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意外之外
这是一间十丈见方的青石走廊，左右各有十数个石室，每一间石室中都有几个活灵活现的人偶整齐地排在光滑的墙壁脚下，每一间石室的人偶都代表着不同阶段的防守实力：炼气初期、炼气中期、炼气后期、炼气大圆满、筑基初期、筑基中期……最高的一个是金丹后期。
归一宗将这间位于玉衡峰的石室称为测试室，每当有修士进阶，先便会来到这石室测试自己的实力。
“宋师叔今日为何来测试室，难道师叔的修为又精进了？”看守测试室的秦浩是谢慧娘手下的弟子，玉衡与天玑一向交好，宋又是金丹修士，是以不必缴纳门派贡献点直接走了进来。
宋是一代天才，年纪轻轻就晋级金丹境，秦浩与他同年进门，至今仍停留在筑基初期，眼见得宋一袭白衫，神色清冷地走进来，以为他晋级金丹中期了。
“石室中，有没有毫无修为的人偶？”宋沿着石室来回走了一圈，终究没有现自己要寻找的目标。
秦浩一愣，旋即小心翼翼地询问：“宋师叔所指的可是代表凡人的人偶？”
宋不置可否，想了又想，径直走向青石走廊的尽头。
“师叔，请等一下，那间屋子……”秦浩话没说完，宋已经一脚踹开了最末那间石室的大门，径直冲了进去。
那是一间炼气初期修为的人偶石室，如今俗世里修仙功法广为流传，新入门的弟子炼气中期修为的不在少数，更别提莫非墨、白凌波那样的天才少年，因此初期人偶石室极少有人问津。
测试室所在的山峰灵气充裕，当新入门的乖巧师妹梅纱提出想在里面修炼时，秦浩一口就答应了。
谁知道宋会来到测试室，谁知道他偏偏会去防守实力最低的那一间。
听说梅纱师妹修炼的基础功法是玉女素心诀，入定之时周身不沾分毫外物，那场面……光是想想就够秦浩热血沸腾了。
果然，还没走上几步，石室那边便传出巨大的响动，秦浩面如春风想入非非，照着宋的性子，该当如何处置这件事呢？
只是通常况下，女子不是该大大的尖叫一番大喊“非礼”么？今日也太过反常了，秦浩又听了片刻，便听得“轰”的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击碎。
宋师叔不会……秦浩大大的吞了下口水，飞快地跑到石室门口，顿时傻眼了。
梅纱自是如秦浩所料，未着一片衣衫，但此时梅纱歪歪地倒在一旁口吐鲜血，浑身冒着阵阵白烟。方才宋闯进来之时，她堪堪要突破炼气中期的瓶颈，谁知一道白光划过，闪进她的身体，只觉得一阵剧痛，浑身的修为便渐渐散去了。
向来天地任我行的宋亦有些气结。
进门之前他的神识已经察觉到石室里有人，之所以大胆闯进去……唔，只是因为他不想等而已。
这顾忌那顾忌的那还算什么牛掰的金丹修士呢！
宋一脚踹开石门之后，见石室中雾气腾腾，自是知道这是冲关的征兆，他随便瞄了一眼，便冲着雪白的人偶甩了一道散功诀……之后的事秦浩都看见了。
此时秦浩目睹了梅纱的惨状，心生不忍，后悔自己没有拼死拦住宋，赶紧脱了外袍将她包裹住，痛心疾地喊了一声：“宋师叔！”
宋脸色阴沉，心里却没在想眼前的事。金丹境修士使出的散功诀不止有散功的作用，炼气后期的弟子尚且伤成这样，方才那毫无修为的红衣小丫头为何毫无损？
不对劲。
“宋师叔……”秦浩见宋跟木偶似的站在那里，眼神飘得很远。秦浩心下止不住地抱怨无故伤人的他，嘴上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不就是个炼气期弟子么？改天让她去我洞府领颗丹药就补回来了。”宋看不惯秦浩这小题大做的模样，若不是当初有一点同门之谊，他早就拂袖而去了，哪里会废话这么多。
“她的确只是一个低阶弟子，但她却是谢师伯最钟爱的亲传弟子……”
“什么？”宋没等秦浩说完，顿时觉得头都大了。
