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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拖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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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支持正版!  橘黄的火光把她的面庞照的透亮, 那男人再打量了她一回。寒夜里的风把火堆吹的昏昏明明,不甚明亮的火光把她的脸照的不甚明亮。看的不如白日里清楚, 不过此刻多了几分欲说还休的妩媚,尤其她眼底里还有没来得及藏的严实的恐惧。

男人仰头感受了一下这夜里的反温度。此刻的寒风冷冽刺骨,在野外露营已经是十分危险, 要是胆敢脱了衣服, 恐怕不出半个时辰, 就能把小命给玩完?

正想着, 手里的女人一路了些许动静, 她似乎冷的厉害,身体不断的往火堆那儿靠,眼里含泪, 姿态楚楚可怜。

那可怜的小模样, 看的男人心软了半截。在这儿不成事就算了,回头等到了草原上穹庐里头,再弄个尽兴。

这么决定好了, 他低头问她, “冷?”

明姝点点头。

他把她抱起来, 往火堆边儿挪了点, 她脚被他用绳索捆住了,动弹不得。任由他抱到火边上。

“你有男人吗?”明姝突然听到身后的男人问。

“有。”明姝答道。

那男人嗤笑一声, “瞧你还没女人的样子, 估计家里的那个男人是个眼瞎的货色。”

明姝心下一动, 现在左右是不能立刻跑了, 不如和他周旋一二。等到他放松警惕,再寻机逃跑。

她也不知道这男人究竟要把自己带到哪里去,但是她心里有强烈的直觉:要是这次被他成功带走了,那么自己再想要回去,简直不可能。

“你怎么知道?”明姝紧了紧拳头,扬声娇笑,“我家的那个,还真对我不屑一顾,只顾着和其他女人厮混。嫁过去之后,就是独守空房,每每想到这个,我就恨他有眼无珠。”

年轻女子哽咽的嗓音在夜风里平添了几分幽怨,听得男人生出点怜惜,只可惜这会太冷,不能立刻成了好事。

“这个没事,你不是又遇见一个么,女人啊就该多见着几个男的,才知道哪个最好。”男人一条胳膊抱着她,嘿嘿直笑,有美在怀的感觉,实在是太好。漠北草原上,也不是没有女人,不过草原之上风吹日晒,哪怕是贵族女子也生的健壮,哪里和怀里的这个一样,白白嫩嫩,娇娇弱弱,真的是怕自己稍稍用点力,她就要整个都断开了。

这种和北地女子没有半点相同的纤弱,让他很是新鲜。

怀里的女人不说话了,她柔若无骨的靠在他胸膛上。

原先还想着,要是这女人哭哭闹闹,干脆直接就在这儿办了算了,人死活他不管,睡过就拉倒,反正男人办那事,只要把裤子给拉开就行,方便的很。

她这么懂事,让他更想把她给带回去了。

感受到她的瑟瑟发抖,他伸手把火拨弄的更旺了些。若是在屋子里,有这么一丛火,肯定会很暖和,可是在野外,升起的那么一点暖意,也很快被卷走了。

她抖抖索索的靠入身后男人的怀里,那男人她厌恶至极,不过在活命面前靠近点也就靠近点,完全不算什么。

那男人接下来,除了抱着她之外没其他过分的举动,还给了她肉干吃。肉干就是草原上牧民自制的那种肉干,干巴巴的,咀嚼好多次,还是石头一样,明姝知道这个不是挑三拣四的时候,她咬了咬牙,狠狠肉干给嚼开,吞进了肚子里。

逃寒夜里,在外头露宿,如果不是几个伙伴挤在一块,自己就这么睡过去的话,等不到第二天,人就会被冻死。代地的冬天可不是开玩笑的。

面前的火堆被男人放了很多干草和树枝,点的熊熊的,可是明姝还是不敢睡过去。夜渐渐的深了,睡意浓厚,却死死不敢睡。她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接着疼痛逼着自己清醒过来。

夜里伸手不见五指,身后的男人突然有了动作,他突然松开明姝,整个身子趴伏在地上,一动不动,神情警觉。

见到他这样,明姝心底突然生出一股希望。

声音在土地之类的固体介质里,比空气传播的速度最快,这男人分明就是在探察!

有人来了吗?

