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一梦十年一瞬忽
十一、一梦十年一瞬忽
这个所谓的“凌云门”拜师方式十分简单,无非是叩拜祖师爷,再向老者敬上一盏茶罢了。成昆看的直打呵欠,心中恹恹的想着,他究竟要看这些无聊的事情多久?反正已经知道了陶玉山与阳顶天扯上关系的始末,剩下的那些无聊事情,还真不值得一看。
这样一想,看着陶玉山拜师后洋洋得意的脸以及阳顶天专注逗弄婴儿的神情就越发不顺眼起来。他心中哼哼直笑:这个时候高兴有个屁用,在场除了他没人知道以后这一屋子的人都是些什么下场,什么师徒和乐兄友弟恭,不过都是笑话罢了!
十年之后,嘿,不用多久,只要十年,陶玉山那厮恐怕就再也不会来这里了!他记得清清楚楚,自己十岁那一年,陶玉山似乎遇上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看他格外不顺眼,而且从那以后也再也没带他出门玩过。而他对于阳顶天这个儿时认识的便宜师兄的记忆也就停留在了那个时候,再次见面,早已不记得那些故旧。
说起来,他十岁那一年,小师妹也正好出生了。
隐隐约约回忆着往事,成昆没注意到他眼前的景色在悄然之间产生了变化。欢声笑语依旧,只是与之前有些差别。等他从回忆中清醒出来时,就看到不远处的陶玉山怀中抱着一个婴儿正与另外几个人大声谈笑,而旁边还跟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
至于周围的景色,也从深山之中简陋的茅屋变成了看起来十分眼熟的院落。
咦?那小魔头怎么换成另一个小鬼了?
成昆眨了眨眼,这才发现陶玉山怀中抱着的婴儿襁褓早已不是之前裹在小成昆身上那片脏兮兮的破布,而是换成了湖蓝色的绸缎;旁边那些人也不再是陌生的老头与中年人,换成了一张张他所熟悉的面孔;而旁边那个同样十来岁的小鬼,赫然便是他自己!
“大哥,恭喜啊!”陶玉山单臂抱着怀中的襁褓,腾出一只手逗了逗襁褓中婴儿的脸颊,脸上的笑容看起来很是喜悦,“这次彩衣的满月酒,江湖中来了不少朋友,足见大哥你如今积威渐盛,已经闻名江湖了!”
彩衣的满月酒!
这几个字硬生生的敲入了成昆仍有些混沌的脑海中,他不敢置信的睁大眼望向陶玉山怀中的婴孩:那个襁褓里包着的,竟然是他的小师妹陶彩衣?!
是了,他记得彩衣小时候那块湖蓝色的襁褓,也终于认出了站在陶玉山面前的那些人之中,为首之人的身份:不是他那个嫌贫爱富出尔反尔的世伯陶秋山又是哪个?!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他左顾右盼的四处望了望,认出眼前这座宅院确实是他小的时候生活的地方:陶府。而这个小花园,就是陶秋山一家所住的内院,与记忆之中一一般无两。
眼前这一幕太过于虚幻,成昆瞪大眼看着无端变化的景色,不可思议的想道:莫非、莫非他之前只是走神了片刻,这个世界中便已是十年过去了?!但是之前每次景色变化相差的时间都不久,怎么偏偏这次……
“哈哈,谈什么积威?不过是江湖朋友的抬爱罢了!”陶秋山当然不知道旁边正有老鬼在盯着自己,摆摆手谦逊的回答,神态之中隐有得色。若是平时,成昆定要腹诽他几句,只是此时他心中震惊,实在是顾不得品评眼前的一切,一直在旁张口结舌的发着呆。眼前这熟悉的一幕过耳不过心,连一旁十岁的小成昆偷偷想要拽小师妹的襁褓,却被陶玉山拍开一事也没注意到。
就在此时,从外院走进来一个家丁,在花园门外躬身道:“禀老爷,外面来了个年轻人,指名道姓要见二老爷,您看?”
“年轻人?什么人?”陶秋山比起陶玉山要苍老许多的脸一皱,看向身边的二弟,后者也诧然转身:
“找我的?他说了自己是什么身份吗?”
家丁道:“那人只说了他姓‘杨’,来自凌云山,其他的并未提及,只说二老爷一听便知道他是谁了。”
“姓杨?”陶玉山喃喃的沉思片刻,心中一动,忙道:“快请他进来!带到客厅奉茶,就说我一会儿就到!”
“是!”那家丁应了一声便转身离开了,陶秋山这才问道:“二弟,是你认识的人?”
