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话【1-4】
第十一话 注定
漆黑,潮湿,几近暗无天日的斗室中,每一口呼吸,纳进肺叶的尽是浓浊腥腐的气味。
角落里,一具瘦削的少年躯体躺在地上,破烂的短裤下露出形销骨立的双腿,踡曲著,赤裸的脚板抵著冰凉的墙壁,沙漠的夜晚气温至少零下十度,他像是不惧寒意似的,许是因为体的疼痛已覆过寒冷,他身上裸露的肌肤无一处没有伤痕的,新痕旧痂遍布,臂上的血已凝固,他半睁著眼,吃力地大口呼吸。
他的吐息,是断续的,像苟延残喘的老者,歇力地吸入更多的氧气。
双目努力适应昏暗的环境,发现有半块被啃过的面包被弃在地上,就在他伸手可及的地方,只要他伸出手
强烈的意志力使那瘦得见骨的臂微抬,移过去,他专注地盯著那块面包,手心触碰到了那乾硬的外皮,他也不管面包发霉或腐烂,两天不曾进食的他没选择,本能教他抓起面包,管不得身上的伤口可能会因大动作而扯裂,三两口便吃掉。
「锵锵──」铁门被敞开,闻声,他僵凝不动,连唾都不敢咽下。
高大的黑影背光而来,走到他面前,半开的眼缝看见那熟悉的平底鞋与及地的白袍,他早猜到,这些人不会放过他,或者该说,是他们任何一个。
男人轻而易举地揪起少年,严厉地打量少年全身上下,眼尖地看见他嘴角的面包屑,脸色一变,将他掷向墙上,瘦小的身躯反弹跌坐回地面。「敢偷吃你这个不安分的小子,今天的交易差点被你搞砸,你还想吃」买回来的五个小孩中,就属这个最难驯,若非瞧他资质最佳,早就杀了他。
男人随即一脚踏在少年平坦的小腹上,警告道:「安的教训你看到了,别妄想离开若熬不过,就去死」
男人以为他今天搞砸交易是为了离开,他连扯唇的力气都没有,唯有在心底嘲讽地笑著。
「听清楚了吗」男人的脚尖踏得更用力,非要他回答不可。
「是,长老。」尽管身上的伤令他连嗫嚅作声亦很困难,但为了保命,还是强忍著敷衍作声。
男人不屑低哼,暴躁地回身离开,当铁门再度关閤,平躺在地上的身体才得以放松。
离开他本不曾动过这念头,安是他们五个之中最懦弱的,什麽都不敢碰,还笨得在受训期间试图逃跑,下场自然是被鞭打至死。
为什麽我这麽不幸有了你
那女人,在遗弃他前,是这麽说的。正确来说,该称她为他的生母,被与族中通商的外国男人侵犯,留了种,偷偷生下来,听说她怕被族人发现,会以投掷乱石之名处死,决定卖了他。
不幸到底是谁不幸瘦弱脸上最出色的湛蓝瞳孔里,浮出讽刺,腹间传来剧痛,他想起方才那最爱虐待他们的长老,终有一天,他会让男人承受同样的痛楚──
为什麽我这麽不幸遇见你
自回忆中返回现实,狄羿紧紧地握著那娇弱的小手,虚弱的童以纯就昏睡在病床上,医生和护士都拉不走这男人,看起来是个深情的好丈夫,加上他有个巨人似的保镖,唯有由著他在旁边等,他们则检查病人的情况。
那天,在历的别墅里,她崩溃痛哭,她的话与那女人说的是恁地相似,他就有预感,她会离开。
「先生。」医生唤他,看他抬头,才道:「你太太没什麽事,她只是疲劳过度,加上怀孕,所以才会昏倒。」
待续
恶狼的娃娃 第十一话2
「怀孕」半晌过後,他的眉心不禁轻拢,不太确定地反问医生,也没纠正他们的关系。
他不曾想过会有子嗣,最初留下她,跟其他女人一样,在棕榈岛居住的那段时间,他曾安排她服用避孕药,只除了他追到发布会场的休息室里的那一次,他们都没有做防护措施,令她怀孕,的确没什麽不可能。
「对,从她上次经期开始推算,已怀孕一个月。」虽然他看起来很担忧太太的情况,但作为医生,还是略微不悦地告诫:「不过,她的身体太虚弱,你该好好照顾她,不然意外流产的风险会较高。」
「我会的。」狄羿颔首,眼神中净是坚决,「谢谢。」
「嗯。」确认这男人听进他的话,医生在报告上签名,挂回病床前的架子里,「晚餐後我们会再来巡视的。」医生跟护士迈步离开,哈达也识趣地带上门,退出房外等候。
四周回复宁静,靠坐在床边的狄羿始终执著她显得冰冷的小手,他沉静地望向她,深凝的眸光描划著那小巧秀致的轮廓,脸色苍白,平日灵动明亮的大眼睛闭上,若非听见那浅浅的呼吸声,她就像是尊搪瓷娃娃,没有灵魂,也没有生命,一不小心,就会摔碎。
眸光缓缓往下移,在她平坦的小腹间停驻,那里,有他们的孩子。
他不应该有弱点的,女人、小孩都不该有,但他偏偏就是下不了手,也不能下手。
掌心中的小手微抖,他惊觉地捉紧,床上的人儿黑睫如蝶翼般轻轻拍动,揭开眼帘,朦胧未醒的眸子环顾左右,问道:「这里是」
「这是医院,你昏倒了。」
循著声源看去,童以纯撞进了一双碧蓝的眸中,不敢猜测那其中埋藏是否忧心和放松,她闭眼,别过头,道:「我不想看到你。」感觉到右手被包握,她用力扯脱掌握。
