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风起
月光下，道人坐在床上，对面则是一脸忐忑的乞寒。
乞寒不知道，道人想对自己说些什么。
可他知道，应该是很重要的事情，因为道人的脸色很严肃，这并不是常有的事情，或者说，寥寥无几……
道人开口了，他说道:“你爹本名王墨武，是个恶贯满盈，杀人无数的邪魔。”
杀人魔，这是乞寒对自己父亲前半生的第一印象，它来自道人的口中。
乞寒呆了呆，然后低下了头。
道人接着说道:“我很不想说，但这确实是事实，你爹当年屠戮中原，令正邪两道都不得不联手，一起坑害了你爹，让你爹中了血毒。”
道人从身后拿出了修罗刀的包裹，一层一层剥开，露出了一把锈迹斑斑的长刀。
这看似不起眼的一把锈刀，却斩下了数以万计的人命。
道人端着这把刀说道:“这就是修罗刀，一把赫赫凶名的魔刀，传说这把刀的力量能迷人心智，让人堕落为修罗，这也是这把刀名字的由来。”
乞寒抬起头，看了眼刀，就只是很普通，透露出些古朴气息的长刀而已。
道人把修罗刀重新裹住，放到了身后，接着说起了王墨武的事情:“修罗刀本在兵器谱上排第四，在历代主人的杀戮后，终于被除名，一切相关痕迹都被消除，没人想让世间再知道，有这把魔刀的存在，而随着修罗刀销声匿迹，中原终于平静了多年，直到你爹，不，应该说是王墨武的出现……”
故事很长，从王墨武屠戮刀法名家顾家满门，游荡四处杀死高手，力战正邪两派群雄不落下风，直到阎罗殿正道盟总计十九名高手追捕，身中剧毒，不知所踪。
乞寒聚精会神，一字不落的听完了，对于一个山城里长大的少年来说，道人所讲的东西都是那么的新奇而可怕。
“我爹，真的是道人叔你说的那个人吗。”
乞寒犹豫着，问出了自己想问的事情。
不止作为孩子，更作为一个和老乞丐朝夕相处的人，他不太觉得，老乞丐会是一个杀人魔。
道人听到乞寒的疑问，淡淡一笑道:“也是，也不是。”
乞寒不解，眼神中满是困惑。
道人道:“王墨武早死了，这世间早就没这个人了，你爹当然不可能是他了，可王墨武活着的时候确实是你爹，可他死了，你爹当然就已经不是他了。”
乞寒摇头，他听不懂道人的话。
道人也不再去解释什么，只是说道:“你一颗赤诚之心，可千万别被人间尘埃所蒙住啊。”
乞寒临走前，道人突然问了乞寒一个问题:“说起来，为何你要选择跟我一起去大漠，和王娘一起去青城或者呆在宛城不好吗。”
乞寒只是说道:“王娘她还有王燕在，不会孤单的，可道人叔你，一个人会寂寞的吧。”
道人一笑，答案如他心中所想一样，这便够了。
只要乞寒还在，不管自己是姜云枫还是道人，都还有活着的理由。
乞寒的温柔是笨拙的，起于山城，可这一行，却不知道要落在何地了。
可道人还是害怕，命是他一辈子最害怕的东西，他不怕死，却怕命。
他本可以强硬的让乞寒留在宛城或跟着王娘一起走。
可道人总有种感觉，这是乞寒的命，他该离开了，这是躲不掉的。
道人出了门便摇头，在心中暗自叹息道:“唉，我竟也变成了这种已尽人事，只待天命的消极模样，到也可笑。”
夜深人静，却总在很多时候，才是最不平凡的时间。
阳城，江湖客栈的门，被一脚踹开。
最先反应的，是白大，他立刻惊醒，从屋内窜出。
却并未接近，而是悄悄隐藏在后院里，听着里面的动静。
“客官，打烊了，请你们……”
白二走出，依然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可宽大的袖子里，已经捏好了暗器。
“御龙卫办事，别插嘴，叫你们掌柜的下来。”
来人从腰间取下一块令牌，伸到了白二面前，让白二瞧了几眼就一把推开了对方。
锦龙衣，翔龙刀，还有御龙佩，这都是仿不出来的物件。
“哟，御龙卫好大的威风啊，怎么，要肃清我们江湖客栈了?”
芊芊笑着从楼上走下，边走边揶揄着底下的那些御龙卫，看她不慌不忙，显得相当游刃有余的样子。
“自然不是，我这些手下不懂事，匆忙了点，白掌柜别见怪。”
一个高大的男人，穿着厚甲，不像那些略显白净的护卫，倒像是个饱经沧桑，在塞外奋战多年的将军。
他从屋外走了进来，在一身锦衣中显得格格不入。
芊芊见到此人，快步走下，脸色也正了起来，显得极为重视的样子。
芊芊行礼道:“不知是司徒统领亲自大驾光临，白芊真的多有得罪了。”
司徒祁，御龙卫四统领之一，是四人中露脸最多的一位，几乎在御龙卫成立后，所有够量且官面的事，都是由这位去参与的。
虽听起来只是位面子人物，可武功却也不弱。
听闻一次寿宴，多名阎罗殿高手暴起伤人，司徒祁一吼便震碎一人心脉，拳掌皆是以内力震人，玄武经已入大成。
“白掌柜，不必多礼了，御龙卫各地行事也都多有白家协助，司徒过段日子，还要去见趟白家主呢，就是只可惜，前几年那时候，没喝到白掌柜的喜酒啊。”
司徒祁淡笑挂着脸上，看起来倒是和蔼可亲。
芊芊听到喜酒后，脸色一下就不对劲了，不过很快就变了回来，笑着说道:“司徒统领请坐，我去给您泡壶茶来。”
司徒祁道:“不必了，我问完就走。”
芊芊问道:“司徒统领要问何事?”
司徒祁道:“近日，有没有人一个道士带着个孩子，来到此地。”
芊芊笑容僵住，这下子，可真不好办了。
司徒祁见芊芊只笑却不说话，一副难以抉择的样子，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芊芊思索后，反问道:“倒不知道，司徒统领，找这二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