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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不愉快的除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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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越泽知道唐芷出院的时候,唐芷人已经不在上海了。另外公司对于车祸,布了简单的声明,何曦也在媒体面前表示多谢大家的关心,黎越泽只是轻伤,休养一小段时间就没事了,杨怡然,则比较惨,因为一连串的负面新闻,现在都是夹着尾巴做人,根本不敢露面。不过,再大的新闻,在娱乐圈也不会保持很久的热度,没有新料基本三四天就消停了,加上快到年关了,记者们都巴望着这些明星不要再放什么大招了,毕竟谁不想回家过个年好好休息几天呢,要是这个时候再出个天王天后闹离婚什么的,加班是免不了的,所以,这几天,记者们偷偷小懒,明星们也不用一级戒备提防着狗仔,可以稍微放松点。

虽然现在过年的年味已经很淡了,年夜饭可以直接上饭店吃,春晚也从神坛跌落沦为被吐槽的对象,但回家这个惯例,或者说是执念,一直根深蒂固地植根在大多数中国人的心里。然而,唐芷和黎越泽不愿意回家过年,都各有原因。

唐芷的生日在农历大年三十,也就是除夕的时候,但唐芷自从父母车祸去世后就再也没过过生日,因为,这一天,也是她父母的忌日。早几年,舅舅高明还算顾忌着姐姐和姐夫的忌日,过年的时候也不太张罗,可时间过去那么久了,除了当事人,谁又能一辈子悲悲戚戚的呢?这一天,于唐芷,是个悲伤的日子,于别人,是个高兴的日子,唐芷没什么立场也没资格让别人不要欢天喜地地过年,可是自己强颜欢笑累,别人看着自己那副哭丧着脸的样子也扫兴,为了不给自己也不给别人添堵,便时常找借口不在家吃年夜饭。

阖家团圆的日子,对于唐芷,鞭炮声是那么刺耳,烟火是那么刺眼。

而黎越泽,上大学之前,每年过年都有一项任务要完成,就是去他爸爸那边要抚养费,唐芷不知道一向傲气的黎越泽去那边要钱会受到怎样的待遇,但她知道,他心里一定是觉得耻辱的,却又违抗不了徐芹的命令。每次回来,他的脸色都极差,工作之后他便一次也没有去过了,只是也开始找借口不回家过年。

也许黎越泽的借口在徐芹和高明看来合合理,为了工作嘛,但唐芷知道,他心里只是不想回家罢了,他那样的人,只要他想,工作再忙也会回家的。

印象中最不愉快的一次是唐芷大一那年的寒假,也是除夕,黎越泽去他爸爸那边还没有回来,家里是唐芷、徐芹和高明三个人。

唐芷犹豫了很久,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学校有一个去美国的交换生项目,她的成绩符合要求,免学费,还能拿到部分奖学金,省一点一年下来不会花多少钱,只是她的况办签证要麻烦一点。

“舅舅,我们学校最近有个去美国的交换生项目。”唐芷鼓足勇气开口。

“嗯。”高明根本没注意唐芷在说什么,只是敷衍地应了一声,仍旧坐在沙上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上的春晚倒计时。

唐芷蹙着眉,准备好的话被这一个嗯字愣生生堵了回去,舅舅连多问一句的意思都没有,让她怎么开口?

倒是一旁的徐芹插了话:“唉……现在的年轻人啊,动不动就想往国外跑,我就不懂了,这国外有什么好的,那么多人上赶着往那儿跑,还有的小孩子啊,家里砸锅卖铁供他出去上学,结果呢,在外面也不知道能学什么,整天就花着家里的钱混日子,唉……”说完,徐芹不忘又叹一口气。

唐芷不知道舅妈的反应会这么大,也没料到她对于出国有着这样的偏见,手心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湿漉漉的很难受,深吸一口气:“舅舅,舅妈,我们专业有一个去美国的交换生的项目,有奖学金,我成绩符合要求,我想去。”

唐芷的一句话像是一颗石子抛进了深井,许久才听到回音。

高明将电视调成了静音,握着遥控器,欲又止的样子。

“是全额奖学金吗?”徐芹问。

“不是……”唐芷显得有些底气不足,学校根本没有全额奖学金的项目,如果有,她一定会去争取,在她的能力范围内,她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做到了最好。

“小芷啊,你一定要出国吗?”高明接过话茬。

“舅舅,我们这个专业本来就是起源于国外的,国外的教学经验师资力量都比国内的好,我想去那边学。”唐芷如实表达自己的想法。

“你学的是什么专业来着的?”高明皱着眉,一副努力回想的样子。

“公共关系。”唐芷有气无力地回答,她说过很多次,她的专业是公共关系,选的时候没有人在意,读的时候也没有人记得。

“不是舅妈不同意你出国,咱只要想学肯学,在哪儿不是学呢,我就不信,不出国还学不好知识了。我们家的条件不是很好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钱这么紧张,舅妈一年也买不了什么新衣服,你舅舅那点儿工资要养活我们一大家,黎越泽那边大学刚毕业还没找到工作,现在还要问他爸那边要抚养费呢。你是懂事的孩子,舅舅舅妈要是有钱,绝对支持你出国,可是现实条件不允许啊。”徐芹面露难色,语重心长地对唐芷说。

