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金盆洗手
这日，衡山城人山人海、热火朝天，城里的客栈更是家家爆满。还不是由于今天是衡山刘正风“金盆洗手”的日子，虽然才巳时二刻，华山岳不群、恒山定逸、泰山天门、青城山余沧海等几家掌门就早早到了。
将近午时，又有五六百位远客流水般涌到。丐帮副帮主张金鳌、郑州**门夏老拳师率领了三个女婿、川鄂三峡神女峰铁老老、东海海砂帮帮主潘吼、曲江二友神刀白克、神笔卢西思等人先后到来。这些人有的互相熟识，有的只是慕名而从未见过面，一时大厅上招呼引见，喧声大作。
刘府的众弟子指挥厨夫仆役，里里外外摆设了二百来席。
刘正风的亲戚、门客、帐房，和刘门弟子向大年、米为义等恭请众宾入席。依照武林中的地位声望，泰山派掌门天门道人该坐席，只是五岳剑派结盟，天门道人和岳不群、定逸师太等有一半是主人，不便上坐，一众前辈名宿便群相退让，谁也不肯坐席。
忽听得门外砰砰两声铳响，跟着鼓乐之声大作，又有鸣锣喝道的声音，显是甚么官府来到门外。
群雄一怔之下，只见刘正风穿着崭新熟罗长袍，匆匆从内堂奔出。群雄欢声道贺，刘正风略一拱手，便走向门外，过了一会，见他恭恭敬敬的陪着一个身穿公服的官员和一个锦衣华服的公子哥进来。
群雄都感奇怪：“难道这两个官儿也是武林高手？”
公服官员虽衣履皇然，但双眼昏昏，一脸酒色之气，显非身具武功。至于旁边连公服官员都要小心伺候的年轻人，尽管气宇轩昂，精神奕奕，但看起来反倒像个书生。
就在群雄不明所以的时候，却见公服官员昂然直入，居中一站，身后的衙役右腿跪下，双手高举过顶，呈上一只用黄缎覆盖的托盘，盘中放着一个卷轴。
那官员躬着身子，接过了卷轴，朗声道：“圣旨到，刘正风听旨。”
好好的“金盆洗手”大会，怎么还有官员来了，群雄还真以为刘正风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官家找上门来了。
哪知刘正风竟镇定如恒，双膝一屈，便跪了下来，向那官员连磕了三个头，朗声道：“微臣刘正风听旨，我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群雄一见，无不愕然。
那官员展开卷轴，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据湖南省巡抚奏知，衡山庶民刘正风，急公好义，功在桑梓，弓马娴熟，才堪大用，着实授参将之职，今后报效朝廷，不负朕望，钦此。”
刘正风一边磕头，一边感激涕零道：“微臣刘正风谢恩，我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后站起身来，刘正风向公服官员弯腰道：“多谢张大人、李大人栽培提拔。”
张姓官员捻须微笑，说道：“恭喜，恭喜，刘将军，此后你我和李大人一殿为臣，却又何必客气？”
虽然说得是客套话，但深谙官场的刘正风正色道：“小将本是一介草莽匹夫，今日蒙朝廷授官，固是皇上恩泽广被，令小将光宗耀祖，却也是当道恩相、巡抚大人、张大人和李大人的逾格栽培。”
公服官员笑道：“哪里，哪里。”
刘正风转头向方千驹道：“方贤弟，奉敬张大人和李大人的礼物呢？”
方千驹道：“早就预备在这里了。”
转身取过一只圆盘，盘中是个锦袱包裹。
刘正风双手取过，笑道：“些些微礼，不成敬意，两位大人哂纳。”
瞧着旁边笑意盎然的李大人，张大人为难地笑道：“自家兄弟，刘大人何必这般多礼。况且我等同殿为臣，都是为皇上办事，这些就省了吧。”
没想到一向贪财的知县张大人居然说出这么意外的话，刘正风拿出来的礼物真是收回去不好，拿给人家不要，何其尴尬。
这同来的李大人自然就是李木了，尽管嵩山左冷禅热挽留，但身有任务的他还是急切地赶到衡阳城。凭着皇上便宜行事的应允，李木打着为皇上寻找不老药的名头，这衡阳城的知县还不得小心伺候。
瞧得张知县假装正经的样子，李木微笑道：“张大人无需客气，大家都是弟兄，以后同殿为臣互相照应就是了。刘大人的这番好意，张大人还是接下吧！”
有了李木的应允，张知县立刻使个眼色，身旁的差役便接了过去。
那差役接过盘子时，双臂向下一沉，显然盘中之物分量着实不轻，并非白银而是黄金。
张大人顿时眉花眼笑地说道：“小弟公务在身，不便久留。倒是李大人对你这‘金盆洗手’颇有兴趣，刘大人你可得好生伺候，莫要怠慢了贵客。”
听到李木居然要留下观礼，刘正风顿时受宠若惊。虽然不清楚李木的身份，但看张知县都要小心应对，典型不是普通官员那么简单。
刘正风满脸笑容，将张知县亲自送到大门外后，转身就将李木请上大厅里居中的那张太师椅，并在边上嘘寒问暖，极尽谄媚。
这一幕大出群雄意料之外，人人面面相觑，做声不得，各人脸色又是尴尬，又是诧异。
来到刘府的一众宾客虽然并非heidao中人，也不是犯上作乱之徒，但在武林中各具名望，均是自视甚高的人物，对官府向来不瞧在眼中。
此刻见刘正风趋炎附势，不过是给皇帝封一个“参将”，便感激涕零，作出种种肉麻的神态来，更且公然行贿，心中都瞧他不起，有些人忍不住便露出鄙夷之色。
尤其是将地位最高的位置让给官家的一个年轻人，在场无论武林名宿，还是江湖群雄，纷纷大为不满。但这毕竟是刘正风的意思，其他人就算再怎么不满李木坐这张椅子，其余人也不好公然反对，最多没什么好脸色。
等群雄纷纷坐定，仆役上来献菜斟酒。米为义端出一张茶几，上面铺了锦缎。向大年双手捧着一只金光灿烂、径长尺半的黄金盆子，放在茶几之上，盆中已盛满了清水。
只听得门外砰砰砰放了三声铳，跟着砰拍、砰拍的连放了八响大爆竹。在后厅、花厅坐席的一众后辈子弟，都涌到大厅来瞧热闹。
刘正风笑嘻嘻的走到厅中，抱拳团团一揖。群雄都站起还礼。刘正风朗声说道：“众位前辈英雄，众位好朋友，众位年轻朋友。各位远道光临，刘正风实是脸上贴金，感激不尽。兄弟今日金盆洗手，从此不过问江湖上的事，各位想必已知其中原因。兄弟已受朝廷恩典，做一个小小官儿。常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江湖上行事讲究义气；国家公事，却须奉公守法，以报君恩。这两者如有冲突，叫刘正风不免为难。从今以后，刘正风退出武林，我门下弟子如果愿意改投别门别派，各任自便。
刘某邀请各位到此，乃是请众位好朋友作个见证。以后各位来到衡山城，自然仍是刘某人的好朋友，不过武林中的种种恩怨是非，刘某却恕不过问了。”
“慢着！”
就在刘正风正要将双手放入金盆中，一声霸道的声音便传进了大厅里，只见大门口走进四个身穿黄衫的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