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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恐惧的感觉
「你害怕吗?」他问道。
「像是去地狱。」
他在她的身子下面始终没有把枪扔掉。
「太不浪漫了。」赛妮说。
「你真得这样认为?」
「那还用说。我们喜欢浪漫,当然,我们也知道我们需要浪漫。可是当你能够拥有足够的杜松子酒,丰厚的薪金,早晨在一个气派的别墅里醒来时,谁还愿意在公司里手拉着手,傻乎乎地盯着别的眼睛看呢?」
「当然,早晨我看起来仍像是在地狱里。」凯蒂附声道。
「你已经够浪漫了。你跟了一个结过婚的男人,但他又不打算给你提供生活费。」
凯蒂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的朋友。当她说这些令人莫名其妙的话时,没有注意赛妮的表情有多可笑,或有多严肃。
「鲍尔做那件事是挺蠢的。」她说。
「因为你期望太多。宝贝儿,你并不希望他离开她。我的意思是,确切地说那家伙是个杂种。」
「因为他跟我?」
「当然因为他跟你。看,通奸多好玩,那是在引诱之下多有益的放肆。鲍尔可没再受到诱惑。或许在这以前他有过四、五次,但是三年来跟着同一个情妇,他是想用你的、吃你的。男人很可爱,但心也花,你却只跟他一个人玩。你的生活一团糟,这常使你感到愧疚。实际上,你只是一个廉价的第二夫人。这并不是你的过错,你只是太善良了。你真蠢,我想你是爱上了他了。」
「我想是这样的。」凯蒂幽幽地说。
「那个矮胖的、自私的杂种,让他滚得远远的去。躺下吧,凯蒂,你需要这样。你没有得到满足,出去躺下吧。那儿很干凈,我经常躺在那儿。」
一片静寂。赛妮把她的头歪在一边,看起来就像一只有趣的麻雀。不,是欧掠鸟。俗、壮实,有着一头短而黑硬头发和一双绿色的大眼睛。她们就这样并排躺着,凯蒂看看赛妮。
「我敢打赌,你渡假时,没跟任何男人睡过觉。」
「事实上跟过。」凯蒂说。
「干得不错。他怎么样?和布莱雷一样年轻,健壮又漂亮?是新鳏老练的百万富翁,还是大部分是有教养的那种人?噢,宝贝儿,最好还是把赌注压在希腊岛这种地方,对吗?」
「你不会相信我的。」
「让我试试。」
「他是一个贼。他有一把枪,利用我掩护他避开警察,作为人质,我想。」
又一阵沉默。
「如果不想瞒我的话,」赛妮说:「你打算告诉我你被强奸了?」
「他长得很帅?」
「他浑身散发着汗味,并且恐惧不安。他很邋遢,但不是说肮脏。他利用我去阻止警察向他开枪。我是一名游客,在可佛,警察不会开枪击一个渡假者,这样会给旅游业带来无法估量的损失。」
「他偷了什么?」
「我不知道。他把东西放在了背包里。」
「你是怎么逃脱他的?」
「在巴黎他离开了我。」
「巴黎?开玩笑吧?」
「我发疯了,赛妮,我已经三十岁了,我丢掉了工作,又被情人甩了,可我仍旧爱着他。我就跟了那个持枪逼着我的人,我无法让我的手离开他。」
赛妮眨了眨眼睛:「我知道你三十岁了,所以特地为你买了高级浴来祝贺你的生日,我很高兴你失去了鲍尔,尽管我很遗憾你仍旧为他伤心,而不是为丢了工作,凯蒂。上帝会保佑你。」
「我没有得到晋升。当约翰告诉我时,我骂他是一头沙文猪;我应该是他这个烂公司里最好的经理;我厌恶透了办公室的无聊;他和他令人痉挛、窒息的恶臭,他可能会对我所管理的计算机程序手足无措呢!」
「真的?」赛妮的眼光一闪:「保险界还从未让人如此兴奋呢!」
「我确信当时,他的办公室的门是开着的。我大声地骂着,骂得畅快淋漓,那些可怜的被少付了工资的女人们,都拍手喝彩。」
「你打算道歉并恢复工作吗?我这样问,仅仅是为了那微不足道的事情——钱。」
凯蒂傻笑起来:「实际上,他打来了电话,给我提供了工作,并问我是否要延长假期渡过我那段不愉快的时光。」
「感谢上帝。」
「当我意识到这个卑鄙的家伙想到我可能是更年期提前来临,而不是正经八百地发脾气时,就加重语气重复我骂过的话。」
赛妮发出一阵喀喀的笑声:「那么,你是真的失业了?」
「是的。如果我不尽快找到事情做,就要卖掉这间房子。」
「要多快?」
凯蒂耸了耸肩:「六个月,有一件需要解释就是和鲍尔在一起时,我讨厌到外面去。即使不被人看见,也不愿出去。和其他男人在一起时,也一样节省。这从以前的银行收支情况就可以看出来。」
她很疲惫,很受伤,脸色苍白。因此花了一个星期在暮春季节去可佛沐浴阳光。她深感寂寞,她的情人跟别的女人结了婚,并和家人一起去渡假了。她去可佛,因为那儿便宜舒适,独自一人时她无须忙忙碌碌。她想去游泳、日光浴和睡觉。
西班牙和希腊,没有什么不同,可佛是她在南方所能去的最远的地方,她这次去渡假就准备了这么多钱。她选择了春天,是因为对坐办公室的人来说,这不是一个受欢迎的渡假时间,而对公司也没有多大影响。于是,她请了假。结过婚的人和家人都得在学校放假时外出。凯蒂的经历足够在他们七、八月份离开公司渡假时,留下来担任代理主管。
她的资历却不够晋升,尽管这件事发生在后来。
所谓浪漫,不是像赛妮那样,总是和一些很古怪的男人一起,做一些有趣的稀奇古怪的冒险游戏,而且对自己猥亵的生活方式毫不羞愧。凯蒂只喜欢沉迷浪漫的幻想之中,当然,这就得如何给浪漫去下定义了。
她不愿意和身强力壮的匈牙利男人或者站得笔直地、色迷迷地盯着你看,面色苍白的蠢牛,一起去找寻那些矫揉造作的东西。但是她希望自己的情欲得到满足,即使是过分做作和矫饰。好比你碰巧出门喝得晕乎乎的,或者确切地说,它就像一大块未煮熟的牛,「啪」地一声被丢在了一张脏不可言的餐桌上,这本是美味可口的一顿饭,由于是夹生的,又想到送来的方式,也就让人大倒胃口了。