唐芷抿了抿嘴唇,嗓子干得难受,这是她第一次和舅舅舅妈开口提钱的事儿:“舅妈,这次机会很难得,学费是免了的,有了奖学金,可以补贴一部分生活费,我自己也可以过得很省,绝对不会乱花钱的。”

“你再省不也还要吃饭吗?美国那个消费我们就是不吃不喝供你读书也消费不起啊。”徐芹直摇头,“小芷啊,是舅舅舅妈没本事,你别怪我们啊。”

唐芷低着头,良久,憋出一句话:“舅舅,舅妈,我爸妈走了之后留给我的钱呢?”

高明听了唐芷的话,一脸惊愕,脸色很难看,倒是徐芹,刚才还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这会儿完全被这句话激怒了:“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和你舅舅吞了你父母的钱?”

“我不是这个意思。”唐芷真的很不想闹成这个样子,当初爸妈出事的时候,她虽然年纪小,但外婆说爸爸妈妈很有钱,一直帮衬着舅舅这句话她是记得的,这么多年,在舅舅家,日子过得很省,上学也没有多花钱,唐芷想着,爸妈的那笔钱应该还是有剩余的。

徐芹扶着自己的额头,一脸委屈,对高明说:“看看我们,当初可怜这个孩子父母双亡,孤苦无依的,再苦再累都没有想过丢下她不管她,现在呢,她反过来说我们私吞她父母的钱。”

高明不说话,只是拿烟出来抽。

“舅妈,我不是这个意思。”唐芷看着舅妈一副要哭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那个时候我还小,爸妈出事之后,舅舅就成了我的监护人,所有东西也都交给舅舅了,我现在真的很需要这笔钱,我想要利用这个机会出国进修,等到我毕业之后,我向你们保证,我不会再向家里要一分钱。”

“你爸妈哪儿有什么钱,就是看着光鲜像有钱人罢了,不信你去问你的外婆。”徐芹说完,又冲高明说,“看吧,咱们好心当成驴肝肺,现在钱的事哪儿还说得清楚啊。”

唐芷叹了一口气,心底的最后一丝希望被抽走,外婆一直偏心舅舅,还问个什么劲儿呢。

“我不出国了,我就是问问。”唐芷说完,便回自己卧室了。

还记得那个时候,父母刚出事的时候,舅舅当着那么多亲戚的面,站出来说:“以后,唐芷,就是我的女儿,我来养她。”

说不感动是假的,唐芷在那一瞬间就下决心:我要对舅舅好,把他当做爸爸一样,现在他养我,以后等他老了,我尽心尽力照顾他。

舅舅和徐芹结婚的时候,徐芹当着那么多亲戚的面,也说:“唐芷这孩子就和我亲生的一样,谁要是欺负她,我第一个不饶他。”

随着年龄渐长,唐芷才明白,有的人,说过了就等于做过了,而她却傻傻地深信不疑,暗自守着自己曾许下的诺,要对舅舅舅妈好,没有他们,你唐芷就是孤儿一个,没有家,没有饭吃。难过的时候,唐芷会自己安慰自己:不要对别人要求得太多,舅舅舅妈养你不容易,不要给他们添麻烦了。

父母走后,唐芷一直是短,因为没有人帮她梳辫子,徐芹没耐性教,唐芷也由于太小学不会,索性就剪了,短一留就是那么多年。妈妈在的时候,会给唐芷买各种各样的卡,皮筋,而她自己,也是喜欢长的。

……

明明只是说了几句话,但唐芷感觉就像是打了一场仗,浑身无力,心更是累到不行。黎越泽推门进来的时候,漆黑的双眸泛着冷光:“你哭了?”

唐芷抬起头看到黎越泽一脸诧异,伸手抹了抹脸颊,才惊觉,自己在流眼泪。

“怎么了?”

“哦,没什么,刚刚在看小说,虐的。”唐芷拿纸擦了擦眼泪,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你从那边回来啦?钱要到了么?”其实唐芷知道,黎越泽肯定没要到,或者说,他这次去,就没有想去要钱,她在卧室里就听见黎越泽刚才在客厅和徐芹吵架了。

“没有,以后不会再去了。”

“哦。”

唐芷没想到的是,在那个除夕之后不久,黎越泽就被星探掘,签了卖身合同进了娱乐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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