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刀斧加身
贾蓉依言跪倒在地，只听皇上再次喝问道：“你可知罪？”
贾蓉叩了个头道：“陛下恕罪，小子年幼无知，还请吾皇示下。”
皇上听了，有些气恼的看了看身旁的赵德海，赵德海受意，忙再次迈出一步，训斥贾蓉道：
“大胆贾蓉，小小年纪竟敢口不择言，肆意攀诬勋贵世家，更妄言国运，隐射朝政，此乃大不敬之罪，足以诛尔九族，竟然还敢狡辩推脱。”
贾蓉闻言，才明白自己一番肺腑之言，居然不仅犯了诽谤罪，还犯了不敬之罪，甚至是国运朝政……
……
贾蓉抬头直楞楞的看着赵德海那副几欲择人而噬的面孔，心下有些好心贴了驴肝肺的失落感，他是真的一时动了恻隐之心，想到百年后可能就会有洋枪洋炮打过来，届时自己肯定已经不在了，无法管到那么远，才想要试试能不能影响一下当今圣上，加速一些历史进程，争取为百年后多留下点资本的。
只可惜自己的初衷是好的，可自己似乎没有把握好。
其实赵德海都没有太看明白，皇帝实际上并没有太生气，只是想敲打一下贾蓉，约束一下他这股桀骜不羁的心气儿。
然而赵德海都把话说的这么重了，皇帝也确实如愿的看到了贾蓉这小家伙的吃惊表情，但是却没有看到想象中的悔恨甚至伏地恳求状，只看到了他一副失落的样子。
这是什么情况？失落？难过？难道这些神童的想法真的如此与众不同吗？
难道抄家灭族他都不在乎？
那他还说什么顶着忤逆的骂名，也要出来学本事，为的就是将来守护家族？
崇康皇帝只感觉自己的脑子又不够用了，贾蓉这个小家伙实在是太难捉摸了，跟自己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简直比朝堂上那些混迹了几十年的尚书宰辅们还难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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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贾蓉的失落心情也没有持续太久，好在他还没忘了此刻是在面对皇上呢，微微深吸了口气，他还是快速整理了一下心情和思绪，平静的看向皇帝道：
“陛下，贾蓉自出京这半年多以来，见识了许多寻常百姓的生活。
虽算不上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但是大部分人仍然处于缺衣少食的困境中。
许多百姓为了逃避各种赋税，甚至不惜在悬崖峭壁之上安家，只为了能活下来。
陛下，苛政猛于虎，不是虚言，哀民生之多艰也不是文人的牢骚。
贾蓉也是有感于他们的生存艰难，有感于大乾疆土还有无数像他们一样，甚至还不如他们的百姓们，正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才由感而发，想……”
“砰……”
“够了！”
这次皇帝是真怒了，一巴掌狠狠拍在桌案上，吓得赵德海都一个激灵。
哪个皇帝不爱惜羽毛？贾蓉竟然当面例数治下百姓各个都生活困苦，甚至都搬出了“苛政猛于虎”这等圣人语录，如何叫皇帝不怒？
赵德海见陛下盛怒如斯，心疼陛下的同时，也怒指贾蓉，尖声喝道：“放肆！黄口小儿，安敢大放厥词？陛下日理万机，时时心忧百姓，日日操劳社稷，方有如今这天下一片祥和、国泰民安之盛景，哪来的你口中所言的那么多流民？简直荒谬至极。
照你所言，难不成朝廷的税赋法度还能错了？朝堂之上衮衮诸公皆不如你？
依咱家看，你这小儿定是这半年里，流落在外，招惹了邪祟，被妖魔附了体，故来此蛊惑圣上，蒙蔽圣聪来了。”
说罢，赵德海连忙对外喊道：“来人，快来人，护驾，护驾！”
唰唰唰，从帐外顷刻间一下子涌进来十几名披金执戢的御前侍卫，进来二话不说，各个都把手中长戢直接驾到了贾蓉的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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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则一直怒视着贾蓉那瘦小的身子，此刻还在盛怒之中，一时什么话都不想说，只觉得面前这个小王八蛋确实是挺可恶的，不只是桀骜不驯了，简直就是无法无天啊。
皇帝此时倒是有些倔性上来了，心里还想看看，这无法无天的小王八蛋，到底还敢放出什么豪言。对于此时场中的情景，便也没有开口说话。
而赵德海虽然敢直接召唤侍卫进来，但是眼下已经控制住了贾蓉，如何发落可不是他敢置喙的，只得眼巴巴的看着皇帝。
然而皇帝看都不看他一眼，场上侍卫们也只好保持着这个姿势不动了。
……
而贾蓉被这十几把雪亮的戟刃架在脖子上，心中也是非常不安，背后都开始冒冷汗了。
他开始在心中纳闷，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就把事态给弄成了这般？跟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样啊！
自己不过是想为百姓为将来说几句话，就遭到这般冷酷的待遇，天呐，难怪古代能出一个好官清官，都能流芳百世了，实在是最上面的那个人，就容不下这等人存在啊。
唉，突然想起前世听过的一个故事，说是庸人做了领导，为了不被有能力的人把自己顶下去，就把手下人全换成比他还弱的；而这些人也怀着同样的隐忧心理，找了更多更庸之人来做下属，如此一层一层下去，导致整个体系里竟无一可用之人。
贾蓉觉得这个故事，放在古代，是多么的合适，没有一个透明高效的晋升制度，其人员体系最终可不就会变成这样一个状态，才能达到稳定吗？
想到此，贾蓉顿时心中更冷了几分，对于这个社会制度以及大乾命运，不再看好，无非可能又是一个大清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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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又想到近代史上祖国被列强瓜分，被日寇屠戮，心中便涌起怒火，涌起不甘。
深深吐出一口浊气，觉得自己既然来到了这个年代，就不该什么都不去做，这是命运给自己的历史使命，每一个炎黄子孙血脉中都该存在的捍卫民族和尊严的使命！
就算今天改变不了什么，也不该就此和皇帝闹翻，起码也要为将来留下转机。
于是贾蓉再次看向皇帝，这次被兵戈加身，他也不敢拱手了，免得引起侍卫们误解，便直接道：
“陛下，贾蓉素闻陛下曾多番南下体察民情，也曾去过西边，虽然贾蓉能猜想到，您所能见到的，十之八九都是身边的官员们想让您看到的。但是贾蓉也相信，英明如陛下您，心中一定也清楚，贾蓉所说，也绝非虚言。
贾蓉今日确实无礼妄言了许多不该说的话，但请陛下相信贾蓉，贾蓉无意要冒犯陛下，只是贾蓉一心想为这天下黎庶，尽力去做点什么，改变点什么！
贾蓉相信一句话，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若这天底下，真有人能够帮助这亿万百姓，哪怕让他们的生活得到一丁点的改善，那也是功德无量的事情，而真正可以做到这件旷古难事的人，世间也仅唯有一人可以，那就是陛下您了。
陛下，这是真正的具有无量功德的伟业，哪怕您尝试了，最终就算没能成功，世人也会铭记着您，上天也会注视着您，那功德也必不会漏算了您，陛下！”
原本还想呵斥贾蓉不许再胡言乱语的赵德海，听到贾蓉这最后一句，顿时一惊，不敢再多言。
就是崇康皇帝听了贾蓉这最后的话，也是神色一变，原本还怒气汹涌的面容，此刻也是变换成了浓浓的思索惊疑之色，头也微微低了低。
整个龙帐内，顿时寂静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