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部分阅读
“嗯。”邓名也微微点头,虽然他的反应稍慢,但也和谭弘一样猜出周开荒有虚张声势的嫌疑。只要明军拿下了谭弘的大营,缴获了谭弘的船只,那文安之即使没来也没关系,消灭谭弘只是一个代价问题,而不是能不能的问题。
在四周都响起劝降声后,谭弘还没有想出脱困的办法来。他知道首要任务是稳定军心,不然什么办法都不会有。四周的心腹亲兵此时也都是一片惶然,在这种悲观绝望的气氛下,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像谭弘这样迅速意识到周开荒可疑之处的。
“这不是秦师爷!”看到周围的军官、亲兵都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谭弘大声怒吼道:“这全是假的!贼人拿不下我们的大营,就想动摇我们的军心,我们的援兵随时都会到达的!”
就算谭弘不想让其他人受骗,揭穿文安之大军并没有抵达,喊几声“文安之根本没到”也没有太大的意义,因为他拿不出任何摆脱当前困境的办法。首先士兵不一定会相信自己,其次他对士兵说大营的留守士兵会来拯救大家,以此维持着最后一点希望,可是等到现在也没有救兵的踪影,反倒是等来了秦修采的喊话,谭弘紧急之下想不出别的主意只能设法否认秦修采身份的真实性。
谭弘的亲兵们把他的这番意思喊给远近的人听,士兵们犹豫着不知如何是好。船上的周开荒听到谭弘的宣传后,马上就让秦修采报出谭弘军队的人数,各营各队指挥官的姓名,以证实他师爷身份的真实性。
闻声谭弘一声长叹,他很清楚被俘的正是秦修采本人,他只是想做最后的努力,看看能不能找到脱险之策。他反复盘算若是全军放弃河岸向山间发起突袭的话,有没有什么突围办法。不过无论是争取时间还是率军突围,都需要维持剩下这点兵力的团结,和秦修采对质只能把最后一点军心士气彻底摧毁。
事实上,士气已经不存在了,在铺天盖地的劝降声中,那些处于阵地边缘的士兵偷偷放下武器,在黑暗中向李星汉的军队摸去——面对必死的绝望处境,这些士兵没有别的办法,只能一厢情愿地盼望同为万县驻军的谭文旧部不会伤害他们。
刚才以为脱险在即的谭弘为了保存军官而把他们不动声色地向自己身边撤回,这导致最初几个士兵的投降行为没有得到立刻制止,很快就有效仿者停止抵抗向明军投降。越来越多的士兵离开队列向对面投降时,谭弘的军官们没有任何办法阻止,他们全都处于茫然不知所措的状态,因为绝望而失去了正常的行动能力。
“降者免死,嘿嘿。”听着周围明军的高声呼唤,谭弘发出连声惨笑,和手下的军官一样,因为完全没有办法面对不可避免的失败,在军队最后的崩溃过程中,谭弘同样失去了控制的能力和意愿,只是发出几声毫无意义的抱怨和牢骚之声而已。像是对他的士兵们说,也像是回答明军的劝降,谭弘面上满是凄惨之色:“从军这么多年,这种话听了不知道多少遍,自己也喊过不知道多少次,可有几次是真的?投降就能免死,有过吗?放下兵器,那就连拉个垫背的机会都没有了。”
不知不觉中一哄而散,谭弘身边的人跑了大多数,只剩下五十多个,清一色都是他的亲兵、家丁和军官,剩下的地盘也只有谭弘周围的方圆数丈之地。这些人都退到谭弘身边,紧握着手中的兵器,准备在他们的恩主眼前进行最后一战。在这几十个清兵的四周,明军已经从三面逼近到距离他们十米之内。
明军阵中此时再没有任何劝降声,已经很久没有清兵继续投降过来,明军都深知剩下的都是谭弘的死党——投降的人中并非没有谭弘的亲丁,也有一、两个他一手提拔的军官。在这最后几十个敌人面前,明军已经公然地点起了火把,他们现在不再担忧清兵的逆袭,而是担心会有漏网之鱼。
明亮的火光把谭弘最后的容身之地照得雪亮,他望着对面密密麻麻的人头和不计其数的刀枪,还有那些蓄势待发的弓箭,又是长叹一声,大声喊道:“我便是谭弘,若是投降,我的手下可以免死吗?”
