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这是九月酱在晋江发的小说
在夜店,小甜谈不上混得风生水起,也算自有一套。但在职场,明显就没那么有主动权了。
英文不好,公会不会写,各部门打不通关系……这些是不足与弊病。
如果没有秦月这只出头鸟顶着风头,唐小甜心里很明白,被骂,被损,被苛责的那个人就是她自己。现今待遇,只因为不但斤两,而不是她有多优秀。
小甜决定听从蒋泊的建议,周六去找陈斯。
a市有一处清静的会所,蒋泊、赵东临、陈斯很爱去。上次唐小甜也去过。那里有蓝色的湖和苍郁的老树。在画着花草虫鱼的长廊下,支起一张藤木编的小茶几,放两把椅子或着沙,听着树叶在秋风中声如波涛,喝口清茶,说几句体己话,可谓偷得浮生半日闲。
唐小甜穿着黑色的修身孕妇服。出门的时候,蒋泊又给她外面套了一条马衔扣图案的丝巾和一件橄榄绿的宽松羊毛衫,开车送了她过去。
赵东临也在那里,和陈斯一起。他原本光溜溜的头上长起了一层短。蒋泊同二人打过招呼,说好好看着小甜,又拐了方向盘掉头走了。这个周末空,他该回家和父母吃饭。
“你们……关系挺好啊。”陈斯坐在长廊下,漾着茶香的水汽在檐角貔貅的嘴里变得氤氲。她说得模模糊糊,给小甜倒了一杯温水。那个陶瓷杯很好看,蓝色的背身上有凸起的白色栀子花图案。
唐小甜接过去的时候,手抖了一下,差点摔坏。在陈斯眼里,她应该是“表妹”才对。“你知道了呢。”
“嗯。”陈斯指了指一旁的赵东临,“东子说的。”
“你是土(吐)狗投的胎吗?这么快就把我吐出来了,没良心的女人。”赵东临凶陈斯,从垫着软垫的藤木椅上坐起来,直了腰,耷拉着脸开始给小甜道歉,“那天喝高了说漏了嘴,你别怪我。”
唐小甜摇头,“说的不过是事实。”谈不上怪。
“如我所料。”陈斯放下手里的白色瓷杯,一双凤眼笑得眯成了细线。她将小甜的十指攥在手里,“所以我喜欢你。”
“嗯?”
陈斯说:“因为你诚实。”
小甜笑:“哪有那么好。”
“真的。”陈斯把小甜握得更紧。她用一条白色的长款针织衫裹着自己孱弱的体型,外面搭了一件红色的羊毛开襟羊毛衫。这样看上去能丰满些,“不管怎样,你始终是你。其他的无非是名词之争。”
“……”唐小甜恍惚,乍然觉得陈斯羊毛衫的红是那么好看,暖融融的温,顺着指尖渗入了皮肉下的每个关节。
陈斯是那个圈子里,第一个真正接受她的人。
余下的时间,唐小甜说了新工作,陈斯并没有表太多意见,也没有谈起其中的技巧关键,甚至连提都不稀得提起秦月。他们三人说的更多的是漫无边际的话:荤段子、美食、近来读的几本书……和一些关于卿青的零碎的事。说卿青和脖子定下了签合同的日期,还说卿青花了几百万在深山里打了一口井。井里流出来的水每年不同,以此提醒人们这个世界是变化的。
卿青的想法总是别具一格。
晃晃而过的午后被喝淡了的茶水染成了长廊下亮起的暖黄色灯火。天擦黑了。
小甜想问的没问到,却不生气。反正经验这个东西学不来。于是拍拍屁股请赵东临送她回家。
陈斯跟着一路去的,坐在副驾驶座。和赵东临一起看着小甜下车,走远,看着她在朦胧的夜色里合了合身上橄榄绿的针织衫,似乎是觉得冷。
“你该说的不说,居然闲扯了一个下午。”赵东临踩了油门,侧过头对陈斯说。有些惊讶。谁都知道她惜时甚金。
陈斯解释:“我本来是想和小甜说的。”
赵东临:“那为什么?”
