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凌濛初
第十章
凌濛初
张轩将这事情交代过之后,也就没有留两人。程继孔与王道善立即告辞离开。
出了县衙之中,王道善见四周无人,咬牙说道:“张轩如此辱我,我必有所报。”
程继孔说道:“王老哥,小心隔墙有耳。”
王道善一听浑身一震,立即四处张望,没有发现别人的踪迹,好半天才松了一口气。但是再也不敢说,说什么话了。
此刻程继孔心中微微一叹,越加看不起王道善了。反而对张轩刮目相看,心中暗道:“本来以为张轩不过得幸贵女而已,看来这张轩还是有些本事的。说不得我的从龙之功,就要在张轩身上了。”
程继孔因为答应王道善,不在乎所谓的徐州防御使。故而攻城的时候没有怎么卖力气,故而大军进入萧县之后,程继孔所部落在后面了,触犯军法之人中,并没有程继孔的部下。
板子打在别人身上,程继孔并不觉得疼。
而且对有实力有野心的人来说,他们希望的主上,是有手腕,有实力的人。如果仅仅是善心,对他们关怀备至,如程继孔这些人反而不会信服。
“不过,为什么我一直听张轩所言都是吴王,都是曹操,而不是大顺,或者是永昌帝。是不是曹营与闯营之间出了什么问题?”程继孔的政治嗅觉很敏锐,不过他也没有多想,因为此刻他已经上船了,再说这个也都没有什么意思了。
县衙之中。
张轩说道:“曹兄,你观此两人如何?”
“程继孔或可一用,王道善尸居余气,心神恐怕已经死在那一刀之下了。”曹宗瑜冷笑说道。
“我意也是如此,不过,即便是尸居余气,我也要用一用。”张轩苦笑说道:“谁让义军没有足够的人才,你带着南阳营整顿两军,王道善所部就不用多下功夫,重点放在程继孔身上。他以后可是你的部下。”
“明白。”曹宗瑜说道。
张轩分割徐州土贼之后,又挑出精壮之士,令剩下的老弱,令张素就地安置屯耕。纵然张轩知道,现在徐州乃四战之地,即便就地安置,这些人未必能避过战乱。但是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张轩总不能带着这么多老弱打仗。
如此一来,张轩才发现,程继孔所部与王道善所部加起来不过一万五千精壮之士。
远没有他们所言那样兵强马壮。不过是徒以老弱壮声势而已。
就在这个时候,萧
县城破的消息也传到了徐州之中。
徐州不过在萧县东北四十五里而已。只是此刻城中真正能主事的人,是凌濛初。
这个人也是大名鼎鼎的人物,只是才能并没有在做官之上,而是在写之上,是当时第一流的家。代表作有《初刻拍案惊奇》《二刻拍案惊奇》,与冯梦龙的著作合在一起,被称作三言二拍。
不过,凌濛初科举之途,却是坎坷之极。屡试不第。考到六十岁,还是不第,以副贡为官,初任上海,有治声,后转任徐州副使。分管河道。
当何腾蛟汇集众官员问平陈小一之计的时候,陈小一,乃是程继孔的化名,后声势渐大,弃而不用。凌濛初不发一言。
当夜何腾蛟召见凌濛初,凌濛初道:“我知何公之必有召,正篝灯属草已待。”随即献《剿贼十策》,何腾蛟闻之大喜,以为心腹,前吴家集之役,凌濛初有功之。
何腾蛟被调走,仓促之间,将军务交待给凌濛初,让其暂代。
并非何腾蛟不希望凌濛初代替他的位置。而是不能。
官场之中,讲究科名,凌濛初不过区区一副贡举人,根本说不少什么话。但是徐州其他官员,尽为庸碌之辈,何腾蛟交给别人也不放心,只能交给凌濛初。他也知道凌濛初不能服众,特地交代凌濛初,要镇之以静。等待马士英的指示便是了。
初闻萧县有警
丁氏兄弟,以及游击刘世昌,守备卓圣,也纷纷请战。
只有凌濛初按捺不动,严令不许出战。
诸将畏惧何腾蛟余威,不敢放肆,但是说了很多难听的话,而凌濛初今年已经有六十有四,早已过了火气大的时候,结果一日不到,萧县沦陷,乃至有张轩,袁时中,杨绳祖诸将的大旗在萧县。
一时间,徐州震惊。
张轩,杨绳祖,他们不大熟悉。但是袁时中与他们可是老熟人了。袁时中出没于河南东部,与南直隶西北部,也不是一日两日。程继孔与袁时中比,要差了好几筹。
袁时中重来,本就震惊非常了,没有想到,袁时中并不是主帅,主帅是曹营右军统领张轩。更是感到震惊。
不过,他们震惊的是曹营人马到了这里,而不是震惊于张轩之来,张轩虽然小有名气,但毕竟比不得罗汝才横行天下数十年的赫赫威名。
一时间传什么都有,说曹营来了一两万人马,后来越传越多,乃是曹营主力十万之众,齐来徐州,流言纷纷,城中士卒居然
有想趁乱而逃的。凌濛初以老弱之躯,带十几名衙役,手刃逃卒数人,号令诸将,言:“凤阳援军不日即到。”
诸军乃大定,然后才封闭城门,全城戒严。
敢无故上街之人,皆杀之。
凌濛初做完这些,回到府衙之中,坐在椅子之上,都起不来了。
“父亲大人,何必如此自苦。这些事情我来做便是了。”凌楚说道。
凌楚是凌濛初的三子,凌濛初有五个儿子,长子,次子年纪也大了,而四子,五子年岁尚小,只有三子凌楚二十出头,刚刚成亲,家中无事,就让他跟在老父身边照顾。
凌楚一边说,一边给父亲解甲,并用汗巾搭湿之后,为父亲擦汗。
凌濛初接过汗巾,一边擦汗一边说道:“你以为他们畏惧的是我这个老头子,不,他们畏惧的是官。你一白身,上去有什么用,定然被乱兵斩杀。”
凌楚有一点不服气,也不多说废话,说道:“爹,这一次贼人来势汹汹,徐州能守住吗?”
凌濛初脸色忽然冷了,训斥道:“不该问的别问。”
凌楚立即低头称是,不过,他从老爹的语气之中,也感到了前途不妙,低声说道:“要不,爹我们回江南吧。不做这官了。”
“放肆。”凌濛初大怒说道:“我身为朝廷命官,岂能临阵脱逃,去外面跪着。”
“哦。”凌楚只能乖乖的跪在滴水檐下面。
凌濛初一时间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对于六十四岁的老人,披甲杀人,震慑诸将,已经消耗了他所有精气神,他坐在椅子之上闭目养神。心中暗道:“薪之,不明白我啊。”
薪之是凌楚的字。
凌濛初蹉跎半身,老了老了,才混上一官半职,正要满怀心思,做出一番事业来。证明他凌濛初并不是只会写那些上不了台面的文字。也是有经世之才的。
而且崇祯选人不拘一格,屡屡有举人数年之内,成为封疆大吏,有此前例在,凌濛初也在临死之前,做上一番大事业。好青史垂名,上报国家,下安庶黎。
压抑几十年的建功立业之心,是愈老弥坚。而且现在虽然在危难之际,但不是如此,凌濛初又怎么能得掌一州之权。
对凌濛初来说,这也是机会所在。
不过想起徐州现在的情况,凌濛初心底也难免有几分担心,他知道以徐州城中人马,只能固守,不能破敌。想要破敌,只能看马士英怎么办了。
。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