困扰就在于她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她喜欢鲜活的、长相漂亮的男人,他们能够善解人意,很知趣,不给她带来大多难题。只是,他们在哪儿呢?他们太多数都跟她的朋友结了婚。
偶尔也会遇到一个,在一起寻欢作乐。但是莫名其妙地,一个令人心醉的片刻之后,在方面她就对他厌烦了。
公平地说来,他或许很了不起。作为同事他或许更出色,方面他却像一个幼儿园的学生。离开了鲍尔这个混蛋,她发现自己假装情欲高亢已有好几个星期了。
她并不缺乏冲动,相反,她以为自己情欲过盛,这常常使她很尴尬。在她所有的女朋友中,只有赛妮真正地承认过对男有着不可抑制的渴望,而她自己却小心翼翼地回避。认识鲍尔以前的日子,她就像赛妮一样自由自在。她尽力地选择男人,她和他们玩一些很时髦的游戏;她甚至喜欢他们专业化一些,以便当她喜欢某一特别情趣时,知道该叫谁来。
她仍不能确知出了什么差错。她确实恐慌了一两次;一个男人竟然超出了他的专业范围。随着年龄增长,她所冒的险看起来就更具有重要意义。她感到了浪漫主义的神,她希望她的生活更柔和、更甜蜜、更温存。虽然这些看起来显得虚假。
当然,那是毫无指望的。如果她能变得温柔一些,那些男人就唯恐避之不及了,她们会认为需要什么承诺。直到鲍尔出现后,在他的穷追不舍下,她才有了日渐丰富的生活。
鲍尔是那么具骑士风度,那么甜蜜,那么温存,而且还是个结过婚的男人。
有时你必须长大,她不时地提醒自己。你必须解决这个问题。你不能总是强迫自己像一个荷尔蒙分泌过多的十几岁的女孩子。
难道你行吗?说实话,赛妮可以。
难道鲍尔的魅力,就在于他们之间无约束的关系,她无法牢牢把握住他吗?或者是因为他是个杂种?真是个让人头疼的想法。
她在一幢公寓里租了一个房间,自己布置了一番--她无法忍受便宜的旅馆--她把睡觉的阳台漆成了淡黄色。她就这样悠闲地躺在海滩上,和其他英国人一样,把皮肤晒得黝黑。她去潜水;她在小旅馆里,和上了年纪的身着黑衣的当地人一道喝鱼汤。
她尽量避免同外人接触,在假日的第五天,她乘一辆公共汽车到奥卡斯的最北边玩了五个海滩和修道院。从海滨回来的路上,她单独的穿过潘多拉特山腰上成片的橄榄树和柠檬树,打算两小时后回到马路上,再搭乘公共汽车。
她穿着一件薄薄的衬衫,一条沙龙式的紧身裙,背着一个包,里面装着游泳必备的东西。她把汗津津的充满咸味的头发扎在脑后,脸上戴一副很大的太阳眼镜。她不去想什么,只是慢慢地爬上了一条尘土飞扬的小路,享受着阳光温暖的爱抚,享受着身体上的松弛,感到了这次游览带来的发自内心的愉悦。
不知从哪儿传来了一阵枪声,她没在意。她对击运动一无所知,认为枪声可能是当地人在追赶一只野鸭。从喧嚣的人群中逃出来真太有趣了,她懒懒地想着,仍旧静地站着,盯着岩石上的一只金丝雀看。游客们都去了海滨,这个小岛看上去静悄悄的。
突然,他到了她的身边,脚步声厚重,惊飞了金丝雀,卷起了一片尘土。
又是一阵枪声,就在附近。她回头看了看。凯蒂听到嘈杂声,人群在向他们涌来。她仍旧静静地站着,目瞪口呆。
这是在电影里吗?
那男人猛地抓住她,弄痛了她的手臂,把她拉回现实。他把她拖到了面前,朝着跑来的方向,开始大喊起来。
他是用希腊语叫喊的,凯蒂听不懂。她试图挣脱,但他死死地抓着她,让她的背紧贴着他的身体,面向追赶来的人。
有一个人走出了灌木丛,他肤色深黑,身穿制服,手中握了一把枪。
凯蒂身后的男人呼吸急促,她能够嗅到他身上的气味:他的汗味,他的泥土味,奇怪,他身上竟散发出一股草腥味。
他用希腊语喋喋不休地向警察说着,枪口戳着她的头,现在她能清晰地听懂他说的话。
「停下来。」凯蒂再一次叫道。
现在有三个警察了,他们站着看他俩吵架。「救救我」,她说。
「放了她。」一个警察说。
「我宁愿下地狱。」凯蒂用英语说道。
「她是无辜的。」警察的英语说得很流利。
「不,她现在与我有关。」他继续向后退着,「不要再靠近我,他接着说:「滚开!你想拿她的命冒险?」
「我们会抓着你的,那样你的惩罚就会更重。」
他把持枪的手挪动了一下,绕着她的部,枪从下面直顶着她的下颚。他的另一只手拔出了一把刀,他用刀尖在凯蒂裸露的胳膊上划了下去,凯蒂看见了一条红线,然后凝聚成一颗红宝石,她感到一阵微微的刺痛。
「离我远点。再跟着我,我就杀了她,我会用刀把她割成一片一片的。」
警察们激烈地争论了一番,开始撤退。
「不要丢下我!」凯蒂尖叫着。昆虫的咕噪声顿时停了下来,接着又再响起来。
那家伙又在她的胳膊上割了一下,正好是个十字架,凯蒂感到更加疼痛了。
第一个警察举起手做了个撤退的姿势,三个人就走远了一些。
凯蒂身后的男人狠狠地夹着她的胳膊,推着她上了小路,他手上的刀子不见了,枪却一直顶着她。
昏昏欲睡的下午,焦热难忍,正是午睡时间,他们仍在小路上奔跑着。凯蒂光脚穿着凉鞋,现在脚上沾满了灰尘。
她的背包勉强挂在肩上,心脏怦怦直跳并感到血在全身剧烈地涌动。
「放我走吧,」凯蒂气喘吁吁地说:「没有我你会跑得更快。」
「他们就在附近。」他说:「我需要你帮我离开这个倒霉的小岛,照我说的做,我不会伤害你的。」
她停下来,用力挣脱他。「你这个恶棍。」她说:「停止游戏吧!我的胳膊受伤了。」
他非常轻地,一巴掌打在她的头上,「我没有时间闹着玩。」他说:「我并不想伤害你,除非你给我找麻烦。」
「不然的话,警察就会逼近?」
「警察会逼近。」他赞同道。
他们经过了一个村庄,凯蒂被带着飞跑过一片坎坷不平的空地。接着他们又沿着一块耕地,来到了一个卵石遍布的村庄,被晒得发白的岩石仍灼热烫手,灌木茂密,荆棘丛生。这时,天空暮云低垂,夜晚来临了。一只鸟从他们的头上飞过,昆虫都歇息了。多么寂静啊,凯蒂能够听到这个男人重的呼吸声,并感到他有力地抓她的右上臂,左上臂那两条浅的刀痕地隐隐作痛起来。
他们翻过一个山头,下到一个山谷,接着又爬上坡来。