「你的身体还很虚弱」他彷佛听不见她的驱逐,迳自说著,但记得放手。
「我说,我不想看到你。」听到他难得的滔滔不绝,她心绪起伏不定,清醒了,昏倒前的记忆却排山倒海地涌来,伴随著那甩不掉的心痛。「你快走」
「饿了吗」他问。
她忍不住转回头,看著他,难掩激动。「你走啊我不想看到你现在我清醒了,我的身体我自己会顾,不劳你费心,你快走」说到最後,她甚至推他的肩头,赶他离开。
「医生说,你需要调理身体。」他还是不动如山。
「我怎麽样都与你无关」为什麽总是要无声无息地出现,装体贴装温柔这俯仰间可左右世界的男人,不是不顾人死活的吗这麽执著,又并非爱她,那是为了什麽她很累了,不想再揣测他千回百转的心思。
「你不走,我走。」她动身就要下床,却马上被他制住。
「别乱动,你怀孕了。」他不知道她在逞什麽强,只顾将她按回床上,没留意到她惊讶呆滞的表情。
「你你说什麽」
「你怀孕了。」他耐心地重覆,「医生说已有一个月了。」
一个月她同样想起休息室的那场意外,这突来的消息无法立刻消化,以致身体又被放回床上都全不知晓。
所以,他才留下来因为她肚子里有了他的种
「孩子,是我的。」她轻声说,接受了腹间正孕育著新的生命,她的心境渐渐平静起来。不过,有了孩子,并不代表他们的关系有所改变,反正她清楚,孩子对他来说并不重要,若他需要,早就有一箩筐。
「孩子我也有份。」他拧眉道。
她撇过眼,只抚著腹间,虽然知道孩子尚未成形,心头却淌流著柔软的感受。「我不需要你负责,你可以走了。」
他不语,仅凝看著她垂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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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和的侧脸,她不管他在想什麽,等著他主动离去。
「我不会走。」他俯身,不问她的同意,吻上她的额角,在她讶然抬起的眸心里,映著他毋庸置疑的专注和决心。「你休息一下,我去买点吃的。」
话毕,他旋身走开,遗下躺坐在床上的她,静静目送他宽广的背影。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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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没有更新的原因,是某鱼病了=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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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狼的娃娃 第十一话3
狄羿是认真的。他实践了不会离开的承诺,遑理她的强烈反对,如影随形地跟著她,不管是上学、负责研究计划、产检,以至去大卖场购物,都必定发现他和哈达的踪影。
怀孕已有四个月,宽身的娃娃裙贴伏著微隆的小腹,害喜的情况不算严重,之前,当他发现她会害喜时,曾夸张得想立即抱起她送到医院去,其实她并非没有感觉的,但梦寐以求的幸福忽然靠近,太不真实了,她不敢伸手,就怕握在手心的仅是泡影。
「小姐,我替你换杯热茶。」如画将热腾腾的瓷杯放在几子上,收起喝了一半凉掉的茶。
在她出院当天,如眉、如画便奉命进驻她的小公寓,她可以迫自己冷淡地拒绝狄羿,却敌不过她俩噙著泪说想念小姐的软声哀求。
「谢谢。」童以纯窝在沙发上,大腿上搁著手织软垫,被翻开的宝宝育成三百天反按在垫面,和煦的日光晒进,让她有点懒洋洋的。
大门开锁的声响传来,顷刻间,童以纯像是全身进入戒备状态似的,拿起育婴书,掩住自己的小脸,装作专注地阅读,因为除了她,就只有那个常常不请自来的男人有门匙,即使她偷偷换锁,他就马上找锁匠来开门,後来她也懒得白费功夫。
「狄先生。」近在大门打扫的如眉恭敬地招呼,接著是如画。
一步、一步,她侧耳倾听那沉稳的足音,公寓面积小,客厅与大门的距离大概只有数步,没多久,眼角馀光便从书页下瞥见他的长裤与鞋尖,还感受到他的凝视。
她不著痕迹地稍稍移高书本,企图阻挡他扰人的目光,还要自己别分神,大眼睛仅盯著书上的字句,但全都进不了脑海里,她懊恼地颦眉,此时,大手探来,取过她的育婴书,来不及遮掩,皱眉苦恼的样子落入他眼中。
