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集第4篇

第四章万贯陶贾

晴州城南，膳翼社隐秘的宅院内。

程宗扬抹着鼻血从厅中出来，脸上却带着得意笑容。他伸出手指朝小紫摆了个胜利的手势，狂笑道：&l;妈的挨了孟老大一二天打，今天终于让我找到机会给了他一记狠的哈哈哈哈&r;

小紫刚做半个鬼脸，又连忙摆出淑女样子，露出连小猫都能迷倒的纯美笑容，细声细气地说道：&l;公子辛苦了。&r;

程宗扬道：&l;刚学的撩” >腿我用上十成力气这么一踢哈哈孟老大就是铁打的也得有两天起不了身痛快啊痛快&r;

背后传来一声冷哼：&l;谁说的&r;

孟非卿负着双手，纠髯怒张，雄狮般从堂内出来，沉声道：&l;你的腿法全无” >基，要从基本功练起。每天先扎上两个时辰的马步，再练一个时辰的梅花桩校正步法。&r;

&l;孟老大，你是故意整我吧&r;

&l;臧修&r;

孟非卿道：&l;拿两个一百斤的铁锭，等程公子练功时给程公子戴上。扎马步时手也别闲着，把沙盘取来，让程公子堆出江州一带的地形。三天之后我要考较他的军事课。&r;

程宗扬大喝一声，&l;猛虎掏心&r;

&l;铁骑渡江&r;

孟非卿暴喝声中，双掌推出。

没等程宗扬看清他怎么出手，身体仿佛撞上一群狂亲的铁马，然后又被无数铁蹄踏过。

孟非卿轻松地拍了拍手，温言道：&l;今天课就上到这儿，起来吧。&r;

程宗扬躺在地上，有气无力地说：&l;老大，你打死我算了。&r;

&l;那怎么成&r;

孟非卿搓着双手，乐呵呵说道：&l;今天还有事要请公子爷帮忙呢。&r;

&l;我都被你殴打得不成人形，还帮忙没搞错吧&r;

&l;看你说的，我今天不是没打你脸吗走吧，江州之战能不能打赢就看兄弟你了。&r;

小紫笑盈盈道：&l;公子马到成功。&r;

&l;借姑娘吉言。程兄弟，请。&r;

程宗扬坐起来，&l;借钱&r;

孟非卿点了点头。

马车朝晴州钱庄云集的宝泉巷驶去。程宗扬擦着鼻子的血迹，一边道：&l;还差多少&r;

&l;一半。&r;

孟非卿道：&l;本来已经谈好，但贾师宪铁腕封锁云水，让陶氏又犹豫起来，迟迟没有付款。&r;

&l;底线在哪儿&r;

&l;二十万金铢，实付十万四千，只要能借到，我把人头押给他们都行。&r;

程宗扬叹口气：&l;老大，你把底线放这么宽，陶氏不趁机狠敲你一笔才是傻子。这样吧，我来跟他们谈，你给我打包票就行。&r;

孟非卿也不客气，&l;反正这也是你的事。&r;

&l;先说清楚，我没答应跟你们一起扯旗造反。&r;

&l;我们不过是借一块地，给兄弟们一个落脚的地方，又不招谁惹谁。贾师宪想跟我们过不去，我们总不能当缩头乌” >吧&r;

陶氏钱庄与现代银行完全不同，没有宽敞明亮的营业大厅，只有一排” >暗的小房子。为了安全，房间没有开窗，仅有的一扇小门也常年掩着。房内柜台足有一人高，客户要踮起脚尖才能与栅栏后态度冷淡的朝奉对话。

孟非卿道：&l;这是陶氏钱庄的总号，你别看它冷冷清清，随便一笔帐目都不低于一千金铢，每月进出帐目以百万计。没有上万金铢的身家” >本进不来。&r;

&l;怪不得呢。&r;

程宗扬道：&l;这种环境，换成散户早被吓跑了。&r;

一名上了年纪的朝奉不言声地打开一道小门。两人弯腰进门，跟着老朝奉在狭窄甬道间弯弯曲曲走着。两旁都是两丈高的砖墙，灰色瓦片生满青苔，墙上同样都没有开窗户。

程宗扬好奇地问道：&l;大爷，要把这些库房都装满得多少金铢&r;

朝奉道：&l;单算金铢，整个晴州的金铢都装不满。换成铜铢，再多十倍的库房也不够用。&r;

&l;我看南荒那边连铜铢都缺得很，做生意都是你换我的、我换你的。&r;

老朝奉眼睛微微一亮，&l;公子去过南荒&r;