凯蒂没有料到这个岛屿那么大,终于能够看到他们前方的大海和远处的陆地了。他们在一块光突突的岩石上坐了下来,凯蒂已是狼狈不堪,又累又渴。如果有一点力,恐惧和愤怒就会烧遍全身,但这时她无力顾及。
「我们就在这儿休息。」他突然说道。汗还在身上流淌着。他们面前有一个小悬崖,不时有大块大块的砾石滚落下来。参差不齐的树木覆盖着裸露的峭壁,空气很清爽,附近一定有水。几处野花在风中绽放。
他知道那儿有一个山洞,地上铺着地毯,一些杂物靠在一面边,洞里很黑,也很凉快,他在后面推着她走。
她坐了下来,揉搓着胳膊,疲劳突然袭来,她好想睡觉。这时,她听到一阵「咕噜咕噜」的喝水声,看到那家伙拿着曾挂在腰间的一瓶饮料在喝,她的眼睛开始适应洞中的昏暗。他把瓶子递给了她,并蹲坐下来,盯着她看,手中的枪随随便便地拿着。
她把瓶口擦了下,贪婪地喝起来,也不管水流到了下巴,又倒了些在手上,抹了抹脸。背包还在身边,她从里面抽出几张纸巾擦了擦脸。
他拿回了塑料瓶,又从洞里的储藏处拿来了另一个瓶子,他用牙齿咬开了瓶盖,他看见她的喉咙在动,于是把瓶子递给了她。
尽管看不清商标,但她能嗅出这是威士忌,她急地喝着,感到喉咙像火在烧,体内的酒发挥了功效,身体慢慢舒服了。
「你害怕吗?」他问道。
「像是去地狱。」
他笑了,「很了不起。」他说:「你是我的救星,他们差点抓住我。」
「你是我的克星。」
「我想我是的,对妇女来说,我总是个克星。」
外面的世界消失了,眼前的世界却是实实在在的,一个男人,一个女人,一个在逃的凶恶男人,利用她,却毫不顾惜她的感觉,文明的面具摘下后,剩下一片原始景像。
「警察为什么要追赶你?」
他想了想:「我偷了东西,但我想这不是原因,我还是走私者,可能是因为这点。」
「你走私什么?药品?不,让我走吧!」
「我想还不行。」
「我真不敢相信这种事情会发生在我身上。」她缓缓地说。威士忌在全身涌动,一个不该相遇的陌生人。
「你干得不错。」
他穿着一件蓬松的衬衫,长裤裤腿塞在靴子里,腋窝处一大片汗渍,她现在看不清--他挡着了光线--但是她早就看到了。
「我到外面去方便。」他说,捡起他的背包:「你呆在这儿,小姐。」
她独自坐着。现在,她有时间害怕了,但是威士忌却使她恼怒起来,她不相信他会杀了自己。
这一点要告诉女友们,她想。只是,太不像电影了,她感到自己太邋遢,太低能,不知所措。也不漂亮,不聪敏,一点也不。
他回来了,倚着洞口在吃东西。接着他给手表上了发条,他把背包放好当作枕头,开始睡觉。
一段可怕的时间后,大约一刻钟左右,凯蒂开始蹑手蹑脚走向洞口,他没有动。她把酒椰编织的纤维背包放在原处。酒椰纤维已经裂开。可惜她的照相机还在背包里,但是你可以另外再买一个相机,生命却只有一次。
他约有二十岁,她边想着,边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挪着。多匀称的身体,看起来也很健壮。欧洲贱民,我猜,一个流窜犯;一个恶棍;或是一个猎者。
他熟睡了,闭着嘴,部随着每一次呼吸微微起伏。现在,她离他很近了,枪在他的手上,他左侧着睡。她应该从他身上翻过去,还是拿下他的枪呢?
他会醒的,她应该跑掉,他不会向她开枪,但会轻易地捉住她,把她狠狠地摔在地上。而她只能咽泣,吓得魂不附体。
她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害怕。
她走出洞口,拿着枪。他很快就醒来了,他拽住她的手腕,她拼命挣扎,她的手指扣在扳机上。他们扭作一团,她向他开了枪。
枪声在洞中震耳欲聋。他抖了一下,仍坚持夺回了枪,把她打倒,拖回了洞中。他坐下来解开衬衫上的钮扣,左上臂的袖子黑了一片。
他脱下衬衫,凯蒂看见血顺着他的胳膊往下流。他翻开背包,取出一个小盒子,用一只手打开盒盖,另一只握枪对着凯蒂。他试着打开一个小瓶子,把它夹在膝盖间。当瓶塞拧开,凯蒂闻到一股浓郁的消毒剂的甜味。他拿出一块纱布,蘸了一点消毒剂。
「让我来。」凯蒂说。她听着自己的声音怪怪的。不去看枪,她趋步向前,跪在他的跟前。拿着浸过消毒剂的布,在他的胳膊上擦拭起来。
上臂肌上有一处伤口,不断地向外冒血。凯蒂取出另一块纱布,蘸上消毒剂,开始包扎伤口。她感到他轻轻地喘气。
她没有看他,只感到部和发处凝着汗水。她把纱布紧紧地扎好,止住流血,并擦去了他胳膊上的血痕,接着蹲坐下去。
她慢慢地仰起头,和他的视线交织在了一起。他们离出口很近,她仍旧挡着光线,光线还是从洞口折进来。她的脯一起一伏,突然一个念头闪过,打断了她刚才的思路。
她非常迫切地想做,真的,非常迫切。没有人会知道。
如果能活着回去,她会编出一套谎话,人们会相信她的。
她抬起手,抚着他裸露的部,那儿很温暖,也很结实,她能感到手掌下他的皮肤的质地。
他的头发脏乱,污垢已渗入皮肤,下巴上长着硬的短须,凯蒂俯下头,亲吻着他的口,她尝到了他皮肤上的咸味,又吻了几下,接着把嘴唇贴在他的皮肤上,感到他的心脏跳动。
慢慢地,她把唇移到了的胳膊,她没有去亲吻伤口,连伤口附近也没有碰一下,她舔着从绷带渗出的小股的鲜血。当她挨在他身上时,感到他的转动着头向下看着她。
这时,她扭动头亲他的脖子,他又动了动,微微抬起头来,她吻他的下颌,头发顺着后脑滑落下来,拂着他的腹部,她听到他重重的呼吸声。
她缓缓站立起来,直视着他,非常近地,她触到的嘴唇。他的唇有些干裂,她有意识地靠在他身上,她极力想记住她所干的、这件可怕而又难忘的事情的每一瞬间。
她把她的唇压在他的上面,她感到了他干燥的唇和嘴巴四周未修过的扎人的胡须,她用嘴唇启开了他的嘴,闻到一股清凉的、威士忌的味道,她吻着他,刺激他。
她开始浑身颤抖,手撑仍在他的脯上摩娑,一种急切的渴望使她的面孔扭曲,她吻着他的嘴,她感到他的身上僵硬,胳膊从后面绕着她,把她抱紧了,他开始熟练地吻她。
贼和强盗怎么会做得这么好?一个用小刀残忍把她割伤家伙竟会的这样老练地接吻?
