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扫帚星怎么了,哪家摊到个扫帚星也总比摊到个朱可娃这样的操多心要好
朱可娃其实不爱操心,她那个随遇而安的性子,私底下,自私的厉害,怎么舒服她知道怎么过,可,这是她老爹撒。你说,她那颗心就那点儿大,一点分给她老爸,一点分给她儿子,再一点分给她弟她妹,有良心点儿,这多年了,好吧,再再分给点细细,算算,算算,留给自己的都不够用了所以,但凡她这身边出丁点儿事儿,那对她来说,就是天大的事儿她又能怎样,只会干着急,不过,她这干着急有用因为,她这一大家子人,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她着急
这朱可娃啊,本来就是个顶不住事儿的,五年前啊,那一场诈死,算给这本就心里存不得点事儿的主儿落下个病根儿:疑神疑鬼芝麻点儿大的事儿,她总能想成南瓜那么大呵呵,当然,也只有南瓜那么大咯,再大,她也承受不起,且,朱可娃同志的自我安慰系统也会自动启动,得过且过,照样也能把日子过下去。
现在,她能依靠的人又多了一个,这东西嘴巴不说,心里,她依赖细细那个紧儿。比如,这但凡出事儿了,她急是急,可心里呢,总还有个地方安慰自己:不要紧,细细会解决的;不要紧,细细会看着办的;不要紧,细细都知道当然别以为这东西有人味儿了,恰恰相反,她连依赖都没良心的厉害到底还是弟弟亲,好的依赖她心里就念着:可晓细细,那烧心的啊,她心里就只念着细细咯,所以说啊,唐细细同志能挤进她那宝贵的心房,艰辛也心酸呐不过,谁让人心甘情愿又全心全意无怨无悔咧,你这样想撒,真还是不是个人,朱可娃同志还记不住咧
真是朱可娃这在法国生活了五年多,真是性子比以前磨的更凉薄了怎么说咧,家里人可着劲儿地宝贝,应该越捂越热撒,怎么反而越来越冷咧唉,前面说了撒,朱可娃同志这不有病根儿了吗,不过,你想想也有情有可原之处:一个人死了,再也回不到熟悉的景况,一切都仿佛从头再来,而且,心里一直装着各种怎么清都清不干净的情绪愧,怕,郁,愁可不就爱自己跟自己较劲,疑神疑鬼了于是,对陌生人的不信任,自我保护心理的加重咳,可娃啊,真成了一团怎么捂都捂不热的艳肉咯,可,就这么个没心没肺没肝没骨的种儿,你说,生生磨折了多少人的一颗心一生魂还前赴后继的后话了,后话了啊
回到眼前,
她爸爸真不见了只留下简单一张条儿:我去给晟可看病了,勿念
可娃手里拽着的这张条儿被她揉的皱的都要发白了饶是象朱可娃这样有时极不懂事儿的这时也知道她爸爸这次太不懂事儿了怎么可能勿念不说地点,不说时间,一个老人不过,话儿又说回来,这朱可娃真跟她爸爸象切了后来,她搞这出儿出来时还不是也就简简单单几个字,不把人急疯咳,又是后话,后话当然,可娃同志的思维有异常人,她的想法有时转的特快,你跟不上她的节奏的,这不,
可娃,咱不急,咱爸说不定就是和尤代约好了,这条儿一看就知道,是有准备的,
细细只管抱着怀里这个把她哄好了就成,他管你可晓可芽旁边气死,什么叫这条儿一看就知道,是有准备的哦,那意思,我们是白目,老爸偷偷跟尤代串通我们都不知道
可,别说,俩妖蛾子这时听细细这么说,到还真不能顶什么也都不是棒槌,这条儿一看,摆明儿也是那么回事儿撒,老爸肯定是有准备的,他就是故意不想让他们知道
朱可娃这时听细细的,刚才也觉得爸爸不懂事儿,现在,就怪弟弟妹妹了
抬起头,眼睛红红的,这比掉泪看着更让对面姐弟俩儿抓心
声音不大,绝对怨怼责怪
跟你们说,让爸爸多去见见小姨,爸爸心里好受自然也不会这样防着我们,现在好,人也不知道上哪儿,小姨也联系不上,爸爸就是不想让我们知道
说着说着,这眼泪就掉了下来你说,这女人是水做的,朱可娃尤为她本身性子就软,现在又落着爱想事儿且极容易把事儿想大的病根儿,可不更爱掉泪其实,她这掉泪,也不见得就是哭,朱可娃同志有时候拿这掉眼泪当成一种怎么说,习惯了一来,确实流点泪,她人好像舒服点儿;再来,她只要一掉泪,没人看了不心疼的,再无理的事儿,也能称了她的心所以啊,知道根底儿的,就别同情她那点鳄鱼泪,这女人,真是会哭的有奶吃搞习惯了