程宗扬笑嘻嘻道：&l;做生意嘛，当然到处奔走了。&r;

老朝奉慢吞吞道：&l;晴州商人遍天下，去过南荒的可没几个。&r;

老朝奉在一道小门前停住脚步，从腰间拿出一大串输匙，慢慢捡出一只打开门上的铜锁。

小门&l;吱哑&r;一声打开，里面是个清雅的院落；院中植着几株梅树，四周是整洁的厢房，隐约能听到女子娇笑声。

老朝奉躬下身，&l;少东家，孟老板来了。&r;

片刻后，糊着素白纸的格子门拉开，一个三、四十岁的男子出来，抱拳笑道：&l;一连出门几日，让孟老板久候，惭愧惭愧。&r;

孟非卿笑道：&l;谁不知道晴州陶五风流多金，这几日多半是去会哪位美人儿了吧&r;

陶弘敏大笑道：&l;知我者，孟兄也这两日南港的胭脂巷来了几位名妓，让人乐而忘忧。&r;

程宗扬以为会见到一个外表木讷、内里” >明透顶的老头子，没想到这位少东家却是一副花花公子的作派。

陶弘敏目光扫来，笑道：&l;这位倒是面生。&r;

&l;这是我兄弟，姓程。&r;

&l;原来是程兄，请坐，&r;

陶弘敏随便往地上一坐，吩咐道：&l;上茶&r;

一个小婢捧着茶盘进来，屈膝将三只茶盏放在众人面前的小几上，轻声道：&l;公子慢用。&r;

陶弘敏一把搂住小婢，一手托起她的下巴笑道：&l;孟兄，你看这个小婢怎么样&r;

孟非卿道：&l;果然是个尤物。&r;

陶弘敏挤了挤眼，低笑道：&l;她家小姐才是尤物，孟兄哪天也试试。&r;

孟非卿对这些声色之娱毫无兴趣，这会儿满脑子都是几万金铢。他放下茶盏正要开口，衣袖被程宗扬拉了一下。

程宗扬笑道：&l;我来看看。&r;

陶弘敏大大方方地把小婢推过来，程宗扬拦腰抱住，&l;好轻的身子。&r;

那小婢脸颊微微发红，小声道：&l;公子吉祥。&r;

程宗扬笑道：&l;看面相，陶兄已经尝过鲜了吧&r;

陶弘敏大笑道：&l;没想到程兄也是行家&r;

小婢羞红了脸，微微低头，更显得秀美可爱。程宗扬赞叹道：&l;一个小婢都这么出色，她家小姐该是何等尤物呢&r;

陶弘敏遇到知音，眉飞色舞地说道：&l;她家小姐是粉黛院新来的红牌，那身子跟水做的一样&r;

孟非卿耐着” >子听两人谈笑风生，讲风月之事。陶弘敏像是忘了借贷的事，说得高兴，程宗扬也只字不提借钱。

好不容易说完粉黛院的名妓，孟非卿忍不住在旁边咳了一声。

陶弘敏忙道：&l;失礼失礼，和程兄谈得投机，忘了正事。&r;

程宗扬一副恋恋不舍地放开小婢，随口道：&l;借钱只是小事。陶兄要是忙的话，我们改曰再谈。&r;

陶弘敏笑道：&l;总不能让孟老板白跑一趟吧。&r;

程宗扬这才叙衣坐好：&l;金铢我们孟老大已经拿了，今天来是和陶老板签下契约，明年这个时候，十万金铢原璧奉还。&r;

陶弘敏不动声色，&l;哦，剩下的款项不用了吗&r;

程宗扬夸张地叹口气：&l;月息四分，这也太高了，恐怕好借不好还呢。&r;

陶弘敏微笑道：&l;月息四分不算高。长安民间借贷的羊羔利可是一倍利息，而且利滚利的算法。&r;

&l;我和孟老大商量过，十万金铢一年就要还十四万八，再借十万，恐怕真还不起。&r;

陶弘敏笑道：&l;我还以为孟老板需要二十万金铢，如果十万够用就不勉强了。&r;

程宗扬大倒苦水：&l;哪里够用啊。如t不扣利息，再借上一些，手上有十四、五万的金铢还差不多。&r;

陶弘敏关切地说：&l;原来还差这么多啊程兄打算怎么办&r;

程宗扬双手一摊，&l;没办法，只好再借了。&r;

陶弘敏微笑道：&l;能一笔拿出十万金铢的恐怕不多。&r;