陈斯叹了口气,摇下车窗又看了一眼小甜离开的方向,“矛盾呗。想看着她一天天好,又怕她以后不再需要我们,跑了。”
“……”
“和脖子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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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段时间,卿青与蒋泊谈过生意上的事,她希望蒋泊能每年免费地向非洲某城市提过一批药品,以治疗艾滋病为主,治疗疟疾等其他流行病为次。
如果谈成了的话,其中药品从生产到包装,到运输,大半的费用需要蒋泊承担,但最后捐出去的名义,会是瑞帆制药与卿青慈善基金联合的。
听上去有些荒唐,但蒋泊答应了。
有些人觉得蒋泊是为了红颜,有些人觉得蒋泊是在玩票,反正多数人不怎么看好。
那天晚上,吃完饭。唐小甜下楼散步,蒋泊在阳台上在和卿青通电话说这件事。等小甜散完步回来,蒋泊又说了半个小时才挂。
现在小甜和蒋泊的关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说男女朋友吧,称不上;说同居吧,也没实质。倒有点像两个花甲老人凑合着过日子。
唐小甜给蒋泊泡了一壶茶,茶叶用的好的,杯子还是以前那个地摊货,二十五块钱的“紫砂壶”,“改天我重新去给你买一个。”
蒋泊坐在沙上,接过茶杯,“先用着吧,用着用着就习惯了。”
“嗯。”
蒋泊抬起眼皮,“你不问点别的?”
“需要问什么?”
“和卿青。”
唐小甜扑哧笑出来,“我又不是你老婆,管你这么多。”
“……”蒋泊听得一愣,茶杯里的水一层一层地起了皱。他其实是想小甜主动问起的,然后便可以大方地说出答案,一个不需要遮掩的答案。结果小甜并没有如他的意。
“不过,我听说了,”唐小甜脱掉拖鞋,躺上沙,枕着蒋泊的大腿,手扣住他的皮带,一点点解了开,“这批药要用出去不少钱。”
“是很多批,一年又一年。”蒋泊耐着她磨蹭,“你听说过艾滋病被攻克的吗?”
“我是不是该夸你一句‘慷慨’?”小甜的手轻轻拉了他黑色西裤的拉丝链。
“我是生意人。”蒋泊喝了一口,放了茶杯,空出手来抱她,“想要的总比给的要多。”他的手掌迫不及待地钻入了她居家的淡紫色长裙,“你也是。”
蒋泊心里早是一片荒芜,盼着一场酣畅淋漓的雨水。多久了,一直忍着,等着,等着她敞开心扉接受他炽热的意。他是那么地想要她,想占有她。
蒋泊以为是今天,一颗一颗解掉了衬衣上的白色扣子,“小铃。”他轻轻唤着她的名。
“嗯,”小甜软软地应了声,纤细的手指探进西裤的细缝,撩开他贴身的裤子,“我要你爱我。”
“一直都是。”蒋泊拉开沙上的羊毛毯子,盖住小甜光了大半的身子。他在她耳根吹了一口热气,喉结滚动,“我会一直宠你。”
“你知道我小心眼,哪天辜负了这句话,定要找你讨回来。”小甜的手指灵活地向下游去。
火热的一片。
这下不得了,“嘶~”蒋泊抖了抖,咬着牙倒吸了一口冷气,散去了浑身的悸动,冷冰冰地问:“你手上抹了什么?”
“哦,忘记洗手了,”小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缩回手,在他白净的衬衣一角摸了两下,“刚去厨房给你泡茶,见花椒面海椒面冒出了盒子,我抓了一把,匀了匀。”
“……”能说脏话吗?!
“是我妈从西南老家寄来的,地道吧。”
“……”蒋泊的双眼瞬间翻得比纸还白。
因为卿青慈善基金会与瑞帆制药的合作,卿青偶尔会到蒋泊公司来。
内如何不清楚,但大家知道自己老板给投了不少钱。
茶水间里,渐渐生出有了卿青与蒋泊的八卦。
——“两个人青梅竹马。”
——“是老板的初恋。”
——“她刚从美国回来,估计过段时间要结婚了。”
卿青的外形谈不上漂亮,特别是她小麦的肤色,在大多数女人看来是要扣分的。秦月就对此不屑一顾,穿着一双从欧洲邮回来的灰色羊皮短靴,把她的南非苹果一牙一牙地切开,放在保鲜盒里,用牙签叉着吃,“我就没见她有多倾国倾城。”
众人瞥她一眼,酸道:“是没你漂亮”,准备散去,一边走一边说:“再嚼闲话,未来的秦月老板娘可要扣我们薪水了。”
秦月嘴碎话密,矛盾越积越多,还不自知。
那日,临近国庆放假。上午的时候,值班表排了下来。助理室其他人都是一天,秦月却独占了三天。理由是:“两个实习生,一个是孕妇,另一个就多担待点,加班工资高。”
