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集(2)
第二章 喜宴
喜事总是来得快,眨眼间便到九月初六,一大早众人便收拾得整整齐齐,在s:口等候。用程宗扬的话说,连祁老四都打扮得人模狗样,一张青黄苦瓜脸笑出花来,手捧红绳串着一百枚铜铢的小串钱,逢人就发。
充当司仪的秦桧打扮得玉树临风,三绺长须梳理得一丝不乱,见人带出七分笑意,抱拳拱手打躬作揖,礼数周全,让来贺的宾客如沐春风。
吴三桂和易彪带着手下兄弟前后照应。程宅的女眷也跟别家不同,没有不出内院的规矩,兰姑、芝娘两个做惯场面事的打头,领着雁儿、鹳儿、丹儿、眉儿
进进出出。几个俏婢固然年轻貌美,兰姑和芝娘也不遑多让,花枝招展间流露出无尽风情,让客人几乎看花了眼。
头一个赶到的贺客竟然是石超。程宗扬一阵纳闷:「你一个娘家人,接亲的还在路上呢,你怎么就跑这儿来了」
石超道:「程哥这儿不是热闹嘛。张侯爷、桓老三他们都要来,我先来占个席。程哥放心,那边有谷安在,保证错不了 」
程宗扬玩笑道:「你可小心,万一老吴他们接错了,把贵府的姬妾接两个过来,那你可亏大了。」
石超无所谓地说道:「只要程哥能看上,随便」
「石胖子,你还真大方啊。」
「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嘛。对了程哥,」
石超挤挤眼,小声道:「那天你挑的两个美人儿怎么样合用不」
程宗扬笑了两声。「此间妙处,难与君说。得了 ,你既然来了也别闲着,帮我在里面招呼客人。喂,你刚才说张侯爷和桓老三要来是什么意思」
石超竖起拇指:「程哥面子真大昨天我见着张侯爷,说起程哥宅里喜事迎门,张侯爷当时就恼了,说这等喜事也不言语一声,哪儿还有半点兄弟情分。我赶紧解释,不是程哥自己办事,是两个兄弟娶我们石家两个姑娘。张侯爷说,那也不行,只要哥哥宅上的喜事,就不能落下他们几个。哪怕今天下刀子,他们也一定得来。」
程宗扬偏脸想了 一会儿,「这不是给我添乱吗」
今天的喜事自己本想自家兄弟热闹一下,张少煌、桓歆这帮纨绔子弟出身显赫,他们要来又是讲究身份,又是讲究家世,还要讲究席次、排场,想想有够头痛。
石超道:「我也说了,只是程哥的兄弟成亲,不想闹太大,可张侯爷迎面啐了我一脸」
「张少煌这是什么狗屎脾气」
石超讪讪道:「张侯爷说,萧哥儿不言声去了江州,他心里正窝火呢。这才几日程哥又跟他生分起来,他说石胖子你再啰嗦,先打一顿解解恨。我我也不敢再吭声了。」
程宗扬无奈地说道:「算了,他要来就来吧。先跟他说啊,我这儿没有他们世家爷们的专席,要坐大家一块儿坐。他要摆架子,那还是别来了。」
石超连连点头,「晓得晓得」
吴战威和小魏娶的是正妻,双方依足成亲礼数,石家先把翠烟和莺儿接回去,吴战威和小魏带着车马赶往金谷园接亲。如果直接拜堂,两女成了没娘家的人,免不了要让街坊非议。这样一来路上时辰费得多了,差不多要到午时才能回来。
不过宅里一点都没闲着,吴战威和小魏跨马离开,请来的乐班开始敲锣打鼓,整条玉巷车水马龙,人头涌动。先是几家作坊派人送来贺礼,接着云家由云苍峰亲自出面,送来两车贺礼。
程宗扬笑着迎出来,「云老哥真给小弟面子,竟然亲自来了。」
云苍峰哂道:「什么是你的面子我和吴兄弟、魏兄弟在南荒也是过命的交情,这样的喜事难道还不亲自走一趟」
「那是那是」
程宗扬看着那些礼物,顺手拿起一件,讶道:「这是什么东西」
云苍峰笑道:「工匠费了两个月好不容易才制成这两件,送给两位兄弟防身。看出来了吗是当日那龙的鳞甲」