&l;可不是嘛。我想来想去只好去建康碰碰运气。如果能两分利息借来十万金铢，那就菩萨保佑了。&r;

&l;云家&r;

陶弘敏慢慢摩着手指，笑道：&l;云六爷未必那么大方。&r;

&l;这个我也想过了，大不了把鹏翼社抵押给他&r;

陶弘敏抬起眼睛讶然道：&l;贵社值不了十万金铢吧&r;

&l;这笔帐好算。&r;

程宗扬把茶盏放在几上，&l;我们向云家借十万金铢，两成四的利息先扣掉，云家只需支付七万六千金铢。我们要买的货物准备都在建康买齐，这七万六千金铢一大半又回到云家手里。算下来云家净支付的金铢最多不过三、四万。我们鹏翼社再怎么也值这个数吧&r;

程宗扬一笔一笔算道：&l;这样云家拿出三、四万金铢，如果一年之后我们还清欠帐，除去卖货的利润，净得两万多利息。就算退一万步来讲，我们还不起，把鹏翼社抵押给云家，云家等于花三、四万金铢就买下鹏翼社遍及六朝的船行和车马行。这笔生意怎么也值得一做。&r;

陶弘敏收起嘻笑，注视程宗扬，一字一顿说道：&l;十万金铢，月息两分；以鹏翼社为抵押，至少有六成货物在晴州采购。孟老板如果答应，我们便签下书契。&r;

&l;一分&r;

程宗扬道：&l;上一笔的四分息你们可是先拿了。&r;

&l;两分。&r;

陶弘敏道：&l;这次不先扣息，一年之后，本息全部还清。&r;

&l;成交&r;

程宗扬抬掌与陶弘敏一击，彼此大笑起来。陶弘敏笑道：&l;程兄这笔帐算得好生” >细，佩服佩服&r;

&l;陶兄快人快语，十万金铢眼都不眨就扔出去，这才叫英雄呢&r;

陶弘敏洒然道：&l;我和孟老板多年交情，这点钱算得了什么&r;

程宗扬笑道：&l;那好改日小弟作东，请陶兄带小弟到胭脂巷一游。陶兄可不要藏私啊&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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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弘敏大笑道：&l;好说好说&r;

回到车上，孟非卿” >着下巴浓密的胡须：&l;小子，你怎么弄的十万金铢就这么到手了&r;

一上车，程宗扬神情变得冷峻。这一记隔山震虎，拿云氏当幌子，从陶氏钱庄借来十万金铢，解了孟非卿的燃眉之急，但程宗扬心里却没有半点喜悦。

晴州商家对云氏这个外来户戒心十足，宁可让出一半利息也不让云家” >手钱庄生意。另一方面，陶弘敏一句都没有问孟非卿要这笔钱做什么，如果他不是傻子，就是对孟非卿借钱目的心知肚明。

&l;孟老大，陶氏知不知道你借钱做什么&r;

&l;我上次借款只说在洛阳、长安、临安各地要建分社，扩张生意。至于有没有走漏风声就难说了。&r;

孟非卿道：&l;晴州这些大钱庄的耳目不是一般灵通。&r;

程宗扬点点头。孟非卿在晴州秘密采购粮食、兵甲，但他即便做得再隐秘也瞒不过钱庄，只要钱庄的人有心，从帐目就能分析出太多线索。

问题是，陶弘敏明知道这笔钱要用到江州，为什么还敢一掷十几万金毕竟星月湖的对手是掌握整个宋国军政的贾师宪。宋军可以败十次、二十次，江州只要打一次败仗，这十几万金铢立刻打了水漂。

&l;孟老大，你和陶氏钱庄的交情很好吗&r;

&l;鹏翼社成立之初就是从陶氏钱庄借到一笔钱，数额虽然不大，但帮了我们不少忙。这十几年生意往来，大家交情还可以。&r;

程宗扬呼了口气：&l;看来陶氏是把宝押在你身上，赌星月湖赢了。&r;

孟非卿一笑，&l;他倒有些眼力。&r;

说着他转过话题，&l;听说月姑娘回来的头一天夜里就遇到有人偷袭&r;

程宗扬含糊地点点头。那天晚上是小紫和泉玉姬下的手，但第二天月霜确凿无疑地受到偷袭。

这已经不是太乙真宗第一次对月霜下手，上次在草原中，太乙真宗的队伍里就有人试图暗杀月霜。

孟非卿哼了一声。&l;臧修这小子越来越没用了，让他守着月姑娘还出了这种事。&r;

这不怪臧修，死丫头要支开他手下的人还不轻而易举。程宗扬道：&l;孟老大，太乙真宗这个道门宗派到底怎么样&r;