蓝眸一黯,看著她无措地别过头,伪装对墙上的壁钟很感兴趣的样子,他将书放到沙发旁。
她不想见到他,他是知道的。
每次发现他在十米内的范围,那张原本灿笑的小脸,瞬间没了笑容,或撇开眼不看,或皱著柳眉,就像现下。心倏地一紧,他略微俯身,她的身躯僵凝,却幸好没有厌恶地後退。「杜拜那边有些事,我必须亲自去处理,一星期内我会赶回来的。」
「你尽管去忙」不用回来也可以的,本想这麽说,话到嘴边,却吞吞吐吐的没法成言。
读出她明显的心思,他只强调,「我会赶回来的。」
「随你。」她坚持不回望,光洁的额被烙下一吻,脸上满不在乎,小手却紧捏住膝上的软垫。
「小纯。」一直伫在门边等待的董悦之见状,略感不忍,遂开腔唤道。
「悦之」童以纯惊喜地招她过来,「你怎麽来了」
狄羿不语地转身,经过董悦之身边,朝她轻轻点头。
「请多给小纯一点时间吧。」董悦之乘小纯唤如眉时,以极小的声量道。
闻言,他下意识地回首,深切地凝看那回复开朗的侧脸,相信叫董悦之前来实是正确的决定。他虚应一声,算是回答,转过头再度迈开大步远离。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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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狼的娃娃 第十一话4
公寓大门於身後轻声关上,董悦之单手微托隆得像球般高的肚子,微笑谢过前来搀扶的如眉,灵眸却犀利地注意著窝在沙发上的好友,从狄羿出现,她明显僵硬别扭的表情,直到他转身离开,那双大眼里的神采渐渐没去,她董悦之敢以腹中块打赌,小纯对狄羿肯定还未忘情。
童以纯挪开沙发上满满的手织软垫,将旁边的位置留给悦之坐下,如画则适时从厨房端来另一杯热茶。
「不是说快到预产期了吗怎麽麦罕会放心让你过来」童以纯分出一个软垫,轻放在悦之手肘下,让她能舒适地坐著,边问。自从医生宣布预产期後,麦罕变得更加紧迫盯人,悦之常常都在电话中向她嗔声抱怨,因此,现下只见悦之单独到访,难免会有点疑惑。
提起那愈来愈爱管的男人,董悦之撇撇唇,道:「他怎会放心得下人就在楼下待著。」
「别说他。」董悦之装出副受不了的表情,顺道朝如眉、如画姊妹使眼色,她们会意,不动声息地退到房里去。「小纯,我是认真的。」
「怎麽了」她笑问,眸底却暗藏著影,悦之将要说的话,她大概猜到。
「你还要折磨自己到什麽时候」
「才没有。」她飞快地否认,「我哪会折磨自己」
「你自己晓得,你是怎麽对待狄羿的。」董悦之略顿,续道:「将他视若无物,他的话充耳不闻,他的安排统统拒绝,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过什麽事,你想藉此折磨他,但最痛的人本就是你。不相信这样的男人会为你留下来,所以三番四次地企图赶走他,你宁愿他决绝地离开,永不相见,但当他不放弃地一次又一次出现,你又怕心软的瞬间,他却要走了。」
童以纯垂首,默不作声。
「小纯,你以为,麦罕很爱我吗」董悦之语调轻松,唇畔却牵起苦涩的弧度。
「难道不是吗」她抬首,愕然反问。
「其实,我跟你一样。」吸了口气,董悦之续道:「麦罕也好,狄羿也好,他们都是同一种男人,习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想得到,便去掠夺,感情之於他们,是不切实际的,更不能妄想他们会回应自己。」
「那为什麽」
「为什麽还留在他身边」董悦之把她的问题说出来,目光飘远,「最初,的确是因为孩子,他的家族需要继承人,我答应孩子生下来之後会给他,但相对的,他永远都不能出现在我面前。麦罕虽是个拙於言词的男人,但他所做的一切我并不是瞎了看不见,如果一个男人只要你肚里的孩子,用得著这麽大费周章地照顾你吗」
「他不曾说爱我。」微微一笑,「但却告诉我,这辈子都不会离开我和孩子,这就够了。」
「麦罕应当是爱你的。」童以纯眼眶发红,她还天真的以为悦之和麦罕但麦罕的举动是多麽明显,若非真心的珍惜,是不可能做到这个地步的。
「那你呢」执起小纯的手,她呢喃似的问道:「在别人眼中,狄羿对你的好,难道也构不成爱吗小纯,你真正想要的是什麽」
「我」她茫然自问,却没有答案。
她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麽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