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他牵著我的手来到了一处,站定。
我却还沈浸在他那风姿,清雅脱俗的背影中无法自拔,温玉果真是穿著月牙白的衣衫最是好看,这个翩跹……
我的眼神止不住的往上瞟。
他如今没了那一白玉簪,青丝散了一身,他的全身怕是最软的就是这一席亮泽冰凉的发了,想起那一晚,他的发纠缠了我一身,我不禁心神荡漾,骨头都酥了。
咳嗽,回神,回神。
一大早的,犯不著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只是,被他握在掌心的手,却微微出著汗,脸也热得慌。
“卿儿,在想甚。”他转身,明眸在我身上脸上轻扫而过,俯头在我耳边轻轻说,“一定是不大正经儿的东西,都燥热成这样。”
其实我本来是羞热的,被他这麽一说反而不燥了,我抬头很专注的望著他,诚恳地点头,一字一句地说,“想你。”
他颔首,笑得很好看。
我莫了嫌不够,再补一句,“想你这个不正经儿的东西。”
他气度极好,依旧对我好脸色,只是手上用力,把我握得这叫一个紧,骨头儿都酥了。
──||
算了,他神志不清,不跟他一般见识。
“你把我带到了一个什麽好地方?”我四处望著,打量。
山清水秀说不上。
远了竹林,竹子一也没有,山隔得远啦,附近似乎也听不到溪流声,嗅一嗅,空气倒是挺新鲜的……
他不说话,只是望著前方,明眸清远。
我奇了,顺著他的视线望去,前方似乎……
呃,有一个洞。
“……随我来。”他声音一晃便没了影儿,我瘪瘪嘴,屁颠屁颠的随了他进了洞。
一进洞,
呦……这个亮堂夺目啊,简陋的石壁上盈盈的闪著光,一颗硕大的夜明珠,亮泽柔和。
看著外头不怎麽样,洞里面修葺得倒挺是那麽一回事儿的。
不过……看著眼熟。
这布置,这布置唯独少了一张寒玉床。
这……
这不是缘玠洞麽?!
“缘玠洞……”他蹙眉,望了我一眼,沈吟道,“这倒是一个好名字。”
“温玉,你什麽时候找到这儿布置的?”我眼神打著飘儿……直往那硕大的夜明珠上瞟……这麽一大颗,也不知道他从哪儿弄来的,坑蒙拐骗麽,要麽就是存了私房银子。
“这是芳华受的居处。”他弯腰,手捧起搁在地上的一叠青衫衣袍,轻轻吹著灰儿,“我前几日偶尔才发现的。”
“芳华受……受?!”小受?!大受?!这个时空称这断袖也叫做受?!
“是兽。”他斜乜一眼,望著我,“芳华兽乃至清至情之物,未成人形前与死後都化会为一截木,他们幻化人形都是极美的男子,可惜情中人,堕入红尘终究都逃不脱情殇之劫。”
脑子被他念得晕忽忽的,温玉知道得可真多,只是有什麽闪过脑海……却令人捉不到……
他身影笔直,四顾望著,像是在寻些什麽。
我无趣极了,瘪嘴留心观察著墙上硕大的夜明珠,脚没留神踩上了一个东西,身形踉跄,差点扑到墙上。
转头一看,地上角落里躺著一块包得四四方方的红布,颜色有些褪去,还有三分之一的尘土──||那形状分明是我踩上去的脚印。
我俯身拾起来,拍掉上面的灰尘,淡淡的香气从红布里传来。
我低头细细打量,还别说,托在手上真有那麽一丁点儿的份量,掀开布却被突然从後面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那是芳华木,能祛邪及避毒化药。”
还果真是,一乌黑铮亮的木裹在红布里。
温玉不知什麽时候站在我身後,笑道,“我正寻著它,不料被你找到了。”
我老老实实地将东西递给他,“那给你。”
“你收著吧,原本也是打算找来给你的。”
我哦了一声,手指细细摩挲著那块光洁铮亮的黑木,寻思著这质地倒是和在後湮那会儿後翎经常摆弄的木簪子差不多……
他也随著我的眼神望向那一截木头,低吟道,“可惜了,本来应该是红赤色的,怕是这芳华兽情伤得颇重,才会化为漆黑。”
“那功效?”
