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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意如流水任东西三v
药煎好后端了上来已近深夜,本来那些药材都是太女府常备着的,按苏季初的意思,是怕苏薄红处处留情弄出混淆皇室血脉的事来大家面子上都过不去,现在到了用的时候,调配起来倒也不难,只煎药的手续颇是繁杂,光后下就有十来味,对着时刻一味味地下,是以等一切手段齐备,已是过了亥时。
君拂羽早被喂了安神定气的药,此时正沉沉睡着。苏薄红接了药去,也不唤醒他,含着就哺了下去,等更漏中的细沙漏尽,药效也差不多开始发挥了。
本来平静睡着的男人渐渐地不安起来,细微的呻吟自抿紧的唇间逸出,秀致的眉也轻轻皱起。
梁公公于此道上是专了,见状马上拿了备好的白绫,一匹撕成四股,把男人的手脚都束上了,和床柱绑在了一起,看是怕他到时动作间反伤了自己的样子。
苏薄红心里明白,只隔着纱帐站在外间看着,脚下的步子,不知为何怎么也迈不出去。
白绫还剩下一匹,只见两个女侍分两头拿了,分立在床的两侧,用力压在君拂羽的腰间,竟似要把里面的东西逼出来似的。
果然虽已喝了汤药,君拂羽仍是疼醒了过来,直觉地挣扎着想要逃离,却发现自己已然被缚着了,全然动弹不得,一时间又是茫然又是疼得受不了,眼神不由地往苏薄红这边看了过来。
两人之间本是隔着帐子的,未料他微微侧过头来的时候,苏薄红便似有什么感应一般往他处看过去,两人的目光正撞在了一处。
下意识地竟退了半步,苏薄红垂在大袖下的手动了动,像是要掀帐进去的样子,终究却还是不曾迈步。
殿下若进去,让公子安了心思,失了心气,反是不佳
梁公公之前的话在脑中响起,苏薄红就看着君拂羽眼睛里的神色一点点地从茫然到期待,最后慢慢熄灭成灰烬一般的颜色。
伺候的小侍不断地进出着,血色的水端出来一盆又一盆,恍若没有尽头似的,房间里燃着的一支杜蘅香烧到了底,里面却仍是一味地忙乱着。
梁公公出来了片刻,立时被苏薄红抓住问了,只说是孩子不知怎么得下不来,倒是血不停地流,一点骨也不曾有,只怕还在中。
苏薄红闻言立时挑了眉,冷冷地一句问道,如今要怎么办。
梁公公一口气堵着答不上来,额上的冷汗更见多了,却说或许再进碗汤药下去便成了,听得苏薄红连唇角都一并勾了起来。
你的胆子可真是越来越大了。唇边虽则含笑,目光却冷冷得一丝温度也没有,苏薄红哪会不知这些下胎的药都是些虎狼之药,用到第二剂会对身体产生什么样的影响,伸手就把梁公公推开了,自己掀了帐子进去,装作不曾看见遍处的殷红,径直走到床边,替早已连挣扎的力气都失去了的男人解开了手脚上的束缚,再握住他的手,贴在他耳边柔声道:只要孩子快些下来,就没事了。拂羽,再坚持一会儿。
唔君拂羽应答着,声音轻得如同刮过去的一阵微风,若非苏薄红就靠在他边上更兼内力深厚,几乎听不见这细小的一声。
但身下一个个撤去的银盆里,满满的仍然都是鲜红颜色,苏薄红几乎开始怀疑,君拂羽身体里究竟有没有那么多的血可以流。
握在掌心的手一点点的变凉,就好象生气一分分消失般,苏薄红暗自心惊着,只是渡过内力去帮他支撑着,又这样停了片刻,君拂羽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突然侧过身子来反握住苏薄红的手,力气大地连苏薄红都差点一惊。
薄红
这一声唤,房里的人都听得真切,苏薄红强迫自己从两人交握的手上移开视线,转而看向君拂羽处,见他本来惨白的脸上一抹病态的嫣红正染,整个人只似开到极盛的梨花似的,虽则清丽无双,却是令人惊心动魄的,仿佛下一刻便会凋谢而去一般。
别说话。安慰式地把手放在他沾着一层细密汗珠的额上,苏薄红道。
我我这一生所为虽则,逆天却终当得
不理她所说,君拂羽只是一字字艰难地吐出,竟是交待后事的样子了,苏薄红哪容他说完,沉了声音就威胁道:叫你闭嘴。
当得不悔二字。仍是没听见似的断续着把话说完,君拂羽缓缓地阖上双眸,万事都不再萦心的样子,连呼吸都渐次地弱了下去,苏薄红扣在他腕上的手也几乎不到脉了。
苏薄红此时心里不知为何全是乱糟糟的,什么也不能想,甚至连君拂羽现在如何了也不能够判断,一些凌乱的场景破碎的对话充满着她的思绪,全不能理出一条清晰的思路,等侍人略抬高了说话的声音,才听到了他的请告。
澹台无非来了,正在外面等着传。
苏薄红心里正烦着,也不曾细想,便说他要来便让他进来。
男人还是往日里的清圣模样,进了房来顾不上和苏薄红见礼,行至床前就给君拂羽把了脉,又拿出几银针在他身上试了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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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神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收了针停了片刻,澹台无非才开口问道:他有孕之前,你可曾给他喝过千叶莲茶