程宗扬试了试分量,这龙鳞盾有尺许大小,分量比金属盾轻了 一半,强度却犹有过之。笑道:「他们两个得了这东西,只怕大伙都要眼红。」
「不妨。刚开始工匠们没有做过,不知道如何下手,现在做成两件,往后便容易了。」
云苍峰笑道:「留在南荒的龙鳞尽多,只要花些工夫,就是装备上万人的军队也够了。」
程宗扬转念一想。「云老哥,你不会是准备做军火生意吧」
云苍峰抚掌大笑道:「有何不可那龙周身是宝,单是鳞甲就能大赚一笔。老哥的股份虽然只有半成,但看来所得不菲」
程宗扬笑道:「有钱大家赚嘛,云老哥,你里面坐,我去前面瞧瞧。」
临近午时,宅里愈发热闹,乐手鼓足力气吹拉弹唱,谷安请来的百戏班也开始登台表演,吸引大批宾客,整条巷子都热闹非凡。
程宗扬费力地挤过人群,嘟囔道:「玉巷的街坊有这么多人吗」
秦桧神采飞扬,在一旁笑道:「一大半都是打秋风的,喜事难得,也不计较这么多了。未记名的只限于前院,里面才是正经宾客。」
程宗扬挤不出去,索” >也不挤了,回到内院,果然少了许多咭噪。兰姑和芝娘也不避嫌,花蝴蝶般在庭间忙碌,甜言蜜语乐得石超合不拢嘴。
程宗扬一抬眼,看到盛银织坊那位白头发的黄婆婆。刚想躲避,黄媪迎过来皱眉道:「老身想了几日,总是想不明白,为何这丝能织得首尾如一、毫无断痕」
亲娘哎程宗扬苦笑道:「要不怎么是天衣呢」
黄媪固执地说道:「便是天衣也是天上织女织的吧她如何能把丝线两端织成一处」
程宗扬两手一摊:「那得问织女姐姐了。」
黄媪还要再说,程宗扬连忙拦住,「我说婆婆,你总想着这个可不是个事啊。你老人家如果有兴趣,不如我再说几样衣服款式,你替我做出来。」
黄媪眼睛一亮,「你还见过其他天衣」
「可不是嘛。丝的、麻的、毛的、皮的、革的都有」
程宗扬诱惑道:「比如有种皮制的贴身衣物,周身没有一个钮扣,紧贴着身子,就跟长在上面一样。婆婆想想,怎么才能做出来」
程宗扬抛出一个难题,趁黄媪苦苦思索时赶紧开溜。
招待客人都在前面两进,到了第三进,程宗扬终于能松口气。他拉开领子用衣袖握风, 一面念叨是不是该弄把小狐狸常用的折扇。
程宗扬衣袖停下,瞪眼看着小紫从厢房出来。「死丫头,你在干嘛」
小紫抱着雪雪,笑吟吟道:「人家只是来说说话啊。」
那只小贱狗神态萎靡,见到自己也不摇尾巴,看来被死丫头祸害得不轻。程宗扬冷笑一声,「编鬼啊你跟哑巴聊天」
「又怎么了」
程宗扬朝厢房看了 一眼,压低声音道:「死丫头,你别乱猜,那是我一个朋友的亲戚,我接来住一段,你可别去欺负她。」
小紫眨了眨眼,「谁啊」
「少装傻就是房里那个。」
「哦,」
小紫恍然道:「你说拉芝修黎。」
程宗扬一怔,「谁」
「拉芝修黎,那个东天竺的漂亮哑巴啊。」
看着一脸天真的小紫,程宗扬从脚底升起一股寒意,低吼道:「死丫头,你搞什么鬼你怎么知道她的名字」
小紫神情自若地说道:「她告诉我的啊。」
程宗扬叫道:「一个哑巴会跟你说话跟我说明白你是不是在她身上弄什么妖术了妈的我早该想到那死太监搞什么” >魂肯定让你拿活人来当试验品我干你要害死她,我跟你没完」
小紫抱着雪雪就走,一边撇了撇红菱般的小嘴,「大笨瓜」
程宗扬抱住肩膀,挡在小紫面前。「哑巴会说话」
小紫翻了翻眼睛,「笨死你了。她是哑巴,又不是不会写字。」
程宗扬像当头挨了 一” >,「写字」
小紫拿出一张纸,「她写的,你自己看吧。」
说完抱起雪雪,聘聘袅袅地离开。
程宗扬拍了拍脑袋。写字自己怎么没想到呢还对小紫发那么大的火死丫头虽然很欠扁,但也不能乱骂啊。
摊开那张纸,程宗扬脸顿时黑下来。
