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书的后患
此时已无法用语言来形容颜如玉心中的恼火,他凉透了心,但身体却因愤怒而发热,如此冰火两重天的煎熬下,险些气得吐出一口血来。
他一刻也不愿多留地逃离了那旖旎着春风燕语、对他来说却无比压抑折磨的监狱,接着便急匆匆地回了风阁。
心思细腻的玲珑眼见自家公子脸色不悦,连忙殷勤地迎了上去,关切道:“公子这是怎么了?那药没送出去么?”
颜如玉目中无人,冷冰冰地绷着脸,绕过琉璃屏风径自查着里间走去。
玲珑小跑着跟上他的步伐,后知后觉地发现颜如玉的双手空空,便立即否定了方才自己的猜想。
“还是容主子怕苦不肯喝药呢?”玲珑喋喋不休,“公子应当多携一碗蜜枣去才对,公子花了如此多力才煲好的药,不喝委实可惜了。”
颜如玉回身,不耐烦地瞪他一眼,“你今日话怎么这样多!快出去干活,让我独自清静一会儿。”
玲珑吃瘪,灰溜溜地退了出去。
颜如玉将门栓上,缓缓走至床边坐下,翻出那套看起来十分滑稽、却一直被他当做宝贝般珍藏在绣枕下的粉红色衣裳,因为是经容四海亲手绘制的,虽不是什么名贵奢华的绫罗绸缎,但他却始终舍不得拿出来多穿,害怕稍微疏忽大意便会染脏或是起褶皱。
然而,此刻他却突然觉得自己以往那些毫无意义的坚持简直同傻瓜无异,别人知道了只会耻笑罢,唯独他一人乐此不疲。
颜如玉心中尽是彷徨与茫然,自己的做法真的正确吗?他原以为付出必会得到回报,曾经容四海对他痴迷疯狂,虽然用的手段不怎么光彩,但最后到底是将他娶回容府了。他对容四海的感情,从最初的厌恶,接着逐渐改观,发现她亦有可交之处,落魄遇困时得到她慷慨的救助,感激,直至今日的爱慕。既然如此逆转的奇迹亦能发生,为何他如今努力真诚地追随她,却无济于事,不能将她的心挽回呢?
为了容四海,他牺牲得并不少。生辰礼物,一条绣功并不算致的毛巾,耗费了他数月光,十手指更是被扎得血模糊。南安人愿意收他为徒,这是千万人梦寐以求而不得的机遇,他却放不□在清风镇的她,犹豫一番够最终回绝了南安人的好意;他不幸患了水痘,终日卧在床榻之上不得见光,一是怕将病传染给她,二是不愿她瞧见自己憔悴的面容,然而,他饱受相思煎熬的这些日子里,她却与他享受着神仙眷侣般的生活,无忧无虑;他听说她月信不调,食过晚膳后便立即赶往厨房,亲自蒲扇煎药,辛辛苦苦得到的成果,满怀期待地端着汤药去见她,印入眼帘的却是一副让他始料未及的画面——她在别人怀里恩爱,以一种从未再她面前流露出的妩媚娇柔小女人姿态。
颜如玉终于明白了,他对她的执迷不悟,于他人眼中看来,不过是一厢情愿、并且厚颜无耻地纠缠不休。
无论他做出如何感动天地泣鬼神的事,只要容四海一句话,“我的心上人并非你”,便能够在弹指灰间,将他的一切付出与汗水抹杀,如过眼烟云般有去无回。
颜如玉不禁反思,他是否应该继续这般与她僵持下去?亦或是勇敢地斩断情丝,早日退出这场爱的纠纷呢?
