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云烟散去，蒙尘于心
今天每个宛城人的心上都似乎蒙上了猪油，被堵住了。
昨日还在欢天喜地，今日就死了一堆的人。
老乞丐埋了，没什么杂七杂八的，裹了尸，挖个坑，便就可以埋人了。
其他乞丐都来了，对于这种事，虽然心中悲凉，但也哭不出来，毕竟只是乞丐罢了，一条贱命，能埋就算好的了，有人跪拜烧纸更是难能可贵。
而后，一些人拿着黄纸来了，烧纸然后再拜一拜，以表些许情义。
毕竟宛城地方小，人也少，就算死了个乞丐，对每个人来说都是件事。
张屠户和李雪也来了，看着跪在地上把整个身子都埋进了土里似的乞寒，想说什么，却咽了回去。
王娘和王燕没有来，王壮的死对她们母女两个的打击，不比老乞丐对乞寒的少。
王娘在看到王壮尸体的那一刻，颤抖着哭晕了过去，郎中正在救治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乞丐们都走了，也没人来这里烧纸了，乞寒却还在跪拜，他想再陪陪他爹，能长一点，就长一点。
道人也在，他却城中买了壶酒，倒在了坟上，老乞丐生前都是和道人分着喝一葫芦的，每次喝完都要砸吧砸吧嘴，很明显是一副没喝够的样子。
“你呀……”道人看着老乞丐的坟，心中感慨万千，到了嘴边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王墨武究竟是善终还是报应呢？道人心中有答案，对于那个老乞丐来说，这是善终，可对于王墨武来说，这是恶报。
乞寒的出现，把那个王墨武，变成了老乞丐，只是个，想要疼爱孩子，却没有任何能力的老乞丐而已。
道人和老乞丐不一样，他还记得自己是姜云凡，他对那些曾经依然记忆犹新，并痛苦着、困扰着、想要摆脱。
而老乞丐生前最后的请求，就是让他重新置于其中，面对曾经。
“这把烫手山芋，要是真的再现江湖，不知道又得掀起什么腥风血雨，而现在的江湖可经不起这玩意折腾了。”
道人看着手中约有二尺长，被布包裹着的长条状物体。
这个便是修罗刀，曾在兵器谱上排名第四，但很快便被除名，要说为何？这就是后话了。
“道人叔，你能扶我一下吗，我好像站不起来了。”乞寒微弱的声音传进了道人的耳中。
乞寒很虚弱，道人在这之前买给他的吃的，他也只是塞了几口而已，更多的，还是在精神上的打击，让乞寒恍恍惚惚的。
道人扶起乞寒后说道:“赶紧吃点东西去吧，别饿坏了身子。”
两人进城后，行人们看到乞寒都停了下来，给予同情的目光。
道人搀着乞寒来到了一处卖大饼的地方。
卖大饼的大妈什么都没说，利索的捡了几张饼塞给了道人。
道人掏钱时，大妈摆了摆手，示意不用了，这是免费送的。
善意伴着乞寒的咀嚼声，让道人无比的安心，只要这样就好了。
林彪的葬礼要到明天，这可比老乞丐的要繁琐了。
“等会去坐船，晚上就能到阳城，从那里走旱路去恒州，那里有去关外的商队。”道人对乞寒说着接下来的计划。
“嗯。”
乞寒应了一声，接着又说道:“我想跟王娘还有张叔李婶道个别。”
道人眼神飘过一抹担忧，但很快就消失不见，他微笑着说道:“行，是得好好道个别。”
张屠户并不难找，他还在摊子那，无精打采的剁着肉。
“张叔。”
“哟，小寒，怎么了，有啥事吗？”
张屠户看到是乞寒，有些意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乞寒说道:“张叔，我要走了。”
张屠户一惊，然后问道:“走，要去哪啊？”
“大漠。”
乞寒还没说话呢，道人就先替他回答了。
“大漠？”张屠户没出过宛城，知道最远的地方也不过是恒州罢了。
“张叔，帮我转告李婶，多谢这么多年的照顾了，等我回来，再报答你们。”乞寒发自内心道了声谢。
“说什么道谢，这……这我也没干啥是吧。”
张屠户一个粗人，从来没受过这种场面，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乞寒说完这些就在道人的搀扶下朝着王娘的家那边走去。
张屠户看着乞寒，突然说要乞寒走了，心里也挺不是滋味，总想说些什么，好好道个别。
“小寒!”
张屠户还是开了口，叫住了乞寒。
“要好好的回来，给张叔讲讲外边的事。”
张屠户总算讲了出来，一语道别，却讲出了自己的半生追求。
乞寒看着张屠户，笑了，他了点头，然后就把头扭了回去。
通往王娘家那个方向的半路上，远远的一辆驴车缓缓走来。
上面有两个熟悉的身影，让乞寒惊讶。
对方似乎也看到了乞寒，吩咐赶车的停了下来，然后就走了过来。
乞寒也迎了上去，不等他说话，对方先开了口。
“小寒，我跟娘要走了。”
“走？”
那两人，正是乞寒要找的王娘和王燕。
王燕低着头，强忍着泪水，她自幼和乞寒一起长大，她隐约觉得，这次之后，可能就见不到乞寒了。
王娘也注视着这边，不过她太虚弱了，下不来地。
乞寒呆了，他问道:“你们要走去哪？”
“去我娘的一个亲戚那地方，他在那边过的很好。”
“那王壮呢，他……”
“壮子他，要埋在我娘的娘家地方，这里，我娘她不想再留下任何一个人了。”
乞寒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望着王燕。
“那个地方叫兰城，小寒，有机会，来找我们吧。”王燕怕自己哭出来，说完这句话就扭头走了。
乞寒望着王燕的背影，心中有句很想告诉她的话，可就是说不出来。
乞寒走到驴车旁，上面什么家具都没有，只有白布下王壮的尸体。
王燕则在另外一边偷偷的摸着眼泪。
“小寒，和娘一起走吧。”
王娘摸着乞寒的脸，眼角闪着泪花，她是多想让乞寒和她一起走啊。
乞寒看了看道人，又看了看王娘，并没有什么激烈的抉择，他只是摇了摇头。
王娘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慈爱的一笑，把身后的一件衣裳塞给了乞寒。
“没什么留给你的，不过要出远门的话，就把自己整的利落点啊。”
王娘吩咐了一声乞寒，然后就招呼王燕上了车，接着在赶车的一声鞭声后，驴车再次往着城外缓缓走去。
又望了几眼驴车，乞寒就别过了头，对道人说:“道人叔，没什么了，咱们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