凯蒂挣脱开了他的拥抱,她感到陶醉、眩晕,一股强烈的愿望狠狠地袭击着她,她解开钮扣,脱下衬衫,这样,房完全袒露出来,她又解开了裙子。
他用嘴亲吻她的部和头,舔着她的皮肤,他懂得如何做爱,如何取悦女人,他的一只手放在她身上,另一只手仍旧拿着枪,他向前挪动,她躺了下去,裙子落了下去,地板冰冷而坚硬。
是洞中的土地板,她正在地毯的边缘翻滚,她完全地沉迷其中,她堕落,不可救药了。她愿意让这个男人奸污,如果有什么事情打断他们,她会歇斯底里大叫起来。就让她躺在这肮脏的地板上吧,她已经污秽不堪了。
她扭动着脱掉了裙裤,完全放纵着自己,她的手在他俩身体之间索,想找到他的腰带,他突然翻身倒在了地板上,一只手明显地因疼痛而僵直地伸着,另一只手仍握着那支讨厌的枪,她笨拙地、拼命地脱着他塞进靴子里的长裤。
她需要他,她要得到他,这儿有个现成的情人,尽管是冒牌的,但既然找到了,她就要利用他。
她爬到他身上,很高兴他是仰面躺着,她坐在他身上,冲着他的脸笑了笑,她的房在他的面前晃动,她放荡地将一只头塞进了他的嘴里。
和鲍尔在一起就没有这样,和其他人一起也没有这样,这是在梦境,不是现实。
她闭上眼睛,轻轻呻吟着,在他的大腿上蠕动着自己的下身。她把手伸进他的腹股沟,到了她需要的东西。
「上帝啊!」
这是她开枪伤他后,他说的第一句话。
过了一会儿,他把她推到一边,他手中一直握着枪,对着她的头,尽管手指并没有按在板机上,这并不足以威胁,他没有丢掉武器是因为他已习惯地保持着警觉。
凯蒂心中涌出一股热流。
「你是第一个使我感到被利用了的女人,你明白吗?」
凯蒂沉默着,实际上她一点也没有想到过他的感觉。
「你刚才做的那些都是为了再把枪夺回去吗?想解除我的警戒,是不是?」
凯蒂看着洞顶,咧嘴笑笑。他感到恐惧,她竟然对他的想法毫不反感。
「我那样做只是为了做爱,当然我要利用你。如果我们一起被捉住,他们发现我们在做爱,我就说是你强奸了我。」
「你这个冷血动物。」
「我曾经沿这条路驾驶过,它很空旷,我能看见远方三公里处,尤其天气晴朗时,它绝对地宽阔。我脚踩油门,把车开得快极了,能够听到车轮飞速旋转的声音,这时,我看见前面有一个小的拐弯;一辆很长的货车正在缓慢地,费力地拖动着,站据了整条路面。」
凯蒂沉默了一会,太阳快落山了,洞里更加暗了。
「这是十一年前的事情了。我驾驶的车没有剎车,我知道我停不下来,汽车躲不过去,整个后果将不堪设想。就在我疾驰向前,快要撞上笨重的货车时,我意识到我要死了。」
她又沉默了一会,接着说道:「当我恢复记忆时,我发现我的车正驾驶在路的另一边,排挡不知什么时候已换到三档,车速也减到了七十公里每小时,我又慢慢地将车速减到五十公里,这就是惊魂未定的我所能做的一切,然后继续向前开着。或许是大货车早就看见了我,或许是我绕到了货车前面,也可能是我从货车上飞越而过,我不知道,我只看见货车还在我的前面。我又把车开回我原先走的路面上。」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
凯蒂躺在肮脏的地板上,转了下头:「明天我就会被一头野牛撞死,或者被飞机排下的污染物毒死,也可能成为一起典型交通事故的丧生者。你用讨厌的枪威胁我,用不凈的刀割伤我,你恐吓我使我疲力竭。你破坏了我的假期,你这个社会垃圾,我开枪打伤了你,我还再打呢!我想活下去,你这个杂种,我需要得到满足,我得到了,我才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你是被我利用了,而且表现不错。现在我想回家。」
他让她躺在地毯上,捡出一颗刺进她身上的砂子,他扔掉枪,开始和她很和谐地做爱。他抚她的身体,亲吻她的唇和房。她又胡思乱想起来,不应该是这样的。人类渣滓不应该成为情人,但是不管书上怎么讲,他是个不错的情人。难道我有毛病?优秀的男人,正派的男人,我都讨厌,在危险的环境中做爱却感到畅快。
当他向下吻到她的腹部时,她慵懒地挡住了他:「我身上不干凈。」
他没理会,继续向下亲吻她的两腿之间,亲吻她的大腿内侧,好让她把两腿张开,让他进去,让他进到任何他喜欢的地方。她感到他的舌头舔着她的部,他糙的下巴触到她敏感的唇,她突然想到,他杀过人吗?他是怎样的一个杂种?我明知犯罪不是一件浪漫的事,为什么还让他跟我做爱,是欲熏心,是贪婪还是自身走向毁灭?