纸上一连串波浪般的字迹,流畅美观,问题是自己一个字都不认识,这东天竺的文字,该是
程宗扬叫道:「骗鬼啊死丫头,你一个文盲还会梵文」
小紫远远扭过头,朝他扮了个鬼脸。
看到程宗扬脸色” >晴不定地出来,秦桧一面笑着与客人寒暄,一面不动声色地问道:「公子,出了什么事吗」
「没事。」
程宗扬露出做梦一样的表情,「会之,你会梵文吗」
「梵文」
秦桧想了 一下,「那东西我没练过。」
「如果有人从没学过就能看懂梵文,你信吗」
秦桧思索片刻,点头,「我信。」
程宗扬讶道:「这你也信」
秦桧正容道:「佛家有五通之谓,天眼通、天耳通、他心通、宿命通、身如意通,有此五通便可超越” >身之障,见人所未见,闻人所未闻,洞悉他人心念,知晓前生后世,变火成水,飞行自在」
「佛家啊。」
程宗扬露出梦幻般的笑容,「你觉得小紫像是学过佛的吗」
秦桧干咳道:「怕是没有」
程宗扬拍了拍他的肩,「不用怕。她这辈子要是念过一声佛,我就直接把自己阉了,连麻药都不用」
秦桧小心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小紫姑娘有什么不妥吗」
程宗扬叹口气,无力地摆摆手。
刚才自己走进房内,那名天竺女子正坐在榻上,双手合十,低首垂目默默入定,对自己理都不理。
程宗扬问了几句都没有任何反应,最后试着叫了 一声:「拉芝修黎」
那女子霍然抬头,目光中露出讶色。
程宗扬试着又说了几句,她一个字都听不懂,最后垂下头,神情木然地闭上眼睛。自己同鸭讲地说了半天,连倭语都蹦出来也没得到半点反应,只好灰头土脸地出来。
程宗扬一肚子纳闷,闹不清小紫是怎么和她交流的。幸运的是她身体状况看起来还好,大概死丫头没有下什么毒手。
程宗扬打起” >神:「来了多少客人」
「作坊来了七人,加上石少主、云三爷,这是内院的。听说还有客人,我让人摆了十几张坐席,大概能坐三十来人。外院加上巷子的,这会儿差不多有三四百人,」
秦桧应答如流地说道:「等接亲的马车一到就开流水席。对了,刚才金钱豹的章老板也派人送了贺礼,还捎来两份身契。」
「八爪章鱼够给面子啊。」
程宗扬想起一事,「这么喜庆的事,怎么不弄几串鞭” >放放呢」
「鞭” >」
秦桧想了 一下,「那东西宋国才有卖的。公子若早些说,在下让人去采购一些来,现在来不及了。」
正说着,门外一阵喧闹,张少煌、桓歆、谢无奕、袁璟、阮家兄弟一行十余人带着几十名恶仆,人如虎马如龙地驶进玉巷。
张少煌跳下马,高声叫道:「程兄这等喜事都不叫我们兄弟,太不给面子了吧」
程宗扬笑道:「岂敢岂敢张侯爷快请桓老三,你这马不错啊哪儿来的」
桓歆大笑道:「打谢爷手里赢的」
谢无奕一笑,嘴巴咧开,竟缺了两颗门牙。
程宗扬禁不住哈哈大笑:「谢兄,怎么回事不小心从马上栽下来了」
桓歆揶揄道:「谢爷干的光彩事这回可露脸了 一会儿让他跟你说」
程宗扬把众人让进内院,云苍峰、石超闻声都出来迎接。那几个作坊来贺的客人慌忙回避,被程宗扬拦住,似笑非笑地对张少煌等人道:「里面都是我请的客人,各位爷不介意同席吧」
张少煌大剌剌道:「这有什么云三爷,有些日子没见了,今天可要好好跟你喝一杯」
桓歆拽着谢无奕。「王家没来,你们谢家坐首席,够面子吧」
建康士族对门第极为上心,若有寒门同席,那些世家多半拂袖而去,何况还有作坊的工匠。不过这些世家子弟虽然纨绔,但别有一番好处,对这些礼法不放在心上。
谢无奕浑不在意地说道:「云三爷年长,自然该上座,我们兄弟
倒贴ok?笔趣阁
在下面作陪吧。」
他缺了两颗门牙,说话漏风,语气却没半点作伪。