其实,现在围绕着的这叁儿,哪个又是不知她根底的咧但,照样过不得她那点泪撒明知,她就这个习惯,就好像明知她爱瞎操心,实际上,过不了多久,她也会自己好的,可,她急的不得了时,还是挖心挖肺的过不得她
可晓连忙在他姐身边也坐了下来,环住他姐的腰,还哄着摇了摇,姐,你别哭撒,爸爸不见了,我们肯定能把他找回来的,你这样着急,我们才最过不得,说着就去抹他姐脸蛋儿上的泪,
这朱可娃啊,你说也真是怪这自打她生了朱闹后啊,身子骨越来越软,皮肤越来越柔,比起五年前,可娃丰腴了些,不过,那是该丰腴的地方丰腴。象腰这种地方,那柔细的,是个人,手放上去就别想放下来这女人,特别惹人抱,一抱上了,就甭想撒手,因为,那种软若无骨的风韵,那种沁凉的帖服里又勾缠的温暖依赖,无以言喻的美妙当然,这蜜罐里天天泡着,多少人就围着她一个人转,你说最后把她养回成个婴儿,说起来也不稀奇了撒
还有,就是这女人的神态就像现在,她抬起头,虽然说的话,蛮气人
那你们现在就赶紧去找都马上回国去,爸爸现在肯定在国内,他自己的医生姚伯伯现在去上海了,爸爸比较信任的几个医生朋友有的在武汉,有的在北京,我都有他们的地址她自己抹抹泪,又几忧郁喏,我就恨我现在自己不能回去
一前一后,可晓和细细这时想法完全一致咧,就想狠狠吻上她,要命她那神态,就像随时完蛋了的,又苍凉又凄酸,却,勾死个人你就想牢牢抓住她抓住她忒没安全感,好像她这抹轻轻散散的艳魂,随时都能从你手指中滑出去,再也找不到,找不回来了
所以说啊,人呐,都有这个理,得不到的,抓不牢的,永远都是最好的朱可娃,这没心没肺的玩意儿,天生给人的就是这种永远抓不牢的无安全感,可不要你花百心费百力的去看紧儿了她即使,是她最亲的人,这种感觉都越来越甚,何况旁人,
姐,你又搁这儿不得了了,什么自己不能回去,说的可怜死的,爸爸我们肯定能找到,你就算急死也没用撒,
这话儿,现在也只有可芽
倒贴ok?帖吧
嗤她了。可晓细细都瞪向可芽,有时候虽然知道可芽嗤她几句也对,可是,听着还是不舒服
可芽管你那两个没用的,一手扒开可晓挤了进去也抱住她姐,姐,哭没用,你也别总想着是我们对不起她尤代,上次,她扯那由头
可娃静静听着,也不作声,这时,是眼泪也不流了,估计是也流不出来了,可芽说完,耸了耸她,姐,别着急听见没有,
可娃这时轻轻扭动开他们的拥抱,站起身,一个人默默向房间里走去,谁知道她想什么呢,反正,表情好像好了些,
姐,可芽喊她,
可晓拐了下她,可芽皱着眉头转过头看向他,看见可晓先跟细细打了个眼色,又跟可芽抿了抿唇。可芽瞪他一眼,却也没再做声,知道,他那意思是要他姐一个人静静,接下来,该三只鬼,合计了。
5
可芽可晓姐弟俩儿还在外面嘀嘀咕咕,余下的,那是他们家芝麻烂谷子事儿,细细没兴趣听,懒洋洋起身撑了个懒腰,也晃进屋去了,心里啊,只想着他的可娃。
一进去,可娃盘腿坐在床上,身前趴着的都是便签,她一张张在看,手里还拿着支笔在旁边一张纸上记着什么。头发,她随意地盘起来了,几丝落在颊边,露出她洁白的颈项。可娃在家喜欢穿运动棉的衣裤,现在,她把那衣衫袖子勒上胳膊上,像做几大个事儿喏,细细调皮地门一踢,三两步跳上床,从后面抱住可娃的腰,脑袋就搁在可娃盘着的腿上,人惬意地躺着,干嘛呢,可娃,
你说他们家这小四口也是蛮有意思。朱可晓、唐细细,今年也都才二十六七的年纪,是一个男人最会玩儿的时候,可都有个五岁大的儿子了。朱可晓当然也把朱闹当自己的儿子。不过,这俩儿都是成了精的,正经起来,还都蛮会当父亲,当然,这也没办法,孩子他妈虽然比他们都大,可不抵用,朱可娃确实是个享福的命,你说朱闹从生出来,就没要她操一份心
你别看可晓细细都是玩字的祖宗,那个在外面无法无天,可,教育起自己的儿子,一套套儿。朱闹,虽取了个闹字,可,真是天资聪颖,这孩子静得下来,一静下来,那就是大气这点,说真的,真说不清是遗传了谁,他妈不肖说,唐细细就算主意大,可朱闹这主意大跟他又不是一个范儿。朱闹这孩子,怎么说,蛮爽气,身上的那种正味儿蛮正小小年纪,他很有自己的主见,说起话来,朗朗慨慨,象个男孩子样儿,蛮有担当。
