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打包
郝风楼承认,自己有点压力。
因为此时,两个杀气腾腾的中年壮汉都侧目看着他,他能感受到朱棣和那陌生人身上蕴含的怒火。
于是,郝风楼笑了。
微笑也是一种力量,不能让人放下屠刀,但是至少伸手让人打不着笑脸人。
朱棣有些愕然,他看了郝风楼一眼,似乎想到了什么,并没有在意,而是咬牙切齿地对徐辉祖道:“朕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要知道,朕的容忍是有限度的。”
徐辉祖笑了:“殿下已经不再是我认识的那个殿下了,而我还是从前那个徐辉祖。”
“大胆!”不等朱棣震怒,郝风楼大喝:“你好大的胆子,皇上乃是天子,岂是殿下,普天之下莫非王臣,你妄称陛下为殿下,莫非是要谋反吗?陛下宽厚待人,不与你计较,你还执迷不悟,到底是什么居心?”
郝风楼正气凛然,不过他有点疑惑,朱高燧那厮把自己推挤进来,就只是让自己帮着皇帝收拾一个不识相的家伙?似乎哪里有些不对,可是郝风楼说不上来,不过既然在场,少不得要表明一下自己立场。
外头探头探脑的朱高燧一听,差点吐血,本是请郝风楼来和稀泥的,谁晓得这家伙简直就是唯恐天下不乱,一时急得跺脚,只得硬着头皮出来,唤道:“郝千户,你走错了,是母后传唤你,说是有件事要交代你办,你快出来,休要冲撞圣驾。”
郝风楼火了,把自己推进来的是他,跑来说走错地方的也是他,合着这是逗自己玩吗?郝风楼早就想开溜了,却不得不看了朱棣一眼,朱棣朝他挥挥手。郝风楼如蒙大赦,连忙告退。
从殿中出来,里头的争吵因为这小小的插曲有了短暂的沉默。
只是朱高燧却是一脸幽怨地看着他道:“郝千户,你到底哪一边的?母后请你来,是想让你来做和事佬,让父皇息怒,谁晓得……”
郝风楼理直气壮地道:“我哪里知道。你事先为何不明说?”
朱高燧只是摇头,道:“罢,先去母后那里。”
郝风楼心知要去见徐皇后,倒是一时犹豫,最后索性跟着朱高燧去了后宫,待进了殿。高呼:“娘娘千岁。”等他看到了朱智凌,便一下子明白了。
徐皇后忧心重重地先问了朱高煦奉天殿那儿的现状,这才对郝风楼道:“本宫素来听说你的能耐,本宫那兄长一向桀骜,死心塌地的维护建文,陛下又是火爆的脾气……郝爱卿能想一想办法吗?”
郝风楼一时踟躇了,他看了朱智凌一眼。朱智凌朝他颌点头,郝风楼苦笑道:“能否将事情经过和我说来听听,最好事无巨细,所有的前因后果我都要知道。”
徐皇后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倒也不端什么架子,将事情因果一一说了。
郝风楼时而呼口气,时而皱眉,最后吁了口气。道:“眼下最紧要的是想个法子将陛下和魏国公分开。”说完,他不怀好意地看向了朱高燧。
朱高燧摇头道:“我没办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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硝烟味正浓的奉天殿里,突然有太监飞快来传报:“陛下,不好了,赵王殿下不慎摔伤。”
争吵停息下来,朱棣恶狠狠地看了徐辉祖一眼,冷笑道:“好自为之吧。朕再说一遍,朕的忍耐已到了极限,你若是不顾念这点情分,朕也绝不会顾念。”
魏国公听到赵王摔伤。顿时也没了兴致,眼眸掠过一丝忧色,最后叹口气。
朱棣却已背着手,拂袖而去。
一盏茶之后,唧唧哼哼的朱高燧躺在榻上,郝风楼在旁嘶声裂肺地大叫:“殿下……殿下……你要坚持住……”
朱高燧道:“本王……本王不成了,本王疼得厉害,郝千户,你不要叫,叫得本王心里堵得慌,你唱曲吧,唱个曲儿本王心情就好了。”
这时候,朱棣踏步进来,板着脸道:“不要装了,成什么体统。”
一声厉喝,吓了朱高燧和郝风楼吓了一跳,朱高燧犹豫着是不是该起来见礼,郝风楼则是尴尬的给朱棣行礼。
朱棣深深地看了郝风楼一眼道:“这就是你的主意?”