这边兰姑过来,半边身子挨住谢无奕,娇声道:「久闻谢爷豪饮,今日让奴家伺候,如何」
被这个打扮俏丽的熟艳妇人双” >一挤,谢无奕身子顿时软了半边,顺势往席间一坐,拉住兰姑的手道:「听说程兄这里有上好的烈酒,今日我可要一醉方休。不知道美人儿能不能陪住」
兰姑笑盈盈斟了杯酒,举首饮尽,然后亮出杯底,脸不红气不喘地娇声道:「谢爷请。」
谢无奕大喜,拿起酒盏道: 「满上满上」
午时一刻,车马进入玉巷,乐声大作。吴战威” >口佩着红花,跨着一匹高头大马,当先来到门前。众人欢叫起来,吴战威跳下马团团抱拳,向宾客致谢, 一回头,吴三桂递来一张弓。
吴战威一愣,「这是干嘛」
旁边的易彪笑了起来,「吴哥忘了吧这是接新娘进门的规矩。」
吴三桂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兄弟我昨天给你说过八遍」
吴战威一拍额头,「忘了忘了」
吴三桂揶揄道:「只要别忘了把人接回来就成。」
「瞧你说的」吴战威讪舢接过弓,这边小魏也拿过一张。
两辆马车并肩停在门前,上面披红挂彩,正是新娘的车轿。两人搭上朱红色的箭,一箭” >天,一箭” >地,最后一箭朝向车帘,这才由喜娘掀开车帘,将披着大红盖头的新娘扶下车。
接着喜娘捧出两只火盆放在门前。新人先跨过火盆,去了路上邪气,然后跨过两张马鞍,意谓阖家平安,才进入大门。
因为是娶正妻,宅子正门大开,两位新人并肩一同进门。喜娘接过两位新人,祁远等人用大筐盛满薪新铜铢,大把大把洒出来,引得巷中人人争抢。
到了堂上,众人欢笑声中,吴战威和小魏各拿一” >红布包的秤杆,挑开新娘的红盖头,意谓称心如意。
盖头掀起,两张如花似玉的面孔露出来,翠烟和莺儿含羞带喜的美态引得众人啧啧赞叹。院中的戏台上,百戏班也及时上演贺喜一幕,两名走绳索的艺人垂下手中喜联,引起一片喝彩声。
因为新郎、新娘都没有亲人,敬拜高堂一节就免了。秦桧立在披红挂彩的大厅中,高声道:「一拜天地」
四位新人并肩跪下,拜过天地,整个玉巷欢声雷动,气氛热烈。
程宗扬” >本没能挤过去,只好远远站在一旁。吴战威和小魏一路跟自己出生入死,能有今日这一幕,自己打心底替他们高兴。
这些天程宗扬看了不少市面印制的书籍,从种种蛛丝马迹中推测,穿越到这个时空不只自己一个。但无论是数百年前的赵鹿侯,还是离世不久的岳帅,不管他们如何深智远谋、权重势大,历史总有其惯” >。那些杰出人物每次试图改变历史的举动,最多只让历史的车轮微微一顿。他们曾经的努力犹如昙花一现,随即迷失在历史风烟中。
比起那些雄心勃勃的穿越者,自己没有什么野心。程宗扬想,只要能给身边人带来一些欢乐,就是自己所能做出最真实的成就了。
忽然颈后一热,一个毛绒绒的小东西舔了自己一 口。程宗扬气恼地回过头,「死丫头小心我哪天把你的小贱狗大卸八块」
雪雪翻个白眼,扭头趴到小紫肩上。小紫看着堂上两位新人,笑吟吟道:「程头儿,你心里是不是酸溜溜的这两个美人儿还没上手就被别人娶走了。」
「上你妹啊你安分点儿,今天大喜的日子,别给我惹事。」
「讨厌。」
程宗扬咬牙切齿地小声说:「死丫头,有件事我还没问你呢上次是不是你把金瓶梅塞到我包里了」
小紫眨了眨眼,「人家才不知道什么是金瓶梅呢。」
「少给我装差点儿就被你害」
程宗扬突然住口。
小紫笑吟吟道:「怎么了程头儿」
这么丢脸的事还是别说了。紧接着堂上一声「夫妻对拜」给程宗扬解围。吴战威和柳翠烟、小魏和莺儿两两对拜,喜庆的气氛达到高潮。
小紫望着堂上,唇角好看地挑起,似乎也感染新人的喜悦。