她的思绪无法停止。我不相信他会杀我,她想。我将牢记这件突如其来不寻常的事情,当我回到家中,想念鲍尔,无聊、或者工作时,有可以回忆的东西,一个迷人的野人在一座山中占有了我,我像一双发情的母狗勾引他。
天哪!我是一只发情的母狗,他像一个情人一般跟我做爱,竟于此道,他知道如何做爱,我们不必动作,我们甚至不知道对方的姓名。我们这样做,仅仅是为了情欲,没有情爱,没有话语、没有动作、没有谎言,我们不试着去打动对方。我们怎么能这样?他知道我是个被抛弃的女人,遇到他只想满足生理需要而激发他原始的野,我知道他是个走私犯,可能有一点凶残。我们都汗流浃背。
她再一次呻吟着。
第二章 危险的感觉
赛妮说:「天啊,这一切都是真的。」
「是的,是真的。」
「你没有告诉过警察?」
「没有,我告诉过你,他在巴黎抛下了我。」
「你们怎么去的巴黎?」
后来他们走出山洞,走进迷人的夜色中,空气新鲜、纯静而湿润,太阳刚刚落入地平线,他们身后都投下了一片黑影,像梵高的名画《爆炸的星辰》中的蓝色;他们前方有一束耀眼的光,苍白,神秘而空洞,彷佛很遥远,很遥远。
「这儿有水,」他说:「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洗一洗。」
她站在微微冰凉的泉水中。由于白天烈日的曝晒,四周的岩石仍旧存蓄着过多的热量。他跑到她身边,温柔地擦洗着她身上的污垢。他洗她的房和喉嘴,他用宽大的手掌掬起一捧水冲洗她全身的每个部位。她静静地站着,像个王后,或者像个妓女,接受着悉心的服侍。
接着,她为他擦洗。她感到她给他的服务,没有他给她来得刺激,相反,他被逗乐了。
她依在他身上亲吻他。他们在黑暗中散发着光亮,他浑身泛白,在夜色中闪耀,就像是白天阳光照耀下的岩石。
「该死,我的胳膊开始痛了。」他轻轻地说着,笑了起来。
「我真希望把它打断了。」
「为什么?」
「那样,我就不会和你干那些事。」
「你后悔了?」
「不,我想我不会后悔,但如果不发生那些事情,我就会是另外一副样子,就会不同。」
「你不是处女,你做什么大买卖?」
「大买卖?你认为我经常干这个?」
「告诉我,感女郎。」
「我以前以来没有这样放纵过。」
「这样放纵很过瘾,尤其第一次干这种事时,我告诉你,我以前从来没有被如此疯狂地煽动过。」
「女人经常诱惑你吗?」
「一般来说,她们从没有开枪打伤我的先例。」
「记住,我是你的人质。」她的声音突然间变得苦涩了。
他搂紧她冰凉的身子,他们就这样站在水中,两个冰凉的身体紧贴在一起。「宝贝,你会回去的。」他把嘴贴在她的皮肤上嘟囔着:「我并没太严重地伤害你,我只是要阻止警察。」她开始哭起来,不是因被释放而轻松,高兴地哭泣,而是因伤疼痛而发出的刺耳的痛哭。
「不要这样。」他说:「我想打伤你。」
「你已经打伤我了。」
「那么,我怎样才能回去?」
「回去什么?」
「继续我的生活。」
「你说是什么呀?听起来就像被一个陌生人羞辱的乡村少女,德伯家的苔丝就是这样供认她被安格?克莱尔强奸的。上帝啊!小说中一个多么让人乏味的男人。」
她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我不喜欢正经,但我不知道我会是这种德行。」
他的声音强硬起来:「什么德行?」
「和一个打伤我的人鬼混。」
他从水中走出来,「如果你从没有利用过一个伤害了你的男人,」他漫不经心地说道:「你的生活就不会丰富起来。」
她一言不发了。她甚至不知道她跟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她说出的的感觉是否就是真正发自内心的感觉?把她的感受照实说出来是令人愉快的,太能激起人的情欲了,尽管这种感受不会再持续下去,他们很快就要分手了,他不会明白对她发生了什么事情,而她只知道他是一个躲在山腰、很不错的流浪汉。
他接着说:「这就是生活,宝贝。如果你不喜欢自己的生活,就去改变它。只是,不要责怪我。」
带着她慢慢回山洞时,他表情冷漠,茫然,后来她穿好衣服,独自在洞外呆了一阵。
她出神地凝着远方闪烁的星光,许久才识到自己是在看海滨,是渡假村的灯光随风摇动,又凝神了几分钟,她才回到洞里。洞中一片漆黑,她双手支撑着爬过地板,又挨到温暖的身边,他已经从包中拿出干凈的衣服穿上了,这儿的夜晚有些凉意。
「你做过可怕的事情吗?」她哽咽着问道。
「像什么样?」
「杀人,把人至残。」
「你不能谈些别的?」
「不能。」
「我并不残暴,除非被逼无奈。」
「自卫?」
「我是这样认为的。」
「我估计警察就要来了,有柱灯光正朝着这个方向照过来,大概他们在搜查你。」
他走到洞外,过了一会儿后,进来卷起地毯,从储藏处取了一些东西塞进包里。挥去一个电筒里的灰尘,并用它向洞四周照了照,确信洞中没有遗漏。凯蒂也拾起她的背包。
他检查了靴子上的鞋带是否系好,「你打算和他们会合吗?」他问道。
「你去哪儿?」
「小姐,我可能会面临着道义上的审判。我想我不应该告诉你。」
「你跟我讲进,你从来没有干过伤天害理的事情,仅是个贼而已。」
「现在说这些没用,你自己多保重。」
「如果你真的从来没有伤害过人,我想帮助你。」
「帮我?怎么帮?」
「我在一个地方租了房子,跟我一起回去吧。他们不知道我是谁,也不会注意我们。我只是一个从英国来的旅游者。」
「我要独自行动。」他说:「再见,亲爱的,这真是一个美丽的邂逅,其他的男人受到过如此青睐吗?」
她竭力稳住自己的声音:「我已经原谅了你的过失。我想我们都是这样想;你改变了我的生活节奏,我要告诉他们,你已经走了好几个小时了。我在可佛镇的一栋楼房里有自己的一大套公寓,米特莫丽楼二十九号。」
他给了她一个飞吻,走进了香气四溢的夜色国。她想,这可能是她在潘拉特山上最后一眼看这个野人,这个贼。
面对警察,她装作惊惧不安,一言不发,警察很是感动,她竟没有说出任何抱怨或恶意中伤的话。于是安慰了一番,就让她回公寓去了。
剩下的夜晚,她独自躺在自己那冰冷的床上,忍不住笑了起来,毕竟她还年轻,有些依赖别人,但总的来说,她表现不错。她唯一遗憾的就是她掉眼泪,让他看到了她以前乏味单调的生活,要不然她会更加愉快和欣慰。
