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澳洲10
海南岛，“海神”基地，一环防御处，足有五万的兵力在最短的时间内汇集在城墙之上，大面积的火力全数瞄准了凌空而立的瘦小身影。
即便他们人多势众，但在敌方那一股若有似无的威压之下，不少人都颤抖着手，冷汗不受控制地冒出额角，似乎会按捺不住心底的恐惧，进而不顾军令地扣下扳机。
毕竟，眼前这一幕实在是太过震悚，他们自末世以来斩杀了那么多的怪物，可就从来没碰上过一头能够像眼前的这只一般，给人以“智慧”、“耐心”、“谨慎”的感觉。
眼睁睁看着那男孩瘦削的身形和精致干净的面孔，白嫩的手腕和全无血迹的衣物，若是忽视它别样的眼瞳和一双沾满了硝烟味的骨翼，他们这批军人绝对会认为它只是个普通的孩子，而不是一只等级高阶的丧尸！
更要命的是，他们从来没碰到过会开口说话的高阶丧尸！
“找人，交出来，就不杀你们。”
稚嫩的声线软糯糯得可爱，似乎比它的外表都要小上几岁，可就这几个简单的字句，却像是饱蘸了深海的威压，竟是一字字捶在了众人的心头上，让他们惊骇至极。
丧尸会说话？怎么可能？怎么会？
末世以来，他们遇到过最棘手的丧尸体便是狩猎者！三阶水平的丧尸啊，几乎消耗掉基地三百个精英特种兵、覆灭了整整九个异能者，才堪堪将那只怪物拖进了地狱！那一场血战所遗留下来的阴影，犹如跗骨之蛆般让人不寒而栗，光是想想，都要做上整晚的噩梦！
众所周知。狩猎者已经具有了四五岁孩子的智商，大脑随着病毒坏死重组之后，往往只剩下了理智的部分。可就是这“四五岁的理智”，却也让无数的战士付出了血的代价，再加上狩猎者的武力，当初那一战基地里的兵没死光，已然是无上的幸运！
可现在。忽然冒出了一只挥手间覆灭了整整三环海防的高阶体。甚至于，他还能开口说话！还能提出条件！还能在看见他们这么多食物时，还抑制住嗜血的**！
以一个“人”的姿态与他们谈判。提出交易，说出要求，将一切控制在双方都能接受的“和平”范围内，简直让人震惊。
这真的还是丧尸么？真的不是单纯的异能者？
它语气中的杀意、暴躁、阴冷、痛苦。无一不在说明这是只有着“绪”、“感性”的丧尸！这样的丧尸，和人类有区别么？真的……只能被当成丧尸么？
“说话了……”一名新兵傻傻地念了句。“那孩子，不！丧尸，也不对！它……这应该算什么？”
“别废话，怪物就是怪物。长得再像人也只是披着人皮的怪物。”另一人眼神凶恶地瞪着半空中的杜穆凯，那满眼怨毒的恨意几乎可以灼伤人的脊背，“说怪物。说什么孩子！这种肮脏的畜生，就该埋在地沟里炸了！”
持枪者并没有刻意压低音量。那一声声讨伐转瞬传入了众人的耳内，待人们倍感惊诧之时，就见得一道银白色的辉光猛地擦着他们的头顶飞掷过来，在他们还来不及扣下扳机的那刻，狠狠地贯穿了那男人的脑壳！
“噗——”
一根森白的骨刺径直穿透了男人的脑袋，他的表尚且保持着临死前的愤慨，他的嘴巴还长着，从喉间冒出来一串模糊的音节。瞳孔因为惊讶猛地缩起，然后迅速放大，他吃力地挥动着双手想要抓住些什么，最后却无力地后仰，“咚”地一声砸在了冰冷的城墙上。
就这么一瞬间，红白相间的组织物从坠地的后脑勺处流了出来，一阵腥咸的血味立刻随着寒风飘得更远……
“开火！”
震惊于对方下马威的指挥官终于回过了神，由于极度的恐慌，下意识地寻找热武器的枪声来安慰自己所剩不多的冷静，只是，他却没想到，这一句“开火”刚说出口，他迎来的不是“哒哒哒”的机枪声，而是铺天盖地的骨刺，犹如飞蝗一般冲着城头射杀过来！
“啊啊啊……”
惨叫声不绝于耳，第一组战力足足五千人，却在一个呼吸内就被杜穆凯甩出骨刺扎成了一群刺猬。新鲜血液的膻味愈充足，就在这一组战力齐齐倒下的那刻，远处的城市内忽然传出了几声兴奋的尸吼。
丧尸啊……
杜穆凯扭头扫了城市一眼，手指动了动，却没有将骨刺向那方区域投掷过去。这地方，他并不想作为自己的领地，所以，也不需要解决掉一些具有威胁性的强手。它们想怎么样都无所谓，这个基地是不是会死光，也无所谓。