他这一问来的怪异,苏薄红听在耳内却是略讶异了起来,以至于忘了其他,抬头看着澹台无非道:不曾。
当日在寒山上,君拂羽的表现的确是一如孕后症候,他自己又那般心如死灰的模样,回府后又出了死胎的事,苏薄红甚至没去想这个孩子是何时,怎么有的,一开始就把他的存在当作一个既定事实般接受了。
直到澹台无非提问。
华国男子若要受孕,须得先由妻主赐下千叶莲茶,或者发生如林星衍误食银肠鱼那样万中无一的巧合,整日在太女府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上过一次寒山僧院的,更没有喝过千叶莲茶,那他腹中的胎儿,又是从何而来
你的意思是苏薄红心中一凛,混乱的思路一点点变得清晰,却是令她不能相信的答案。
他并未怀胎,而是中了咒术。澹台无非的眼神中也是少有的凝沉,若我未料错,他便是那年月日出生的男子。
是。
当年的儿戏之术,居然还有人记得轻叹一声,澹台无非从袖子里取出苏薄红重新镶好还给他的玉环,放在君拂羽的手中,这个玉环可保他三日生气不失,找出施咒的人,再,慢慢调养,便无大碍。
君拂羽此时身下已不再有血流出,只静静地躺着,唇边甚至含笑,仿佛正在做一个最甜美的梦。
施咒术之人我的确有个人选。苏薄红转而看向澹台无非,声音中听不出一丝情绪,只不过,需要一个确证。
澹台无非看着她凛然的样子,恍惚间觉得有些熟悉,只是过了那么多年,在凌云雪山的黑暗中又独自大梦一场,想要记起另一个身影的样子,却已是不能的了。
只有这些无谓的念头,还总是在他无防备的时候,进入他的思绪里。
那我便静候佳音了。澹台无非略笑着道,眼神却是恍惚的。
人交给你,我可放心。苏薄红转过身去正要离开,在抬步出门时终还是留下一句,话虽是轻飘飘的,听在澹台无非心中竟是一重。
离上一次听见这句话,转眼已是百年。
物是人非事事流转而过,那重新在耳边响起的,究竟又是哪一生哪一世遗落的只字片语。
答案,终归还是无解。
在澹台无非下了君拂羽所中实为咒术的判断同时,苏薄红在心中早已有了唯一一个怀疑对象,几乎除他之外,再无有这般能耐,可以对她太女府中人下手的人。
只是,那人位高权重,又深为女帝倚重,面子上不好与他撕破,若真要调查此事,自有繁难之处。
论及真正可行的办法,细细算来不过两种,一者明,一者暗罢了。
在小侍的伺候下换上外出服,苏薄红一面看着袖口处镶的银丝龙纹,一面在心中暗自计划着,等会若是见了面,他那般,我该如何;他这般,我又该如何如何,一时间出了神,连外面帘栊响也不曾听见。
你要出府进来的却是林星衍,他近日来身子略好了些,可以下床略走动,听说了君拂羽的事,思及如今终归多了一层侍君的身份,总要关照着这些事的,兼之君拂羽往日对他也是极温存的,便要过来探望,先来找苏薄红时正遇上她整装要出门,不由有些讶异。
嗯,应酬而已。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此行的真正目的烦心,苏薄红随口应着,拿过侍人手里的玉坠系在腰间,绳子绕来绕去的,一时间却打不起结来。
林星衍由小侍扶着默默地走了过去,接了过来替她系好,又将她的衣服都整理了一遍才停了手。
两人靠近时,清浅的药香自鼻端渗入,苏薄红思及最近对他实在多有忽略,心里也是淡淡的,不知什么滋味。
桐儿最近如何了
略吃得进点东西了,只隔天还是要送回荆玉晶养着。提及孩子,林星衍始终心里有些症结在,平常三个月大的婴孩大多很闹腾,自家的孩子却总是静静的,若是不喂他也不哭闹,饿着便饿着。有次他自己身上不好,照料孩子的侍人是新进的,以为另有小灶起着,饿了孩子整日最后等林星衍问起才知道。孩子这般安静的个,林星衍以为是多半是自己当时早产之责,渐渐地诸事都不假手他人,亲历亲为起来。
等我回来便去看看他。苏薄红看他一身正式的装束,便对他的来意明白了七八分,续道,拂羽那边暂无事了,你身子还未大好,先回去休息吧,晚些我再过去锦华楼。
嗯。林星衍应着,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有了孩子,语气神色间,较之往常都柔婉了许多,苏薄红看着他微微抿着的唇角,想起初见时他拿指甲划自己的故事,心中颇为微妙。
苏薄红看了看外面天色,原来已经过了用早膳的时候,便道:我出去大概也不多留,午膳摆在锦华楼罢,我那边事情一了便过去。
嗯。林星衍无多言,片刻后便与侍人离去了。
外头正巧来报,轿子备好了,苏薄红又往林星衍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似乎见了衣裳一角,似乎又不曾,终究还是迈步往相反的方向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