸手去,这儿痛

不是,是这儿,但疼得不是太明显。她抓着他的手放到肚脐周围,突然反应过来,拍掉他手,转过身去,我再看一会。

别看了,检查下笔墨足不足,准考证带好没有,早点睡,明天第一堂,开个好头。

她烦躁地说:知道了知道了,马上就睡。

白花花的试卷从前面传下来,章一接过了,赶紧翻过面看作文题,一看是请以噢原来这样为题,写一篇文章,表达方式不限,不少于600字,不得出现真实校名、人名心就凉了半截。基础题全是模棱两可的选项,阅读是科技说明文读不太懂,文言题是传记类,亦读不甚懂,慌了神,手里的笔滑腻腻的捏不住,叠着腿,不住地交换。还有不到四十分钟,作文没动笔,机读卡没填,突然间右下腹开始痛,她用手去按,哪知更厉害,连呼吸都牵扯着痛。写了两段话,还是痛,撑不住,只好举手报告监考老师说要上厕所。

那老师上下扫了她两眼,见她像是有些内急,恩准说,快去快回。不到两分钟,又见她苍白着脸回来了,依旧坐回座位上,动笔写字。时间剩得不多了,不少人答完题,浮躁得把卷子翻得哗哗响,于是他就在教室里来回走,盯盯看看。他也当过学生,考试时最恨监考老师从讲台上下来,盯牢学生卷子看,哪知等他做了老师亦是这般殷勤,若是发现一道两道错题,便要在心中摇头:这样简单的题啊他正在看一位学生的文言翻译,又听有人叫老师,还是方才那个女生。他走过去,和颜悦色问:又要上厕所那女生满额的汗,从喉咙管里挤出一声嗯。他抬起手表看,手指敲着硕大的表盖说:马上交卷了,坚持坚持。那女生闻言低下头,没说话,极缓慢地爬满一个格子。他转身往讲台走,倒不是怀疑她作弊,只是她连作文还没写完哩。没走几步,听得背后咚的一声,有人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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