“愈发上千上万倍。”
真可笑,偏偏被情伤得愈重的人,愈发的有利用价值。
看著他笑得淡定且那般的温尔如玉,我就觉得有些心慌,不觉伸手攥紧了他的袖袍。
温玉……
我们以後会不会如此。
你若是恢复记忆了,离我而去,我该伤得比以前更甚了,这芳华兽都不及我悲情,它化木一了百了,我却只能远远的守望,痴寻。
他没说什麽,
牵紧了我的手,温暖极了,像是给人安定的感觉。
他轻轻地说,“时候不早了,咱们走吧,回竹林。”
夜里,总有些心神不宁。
竹林疏疏淡淡的,有些萧条。
我撩起帘子进了屋,屋里就燃了一盏灯,暗暗的光照得人鬼影憧憧的。
一阵清脆的铜器掉落声,惊得我一颤。
“卿儿,帮我收拾一下。”温玉俯身背对著我,弯腰挽著袖子从铜盆里撩著水浸湿青丝,他脚下湿了一片,舀水的瓢跌在地上,晃动了几下。
他声音柔和,“我被水弄疼了眼。”
我失笑,挽高了袖子,贴近了他。
环著他,指间轻揉著他的发,我偷瞄一眼铜盆,乐了。
只见那皂角水还挺温热的,水里还弄了点老姜熬著,似乎可以驱寒止痒,只是水看著有些泛药黄。
“你倒是会享受,弄这些乱七八糟的就为了洗个头。”我不客气地搓搓搓。
他轻笑,“原本是弄来给你的,结果你却光顾著去外头看劳什子月亮,不理我,我便先自己洗了。”
─t─||难得他亲自动手,我还真没那福分,早知道是这样别说看月亮了,就是看嫦娥仙子我都不搭理。
他勾著唇,也不知道在笑什麽。
我闷闷的,手上的动作也快了些。
好不容易收拾好了他那一头发,拿帕子擦干了水。
我抿嘴,从袖子里掏出一个东西,死死攥著,鲁的往他怀里一塞,“给,送你的。”
他闻言低头,专注的望著手里的东西。
一乌簪子,刻得极朴素,通体漆黑澄亮,清香却扑鼻。
“真俗。”
怒!
他站自一侧,温文尔雅的望著我,缓缓地将它揣在怀里,小心的收好,还不忘补一句,“勉为其难收著吧。”
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气死我了,
老娘折腾这芳华木一晚上,刻了很久才弄好的,不要算了。
还不是看见今儿个把你唯一的白玉簪子弄断了,要不……才不赔呢……
给我,给我,给我。
你不要,我以後还能留著祛邪及避毒化药呢。
他轻笑,从後面将我搂著拥住,紧紧的,“我说笑呢,卿儿……这是你第一次送我礼物,我怎麽会不喜欢。”
汗,
我心里想的,他又知道了。
莫非……
“你又用窥心术。”我不满,蚊子似的哼哼。
他的手收紧,眉紧蹙,俊美如玉的脸上淡淡的愁,“我想知道你多一点儿,你总是知道我需要什麽,爱吃什麽,欢喜用什麽……甚至比我自己还了解。”他抬著眸子,那荡漾的水光,足以溺死人,“卿儿,我除了知道自己喜欢你,对你知之甚少。我,忍不住……”
他脸上的神采变得真快,
莫测啊莫测。
“卿儿,我觉得这簪子有些眼熟。”
恩。
没错,我刻完之後也觉得毛骨悚然。
原本是照著记忆里後翎那会儿宝贝著的木簪雕著的,结果……愈到後来愈发的以假乱真,这纹理细节未免也太像了吧。
如果这是前世……
那麽,这便是同一簪子。
如果一切都回归历史正途的话,那麽许多疑问便可解开了。
当初,後翎这麽宝贵它,
也是因为,我亲自送给他的第一份礼物,便是这簪子。
因为它是芳华木,除了祛邪避毒化药,怕是也能安魂或是其他功效。
所以……
血池里,温玉会拿它进口,魂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