跟三王爷在一起,她想必非常愉悦,总是眉开眼笑的罢?既然如此,他何不放开她的手,让她去追随自己的幸福呢。
……不,他不甘心,他坐不到眼睁睁地看着她投入别人的怀抱中。
人皆是有私心的,颜如玉自知并非伟大的高人,无法做到牺牲自己以成全他人。况且,他察觉到容四海与他共处时,心情亦能保持着轻松欢快,这么说来,她并不排斥他的亲近,也就意味这他并不是全无机会。或许他再加把力,与她多多相处,真诚相待,事情讲不定会有转机。
足足沉思了燃尽一柱香的时辰,颜如玉的心远远没方才那般难过了,他兀自脱了衣裳,躺在床上准备歇息,顺便想想明日见到容四海时,该以什么话题为开场白。
此时的他万万预料不到,自己今后将走的路竟与计划中的偏差了十万八千里,可谓扭转乾坤,改变了他原本平淡无奇得人生。
=========
翌日清晨,天才蒙蒙亮,风阁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亦是这儿主子目前最不愿见到的人。
然而,令玲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颜如玉竟然没有紧闭大门,反而命他沏上茶,刻意打扮了一番,这才出来见客。
玲珑问其原因,颜如玉指道:“关门放狗这等有伤大雅之事在心中假象一番即可,面上须得表现的落落大方,莫叫别人笑话我。”
话语间,已移动步至厅前。夙昔日玉树临风的身影闯入眼帘,回眸惊鸿一瞥,人中龙凤的相貌另玲珑心中不由得暗暗赞叹。
他家公子虽生得一副倾城美貌,但较三王爷而言,似乎犹且缺了一分使人臣服的魄力。
夙昔日对颜如玉施然一笑,难辨友善,“颜公子昨夜既然来了,为何不多坐一会儿在再走,小四都责怪本王招待欠佳了。”
颜如玉面色静淡如水,执起彩釉瓷杯,轻轻呷了一口清茶,未答反问:“无事不登三宝殿,三王爷此趟来恐怕不仅仅是为了与我讲这个吧?”
“看来颜公子并非扭捏之人,那本王便有话直说了。”夙昔日掏出一封信纸,平展开来置于颜如玉面前。
颜如玉垂下眼眸,视线移至纸面上端端正正的“和离书”三字,瞳孔倏然放大,久久停滞不动。
夙昔日将他的神情尽收眼底,微微一笑道:“这封信件,颜公子想必并不陌生吧?”
那封和离书,是当初闹矛盾时,容四海写下给他的,上边还清晰入目地押有他们二人的手印。如今它对颜如玉而言以一文不值,因此便一直被遗弃在颜家,用一把铜锁藏在床底下的衣柜里,以免被人发现。
颜如玉不自觉地握紧拳头,一记冰刀飞向夙昔日脸上,“你去了颜家?”
“没错。”夙昔日坦然承认。
“基国早有条文规定,即便是官府衙门,也无权在未经过屋主的同意下便私搜民宅。三王爷莫非不知国法么?”
“颜公子此言差矣。”夙昔日面不改色地叙述:“本王已向你的两位爹爹阐明了身份,并且是在获得他们的准许后才入屋搜查的。颜公子有闲情追究本王的责任,倒不如先替自己担忧几分——家父看到这封和离书后,可是气得险些晕过去呢。”
颜如玉到底年轻,经不起激,况且家人向来是他的软肋,乍闻此话,他紧张得险些从坐凳上跳起来,一把拎住夙昔日的衣领,逼问道:“你对爹爹做什么了!?”
夙昔日是习武之人,识多见广。颜如玉的敌意与他而言本构不成丝毫威胁。他轻轻一挥手便拍开了颜如玉,不怒反笑道:“颜公子何必如此激动,颜老爷只是气急攻心、一时缓不过来罢了,本王及时请了大夫来照顾他,此时已经安好无恙了。”
听罢,颜如玉方才微微松了口气,但他心知事情绝不可能这么简单便能了结。夙昔日抓住了他的把柄,想必会以此为要挟,逼他做些什么。
夙昔日仿佛能够一字不漏地读懂他的心思,浅笑须臾道:“放心罢,本王并不打算凭此威胁你替我办事。”微微一顿,缓缓道:“而是直接将和离书公布于世。”
颜如玉几乎是下意识地吼出声来,“不可!!”