因为林泉和谢慧娘的关系，天玑与玉衡关系特别好，当初两边都是在归一宗垫底，为了增强实力，双方都拿出资源一起培养弟子。林泉收了宋，采取放任自流教育法，跟如今的段青阳一样，指了块地方叫他自生自灭。谢慧娘则是典型的填鸭式教育法，怕宋这好苗子长歪了，事无巨细面面俱到。宋十四岁拜入归一宗，堪堪一百年过去，对谢慧娘不止有师徒谊，更有母子的分。
谢慧娘早就再三敦促他找一位双修道侣，如今撞见她心爱的弟子修炼玉女素心诀，想也想得到会怎么处置！
宋心烦意乱，再也无法保持淡定，架起飞舟扬长而去。
出了测试堂，宋直奔天玑峰而去，路过山腰的时候，他特特降低了飞舟绕到苹菩树下，看到一院子的赤足锦鸡在树下歇凉，段青阳在众鸡捧月中淡定打坐，头上、肩上、身上沾染了许多鸡毛，穿红衣服的外门女弟子则忙碌地摆弄苹菩果，一些放在阳光下暴晒制成果干，一些放进酒罐子里泡成果酒……
宋那颗平静了一百多年的老宅男之心突然动了一下，其实修行的时候有个在一旁忙里忙外的道侣，挺好的。
他最后在空中瞥了段青阳一眼，这小子修仙起点比自己高，一进门就有了道侣，这修仙的日子滋润的，自己这前浪果然要死在沙滩上了。
“嗯？怎么去了这么久？见到段青阳了？”
林泉见到宋的时候，宋早已平复了心，因此，善于观察的林泉并不知道宋今天遇到了大事。
“他很好，资质高，悟性强，只要服用筑基丹随时可以跨入筑基境……”宋越说越觉得段青阳是人生赢家，眼神渐渐迷离。
“你怎么了？不会因为仅仅因为一个特殊灵体的低阶弟子就动摇道心了吧？”林泉瞅着他有些不对劲，他对宋寄予厚望，认为他是宗门金丹修士中最有可能冲击元婴的人选。
宋的脸瞬间憋得通红，林泉看得惊奇，正要继续问忽听得门外一声娇叱：“林师兄，宋可在你这里？”
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
宋赶紧冲了出去，留下屋里的林泉目瞪口呆，虽说宋对谢慧娘一向敬重，可眼下也太殷勤了吧。
”谢师姐，你的徒弟呢？“宋的脸绷得紧紧的。
”看来你已经知道我来的目的了，她怕你拒绝，在山腰的绿华……哎，你……”谢慧娘话没说完，宋便架起飞舟扬长而去，她扭头，正好撞上林泉的目光，“他今日又是怎么了？”
林泉扶额，“他不是奔你来了么？”
“我今年收了一个名唤白凌漪的女弟子，会一些家族秘术，我想着如果能与宋独门的飞弹术合在一起创造一种属于她自己的法术就最好了。上一回我跟宋提了下，他一点也不在意，没想到今天这么积极。”直到这一刻，谢慧娘都不敢相信宋这么热心肠。
林泉看着她疑惑的脸庞，只觉得俏皮端丽，笑道，“你呀还是这么为弟子操心。”
谢慧娘听他这么一说，脸上顿时有了惭色：“其实我不知道这么做对不对，可林师兄教徒的方法我着实学不了，老是担惊受怕的，怕他们急功近利，怕他们修习邪法。”
林泉默默听着，他自是认为这样教不出好弟子，不过哪里忍心打击谢慧娘，暗自忖度吩咐宋借此机会好好提点那白家女子，好为玉衡一脉撑起门面。
徒弟这个话题一直是谢慧娘的短肋，她不愿意多纠缠，转过话题嘤咛一笑，“林师兄，上次我种在你们天玑峰的那几株梵樱草长得怎么样了？”
林泉的表顿时沉重：“我正要同你讲这事，天玑峰上好像来贼了……”
……
“蓁蓁，你跟那段青阳？”
白凌漪看到蓁蓁和段青阳在群鸡围绕下其乐融融的画面，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咦，你来拉？”蓁蓁看到白凌漪，蹦蹦跳跳地跑出来。
白凌漪见她容光焕，忽然觉得一阵心酸。当初刚认识的时候私心里对蓁蓁怀着几分同，觉得她是莫非墨的拖油瓶，入了宗门少不得要靠莫非墨照顾。可现实呢，莫非墨闭关修炼，蓁蓁一个人在天玑峰生活得如鱼得水，不仅如此，还每天给莫非墨、白凌波和她供应各种灵药。
相比较之下，自己出生修仙世家，身上有秘术加持，身为玉衡主人的亲传弟子，却处处受尽欺负。
白凌漪还有一种强烈的直觉，如果蓁蓁身在玉衡峰的话，梅纱一定会被她虐得很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