秦月不缺钱,只想趁着假期出去玩,知道消息的时候,自然不高兴,在办公室乱撒了一通脾气。
anna和小甜互相看了一眼,低头继续办事,不理她。
这还不算完,憋到下午,秦月去销售部传话开会,照例吃了闭门羹。也不知是上午的火没出完还是怎么,她居然同销售部一个三十出头,有些资历的女人吵了起来。
销售部是什么地方?不是豺狼,就是虎豹,吃骨头都能咬成渣吞下去。
第二天秦月便遭到了教训。
anna给了她一份文件,刚从政府各部门盖完章,需要递到销售部去。
秦月拿着牛皮档案袋进去的,中途看见羊皮靴上沾了灰,把档案袋往一个销售职员的办公桌上隔了半分钟,低头去擦鞋,再一抬头,档案袋就不翼而飞了。问谁谁都说不知道。
现在临近国庆假,再去申请批章,时间不会少被耽误。
秦月从销售部回来的时候,anna明里暗里,拐弯抹角地说了不少刻薄话。
“我要辞职。”秦月站在anna办公桌前,抹着眼泪珠子说。
“都是从菜鸟过来的。”anna递给她一沓纸,换了尖酸的语气,轻细语开始安慰起说,“档案掉了可以补,但信心没了,以后可没法混。”
“嗯。”秦月抽抽地点头,觉得这是良。
“再说,如果你走了,老板天天看着我和小甜的素面朝天,还不烦死呢”
anna这句话说到了秦月心坎里。她神色好了些。
唐小甜则在旁边看到了一个将继续替她抵挡枪林弹雨的靶子。“我去洗手间了。”她打了一个招呼往外走,怕忍不住笑出来。
今天有些倒霉,洗手间的烘干机坏了,毛巾也没有了。
唐小甜洗完手,挂着水,踏出洗手间的时候,凌空甩了两下。
“诶,这……”有人刚好迎面走来。水溅在他的白衬衣上,麻子般的难看。那人是王坚,行政部的主管。他有一米八的个子,年纪三十左右,留着寸头,浓眉大眼,听说很招年轻姑娘的的仰慕。
小甜虽然在蒋泊跟前工作,但归行政部管。赶紧低头道歉。
“小事小事,”王坚摆手,仔细打量了一番唐小甜,嘴角带笑地问,“怎么样,最近工作都还好。”
“谢谢领导关心,有娜娜姐带着,一切都好。”唐小甜站在那儿,唯唯诺诺地回话。
王坚见她态度谦和,满意地点点头,又问到:“你是外地人吧。”
小甜:“是。”
王坚:“一个人在a市?”
小甜答:“对,一个人。”
此刻洗手间附近无人,王坚的手塔上小甜的肩,拍了拍,那个位置有些暧昧,手掌偏下了些,落在了左胸缘,却又像无心之失,“以后有困难来找我。”
“是,王主管。”小甜并不退怯,笑着目送王坚进了洗手间。
王坚怎么想的,小甜再清楚不过,不过是见她一个外地人只身飘在这座陌生的城里,好欺负了。什么帮助,什么去找他,都是些幌子。幌子下面的事龌龊不堪,脏得都不好意思说出来。
但是这一次,很可惜,估计倒霉的那个人不是小甜,而是王坚。王坚自以为吃定了唐小甜,哪知道她后面还有人。他更不知道的是,小甜是一个眦睚必报的人。将来有得他受的。
唐小甜拉了拉左肩泛皱的衬衣,准备回办公室。结果没走出两步,见到了走廊上一脸嗔怒的秦月。过道长长的,不算宽,不知道这算不算狭路相逢。
秦月窝着的火终于有了地方撒。皱眉蹙眼,倚在墙边的落地窗户上,外面是层层高楼。阴阳怪气地说:“准备投怀送抱了?”唐小甜在她眼里,无家世无学历无背景,是公司上下最好欺负的人。
小甜知道她已憋屈到无处宣泄,手揣在口袋里,默声继续往前走,不同秦月理论。
秦月反而急了,仿佛巴不得与人交火,“从来没见你老公下班来接过你,怕不知道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野种。”
“……”唐小甜哪会把这些话听见心里。她自己的孩子她知道。
直到秦月跺脚,激了一句:“一看就是小门小户的野丫头,家里不是表子就是嫖/客。进过监狱挨过操。爹不疼,妈不爱。”
“……”小甜的指甲盖抵着掌心上的肉,力气有些大。抬手一看,留了一个半月型的指甲印。
“不要以为穿上名牌衣服就上档次了,”秦月用英语骂,“你妈是表子,你爸是强盗。你是老鼠的儿子,天生会打洞。”
唐小甜从来不是一只遭人揉捏的软柿子,可以忍,但不能懦弱,不能任由别人把唾沫星子往脸上喷。她停下脚步,扭过头,双眼一片澄净,笑容却瘆人,像带着秋日干燥天气里落叶的衰败,“你也要知道,不是能说几句英语就代表有内涵了。现在城南站街的女人,为了拉洋客,照样会赶潮流,说一句‘canis1eepwithyou’了。装什么装?”
这一次,唐小甜没有沉住气,回了嘴。她不是神,同样有软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