陶玉山道:“不知道来的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不过那人说来自凌云山,应当错不了了。”他顿了一顿,将怀中的婴孩送还到陶秋山怀中,“大哥,彩衣换给您抱着,我带昆儿去前面看看。”
“去吧!”陶秋山一脸慈爱的抱着爱女点了点头,正想再嘱咐几句,却听一旁蹦跶许久的小成昆高声道:
“干嘛啊!我不要去,师父,让我在这里陪着小师妹吧!~~”说着还一脸恋恋不舍的看着陶秋山怀中湖蓝色的襁褓。
陶玉山皱皱眉,伸手扯过小孩儿的手臂:“别胡闹!应该是你阳师兄来了,你不去见一见?!”
一旁的成昆闻言翻了个白眼:什么“羊师兄”,我还牛师兄咧!不会真是那个小魔头来了吧?他来这里做什么?都十年过去了,还真是魂不散!
可惜小成昆显然没有他这么高的觉悟,听到陶玉山提起“羊师兄”时居然很高兴的放弃了对小师妹的好奇,二话不说便乖乖的跟在了师父身后,小小的脸庞上甚至浮现出期待与兴奋。这般表情看的成昆气闷不已:不就是那小魔头来了嘛!何至于如此兴奋?真丢他的老脸!
他已经一点都不记得自己和阳顶天那魔头有过什么过往了,就算之前走在黄泉路上隐隐约约记起来一点,也大半都稍纵即逝。但是现在看着小成昆的样子,他们小时候的感情莫非还不错?
这样一想,就更觉得阳顶天那厮可恶了。毕竟他这个时候还只是个十岁孩童,而阳顶天大他近十岁,算起来早已成年,该记得的事情不可能像小孩子那么容易忘却。既然如此,在明知道他们之前交情不错,并且自己喜欢小师妹的情况下还横刀夺爱,简直无情无义之极!
他已经有段时间没想起纠葛了自己一辈子的夺妻之恨了,毕竟之前看到的阳顶天还只是小孩子,多少让他放松了心情。如今再度想起,那种锥心之恨瞬间便湮没了他的理智,再想起之前陶玉山的话,脑中一热便一声便纵身向着记忆中客厅的方向冲了过去。
无论是墙壁还是树木都阻隔不了成昆的脚步,就这样一路穿过障碍物,中途还因为飘的太急走错了方向。然而在拐个弯之后还是让他找到了刚刚被家丁引至客厅的青年,只是第一眼,他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阳顶天!!
彼时的青年再不像先前所见的孩童模样,十年的差距足以将一个孩童改头换面,若说之前那个十岁左右的小魔头成昆还能不放在心上,那么此刻眼前的青年所带给他的就是无法忽视的冲击了。
二十岁的阳顶天轮廓已经与他记忆中的相差无几,这人功力深厚,便是四五十岁的时候看起来也不过三十上下,那张脸也仅仅比此刻多几分历尽了沧桑的成熟罢了。看到这样的老对头,成昆顿时怒红了双眼,却又因为对方多年的积威反止住了脚步,就那样不伦不类的站在那里,而后后知后觉的想起,无论他想要对这个人做些什么,这个人都看不到,但是同样也感受不到。
无用功罢了。
一阵挫败感袭上心头,成昆怔怔的在原地站了许久,看着阳顶天噙着他所熟悉的礼貌的笑容对着家丁点点头,一副教养极好的样子,心中顿时嗤笑:装!继续装!不过是个魔教头子罢了,装什么名门贵公子!以为这样就没人知道他的真面目了吗?!
成昆在心中咬牙切齿的腹诽,尤其是看到家丁离开后阳顶天瞬间收起来的笑容后更是因为自己所料不差而嗤笑出声。他跟阳顶天认识了半辈子,这人的某些习他早就了若指掌,尤其是那种假惺惺的笑容,他清清楚楚的记得,当初这人骗得小师妹嫁给他的时候,脸上挂着的就是这种笑。
若不是此时无法碰触到他,成昆真的很想对准那张脸一拳打过去!
一人一鬼就这样一个老神在在,一个咬牙切齿的“对峙”在客厅之中,直到片刻后门外响起脚步声才“打破僵局”,各自转过头望向门口方向。
“我还道是哪位前来,原来是阳师侄!”
来此的自然是领着小成昆的陶玉山,随着话音落地,二人也一前一后进了门。阳顶天站起身礼貌的对着陶玉山抱了抱拳,叫了声“师伯”,而后目光便落在他身后的小成昆身上,一双凤眸瞬间便染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