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五 燕赵儿女多奇志

荆轲转转眼珠，一副你要我生气我偏不生气的样子，&l;这炸鱼好啊，俺和渐离都爱吃。

&l;说官话。

&l;嗯哦

四人围坐在方桌旁，就著炸小鱼下酒。卫庄尝了一口，赞道，&l;此酒甘冽芬芳，确是上品。荆壮士，这麽好的酒，哪儿来的

荆轲得意道，&l;我自个儿酿的。他见盖聂面前的酒碗里空了，端了坛子又给他斟上，&l;来兄弟，咱俩干一碗

卫庄道，&l;你兄弟向来一杯倒，你又不是不知道，怎麽，想让我扛他回去这碗我替他干了。

&l;好荆轲一拍桌子，端起自己的碗与卫庄重重一撞，两人俱是豪气干云地一饮而尽。

卫庄一碗美酒下肚，畅快地一抹嘴，&l;真是痛快。荆轲，是兄弟的就别说大话，这酒真是你自家酿制的

&l;我什麽时候诓过你荆轲伸手抓了两条炸鱼，丢入口中大嚼，&l;我这酒，乃是用易水所酿，至清至醇，後劲大得很。你若将这两坛子都喝了，管保你大醉三天。

&l;哦卫庄想了想，&l;据我所知，自从你与小高在易水河畔的那一出传遍天下之後，隔三岔五便有人去河边追慕英雄，弹琴的唱歌的念诗的，什麽样人都有，可热闹得很。你如今还常去那儿

&l;等等、等等──荆轲扬手打断他，&l;什麽叫那一出那一出是哪一出

盖聂在一旁帮著解释道，&l;就是你当年赴秦前夕，小高在易水畔为你击筑践行。

卫庄煞有介事地吟诵道，&l;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荆轲嘴里半口酒&l;噗地喷在地上，&l;连你也这麽说

高渐离端起酒碗，斯文地啜了一口，道，&l;他就是去那里打个水而已。

这回轮到卫庄想&l;噗了，&l;什麽

荆轲抓抓脑袋，哀叹了一声，&l;就像渐离说的那样。好好地践什麽行那天一早就开始飘大雪，我料想易水寒意更甚，酿出来的酒更好喝，好容易请动了渐离陪我一块去打水，我还包了一大包河泥回来腌咸鸭蛋。，不知被哪个缺德多嘴的看见了

听闻当事人亲述的&l;易水送别真相，盖卫二人一时啼笑皆非，卫庄笑了一会，问道，&l;用那河泥腌的蛋好吃麽

荆轲道，&l;好吃啊我最近又腌了一缸，待会你带些回去尝尝。

高渐离站起身，抱起桌上那琴，&l;我先去收好。

卫庄笑道，&l;毕竟是大乐师。目送他抱了琴往後面而去，三人又闲聊了几句，卫庄吃完一条小鱼，又道，&l;不对啊，你去刺杀秦王，这麽大的事，九成九是有去无回，那时我在流沙城，师哥在临淄，一时赶不回来，那也罢了，小高都不去送你

荆轲右手成拳，抵在嘴上干咳了一声，道，&l;其实这事儿，那个──他向盖聂与卫庄夸张地一拱手，&l;还请盖兄、卫兄听完後保守秘密，莫要宣扬出去。

卫庄佯怒，催促道，&l;快说再装腔作势，我回去就命人画你肖像，不在城里贴满十万张不罢休。

&l;不愧是陛下，心狠手辣，荆轲端起酒碗示意，&l;干一碗再说。

烈酒入喉，为他壮了胆色，荆轲这才道，&l;其实我不是去杀他。说罢抬起头，倘若有个知情凑趣之人，此时便会捧场地问他，那你是去做什麽无奈在场这二人均非此类，认真倾听者有之，埋头吃鱼者有之，总之都不搭腔。

荆轲只得自个儿续道，&l;我是去帮渐离取琴

子然sodu

的。

还是盖聂不枉与他的多年交情，出声问道，&l;取琴，取什麽琴

荆轲振了振神，道，&l;你们都知道，渐离平时就爱收集些个稀罕的乐器，哪个大师弹过的琴啦，什麽用料奇特的笛啦箫啦，哎我也不懂那些，总之一般人听说他要，多半都高高兴兴地双手奉上──被我家渐离相中，那是多大的荣幸，求之不得对吧说得眉飞色舞，嘴角都咧到眼睛上去了。

卫庄气定神闲地掷过来一句话，&l;十万张。

&l;咳荆轲重重地咳了一声，接著方才所述道，&l;渐离打听到嬴政新得了一把琴，是他师父师涓老先生轶落在外的遗物，便给那小子写了信，说愿以千金相求。我去给渐离跑腿，没想到那厮居然说，居然说──他脸上怒容骤现，在桌上重捶一拳，显得极是气愤难平。

卫庄原本瞧准了一条肥鱼，正伸手去够，被荆轲&l;地这麽一下，那尾小鱼便从他两个将合未合的指头缝里弹跳开去。

卫庄这一回倒没有再用十万张通缉画要挟他，抬头朝盖聂望了一眼，後者提起坛子，将荆轲面前的碗斟满，道，&l;喝酒。

荆轲闷了一口酒，心头情绪稍和，续道，&l;那厮说，若是渐离能去秦王当乐师，那琴即刻奉送。他这说的是哪一国的梦话，真当自己是什麽天大的人物了，想听渐离整天给他弹小曲儿门都没有我当时一听就火了，心想怎麽地都先揍他一顿，把琴抢过来再说。

卫庄猜测道，&l;於是你一时激愤冲昏了头脑，出手太重，把他揍死了

荆轲愤愤道，&l;要真揍死了他，那才是快事一桩那死胖子，还没挨我两下，就屁滚尿流地满场子跑，我哪里耐烦追他，直接从殿前侍卫手里硬夺了把剑，想给他些教训再说。不料──

&l;等一等，卫庄忽然打断他，&l;刺秦二义士荆轲、秦舞阳，你说的整件故事里，为什麽没有秦舞阳

&l;因为他本不与我们同路。杏衣青年自後堂中回返，意态恬静，声如振玉。

盖卫二人吃了一惊，互相对望一眼，均觉大出意外。

高渐离坐下继续饮酒，&l;我和荆轲同去易水那日，确实曾看见他，当时他手持双匕，意欲偷袭荆轲。

&l;什麽这回连荆轲都差点跳起来，&l;这事我怎麽一点也不知道

&l;你在挖河泥，多半轻忽了岸上动静。

众人又急急追问，&l;後来呢

&l;我当时随身没有携带兵刃，用竹尺击伤了他，他既败退，我便没有告诉你。

&l;哼，这小子荆轲恨恨道，&l;先来打我的主意，暗算不成，又在我教训嬴政的半道上坐收了渔翁之利。

卫庄挑眉问道，&l;怎麽说

荆轲道，&l;我原本没打算要嬴政的命，他抱著柱子掩来掩去时，那小子不知哪里蹿出来，背後一剑就把他了帐了。我当时无法可想，也只剩一个逃字。

&l;原来如此，不过荆轲壮士，我看这黑锅你就继续背著吧，倘若没有这个契机，我也难有今日成就。来，敬你。

&l;罢了，荆轲与他干了一碗，道，&l;卫老大，你当了大王，旁的不说，我荆某人心里可比过去痛快。

卫庄饮了口酒，潇洒地笑道，&l;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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