强者不需要估计蝼蚁的感受，蝼蚁只是强者的玩具罢了。丛林法则交给他的概念，就是挣脱出“蝼蚁”的头衔，然后将自己还是蝼蚁时的愤恨泄在蝼蚁身上，这些都是……无可厚非的！
末世，“蝼蚁”这个种族，没有任何特权。
远方的尸吼愈演愈烈，而这一方的对峙却陷入了一面倒的趋势。五千人在眨眼间被扎成了刺猬，可见这怪物在海域区的战斗还真是收敛了几分的，如果真的和它硬碰硬下去，他们的速度比不上它、力量比不上它、恢复力比不上它，就连扣下半径的速度都没有它甩骨刺快！
按照这个标准来分析，简直是十死无生！更何况，远处城区内忽然炸响的尸吼……该死的，这种火上浇油雪上加霜的现状，哪怕倾覆全基地的兵力，也未必能够……
而就在众人六神无主的时候，一个苍老而不失威严的声音在城头缓缓响起。
“你，刚才说的话，现在还作数？”
九十五岁高龄的鲁革生扛着一柄重机枪走上了血流成河的城头，在无数人或惊诧或佩服或恐慌或感激的复杂眼神中。这位老者大马金刀地跨坐在一个矮墩上，也不管周围血味的浓重，竟是直接将枪杆子对准了杜穆凯，凌厉的目光观察他良久，之后才在众人齐齐松气的呼吸中放下了重机枪。
“你刚刚说，你找人？只要交出那个人，你就不杀这群不成器的兔崽子是吧？”鲁革生盯着杜穆凯稚嫩的面孔。苍老的眉峰仅仅皱起。“老头子不跟你打哑谜，你要谁，直说！拿一个人换一个基地。这笔买卖我做！”
“但我有条件，拿了人之后别再踏进海南岛一步，不然就算是倾全基地的兵力，老头子也会跟你同归于尽！”
“老将军……”有低低的呼声从人群里传出。更多的，却是一些难受的呜咽。
这个老将军。一生为国为民，几乎是到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地步，听说他的三个子女尽数死在十年文革期间，就连他的老伴儿也因为那场内乱而横死街头。
孑然一身。孤独终老，守着子女和爱妻的坟一直活到现在，即使是最困苦的日子里也以民为先。就冲着这一点。全基地都服他。可是现在，他却要推出一人来换取整个基地暂时性的安全。若不是到了毫无办法的境地，老将军绝不会如此！
“有七个，不是一个。”杜穆凯平静地阐述事实。
“你说什么？”鲁革生拍着大腿怒起，才刚刚抬起枪杆子，下一瞬，百十根骨刺猛地悬上了半空，尽数瞄准了他周围毫无反抗力的人群。
几个医护人员当即吓晕在地上，就连鲁革生都不得不按捺下冒着怒火的心，他死死盯着眉目冷淡的杜穆凯，怒喝道：“你不要得寸进尺！”
杜穆凯侧过头，显然不太理解“得寸进尺”是个什么意思。他略显茫然地摇了摇头，再看向鲁革生时，脸上已有了明显的不耐烦：“找人，杜成德、徐倩、杜成功……那些人，都该死……”
记忆中的暗潮钻进了他的心灵漏洞，恍惚间他记起母亲缩在墙角抱着他流泪的画面，而那个面目狰狞的男子对着他们拳打脚踢。
有一对老人坐在沙上，对这个角落的一切熟视无睹，任由着疯狗对他们撕咬，还笑眯眯地问那男人：你什么把局长女儿徐倩娶回家？
妈妈说，爸爸不要他们了，他在外面有了新的房子、新的孩子、新的女人，爷爷和奶奶都被接去享福了，而他们母子，成了那女人上位时的绊脚石，怎么也不能留。
他听不懂啊……什么是“小三”、什么是“私生子”、什么是“离婚”……
可他却每一天都抱着妈妈的胳膊害怕得睡不着，他看着妈妈被那群混蛋气得吐血，看着妈妈被那个所谓的“局长”撵出了海南，还将一本离婚证扔在了他的脸上。
那一刻，他成了私生子，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而妈妈，揣着兜里仅剩的几百元钱，带着他去了另一个遥远的城市。
然后，那个会搂着他睡觉、给他唱歌、给他讲故事的女人，死在了混乱的街头！穿着攒了好久的钱才舍得买的过年新衣，就那样狼狈地成了丧尸……
妈妈，我好想你！所以，我怎么可能不恨！
以前不懂什么是“恨”，可就在不断地拥有力量之后，他终于明白了过来，什么是“恨”！
那些把他们母子当蝼蚁践踏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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