程宗扬小声道:「喂,丫头,是不是心动了 只要你找个人嫁了 ,我保证八拾大轿把你送出去,一个铜铢的彩礼都不收,还狠狠倒贴他1笔钱。」
「好啊。我看上姓萧的傻瓜,你把我嫁了吧。」
程宗扬酸溜溜道:「我就知道你对他有意思」
小紫吐了吐舌头,扭头看着堂上的新人。
堂上已经夫妻对拜完毕,喜娘簇拥新人来到洞房。百戏班随即在台上演出鼓舞,七只皮鼓在台上摆成北斗七星的形状,两个舞姬在鼓上盘旋起舞。她们穿着晋国的舞服,细腰高领,长裾彩袖,臂间绕着长带,在鼓上进退自如,飘忽如神,吸引无数宾客的目光。
程宗扬回到席间,众人已经开始欢饮。张少煌、桓歆等人都是好饮之徒,” >本不需要主人制造气氛,堂上便飞觥错盏,吆五喝六,一片欢腾。
程宗扬也不客气,在云苍峰旁边坐下,笑道:「幸亏今日大小姐没来。」
云苍峰拂着胡须呵呵笑道:「小哥若是想饮,我派人叫那丫头来。」
程宗扬连忙拦住,「免了」
说着他埋怨道:「我说云老哥,你们家那位大小姐也太能喝了,当场就要我难看。」
「年轻人嘛,好胜心强也是难免。」
云苍峰道:「丹琉” >子直爽,一点小小误会,化解便无妨了。你说是吧」
误会程宗扬心里嘀咕:若不是我躲得快,第一次见面就让她砍了。不就是吹个口哨吗直接给我判死刑
张少煌持觞过来:「程兄,萧哥儿不言语一声就一个人去了江州,还当我们是兄弟吗萧哥儿在建康跟你最交好,这杯酒你要替他喝了」程宗扬有些心虚地接过酒觞。这些天自己没少跟他姐姐厮混,每次到” >中,他那位宠妃姐姐都变着花样服侍自己高兴。这位张侯爷蒙在鼓里,把自己当成兄弟,这时见面免不了脸上有些讪讪。
程宗扬干笑两声:「小侯爷怕见到各位兄弟舍不得,走时没让一个人去送。这杯酒,我替他干了」
张少煌坐在席旁,醉醺醺道:「程哥儿,你们不会有什么事瞒我吧」
「没有」程宗扬道:「建康有什么事能瞒过张侯爷的耳目」
张少煌抓起酒觞狂饮一 口,然后呼口气,低声道:「我信得过程兄。」
说着转身叫道:「桓老三咱们拼一场谁输了,爬到朱雀桥去」
「比就比还怕你不成」
祁远进来,低声道:「有位客人送了厚礼,却不肯进来。」
「哦什么厚礼」
祁远道:「说来古怪,一个纯金打造的婴儿。」
程宗扬手一晃,良久道:「客人是不是姓徐」
「没留名,不过是位大和尚。」
祁远小声道:「我瞧着,那和尚倒像杀过人的。」
程宗扬沉吟片刻:「明天你派人去佛窟寺,用我的名义敬献些香油钱。」
祁远点了点头,自去招呼客人。
程宗扬心知肚明,这份贺礼是徐度徐司空送来的。自己送还他的小孙子,换来一个纯金打造的婴儿,分量有够重的。
云苍峰举盏与他轻轻一碰,露出一个大有深意的笑容。
程宗扬笑道:「冤家宜解不宜结,能有这样的结果最好不过。」
云苍峰点了点头,不再多说。
自己面子确实不小,手下两个兄弟成亲,结果云家有云三爷亲至,张家、桓家、谢家、阮家建康有数的世家差不多都有人来,连徐司空也送来礼物。如果小狐狸还在建康,不知道该有多热闹呢。
堂上一阵喧闹,却是谢无奕喝得快意,拥着兰姑索吻,周围那些世家子弟拍案大笑。
兰姑笑靥如花,翠绿衣袖褪下半截,露出两条雪滑玉臂,毫不在意地拥着谢无奕的颈子。红唇微分,丁香暗吐,让他狠狠亲吻一番,才推开他调笑道:「谢爷缺了两颗牙齿,正是狗窦大开。」
「说得好」
桓歆大笑道:「咱们谢爷前几日跟我打赌,说他能把长安来的那位女捕头勾上手,结果刚说几句就被人家迎面一拳打掉两颗门牙长安六扇门的人也敢调戏,谢爷这回的脸面可露大了。」
「缺了两颗门牙又如何」
谢无奕吟啸一声,得意洋洋地说道:「犹不废我啸「世间风流正在我辈」
