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孕期症状一
从旋转门走进大厅,迟恒一抬头就看到谢棠站在前台那里,双手搁在口袋里,低着头端详板砖上的花纹。他察觉到迟恒走近,徐徐一笑,怎么停个车也弄这么久
迟恒避重就轻,你不用等我们,可以先上去。
你没来我又不知道在哪个厅。
他们事前没发短信告诉你在哪个厅
我手机一入境就没用了。
这时,陆铭衍的声音传过来,琛琛往这边走,在楼上。。
迟恒回过身,跟上去。
服务员在前边带路,他们很快就到达贵宾厅,推开茶色的玻璃门,里面是满桌的亲戚。
陆铭衍迎上去,将迟恒郑重介绍给长辈们。他们的婚事虽是在两个月之前就定下了,但并不是所有亲戚都知道,他们其中有些人瞧着迟恒还觉着面生得很,并不是世家圈子里和陆家交往甚密的那几位。
心直口快的大表哥疑惑地问了句,我记得跟铭衍定亲的不是苏家的人吗这位是
迟恒短暂地沉默了一下,陆铭衍在他前面回答道,他在苏家排行第三。
我知道苏家有一儿一女,小时候我还抱过他们。但这第三位少爷我还真不清楚了,似乎是头一次见啊。小迟,你介不介意跟我说一说你是在苏家长大的吗我怎么没见过你
迟恒轻轻摇头,我不在苏家长大。
众人心里咯噔一声,这该不会是私生子吧
大表哥及时刹住话头没再接着问下去。厅里骤然安静不少,气氛已然因为这番话而变得有些沉寂和尴尬。底下的人心中都暗暗有了计较。
他们陆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世家,联姻另一方的地位可以不那么高,但一定要堂堂正正。怎么能变成名不正言不顺的私生子这绝对不行,有辱家族体面。心头一旦有了这个疑虑,大堂伯、二堂伯还有几个老一辈的人投向迟恒的目光中都带了些审视的意味。
他不是陆铭衍正欲解释,但迟恒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然后自己上前一步,继子和私生子,两者有本质区别吧他的声音轻缓,但足以让所有人都听得见。
继子二堂伯一听这个词便抬起头仔细打量了迟恒几眼,这么说,苏老板是再婚了
站在一旁的陆母一开始被那种气氛唬住,这下子终于回过神,也连忙解释道,是啊,原来的妻子因病逝世,苏家的追悼会我们也去了,但你们当时没在北京,各忙各的,所以不知道这件事。
哦,原来是这样僵硬的气氛顿时和缓不少,一众人脸上都重新挂上了笑。
误会一解除,一大家子继续相谈盛欢,众人各自落座,服务员上菜。
在座的虽说都是熟人,但暗地里较劲、攀比、嚼舌那些肯定还是有的,尤其在得知迟恒只是苏家继子后,一些人的态度就明显冷淡敷衍起来。不过,迟恒的表现一直礼貌而又得体,让人挑不出岔子。
迟恒也是在这个时候才知道,谢棠跟陆家一直还算亲近,小时候经常往来。也就说,谢棠和陆铭衍应该是关系还算不错的哥们才对。但他们如今的关系显然不太好,迟恒在机场的时候就察觉到。
一家人能够团聚也是冲着即将举办的婚礼而前来祝贺的,所以坐在下座的两个年轻人是宴席的主角,那些对迟恒不怎么待见的亲戚也都一一站起来,要跟他敬酒。这要是在以前,他肯定大方爽快地接下并且回敬,但现在是特殊时期。
其实一开始迟恒自己也忘了那码子事,因为小家伙的存在感目前实在太弱,除了偶尔痛一下,没有产生其他很大的影响,所以,还未适应的迟恒不可能时时刻刻都记着这件事。
是在连喝几杯之后,迟恒感到身体明显不太舒服,胃部似乎有轻微痉挛,尤其是腹部隐约有刺痛,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不能沾酒。
旁人见他动作停下,脸色有异,调侃地问了句,哟这么快就不行了这战斗力也太差了吧还以为你挺能喝的,该不会是想借口离席吧
迟恒缓了缓,没有。
那接着喝啊来来来对方跟他碰杯。
头一次见亲家,陆家大部分人都到场了,还有另一半亲戚都等着跟他敬酒,总不能敬一半留一半,这酒似乎不喝不行。
迟恒端着酒杯站起来,脸上还保持着笑意。陆铭衍却起身把他的酒杯截下来,自个一饮而尽,他不行了,我代他喝
话音还未落,旁边几个年轻人哄一下就笑开了,其他事你代代没问题,就喝酒你可不能代,你这一代啊,就显得我们没诚意。这是哥几个,专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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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即将要过门的弟婿喝的,不敬你,专门敬小迟人都没二话呢,你干嘛多管闲事截杯子啊。快快快,快把酒杯还给小迟。