就情欲本身而言,认识他太让人心动神摇了,是自己的泼辣大胆才使他变成一个极好的情人,还是他天生就通此道?她不知道,或许是前者。想到在世界的某个角落,有一个能激起她的情欲,能把她全身骨头都熔化男人,真是一种快事。
至于鲍尔,她得好好考虑一下,值不值得和这卑鄙的家伙继续交往下去。他吃光用尽了她,就像希腊话中跟着可怜的老普维修斯的那只兀鹫一样(当然她没有忘记安格?克莱尔,尽管不知道为什么他是小说中最乏味的无聊人),可能他正赶上时机吧。她就像吸食海洛因一般,不可抑制地爱上了他。该是清醒、冷静的时候。
有一天,他来了,太出乎料,她竟局促不安起来,她一直庆幸自己巧妙地摆脱了警察的追问。她跟警察讲了些毫不中伤人的废话,她发觉自己快成为说谎家了。他很落魄,也很感,有一种特殊的魔力,换句话说就是他并不俊朗,但他绝对有一种超凡的吸引力,他的奇妙的、令人着迷的身体。
他倚着门框,脸上因疲惫而皱纹深陷:「我的行程安排出了些问题,感女郎,还愿意帮我吗?」
她穿着一件随便的衣服,起床了,淋浴后正坐着吃早餐。她并不打算外出,只是计划躺在阳台上看看,听听音乐。
她全身颤栗着,这本身就是一种感的节奏。「快行动吧!」她的身体在悄声说:「快接受他的请求如果你帮助他,他就会跟你睡觉,那正是你需要的,在这个腐朽的世界里,一个罪犯算什么?我或许是唯一的能让他力充沛的人。答应他吧,只要答应他的请求,其他的都去见鬼吧!」
「你的心情看起来真的很坏。」他神情古怪地说道。
她大概泄露了自己的想法。她眼睛朝下看着,转着身让他进来。「胳膊怎么样了?」她问道。
「你的呢?」
「好了,你这家伙。」
他冲了澡,修面,吃早餐,大声地嚼着东西。凯蒂一再地提醒自己,他是一个真正的、不可估量的男人,身边没有几个男会令自己感到愉快的。
「换身干凈衣服吧!」她说。
「你现在就想上床睡觉?」
「你想我怎么帮你?」她努力控制自己,以一种平静的声音问道。那就是让一个男知道她喜欢什么。对,她应该接受教训。你只要能够诚心地面对问题,那全世界就不会令人讨厌的男人。也许不对,可能是个愚蠢的见解。
「如果我和你一起离开小岛,他们就不会来盘查我。他们在寻找一个单身家伙,他们的描述又不详细。」
「明天我将乘一架货机离开这儿。」
「想逃跑,跟我一起乘船去意大利吧,我们可以在那儿坐火车。」
「坐火车去哪儿?」
「回英国。」
「你打算去英国?」
「实际上,我必须要回国。」
「你走私。如果你被抓住了,我就要坐牢。谢谢了,枪劫大王,我要上我的班。」
他举起背包给她看,她看出几乎空的:「没有东西可走私的,我把它邮寄出去了,用一种非常安全稳妥的方式通过边境。我只需到那边去领货。如果在路上我被逮住,你就说是旅途中与我偶然相遇,除了我告诉你的一些,你对我是一无所知。一旦逃出希腊,我就随心所欲了。我和意大利人、法国人没有过节。」
「说得挺轻松,他们会设卡检查船只。」
「他们不会检查太细。他们一定认为我会雇一架私人飞机走,所以我毫无顾虑。除非我躺在医院作阑尾切除手术。」
他看着她在考虑问题,「今天下午有一班渡船。」他补充一句。
「枪呢?」她说。
「我把它物归原主了。我认为它太危险。如果遇上比你还不讲道理向我开枪的女人,就不好办了。」
她不能再像前几天那样把他当成一个实在令人害怕的男人了,他是个讨人喜欢的无赖。她眉头锁着,正受着常人所无的感情的煎熬。她是保险生公司一名职业妇女,不管年龄,就经济来说,他独立,这个男人竟威胁着她,想愚弄她。
「再仔细考虑这件事时,我可不可以睡一会?」他有礼貌地问道。
「卧室在那儿。」
「谢谢。」
他放下了背包和上衣,像一只猫一样悄悄地走进另一个房间。「你叫什么名字?」他突然大声地问道。
他把头伸出卧室门,手中拿着一个蓝色小册子,「我的护照,妈妈。」他笑着说。
晚上,他们乘一艘小船离开了希腊。凯蒂因过度兴奋而全身颤栗不止,并竭力想去掩饰。她自始至终没有和他接触,她想让他明白她做这件愚蠢的事情不是为了生理需要。
她甚至不愿承认,这样做是自己一时的偏激。离开公寓前,他们在一起吃了饭,又一起去赶船。当他是个极有趣的同伴,但是当他搂看她的胳膊时,她神经质地跳起来,把他推到一边。
「你怎么了?」他轻声问道。他还没有回答,他又接着说:「我的想法是我们扮作一对恋人一起外出旅行,我已经给你讲得明确了,难道你不希望我们去渡假吗?你看,这是我最好的掩护,一个真正的渡假着,你改变主意了?」
「你想以和我做爱为幌子,掩盖你罪犯的身份吗?」
「是的,不过我会尽力做好的。」
她让他搂着胳膊。她必须记住,即使他们最后睡在一起,她也要好好掩饰自己多么需要他的心情。否则,他一定会认为她还像以前那样利用他,他也在利用她,那样就不好办了。只要她不再如饥似渴般地需要他的身体,但是一种欲望仍在体内猛烈地撕咬着她。
他们直到布森迪斯才有机会在一起做爱,当然,感觉好极了。晚上,他们在一个小旅馆订了一个小房间,他走到她跟前,将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她转过身来,他将她搂进怀里,主动地用嘴去搜寻她的嘴。
他感到很不满意:受伤的胳膊低垂着,显然、伤势没好,抬不起来。他就利用这只胳膊搂着她的腰。那只未受过伤的手伸到她的头发下面,环着她的脖子,这样,两个人的身体完全融合一起了。
她听到他心脏在剧烈地跳动。他把手伸进了她的衣眼里面,嘴唇仍压在她的上面。她仰起头,他就吻她的脖子,吻袒露在衣服外面的脖子下面的部份,他看起来浑身哆嗦,所以她想她不必再害怕自己的感情外露。
面对这样一个优秀的恋人再无动于衷,就显得太无趣了。他们倒在床上,他解开她的衣服,告诉她她很漂亮。他吻她的身体,把手滑到她的大腿间,抚、撩拨得她情欲高涨。
她渴望他占有她、渗透她。他们一路上都在一起,只有这时她才不必避讳。他强烈地需要她,他也把衣服脱掉了。
他们就毫无顾忌地、忘了一切地做爱。她感到种轻松,只有一点让人讨厌,他是个恶棍,两天之后,他就再不是她生活中的一部份了。她一直都在渴望享受爱,她感到很龌龊,和鲍尔,鲍尔以前的情人,都没有过跟这个男人在一起时的满足感。
