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五九章 无尽的天梯
脚步飞快,手中长枪火舌喷吐,一串串子弹飞蝗般钉入敌军身体,苍茫大地,电闪雷鸣,就在这一片恍若地狱的暴风雨中,浑身淌水的狂暴裁决者终于完全觉醒,子弹横飞,枪管滋滋冒烟,愤怒已非火力所能宣泄,超能力,灭绝一切的瞬间闪念,身着灰衣的士兵前一刻还在狂风暴雨中挣扎,转瞬,就调转枪口瞄准了自己的头颅
枪响,血溅,扭曲肢体划过一道可笑的弧线,“噗通”歪倒在浑浊泥水中。
一片意念鼓荡,顷刻间杀戮了众多克隆士兵,龙云扔掉枪管发烫的“塔沃尔”,从尸体上拎起一支新的步枪,他拉开枪栓、瞪视两眼,便一把扯下弹匣,摸索着顶上沉甸甸的新弹匣,扭头看向死尸遍地、有如屠场的巨塔脚下,而后迈开大步,踏着混杂污血的泥泞雨水一步步走向基座正门。
一步,又一步,头顶黑云骤然翻涌、巨大漩涡已然成形,狂风急骤、暴雨倾盆,诡异到无以形容的天象,正昭示着或将降临的恐怖命运。
黑云漫天,疾风呼啸,任何狂涛骇狼都不足以形容万一,烈风撕扯之际,风雷四处乍现,仿佛连闪电都被扭曲了方向,天地间再见不到一丝生的迹象,雪花般噪声充斥了视野,战机,导弹,士兵,弹头,一切的一切,此刻都仿佛消失不见,只有鼓荡于苍天大地之间、压迫到无以复加的意念波动在激荡。
步履沉重,每一步都拖着泥水,头顶之上,阴云骤雨正愈加狂暴,周身如堕冰窖、狂风有如刀割,却无法阻挡年轻人踯躅前行的脚步
一步,又一步,意识逐渐陷于模糊,浑身颤抖、灵魂仿佛都在战栗,无数回忆奔涌而出,充斥了年轻人的脑海;久远的回忆,模糊的点点滴滴,刻骨铭心的苦乐年华,一时间让龙云几乎艰于呼吸,无数的记忆片段四处飞舞,让他惶惑,令他惊恐,然而内心最深处的意念却无比坚定,就仿佛从来不曾有一丝一毫的犹豫与动摇。
我是谁,我到底从何而来,我的人生究竟有何意义,这一切,根本就无须回答
就在此刻,在这万丈阴云之下,面对恐怖的黑色巨塔,我,将要做出抉择,任何力量都无法阻挡、更无法扭曲的抉择
这一切,注定将要有一个结束,那么就是今天,就是现在
一步,又是一步,顶着狂风骤雨踏入“中枢塔”基座,一旦迈进厚重重墙、将狂风骤雨阻隔在外,脸上淌满雨水、双眼遍布血丝的年轻人才长出一口气,然而风雨肆虐于外,意识的激荡充盈,却相比门外更令人惊骇。
一切念头,纷繁芜杂的无数念头,如同万箭穿心、透身而过,意识无时无刻不在经受无法形容的折磨。
莫名的怪痛,由内而外、遍布全身,如同万虫啃噬、烈火烧灼,理智一次次提醒自己这都是幻觉,然而对意识来讲,剧痛既在此刻,是否幻觉,又岂会有任何一丝区别
但仍然必须向前,不可有丝毫退缩
咬牙坚持,拼劲意志与之对抗,神色狰狞的年轻人拖着一行水迹,沿开阔而空旷的甬道前行。
阻挡者,无法抵御意念波动的克隆士兵,此时早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则是“觉醒者”;甫一露头,就被致命弹头攒射,弹头撞击墙壁,尖叫着到处乱飞。
本是同根、却反目成仇的敌人,让龙云眼中布满杀机,寻常交火此时已没有一点用处,意志的较量才能决出胜负,据枪换位,意念直刺而出,就在对手惶惑而不明所以时,火舌已如狂蛇吐信,一阵“叮铃当啷”的弹壳落地,噗通倒毙的尸首已是鲜血殷然。
脑浆飞溅,血洒当场,年轻人踏过尸首、勉强歪头看一眼,只见那失神双眼中分明空无一物。
死亡,永久的解脱,人一生却偏偏最惧怕的东西,呵,简直讽刺而又可笑
生生死死,为一腔欲念执着不休,待到最后却又获得了什么,是醉生梦死、终将虚无的权力,还是漫长枯燥、有如极刑的永生
这一切,简直就毫无意义,徒然追寻未可知的前程,可谁知道,超能力开启的那一刻,也就同时开启了全人类的地狱之门一次文明毁灭,且还不够,三万六千年前的恐怖浩劫如今又将上演,一百五十亿生灵的祭奠,难道还不足以封印这可怖之极的魔鬼,难道又要将一切全都重演,待到又一个三万六千年后,继续这永生不死、直到尽头的惨烈轮回
不、这一切休想再发生,此时此刻,就在这儿,不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誓将终结这一切
开枪,一次次猝然射击,弹匣见底,随手扔掉沉重的“塔沃尔”,踉跄脚步穿过血腥弥漫的长廊,出口在望,风雨再度来袭,眼见空旷高台的钢铁升降机,龙云心有所感,信手抄起一支步枪快步向前,再度隐入冰冷彻骨的暴风雨中。
前一次的终战之时,上官晶的记忆可是她已经混、混蛋,只要搭乘升降梯,就能进入控制中枢
来到近前,踏着纵横奔流的雨水,视线里一片灰白迷蒙、完全看不真切,机械动力的升降梯却分明早已朽坏,只剩看上去尚坚固的钢架、吊索,在狂风骤雨中来回摇晃,发出一阵阵刺耳的“吱嘎”声响。
升降梯无法使用,略一打量,龙云便知道别无他法,只得背起枪向上攀爬。
从高台到控制中枢,升降机,从下看去简直一眼望不到尽头,漫长的攀登,让身在惊涛骇浪中挣扎的年轻人几乎昏迷,双手发僵、简直无法使力,到后来不得不借助牙齿、紧紧咬住锈蚀的钢丝吊索,嘴里满是铁腥味,信手一抹,全是暗色的血迹。
然而不能放弃,混、混账,拼了命也不能放弃,哪怕浑身冰凉、哪怕痛苦到麻木,为了想要拯救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