果不其然,那男人抬头眉头紧皱,紧接着,他没有半点迟疑抓起明姝和丢麻袋似得往马背上一丢,随后自己上马。

马重重挨了男人一下,嘶鸣一声,撒开四蹄就跑。

明姝的肚子压在马肚子上,脑袋向下,颠簸中,似乎所有的血都一股脑的冲上了头顶,两耳耳鸣。

昏头转向里,马背上重重的颠簸了一下,她整个人轱辘滚下马背,重重落在地上,心肝肺都在疼。

她兵荒马乱中抬起头,却瞧不真切。这晚上连个月光都没有,眼睛睁的再大,也是什么都看不见。

夜风里传来阵阵马蹄声。她蜷缩起腿,全神贯注,注意那马蹄声的来处。

“谁!”男人大喝。

不远处闪现出一点火光,火光徐徐靠近了,终于让人瞧见那马上人的容貌。看上去很年轻,甚至有那么点儿年少,最多不过十七八岁。

不过只是模样瞧上去年少而已,那满眼的凛冽,和浑身的杀气,并不是一个十七八的单纯少年能有的。

“……”慕容叡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明姝,他沉默不言的抬头。

“你到底是谁,来这儿干甚么!”男人抽出佩戴的环首刀,紧紧握在手上,两眼盯紧了他。

“我是谁,你有资格知道吗?”慕容叡不耐烦的开口,寒风凛冽,他的声音格外清楚。

他不欲和那人过多废话,直接抽刀迎了上去。

刀在马背上的杀伤力比在平地上要增强许多,同样也难用许多,一个不小心,很有可能还没有碰到对手,就已经伤到了自己。

那男人经受过铁马金戈,深谙这点,见着那少年略带稚嫩的模样,心中窃喜,手中刀势沉下,冲上去的瞬间向少年最为脆弱的脖颈狠狠扫去。

这招是他在战场上百试不爽的一招,瞬间取人首级于马上。鲜有失手,用来对付一个经验不足的少年绰绰有余。

他等着鲜血冲出的那瞬间,猛地刀身上一沉,夜风里有什么呼啸而来,他肩膀上被重力掼了一下,整个人从马背上飞出,重重落到地上。

男人落地,口腔里吐出一口鲜血。

生死过招,根本不需要缠斗,只需片刻就能分出结果。

破空的呼啸声再次传来,男人敏锐的捕捉到那声音,就地一滚,躲过刺来的那一槊,哼哧哼哧喘着粗气。

他躲过了这一槊,紧接着下一槊紧跟而来。

他在地上滚了几次,躲过那连接刺来的几槊,他咬牙起来,飞快的绕到他后面去,两腿跪倒,滑近马后方,一刀砍下。

慕容叡反应神速,迅速拉开马头,但马腿还是被划到了,马嘶鸣一声,急躁的抬起前蹄。

慕容叡迅速匍匐在马背上,双手拉紧马缰,不叫自己给摔下去。

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男人吐了口鲜血,提着刀,环顾左右,发现小美人不知道哪里去了,自己的马也跑了。

再逗留于此,对自己毫无好处,一瘸一拐跑远了。

明姝躲在一旁有半人高的干草从里,听到外头马声哕哕,再也没有那个男人的声音,抬头往外一看,慕容叡从马背上坠下,他背先着地,受惊了的马甩开了背上的主人,没了制约,撒开蹄子就跑,很快就消失在浓黑的夜色里,明姝抓起地上的石头,把脚上的绳子给割断了,迈着还不利索的步子飞快往慕容叡那里跑去,脚上冻僵了又被捆了那么些时候,脚下一崴,正好扑倒在他身边。

借着火把那点微弱的光芒,她看到慕容叡躺在地上面无血色,两眼紧闭。

从马背上掉下来不是说着完的,哪怕壮年男子,坠马都很有可能重伤不治而亡。她伸手,又缩了回去,要是都伤到了骨头,她这么一挪动,说不定让伤势变得还更严重些。

她去把火把捡起来,守在他身边。她一手拿着火把,俯身下来,想要看看慕容叡此刻伤势到底如何了,他身上味道干净,靠的近了,也嗅不到什么味道。

此刻原本双目紧闭的人,猛地睁开眼睛,操刀横在她纤细脆弱的脖颈上。

刀刃在火光下折射出令人胆寒的光,杀气毫无半点遮掩的透出来,有瞬间明姝以为自己的脑袋要给这把刀给砍下来。

明姝原本真不打算和这个小叔子撕破脸的。慕容渊身为刺史,掌一州军政,虽然看上去比洛阳的那些朝廷命官稍稍差了些,但是手中权力在握。这会是没有什么科举的,想要做官,要么有人推举,要么就是举孝廉,再要不然靠着父荫做官。恰好,刺史的儿子可以继承父亲的衣钵,继续把刺史给做下去的。

慕容渊甚至慕容叡的祖父都是一州刺史,慕容叡若是没有太大变故,也会和父祖们一样,担任刺史。

她娘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不然也不会和鲜卑人联姻了。为了给自己留条后路,她也不会和慕容家发生什么大的冲突。

但世上的事总是事与愿违,她想平平安安渡过这一年也就罢了,偏偏慕容叡像是不想给她好日子过,三番两头挑逗也就罢了,现在人前人后都不管了。再这么下去,恐怕就会发生她最担心的的事!