迟恒压低了声音说:你给我吧,我酒量还行,再喝一点应该没事。他语气里透出的疲惫被沙哑的音调掩过,周围其他人都没听出来他有任何异样。
迟恒伸手去接自己的杯子,陆铭衍却纹丝不动,只是对其他人说:抱歉,实在不能让他继续喝,他对酒过敏。
谢棠听到这话,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哟,这婚还没结呢,就开始秀恩爱给我们看他又把视线转向迟恒,过敏还对酒过敏,我怎么从来不知道这事呢
迟恒没有留神听谢棠的话,只觉得这话隐隐透着奇怪,但他没往深处细想,因为谢棠说话的调调本来就让人难以捉。他的目光都集中在陆铭衍握着酒杯的修长手指上。
好了好了旁边几个人看俩未婚夫夫都这样了,也不好再给人劝酒,只能喊停,小迟啊,你的心意我们领了,这次就算了,酒你还是别再喝。既然都过敏了,那就别逞强嘛。来来来,铭衍,哥几个跟你喝,算是我敬你们俩人的,新婚喜酒
陆铭衍举着酒杯,利落地站起身。
迟恒默默地松一口气,放下手中的杯子。众人的注意力渐渐都转移到陆铭衍身上,迟恒静悄悄地推开椅子,先下了席。
他一进洗手间,直奔最里头的隔间,一把锁上门之后,开始无声地吐。
等到把胃里的东西都吐干净了,迟恒的力气几乎被抽空了一大半。
清理过后,迟恒从隔间里出来,一个人站在洗手台前边,将水流开到最大,冲洗着自己的双手和发烫的脸。
方才还坐在宴席上时,腹部的疼痛是轻微的,当时的场面又热络,迟恒没在意这点不适。可后来疼痛一阵接一阵地高,他试图去忽略,以为只要忍一忍就好,但后来闹得他撑不住。
最后迟恒被闹得实在没办法,只得静悄悄地离席。
他现在顾不得地上冰凉,他全身疼得乏力,只能跪在地上支撑自己的身体不倒下去。
他把门从里面反锁了,现在整个洗手间就他一个人,有人过来拍门他也没开,无力站起来,更不想回话。
陆铭衍过来找他时,迟恒依旧没有开门。
他以前不知道这疼痛预示着什么,还以为只是后遗症,那时候他兴许还想让人扶自己一把,但现在他知道了,这疼痛是一种无法开口的隐秘。所以无论如何,他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自己这种狼狈不堪的样子,像是羞于启齿的秘密被措不及防地撞破了一样。
陆铭衍一边拍门,一边连叫他好几声,但没得到回应。
迟恒跪在门后边,大气都不敢喘,他害怕自己不平稳的喘息声被门外的人听到,只能连呼吸都放轻放缓。
好一会儿后,门外的动静终于停了下来,但迟恒却感觉到陆铭衍还没有离开,他还站在门外。
又过了片刻,他突然听到谢棠的声音。
怎么,他不在里面吗
这个他必然指的是迟恒。
是不是去了别的地方这么多洗手间,迟恒不一定就进了这个。走吧走吧,再去别的地方找找。
一直不开门,他应该在里面陆铭衍顿了顿,再次叩响了门,迟恒,迟恒。
谢棠却丝毫不以为然,迟恒真在里面那为什么不开门兴许是一对鸳鸯在里头不希望被外人搅黄了呢。再说了,就算迟恒真在,他不开门是因为现在压不想见你,你再敲也没用。
话音一落,门外的动静骤然停了一下。
静默了一会儿后,门外一阵响动。紧接着,迟恒终于听到了两个人脚步声渐渐远去的声音。
那时候,迟恒依稀听到谢棠问了一句话,难道他真对酒过敏
紧绷的身体骤然放松下来,迟恒缓缓呼出一口气,脱力般地将身体抵靠在门板上。发梢和脸颊上的水珠滑落,啪嗒啪嗒滴在衣襟上,弄湿了一小片。
大概又过了十来分钟,力气慢慢恢复,迟恒的膝盖跪得僵硬,他把双手撑在台子上,慢慢站起来。
他清楚地看到镜子里面,脖颈的左侧,有一小片不怎么显眼的红疹。他很明白,自己并不对酒过敏,这绝不是什么酒疹。
红疹是这几天冒出来的,腹痛是这几天发作的,小东西也是这几天查出来的。稍一思索,就知道这红疹的来历。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
迟恒的脊背微微发冷,那一刻,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未知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