这话声一出,站在谭弘身侧的两个护卫便同声急叫道:“大人,从来都是嘴上答应得好好的,哪会真的守诺?便是要死,也要杀个痛快。”
环顾了一圈周围熟悉、忠诚的面容,谭弘轻声对左右说道:“若是你们此刻拿下我的首级,应该可以免死……”
“大人何出此言?”不等谭弘说完,便有一人叫道:“卑职只要还有一口气,就没人能伤到大人一根寒毛。”
“我本欲与你们共富贵……”谭弘闻言突然又是惨笑起来,但也因此下定了决心,不再向左右解释而是大声向对面的明军连声高叫道:“敢请韩世子殿下出来答话。”
站在兵线后不远的邓名听到这喊声一遍又一遍地传来,到后面声音变得越来越凄厉,有如夜枭之音。
“虽然是个无耻卖国之人,但他手下总会有几个无辜的吧?不也全是汉人么?”邓名的心肠终于一软,摇摇头就迈步上前。
“殿下不可。”赵天霸迅速伸手拉住邓名:“等我军准备妥当,一声令下就把这些杂种统统剁成肉酱,殿下何必去理会这临死的老狗?”
“几十个末路穷寇,我们当然能把他们全都杀死,不过我们终归还是要有弟兄死伤。”赵天霸还有他身边的明军官兵都拦着邓名,不赞同他上前,于是邓名便解释道:“如果他放下武器,我们自己的兄弟就能减少伤亡,少伤一个也是好的啊。”
说完邓名就拨开身前的军士,一直走到两军的分界线上,站住脚步注视着对面的谭弘:“新津侯,您找我有什么事?”
谭弘同样盯着邓名仔细地看,在他眼中对方举手投足确实不同于常人,带着一种谭弘没见过的气质,邓名不是他以前见过的某种类型的人。作为现代人,没有受过封建的尊卑教育,邓名对大部分人都持一种平等观念,而谭弘对此很不习惯。无论之前邓名到谭弘的大营前买路时,还是现在胜劵在握时,态度似乎都没有太大的变化,就好似他们彼此之间的地位并没有对调一样。
“我自知罪在不赦,但若我束手就擒,我的手下……”谭弘的声音越来越凄凉:“随便殿下处置,只要给他们留一条命就行了。”
谭弘的话在他身边的党羽中引起了一片嗡嗡声。邓名还不清楚这个时代胜利者对俘虏会有多么的残忍,类似打断琵琶骨、砍断手脚都是习以为常的事情,谭弘的意思就是哪怕邓名对这些人施以酷刑,只要给条活路就可以。
邓名想也不想地答道:“新津侯的命运我做不了主,我会把你交给文督师处置。至于你的手下,刚才我们不是说了吗,只要投降就免死。”
邓名觉得自己这样处置很合理,他毕竟不是真的宗室或是一军统帅,等到这场危机结束,邓名就打算向李星汉等人坦承冒称宗室一事并请求对方的原谅。谭弘作为身份显赫的叛将,邓名当然要把他交给奉节的文安之。邓名觉得谭弘的手下按说也不是自己可以过问的,不过缴枪不杀在他看来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再说那个李星汉不也是万县的川军么?他们老乡之间总是有交情的,说不定还有不少熟识的朋友呢。
谭弘不顾身边的抗议声,加重语气再次要求邓名确认:“殿下绝不反悔?”
“绝不反悔。”此时邓名已经把谭弘身边的人看了个一清二楚,围拢在谭弘身边的这些人身上都带着骁勇之气,即使在这种绝境下,大多数人手中的刀剑依旧握得很稳。要想杀光这些人虽然不是难事,但是困兽犹斗,明军不付出相当的伤亡是绝对做不到的。如果能够和平解决,邓名当然不愿意有一批明军士兵死在这种没有意义的最后一搏中。
“殿下……殿下……”虽然得到了邓名的保证,谭弘依旧是一副不放心的模样,但他也不知道该如何继续取得保证,邓名已经在全军之前许诺了,谭弘也想不出还能要求什么更好的保证。
看到谭弘依旧迟疑不决,而他身边的部下虽然有人开始泄气,但有几个却气势不减反增,显出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邓名略一思索,想起他听说过的一个方式,就提议道:“新津侯若仍是不放心,可走到军前,我们击掌为誓。”
两军都传出惊讶之声,作为绝对上风的邓名,为何肯与穷途末路的朝廷叛徒击掌?一时间就连谭弘都有些恍惚,甚至怀疑邓名是不是有什么后顾之忧,所以才这么急着迅速劝降自己,不过谭弘马上知道这是不太可能的。
当谭弘从护卫丛中缓缓走出来的时候,邓名也迈步向前。周围的明军全都自发地想拦住他,赵天霸、李星汉还有好几个其他的明军军官都挤过来劝阻,此时已经把船开到江边的周开荒也在船上跳起脚来,一个劲地高喊:“拦住殿下!”