他玩弄着她的房,「你很漂亮,」他说。他亲吻它们,并玩捏她的头,用嘴吮吸,用手捏搓。他还亲吻她的喉头。他把一只手伸到她的背后,抚她的臀部,很快,她发现他睡着了。
男人在睡觉时最脆弱,她想,我们都脆弱,但是男人多数情况下都坚强,当然,是在他们清醒时。但熟睡时,他们很脆弱,女人都是趁他们熟睡时杀了他们的。
凯蒂看着她的情人,想着他的确不错。浓浓的眉毛、深色皮肤,眼角有些皱纹,感的嘴唇,牙齿洁白整齐,眼睛很好看,当它们睁开时,眼球黑白分明。大耳朵,优雅的脖颈,皮肤没有松弛,也没有公牛般的橘子皮肤色,一头棕色浓密的直发,宽阔的脯肌发达,腰和臀部匀称,大腿强健有力。
并不是所有的东西部让你一见钟情。有些人第一眼看到他时,觉得他普普通通,深交下去,又会觉得他与众不同,其实形体上并没有什么变化。这就是许多人虽然相貌英俊,却很少给人完美无瑕印象的原因,长相出众并不重要,重要的在于气质。
一种危险的感觉使她颤栗,他明显地有一种迷人气质。
如果你跟他关系十分亲密时,你可以骂他是恶棍,但没有人能跟凯蒂一样和他如此亲密。
他们一直向北旅行到米兰,搭车去了「东方印象」城,途径瑞士,进入法国境内。他是个很有魅力、很诙谐,躺在床上也很漂亮的人,同时,他又是令人迷茫的。在巴黎,他们要从德伦到盖德诺,他们一直呆住一起,直到快上火车时,他说:「我去买一份报纸。」就不见了。
火车启动后,她才不再焦虑地等他了。她感到如释重负般的轻松。他搅乱了她井井有条的生活,他是个流浪者,如果他搬来和她一起生活,她就会发现他很难相处。
他是个无赖,是个极其下流的冒险家,。英国人会将他驱逐出境,让他无处容身,疲惫不堪,他就会变得极其渺小,微不足道,一切都结束了,这样更好,她就可以尽情地沉浸于记忆之中,尤其考虑一下因他的突然出现而被打乱了的生活,假期里打破生活常规还可以,返回喧嚣的英格兰家再不正常生活,就大势不妙了。怀念一个盗窃实在是件卑贱的事,她庆幸他走了。
她检查电话留言,听到鲍尔留下的一段话,他说他仍爱着她,在她即将到来的生日,他能帮些什么忙,他一定会抽空看她。还有一些其他的留言,是她的两个女友留下的,她的好友知道她外出渡假。
凯蒂喝着酒,竭力不去想和那个贼一起做爱的情景。她需要刺激一下自己的生活,应该有其他的男人来填补。她需要危险,她要忘掉鲍尔,要把日程安排簿上记录的那些家伙统统忘掉,尽管他们并不抱怨他们所扮演的伙伴角色。她厌倦了伙伴和之类的事情,这像是在地中海的阳光照晒下完全身心的放松一般。
她想到了职位晋升,如果世界有一点公正的话,她就应该得到晋升,那么,她就会忙碌一番,自己也会心满意足。当然也会因工作一帆风顺再次旅游一次,该是多美的事情。
下个星期她就三十岁了,却没有得到晋升,现在连工作也没了。
讨厌,讨厌,讨厌!除了保险,生活中还有很多事情可做呢?可是,她该做些什么,跟谁合作?为什么要这样子或许约翰,她以前的老板是对的。她的所作所为就像一个歇斯底里大发作的病人。她才三十岁,不可能绝望,她就像是把自己的生活廉价拍卖,并不是所有理所当然的事情都能如愿。她跟那个恶棍、伙伴在希腊,在通往欧洲的火车上一同渡过了大约三十六小时的时间,最后又会有什么结果呢?
在巴黎的分手是那么浪漫,缺憾又怎么样?它并不能改变你的生活。
一个前保险业助理能做些什么,她很迷惘,一个穿着长裤、脚心发痒的前保险业的女助理。
她给在上班的鲍尔挂了个电话。
「亲爱的。」她说。他有一副动听的嗓音:「对你的生日,我很抱歉。佛兰西有周期头痛病,在她发病时,很希望我不要出去,留下来陪着她。星期四有空吗?我过来。」
「鲍尔,」凯蒂冷漠地打断了他的话:「我只想找个真正的男人,一个真正愿意跟我一起生活的男人,一个不看着钟点跟我上床的男人,一个不打鼾睡觉,不戴假牙的男人。我讨厌那些过瘾地玩弄了我,又将我抛弃,并兴致勃勃地把我送进地狱里的男人。」
「你喝醉了,凯蒂?」
「没有。」
「噢,今天是这个月的黑色日?」
「见鬼吧,鲍尔。别再打电话来,我需要的是做爱,不是荷尔蒙治疗。」
放下电话,她感到忐忑不安,且是仍旧发出一阵鄙夷的笑声。或许这几年耽误太多。要想年轻一些还为时不晚吧!
是否她该在这儿乘地铁,紧跟着时尚?如果在自己的生活道路上,有数不尽的燃烧的桥,那么她一定会跟着消防队员冲入火海,而让纵火犯逃之天天。遗憾的是他们都走了,只留下自己独守空房,还有存在银行的钱,但时间不等人。她必须清醒地认认到这一点,并开始在一两个星期内找到工作,同时,她还要找些事情做来填补她的生活,填补那搅得她不能安睡的空虚。
两天后,她差不多就找到了一个十分完美的解决办法。
她离开住处附近的井栏,心血来潮,打算顺路去街角的蔬菜店买一些芦笋。就在这时,一辆红色的汽车不知从哪冒了出来。
就像一辆货车风驰电掣般驶来,一场事故眼看就要发生。凯蒂突然意识到自己就要死了。时间停滞了。她呆呆地站在马路中间,眼睁睁地看着疾驰而来的就要将自己撞得粉碎的庞然大物。整个世界就是个飞行的金属,它像个死亡天使要将她席卷走。她所能做的便是张开嘴,随时准备尖叫。
大叫也不能遏制死亡,死亡的四分之三的重量在朝自己快速压过来,车轮上一定有个吸毒鬼,到底是怎么回事?凯蒂最后的感觉,想到了那一瞬间,看到呼啸而来的怪物时,意识到逃脱不过的绝望。啊!我最后的感觉。
她的后背被猛地揪住,飞了起来,汽车奇迹般地转个方向,开走了;她和她的救命恩人一起躺在路上。
「我不能动弹,」她喃喃自语道:「我看到它时,就走不动了。」
「你该跑。你无沦如何都能避开的。」他坐起来,挥去上衣的灰尘:「受伤了吗?看到这种场面我真着急,我以为它一定会撞着你。」
「啊,上帝。」凯蒂说着,挣扎着站起来。
当凯蒂告诉大家不必去报警时,在场的旁观者都大大松了口气。没有人注意到汽车牌号,警察追不上肇事逃跑者,还是让目击证人们说吧。凯蒂由救命恩人搀着,蹒跚地向家走去。
站在她的门前,他犹豫起来。「我还是不进去的好。」他说:「你现在没事了。你丈夫在家吗?」他的声音抑扬顿挫,有点外地口音,很动听。
「你救了我的命,」凯蒂说道:「进来喝点东西,我也要把你身上的尘土刷去,这么高级的西服,不该弄上灰尘。」