朱闹一进五岁,就去了,这是巴黎16区内一所着名的全学段制贵族学校。当时,一家人,可晓细细都主张把儿子这么小就送去,他们其实也了解自个儿这儿子,别看这么小,承受得了,再说,男孩子,早点脱离父母,接受独立教育不见得是坏事儿。可朱源和朱可娃都不同意,朱源是客观觉得年纪还是太小了,朱可娃那完全就是纯粹舍不得,说实话,她儿子就她一件贴心小棉袄,她儿子性子好,记性好,脑子有时转得比她还快,这一会儿天天见不到了,可娃是真舍不得啊
朱闹一周能回来一次,那一回来,就嘚啵嘚啵赖他妈妈怀里不晓得几多话说,蛮懂事,他妈妈这段时间身体不舒服,他一回来,首先知道问妈妈是不是还不舒服,吃药了吗,他还会自己去翻床头柜,看他妈妈是不是真吃药了,五岁的孩子啊,多有心可芽就常开玩笑,要朱可晓唐细细这两只害虫打鬼,咱姐今后就靠朱闹就能享一辈子福
这听话个儿子也不要自己操心了,可娃在家闲着确实也没事儿做。其实,你别看他们这小四口的家庭是特殊点儿,可过日子,跟平常家庭一样。可晓细细都有自己的事业,哦,起初,细细是决定就在家陪着可娃的,是朱源不同意,你看,人家一这么好的儿子上了咱家的门,还搞得人家事业什么都没有,当然,朱源是不知道,细细那鬼,会生财的厉害,再说,就吃他家祖坟上的,也够养活他这一大家子几辈子了,只是,就着老爷子的意思,好吧,男人该有个正经职业,也好给孩子做楷模啊,细细也就玩票性质在巴黎注册了间公司。
可娃咧,出了国门就失业,她本身是学外语的,法语以前是二外,语言到不成问题,关键是她那性子,真是只能在些单纯的地方谋生。呵呵,说谋生都笑话,现在确实指不到她赚钱养家,只是,一个女人,也才三十出头,天天就算在家相夫教子,她也没夫相,没子教啊总不能天天搁家呆着跟她老爹大眼瞪小眼,那肯定会出问题的她爹扯不清白,她更扯不清白,那不一天到晚要扯皮拉筋呐。所以,朱可娃有个非正式职业,还是当老师。
他们住在巴黎十六区福煦大道侧。16区贵为财富聚集之地,这个荣耀早已延续了超过一个世纪。世界地价最昂贵的街道之一,也是巴黎最豪奢的一条林荫大道,福煦大道以开阔犹如广场般的120米宽度,伺候着16区的特权阶级,放眼所及,大道两旁尽是名宅、绿地、大使馆。此地是成功者的乐园、繁华与优雅的象征。
这也是咱祖国日益强大,16区内入住的华裔面孔越来越多,当然,非富即贵,贵占多数。有现在一些高官喜欢把自己的子女往外送的,还有些败了的,比如,可娃就知道他们这一片儿那边的高家,听说就是原最高检察院的,贪了几亿啊,他们家老头子一个人扛下来,还不是早早就把子女都送出了国,怎么样,老头子一命抵一命,坚决不松口,这边,法国政府又有豁免保护,你国家钱追都追不回来
当然,也有在职当权正盛的。人家低调着呢,虽住这块儿,毫不张扬。听说,好几个中央的。
你说,这些人如果生活在法国,最直接先面对的问题就是语言,孩子们都不用说,可以送去学校,那他们那些夫人亲属们呢,人又不能太张扬,总会请些老师上门去教语言啊,生活常识啊。朱可娃就是当这类的老师,当然,这也不是她刻意自己去找的,刚去那会儿,她总带她儿子到处溜达,路上,邻居间碰着了,熟了,一来二往,就谈到这上面了。她的这些高官亲属邻居最喜欢找可娃来教,一来知根底,她家也住这儿,二来,可娃人静嘴严,也讨人喜欢。可娃呢,当然也不图那份家教钱,她就求个跟人打交道混日子呗,所以,她也做的蛮大劲。钱,她还是收哦,且收费不低,总显得咱可娃还是有用之材撒。
可娃这出去教书,可晓细细是无所谓,只要可娃高兴,她想咋样就咋样,就是嘱咐又嘱咐,千万小心别碰着熟人,当然,可娃教的那几家人都是中央级的,且行政,跟部队还没挂钩。朱源呢,那是蛮高兴,他也不想可娃总在家坐着,闷也闷坏了。两好合一好。你说,这日子,其实过的也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