郝风楼苦笑道:“微臣万死。”
朱棣的脸色好看了一些,负手道:“朕知道你是什么心思,只是下一次在朕的面前耍手段,最好聪明一些。”
郝风楼道:“微臣一定注意,往后再接再厉……”
朱棣不由笑了:“你到底打什么主意,直说了吧,你让赵王装病,想来是别有所图吧?”
郝风楼翘起拇指道:“陛下英明,微臣这点小心思无论如何都瞒不过陛下。”郝风楼沉默一下,想好了措辞:“微臣想试一试,试图说服魏国公,让魏国公为陛下所用。”
“什么?你?”朱棣狐疑地看着郝风楼,对徐辉祖,朱棣的态度是复杂的,徐辉祖对朱棣来说更像是一块伤疤,作为皇后的亲兄弟,徐辉祖可谓是当今天下最近支的皇亲,可偏偏就是这个皇亲,居然抱着建文的牌位,宁死也不愿对自己臣服,这无疑给了朱棣很大的挫折。
更何况,徐辉祖的固执给予了不少有心人极大的鼓舞。连自己的大舅哥都反对你,那么所谓的靖难还谈什么正当?
可是徐辉祖的性子,朱棣却是深知,郝风楼现在请命,让他觉得有些可笑,徐辉祖那样的石头油盐不进,你郝风楼莫非有铁齿铜牙,真能说动?
不过看着郝风楼跃跃欲试的样子,朱棣心念一动,道:“你既然存着报效之心,那么不妨试试吧。不过朕还是劝你少费这个功夫,魏国公这个人一向固执,难以说动。”
郝风楼领了命,心情大好,紧接着,他抵达了奉天殿。
奉天殿里,朱棣没有让魏国公徐辉祖告退,徐辉祖走又不是,留又不是,此时见到一个穿着麒麟服的亲军走进来,正是方才呵斥自己的那个家伙。
徐辉祖眯着眼,眼角都没有去看郝风楼一眼。
对郝风楼这种人,他奉行的态度只有漠视。
郝风楼走进来后倒不急着说话,而是上下打量徐辉祖,然后道:“有公公在吗?烦请搬个椅子来,再奉上一壶碧螺春最好。”
郝风楼的吩咐没有让徐辉祖有丝毫的动容,反倒是让呆在大殿隔壁的某处地方的某人差点喷饭。
奉天殿的结构其实是个品字,两边都有耳室,耳室既通大殿,同时也有其他出口。所以郝风楼进殿的时候,朱棣饶有兴致地坐在了左边的耳室里吃茶,一边听着奉天殿的对话,偶尔也会稍稍恍惚一下,似乎回忆着什么。
自然,朱棣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另一边的耳室里,朱高煦却是领着徐皇后和朱智凌安顿下,三人默不作声,听着大殿里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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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风楼坐在椅上,手里捧着茶,依旧打量徐辉祖,随即叹口气道:“我素来敬仰魏国公,坊间有人说,魏国公乃是忠贞之士,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徐辉祖显然不愿听下去,拂袖要走。却现在大殿门口,十几个带刀的护卫杀气腾腾的伫立。
徐辉祖意识到了什么,冷冷地看了郝风楼一眼,嘴里忍不住冷哼一声。
郝风楼架起了腿,吃了口茶,笑了:“这茶挺好,比我平时吃的茶好多了,贡茶就是贡茶啊。那位公公,烦扰你打包十斤八斤……额,郝某人绝没有贪占宫中便宜的意思,那就来三四斤好了。”
左边耳室里的朱棣刚刚喝下一口茶,差点没有直接喷出来。这家伙说话实在不正常,刚才是敬仰魏国公,下一句又是打包,八竿子打不着啊。
朱棣突然觉得,自己答应这个家伙跑来扯淡,似乎是极为错误的决定。
右边耳室的三人更是精彩,朱智凌脸颊红了,郝风楼是她举荐的,可是……
至于徐皇后,脸色则是晦暗无比,她是有些绝望了。
倒是朱高燧觉得挺有意思,忍俊不禁,又觉得这种气氛之下不该如此,于是又挤了挤眉毛,一副愁眉苦脸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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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风楼接着道:“哎……人活在世上,本就该多享受才是,就比如这好茶,魏国公有这生闷气的功夫,倒不如坐下来细品其中的滋味,何必非要大动肝火?”
徐辉祖懒得理他,依然眼角也没有去看郝风楼一眼。
郝风楼又笑了:“魏国公又生气了?既然如此,不如我们玩一个游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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