这是一套很不错的衣服。她看着她的救命恩人,实际上他很瘦,她的灵魂蓦地升腾起来。被一个看起来拿得放得下的家伙救了,真是件美妙的事情。这个人不是在电影里。他的西装做工考究,洁白的衬衫、真丝领带,以及金色链扣都像是从一家高级服装店里购买的。这个男人懂得在忘我创业的年纪享受生活。他有一双黑色眼睛,一头黑发整齐光洁地向后梳着,皮肤却是白的。
她开始激动起来,「我的名字叫凯蒂。马德森。」她说:「我非常感谢你救了我。」
「劳尔?马丁尼奥。」
一定是个法国人,当她们很形式化地握手时。她想,他的手干燥,温暖而有力。
一股巨浪涌遍全身,该死的汽车,该死的马路。她再次感到恶心,一次就够了。她必须去刷牙。
一小时后,他说:「我要走了。」
这一个小时飞快。他不只是看起来,就是交谈起来也那么轻松自如,这太美妙了。多少堪称漂亮的家伙从眼前消失了,即使同样一件事情,让他们做起来怎么就这么虚伪。他太明了,也称得上英俊,他的光洁潇洒的外貌就像身着高级时装一样自然,令她刻骨铭心。
他在伦敦的一个专业地质队工作,总部设在这儿,却在全世界奔波。他们从事空中测量,很显然,如果你有本事就能从地面某一特,推测出地下蕴藏些什么。劳尔在办公室工作,不做田野调查,但是他通晓所有的属于他们工作领域的空中飞行磁场异常的地形图。
凯蒂觉得他与众不同。
他们走到门口,凯蒂向他说再见,再一次表示感谢时,他一直默不作声。
「我很高兴你没有死。」他嘟哝着。
「我也是。」凯蒂盯着他的眼睛。上帝啊,她想着,火焰烧遍了全身。她感到热,火焰燃烧般的热,她的心脏砰砰地跳,他的嘴唇碰到了她的,一切都该来的,多么令人欣喜若狂的时刻,她需要它,他会给她的。
就像一绷紧的橡皮筋突然断了。生与死就像一对情侣。你在床上出生,你在床上产下婴儿,如果走的话,你也会死在床上,现在她需要他,非常热切地需要他,死亡的影仍笼罩着她。
「我好害怕。」她说着离开了劳尔的脸。她感到自己睁大双眼,恐惧正在体内滋生蔓延。
「我知道。」他说,同时把手伸进她的外套,放在她的前。
「带我到床上去。」她要求着,全身微微扭动;她感到部很舒服。
他后退了一步,她看见他的眼睛里闪着光。「不!」他说:「我就在这儿要你。」
他用手抚着她的大腿,拉下了她的裙子,扯着她的内裤,脱了下来。他也脱下了长裤。他把手伸到她大腿下,抱起她走了几步,将她推靠在墙上,他的嘴唇匆匆搜寻着,落到她的喉、嘴上,她把手环抱绕到他身后,喘着气。
他重重地压在她身上,她在他身子下面,感到一次次令人愉快的震动。他的肌散发着热;她不断地呻吟着,当突如其来的虚弱袭遍全身时,她竟兴奋地笑起来。
他将她放低,站着挤在她身上,呼呼地喷着气,她抚着他的头,让他弯下腰,把头靠在她肩上。
她咬着他的头发,「这样使我舒服些。」她费力地说着。
他看看她,嘴角闪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当他说话时,地方口音更重了。「我很高兴救的是你这种人。」他说。
「原以为你乏味无聊呢!」
她靠着,闭上眼睛,笑着露出牙齿,同时重重地吸气。
她感到自己的血在剧烈涌动。她的脚尖兴奋地划动着,她大声地笑起来:「这是生活的证明。」
「事实上,不光是那样。」他把一只手在墙上,伏在她身上,低头看她的脸。
「你干得很漂亮,劳尔。」她感到神志不清,言不由哀。
他翻开她衣服,吻了一下她的肩膀:「一次是不够的,漂亮小姐。」
他们走上楼去。他趴在她身上,向下看着她的脸。他的眼睛很空洞,如果他的表面是冷酷的,那他的内心一定有一把火。
他俩都把衣服脱了,这是一对和谐的异国情侣,他们结合的方式让人吃惊。
当凯蒂停下来时,他也松弛下来。他伏下身一点一点咬她的耳朵,接着,躺在凯蒂身边,笑起来,脸上的冷漠不见了。
「你结婚了吗?」凯蒂声大气地问道。
他笑出声来:「我很不忠实。我喜欢很多女人,却无法节制,你当心。」他懒懒地补充道:「永远有一些女人比其他女人对我更有诱惑力。」
凯蒂满意地点了点头。她感到自己就像一只偷了嘴的猫。「想喝些什么?」她问道:「茶还是葡萄酒?告诉我,做爱后想来些什么,劳尔?我想知道。」
「我想惩罚你,」他低声道。
「为什么?」
「你束缚了我。」
「如果你告诉怎么回事,或许我会弥补过来。」
「我会再次拜访你,我的英国小姑娘。我想我比你更邪恶。可能你并不喜欢和我频繁交往。
「也许我会喜欢。」凯蒂感到一阵冰冷,冰冷而兴奋。
「那我就记下你的电话号码,明天再打电话给你,我们一起修理一些东西,嗯?」
「很好。」
他离开她,参观她的浴室,熟悉地在房间里穿来穿去,好像他在马路上救她以前就是房间里的主人。凯蒂躺在床上,用一张床单半遮着身子,脯裸露着。劳尔扣上袖口,整好衣袋,然后拉平上衣,顺手理了一下头发。这和她以前见过的那些粉脂气颇重的动作不同,冷冰冰的让人提不透,心里在想什么。凯蒂研究着眼前的这个男人,觉得他很特别。
「明天我给你打电话。」劳尔说着燃上一烟,动作干凈利落,而且姿态悠闲高雅得像只灵巧的猫,但充满男人味。
凯蒂点点头。
「再见宝贝。」
「再见劳尔。」
一会儿凯蒂突然想起:伦敦西面,远离郊区的地方,他在那里做什么呢?她很奇怪劳尔没提起。然后她躺在床上惬意地回味起劳尔带来的欢乐和满足。她知道他不是个喜爱家庭的男人,一定不是,或许是个危险的男人。他可真古怪!
哦,我把他弄痛了么?凯蒂突然想到这个问题,这可不是她所希望的,虽然她自己并不痛。
那么我是怎么回事呢?在那个难忘的假日里,她差不多强奸了一个男人,因为他显然危胁了她的生活?这是怎么了?凯蒂对自己这种离奇的反应很不满意,她不去想鲍尔不是很温顺了吗?难道她的温柔和抚没有使他陶醉么?
想到这,凯蒂大笑起来。难道她已经到了依靠疯狂的爱来吸引男人们追求自己的地步么?这种方式可真不错!劳尔真是只老虎,她没有自信能驯服他,但奇怪地这种想法给了她某种轻松和兴奋的感觉。
哦,有什么骑着老虎的格言来着?有。不,没有。不过即使没有她也无法想起来了,因为她已经甜甜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