她半点不想和慕容叡有任何的牵扯。

室内安静的掉根针都能听见。银杏吓得匍匐在地,瑟瑟发抖。主人之间的纠缠叫她知道了,也不知道最后能不能留下这条命。

慕容叡脸上之前浮现的那点笑容僵在了脸上,半晌慢慢沉下去。

明姝提着一口气和他对视。死死盯着他的眼睛,没有半点相让。

“嫂嫂就这么厌恶我?”

“不敢当,小叔救我,此次恩情没齿难忘。只是还请小叔再也不要和之前那样。”

“之前哪样?”慕容叡突然发问。

“小叔说呢?”明姝被激怒了,她嘴角一咧,露出细白的牙,“小叔难道还想我将刚才的话再说一次?”

慕容叡扯扯嘴角,一爪被挠实在的感觉实在是糟糕。她之前也不是没生气过,娇娇柔柔,他一条胳膊搂她,她就吓得惊慌失措,连生气都忘记了,现在小猫生了气,一爪三挠,而且都是挠在他的面皮上。任凭他如何脸厚如墙,还没修炼到被骂到脸上,还面不改色的地步。

“何况小叔对我三番两次撩拨,难道小叔是真看上寡嫂了?”她罕见的咄咄逼人,话语里完全不给人半点喘息的空间。

她娇美的脸蛋步步贴近,眼里却拒人千里之外,冒着彻骨的寒意。

“还是说,小叔亲近寡嫂,只不过是向受爷娘宠爱的长兄复仇?”

她嗓音和她的人一样纤弱,但如刀一样句句捅人心窝子。

他是被她当众剥光了,连条遮羞布都没给留。赤条条的就袒露在她面前。

谁能想到,这么一个娇娇美美,被男人抱一下都要尖叫好几声的女子,说起话来这么不留情面。

他步步逼近,眸光冷凝,煞气几乎凝结成了实质,黏稠的令人窒息。

从人血里头淬炼出来的煞气,刺破肌肤,割开血肉。

明姝强撑着,毫不退让。两眼盯住慕容叡冰冷的双眼。

两人对峙,室内安静的连呼吸都不可闻。

似乎过了百年那么长,慕容叡动了动。

“既然如此,先告辞了,嫂嫂好生休息。”慕容叡对她一拱手,不等她出身,掉头离开。他远去的背影都冒腾着一股火气。

慕容叡出去好会,明姝才咚的一下跌坐在坐床上。捂住胸口喘息。

她就怵他。不仅仅因为那个梦,本身慕容叡的气势就压的她喘不过气。他走了,强撑着自己的那口气也随之散了,开始有些后怕。

“五娘子。”银杏颤颤巍巍爬到她腿边,“二郎君他会不会……”

“会甚么。”明姝捂着胸口,自个气都有些顺不过来。

“会不会把奴婢杀了灭口啊?”银杏哭丧着一张脸。

“不会。”明姝摇摇头,他们还真的没什么呢,慕容叡杖毙的那些侍女,并不是她从娘家带来的人,都是慕容家自己的奴婢。银杏他应该不会动。

明姝见着银杏面无人色,吓得马上就要昏厥过去了,“你怕甚么,我和他又没真的如何,他要是杀你,就把事给坐实了!”

银杏抹了两把泪,“可是二郎君的作风……”

慕容叡的作风,不管天不管地,碍着他了说不定就动手了。

“没事,他不会的。”明姝拍拍银杏的丫髻,这话说给她听也是说给自己听。

“等这儿的事一了,咱们就走。”

这下,明姝真的关起门来,什么事都不管了。一连几天,都没见着人出过院子。慕容士及都忍不住把慕容叡叫过去问。

“你这小子是不是把人给吓着了?”慕容士及坐在上头问。来的那个算是他的侄媳妇,不过也没打过什么交道,到这儿也和客人差不多。前段日子慕容叡闹出的动静他都知道了。这事他也没管,相反他还到衙署打点了一下,毕竟这又不是夏天,人抬出去,好久都烂不掉,挖坑埋掉吧,地又冻的硬邦邦的,一锄头下去,完全挖不开。

摆在那里怪招人眼的,还得麻烦他去打点打点,免得有人不长眼来找麻烦。

慕容叡满脸僵着,坐在胡床上动也不动,半晌才冒一句,“谁知道?动了她两个人,就使气了。反正和我也没多少关系。”

“你呀,自小脾气直,你动她人,事先和她说一声。她看上去是个明事理的人,你和她说明白了,也就没多大的事了。”

慕容叡头扭过去,“罢了,十六叔,东西您都看过一次没有?”