&l;太乙真宗起自龙阙山，总坛在龙池。&r;

孟非卿道：&l;宋国崇信道门，太乙真宗是当仁不让的第一大宗派，在唐国也仅次于佛门的十方丛林；论实力在道门六大宗派中名列第一，往后就难说了。&r;

王哲的嫡传弟子和教中” >英大都在左武军中，左武军第一军团覆没，对太乙真宗打击之大还在自己意料之外。听孟非卿的口气，就此沦落到二流也不是不可能。

&l;听说太乙真宗有十万门人&r;

&l;差不多。&r;

孟非卿道：&l;从晴州往南，每一州府都有太乙真宗的分观。太乙真宗的门人身份显赫，几位教御在宋国更是势比王侯。&r;

&l;难怪王真人当年能要胁宋主。不过除了王真人和他的嫡传弟子，我接触过几个似乎都不怎么样啊&r;

孟非卿道：&l;门下弟子太多，未免良莠不齐。这些年颇有些下三滥的人物加入太乙真宗。太乙真宗几位教御，蔺采泉老奸巨猾，商乐轩刚愎自用，齐放鹤” >沉，夙未央孤僻，林之澜偏执。如果我是王真人也免不了心灰意冷。&r;

程宗扬忍不住道：&l;卓云君呢&r;

&l;卓教御倒是巾帼不让须眉，不过气盛于外，内必不足。靠他们支撑太乙真宗如今的危局，我看难。&r;

孟老大对卓贱人的评价一针见血。外表越是强傲气盛，内心越是脆弱。谁会想到卓云君堂堂教御会在棍” >下屈服

孟非卿说了一会儿，脸色忽然一变。他吸口凉气，一手按在胯下，脸色铁青地说道：&l;小子，你那一脚够刁的正踢中老子的要害&r;

程宗扬张大嘴巴，半晌才道：&l;老大，你还真能忍啊&r;

&l;少说废话&r;

孟非卿青着脸运了半天气，&l;我要去见月姑娘，你也来。&r;

程宗扬有点心虚地说：&l;这会儿就去要不要等两天喂，孟老大，她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世&r;

孟非卿道：&l;想必是知道的。只不过王大将军有没有跟她提过我们就不好说了。嘿，当年老三骂我们那句，我还记得清楚。岳帅的亲女被他当年的对手抚养，这是我们星月湖的耻辱。开始我们只觉得为难，毕竟我们两千多兄弟都是厮杀的军士，养个女娃娃&r;

孟非卿摇了摇头，&l;结果王大将军一手抚养月姑娘成人，真愧煞我们这几个不中用的东西。&r;

让一群当兵的养一个女孩子，确实勉为其难，不过程宗扬却想着另一件事。在草原逃亡之前，王哲告诉月霜去找长安的李卫公，并没有提星月湖八骏。

站在王哲的角度看，那时候星月湖八骏各自隐名埋姓躲避岳帅的各路仇家，把月霜委托给他们远不如委托给他的好友放心，也可以理解。结果月丫头一门心思上战场，偷偷溜出长安，跑到晴州来当个雇佣兵，让王哲一片苦心付诸东流。

&l;你打算怎么跟她说&r;

孟非卿道：&l;告诉她我们的身份、我们在江州做的事，如果她愿意，我们便是奉她为主也没什么大不了。&r;

&l;太偏心了吧&r;

程宗扬叫道：&l;你们怎么不奉紫姑娘为主呢&r;

&l;那怎么成&r;

孟非卿正色道：&l;紫姑娘花朵般的人物，怎好让她来做这些事倒是这位月姑娘” >子直爽，又常年在军中，擅长弓马、通晓军事，况且年纪也大了一岁。&r;

程宗扬酸溜溜道：&l;你打听得还挺清楚。奉一个小丫头片子为主，你手下那群i虎狼之士会答应吗没这个先例吧&r;

月霜真要成为星月湖大营的新主人，说不定第一条命令就是把自己五马分尸，不可不防。

孟非卿乐呵呵道：&l;岳帅常说儿子女儿都一样。月姑娘刚生下来时，岳帅抱着她说，将来如果生不出儿子就把爵位传给女儿，王爵都想好了，就叫维多利亚女王&r;

程宗扬像当头挨了一” >，险些背过气去，过了会儿才道：&l;这么好的王爵怎么。想出来的&r;

孟非卿大起知遇之感。&l;程兄弟有眼光丨当初听到这王号，兄弟们都觉得有点别扭，还是学问最深的老七听出这四个字说的是其命维新，多福多寿，大吉大利，不为天下先&r;