一旦他与容四海并非夫妻之事被向外公开,他这咸鱼便算是彻底烘干,再无翻身之日了。他无名无份,不得再住在容府中,唯有搬回爹家,从此就连对容四海死缠烂打的机会也难得了。
夙昔日笑得风度翩翩,但那灿烂的弧度落入失意的颜如玉眼中却显得格外残忍,“对不起,决定权在本王的手里,这回恐怕不能如颜公子的意了。”
颜如玉心口从未有过的空洞,一片茫然中试图挣扎,却又无可奈何。坐在对面谈笑风生的人,不仅是他的情敌,还是容四海的欢好,更是当今龙血凤髓、佩金带紫的皇族三王爷。就连天地亦不得不为之失色,更何况他一介凡夫俗子,又如何能不自惭形秽呢。
容四海会见异思迁,其实也是人之常情。
夙昔日突然出手拍了拍颜如玉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本王赠颜公子一句金言,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颜如玉戒备地紧盯着他,“三王爷此话何解?”
“颜公子乃聪明人,想必很是清楚自己如今的处境。一旦和离书公布于世后,小四即便体恤你,也再无理由将你继续留在身边,容府亦不再是你的容身之处。回到颜家后,两位老爷想必不会给你好脸色看。或许此时,颜公子应该考虑考虑南安人提出的收徒之邀?”
颜如玉如醍壶灌顶,茅塞顿开,微微眯起双眼,声音已恢复了初始的平静。“原来三王爷的最终目的是逼我离开清风镇,可真是处心积虑。”
夙昔日并不否认,只笑道:“本王本无恶意,这是一条不错的出路,但愿颜公子能三思而后行。”顿了几秒,“况且,你也别无他路可选了。”
夙昔日说得没错,颜如玉心中暗暗叹了口长气。事至如今,真的束手无策、再无挽回的机会了吗?确实,随南安人学医是一个能够令他东方在起、脱胎换骨的大好契机,然而,一去便是好几年,容四海能等得起吗?她又会等吗?待他卷土重来那一日,倘若物是人非事事休、她与他已彻底无半点羁绊、甚至待他如陌生人般疏离,该如何是好?
然而,在尚未尝试之前,一切皆是空谈,唯有真正经历一番风雨过后,方知结果如何。
沉思半晌后,颜如玉终于安定下心来,淡淡启唇道:“多谢三王爷提醒,我心中已有打算,请三王爷再宽限几日时间。”
夙昔日想了想,道:“好,但最多不过三日。”
颜如玉又道:“仍有一个疑问,三王爷是如何搜查到此封和离书?是否有人告之了它的所在?”
夙昔日答得模棱两可,笑得别有深意,“颜公子觉得会谁呢?”
闻言,颜如玉心中窒地一痛,仿佛被针扎了。
原本这封和离书的存在除了他之外、便仅有容四海与玲珑知情。玲珑为人虽不安分得很,但心到底是向着他这边的,不会无端端做出背叛他的事。
而容四海……他如今已不透她的心思,看不清她眼底的情绪,亦无法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会是她吗。
颜如玉简直不敢思考这个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看吧,太后早说了对小玉虐得不重,还给他留了一条后路咧。
喜欢小玉的美人们也不要气馁,这文写到第二章时,太后就已经把男主的身份定给他了,嘻嘻o(n_n)o
另外,小小地抱怨一下。
这个星期还真是过得浑浑噩噩啊。重感冒+咳嗽咳得想吐。
上课的时候,我的咳嗽声都快把老师讲课的声音盖住了。
同学们纷纷讨论起来,太后要驾崩了……太后不行了……太后欠安啊……太后金体有损啊……
噗嗤……
我周围的几个可怜同志也被我传染了,太后作为病源,被班主任“赶”回家调养tat
中午吃清淡小粥,睡了一觉后被老妈和老姐拉去医院打吊针,为了赶榜单,一边输还不忘掏出手机来码字啊……
tat有没有被我的敬业神感动到的?快点撒朵小花奖励下~>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