慕容士及东西收了就收了,要不是慕容叡,他也没想东西有少的。不过就是知道了,他也不会有多少感觉。又不是自己拿来的,得多少都是自己赚的。

“嗯,你亲自点了数,我还有甚么担心的?”慕容士及点点头,“难为你这孩子了。你阿娘恐怕不太愿意吧。”

平常人家的叔嫂关系就难处,族人越多,关系也就越复杂。慕容一族前前后后,百人是肯定有了,自家和慕容渊这一支没出五服,但也算不上多亲近的关系。那位嫂嫂肯定是不愿意出钱的。

“阿娘愿不愿意无关紧要,阿爷愿意就成了。”慕容叡沉默了下,“我待会把允郎一块带到平城吧。在我身边,我也好照看他。”

“你带着他去吧。反正有你在,我放心。儿子留在家里,留着留着指不定就废了,还是出去多长长见识,你别怕他受委屈。又不是小娘子,受点委屈就抹泪的。”

“嗯。”

“你那个嫂嫂,待会你去叫人给她送个甚么,明面上就算把这事给扯过去了。汉人姑娘比鲜卑女人好说话,她看上去不是甚么难相处的,说开了,也就没事了。”

她好相处?慕容叡费劲的想道。要说好相处,的确好相处,性情软软的,他都动手戳了,她动动挪了个地方继续猫着,躲开他就是她的反击。不过逼急了,她也是和猫一样要咬人挠人的,而且一爪下去直接见血。话语里都有刀锋,刀刀戳入心窝,不冒血誓不罢休。

在武周县这儿事情办妥了,慕容叡倒是想在这儿多呆一段时日,他自小在这里长大,比起平城,还是这里让他觉得舒服。不过,慕容士及没有多留他,他已经不是自己儿子了,还给了亲生父母,那就是他们的儿子,自己这个养父撑死就只能是叔父了。

何况他还有求于人,不能把人留的太久,要是堂兄那儿不悦就不好了。

一行人和来时的一样返回平城,回去的时候,少了几个人,又多了一个人。

慕容士及的儿子慕容允跟了过来。和慕容叡一道去平城。

走了几天,到了刺史府。明姝直接下车,眼皮子抬都没抬,直接进门了。慕容允在一旁看了半天,他拉了拉慕容叡的衣摆,“阿兄,你是不是得罪人了?”

慕容叡没好气,“没有。”

明姝回来,换了衣服就去刘氏那儿。刘氏精神尚可,没了一个儿子,但还有另外一个,家里的衣钵也有人继承,还没到天塌下来的时候。

刘氏问了几句在武周县的话,明姝一一答了,“只是有几个人,手脚有些不干净,被小叔叫人杖毙了。”

刘氏眉梢一动,“既然这样,叫他杖毙也就杖毙了。”

她说着,就着明姝的手喝了一口药,“二郎和他十六叔怎么样?”

“小叔和十六叔关系不错。”

“关系不错……”刘氏念叨着这四个字,颇有些头疼。不是自己养大的孩子,哪怕从自己肚子里头出来的,多多少少隔着几层。

刘氏看了一眼面前的新妇,人瞧的出来有几分憔悴。恐怕是一路舟车劳顿给累的。

“五娘下去休息吧。”

明姝这一路走来,虽然人在车里,却一把骨头都要散了。听到这话,心头一松。从刘氏那儿出来,刚下台阶,就迎面遇上慕容叡。

慕容叡面色如霜,目不斜视,见着她甚至连招呼都没有打,直接到了门内。

如此目中无人,换了个阿嫂,恐怕会气的直哭。可是明姝却是心头乱跳,高兴的简直要跳起来。

她喜滋滋的回到院子里,跟在后头的银杏,见她满脸喜气,颇为摸不着头脑。

二郎君那样,显然上一次是得罪狠了。怎么五娘子不但不怕,反而还很高兴?

对着银杏的不解,明姝喜不自胜,“傻丫头,这你还看不明白。他生气了,就不会缠着我了。”

既然不缠着,那么两人想有什么牵扯也无从谈起。到时候回翼州,也就没有太大的悬念了。

旋即两腿一软,噗通一下,两个人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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