&l;维多利亚&r;还能这么解这么说昨晚我上的是维多利亚女王岳鸟人，你还真扯

两人赶到铜狮巷却扑了个空。敖润、月霜、冯源一早便和团长出门去谈一笔大生意，只怕半夜才能回来。

能避免与月霜见面的尴尬让自己松口气。孟非卿拿到亟需的巨款，忙着去购置物品，两人便在铜狮巷分手，孟老大还没忘了交代明天上课的时间，更留下话：明天会有战场急救课程，让自己做好被急救的准备。

程宗扬表示自己对晴州的繁华很感兴趣，明天的课明天再说。临分手时又关切地问道：&l;孟老大，你要不要紧不行找个大夫看看吧。&r;

&l;滚&r;

程宗扬大笑着跳下车。出了铜狮巷就是晴州最繁华的鸿琳长街。晴州交通极为方便，街上行驶一种可供几十人乘坐的六轮马车，付两个铜铢就能上车，花十个铜铢就能从城南到城北走上十几里，已经有公众交通的离形。更多的交通工具则是一种青盖窄船，小的能乘坐四五个人，大的能乘坐二、三十人，花费比马车还要便宜一半。

站在桥头四处望去，交错纵横的水路、四通八达的桥梁，构织成晴州热闹的景象，难怪有人说整个晴州港就是一座漂浮在水上的城市。

街道与河流两侧遍布各式各样的店铺。有的叫卖丝绸锦缎，有的摆满珠玉饰品，有的一连十几家都是胭脂水粉，女子用的披肩、绣带，甚至抹” >都堂而皇之地陈列出来，上面” >美的刺绣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大大小小的茶铺酒肆星罗棋布，挤满远道而来的游人客商。

与建康不同的是，晴州店铺中负责售卖的大多是年轻女子，她们大胆而且聪明，态度既不冷淡也不故作热情，客人开口询问时，几句语调柔软的晴州口音一说，便让客人心甘情愿在店内一掷千金。

熙熙攘攘的人群在晴州的大街小巷穿梭，叫卖声、讨价还价声、街边艺人的歌声、说书声、围观人的笑声、喝彩声汇成一片。道路上的车马、桥梁上的肩辇、河道中的船只络绎不绝，连行人的步伐都比别处快了许多，无不给人一种生机勃勃的印象。

更让自己觉得惊奇同时感觉熟悉的，是晴州街头女” >比例明显比别处要高，随处可见一群莺莺燕燕的少女在店铺中进进出出，挑选自己喜爱的货物；这在其他地方都是难得一见的景象。

观察片刻之后，程宗扬很快得出结论：这不是晴州女” >比男” >更多，而是晴州女子习惯和男人一样抛头露面，不像其他地方的女子被留在深宅大院中。于是另一个结论也呼之欲出在晴州，女” >有相当的独立地位和财产支配权。

程宗扬在一条贩卖丝绸的街巷旁停住脚步，简单用脉搏作为计时器计算。六百次心跳时间内，进入街巷的客人将近二百人，其中女” >超过一半。

按照高峰时段的客流量减半计算，每天仅这条街巷就会迎来四千名顾客，每人花费十枚银铢，也有四万银铢的交易量，一年就是七十万金铢。按晴州二十税一的税率计算，仅这条街巷的商税就顶得上整个江州。如果放大到全部晴州区域，这个数量会更加惊人。说晴州富可敌国绝不是虚言。

过了一座石拱桥，丝绸脂粉之类的店铺渐渐少了，珠宝店越来越多，装饰风格也多了几分异域色彩。在街角一家酒肆里，程宗扬赫然见到几名金发碧眼的胡姬。

程宗扬心里一动，停下脚步打量这条街巷。

巷内有一座高大的建筑物，尖顶拱门两侧树立两” >雄伟的石柱。镂空的柱顶嵌着玻璃罩，里面是两盏黄铜灯具，灯火长明不熄。门拱上方绘制星星和月亮的图案，墙壁以蓝紫色琉璃砖砌成，上面用浮凸的黄色琉璃砖镶嵌成奔走的野兽图案。

门上文字自己虽然不认识，但似曾相识的风格并不陌生。程宗扬拦住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花三个铜铢买一串糖萌芦，随口道：&l;里面是哪家的房子&r;

小贩回头看了一眼，&l;这巷子里都是胡人，那是波斯商会。&r;

程宗扬正要细问，旁边忽然有人叫道：&l;老程你怎么在这儿&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