张少煌叫道:「谢兄此语,当浮一大白」
众人轰然痛饮,连石超也喝了不少。
程宗扬啼笑皆非。谢无奕居然调戏泉玉姬,胆子真够大。那个女捕头冷冰冰的,感觉跟个机器人差不多。被她揍一拳只掉了两颗牙齿,看来泉捕头给他留了点面子呢。
天色渐晚,众人依然兴致不减,堂上红烛高烧,廊上的大红灯笼依次亮起,院中燃起丈许高的火堆,外面的流水席酒肴流水般送上。金谷园的大管家谷安也过来帮忙,他与祁远极是相得,虽然宾客络绎不绝,两人忙得不可开交,但诸事都有章法,前后井井有条、忙而不乱。
张少煌举觞道:「谁无兄弟如足如手程兄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今天兄弟大喜,大伙再干一杯来来来吴兄弟饮了」
吴三桂与他碰了 一杯,仰首喝得干干净净,” >声道:「谢侯爷」
「什么侯爷在这儿就是张兄弟」
堂上秦桧举起酒盏:「我敬张兄一杯」
张少煌来者不拒,与秦桧对饮一杯。
秦桧又斟满酒,叫道:「桓兄」
桓歆也不含糊,换了大觥与秦桧痛饮。
秦桧二敬过满座诸位宾客,每次都是满满一杯,酒到杯干。最后他走到程宗扬面前,沉声道:「敬公子一杯。」
程宗扬低笑道:「好你个死奸臣,真能喝啊。」
秦桧一笑,先向后退了 一步,然后躬下身,双手托杯,举过头顶,将酒觞举到程宗扬面前,朗声说道:「客行依主人,愿得主人强猛虎依深山,愿得松柏长」
秦桧声如龙吟,震得堂上屋瓦皆动。
桓歆抚掌叫道:「说得好」
程宗扬接过酒觞,静静看着秦桧,然后笑道:「会之,冲你这四句,我要跟你碰一杯来」
程宗扬拿起斟满的酒觞递给秦桧,两人举杯一碰,仰首饮干,喝得涓滴无存,然后相视而笑。
突然间,外面又热闹起来,只见吴战威新衣新帽歪到一边,背着新娘在院里狂奔,一边叫道:「三圈就三圈我说老四你再逼我,我可不跑了」
穿着嫁衣的柳翠烟满面通红,羞不可抑地伏在吴战威结实的背脊上,眼中却满满都是笑意。
「呼」的一声,火焰升腾,来自戏班的俳伶攀到杆顶,张口吐出一团鲜红火焰,曲乐声与叫好声响成一片。
程宗扬站起身,举杯道:「今日一会便是永恒。没想到在这里能结识这么多朋友,是我程宗扬的运气」
他低头想了片刻,抬头笑道:「愿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干了」
喜宴一直持续到深夜,宾客散后,喝得一塌糊涂的程宗扬被芝娘扶着回房,路上又吐了个昏天暗地。
芝娘低声埋怨道:「喝那么多干嘛看你吐的」
程宗扬喘了口气。「人呢吴大刀他们去哪儿了刚才他和新娘敬酒,不是还在喝吗」
芝娘掩口笑道:「今天是人家大喜的日子,当然在洞房了。你再拉着人家喝酒,只怕翠烟姑娘今晚就要独守洞房。」
「洞房花烛夜,一刻值值千金芝娘,今晚咱们两个也洞房」
芝娘柔声道:「主子今晚酒沉了,让奴婢服侍只怕伤了身子。」
「怕什么」
程宗扬笑道:「谢无奕喝到一半就借着尿遁离席,其实是跟兰姑滚到一张床上去了。你当我不知道」
说着一手伸进芝娘领口,握住她” >前一团滑 。芝娘没有挣开他的手掌,只笑道:「不光谢爷,阮二爷也去了呢。兰姊回来的时候脸红红的,眼里几乎能滴下蜜呢。」
程宗扬伸手扯她的衣带,芝娘却按住他的手,坚决摇头。「主子先歇息,等明日酒醒了,随你怎么索要。」
「这么硬挺着,你让我怎么睡」
程宗扬赌气道:「不行我也找籣姑去芝娘轻笑道:「我帮主子揉揉头便好了。先躺下,乖乖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