谭弘离开了他的护卫走到明军军前,虽然在这种情况下劫持邓名是不可能的,但是谁敢说谭弘不会爆起伤人?就算周围有不少护卫,但不把谭弘绑个结实,谁又敢说没有万一?
不过邓名没有这些明军的顾虑,对方是一个将领而不是一个刺客,邓名相信对方是想为自己的手下求得一条活路,既然这样自己当然不会有什么危险。
邓名挺身而出,和走过来的谭弘面对面地站着,赵天霸和李星汉则一脸紧张地站在邓名两侧。两个人都把剑拔出来握在手中,目不转睛地提防着,如果谭弘有丝毫异动就会毫不犹豫地把剑捅进他的身体。
这种担忧并没有发生,谭弘老老实实和邓名击了一掌。击掌完毕后,邓名没有转身离去而是伸出手:“新津侯,把你的佩剑交给我吧。”
说完之后,邓名反手按下左右护卫着自己的剑,眼看最后的一场血光就消于无形,他可不愿意赵天霸或是李星汉节外生枝,因为精神紧张一剑把谭弘捅死了。
而谭弘也没打算闹事,虽然听上去是个奇怪的要求,但是谭弘也能猜到邓名想表达的意思,就双膝跪倒在地,用异常缓慢、安全的动作解下佩剑,双手高高向上捧起。
邓名从谭弘手中抓过那把剑,又把目光投向谭弘身后一群还没有投降的敌人,此时在他们脸上已经看不到那种垂死挣扎的杀气,邓名用平静的语气高声问道:“新津侯已经降了,你们呢?”
接二连三,谭弘余部在邓名的目光中垂下了头,先后把手中的武器扔到了地上,明军警戒着上前,把这些已经不再反抗的人一个个捆了起来。
第十五节 军心
驻扎在万县的谭弘,不但手握几千士兵,而且他的战斗经验、从军时间长短都不是周开荒、赵天霸还有李星汉这些年轻军官所能相比的,对于这样的敌手,便是双方旗鼓相当,几个年轻人自问也没有多少胜算,更不用说本来明军所处的险恶境地。提供只是因为谭弘的骄傲自大,对明军实力的过份低估,以及贪婪和种种偶然情况,最后竟然落得一个兵败被俘的下场。
看到本来不可一世、可以与自己顶头上司平起平坐的谭弘被绑得结结实实,周开荒和李星汉都很清楚此番自己确实是死里逃生。不仅是他们,其他明军官兵也明白逆转的最大变数就是眼前这位韩王世子。因此在尘埃落定后,士兵们中间又响起一阵阵的欢呼声,这不再是为他们的胜利而兴奋,而是向邓名道贺,感谢他为众人带来的这场胜利,一扫从重庆城下溃逃的悲观、愤怒和失落。
“真是威武啊,殿下!”
在邓名身边的普通明军士兵,以亲口向邓名道贺为荣,他们并没有什么与宗室子弟打交道的经验,所以一个个只是恭敬地向邓名单膝跪拜行礼,口中翻来覆去的也就是那几句称颂:
“殿下神威!”
“殿下威武!”
面对周围人的热诚拥戴,邓名先是愣住了,他完全没有与军队、尤其是古代军队打交道的经验,幸好一个现代人看过不少电影,邓名记得很多电影情节——无论中、西方的名将都会向士兵们展示出他们平易近人的一面,诸如拍打他们的肩膀,说一些勉励的话之类的;或者更进一步,亲切地与士兵们握手。
于是邓名也就开始“亲切”地与身边的士兵握手,微笑着说一些“这是我们大家的胜利”之类的影视套话。得到如此礼遇的普通士兵激动得满脸通红,从军官那里从来都得不到笑脸的士兵从未想过能接触到高高在上的宗室子弟。很快邓名身边就是无数伸出来的手,大家都要求韩世子一视同仁,嚷嚷着要求得到握手的待遇。
这期间李星汉一直跟在邓名身边,心甘情愿地扮演着一个贴身护卫的角色,谭弘拿走的那串珠子也是李星汉替邓名取回来,郑重其事地交给他。邓名随手往怀里一装就继续安抚士兵,这种重人轻财的表现让李星汉对这位宗室子弟更加敬佩。听到那些向邓名发出的欢呼让李星汉也感到由衷的高兴,咧着嘴一直嘿嘿地笑着。
崇祯十七年清兵入关的时候,李星汉还年幼不太懂事,在他成长的整个过程中,看到明廷一直在和北京政权交战,谭文也曾经教育他要效忠朝廷。但这个朝廷对李星汉来说还是一个非常模糊的概念,远远不如谭文这样的顶头上司形象鲜明,他向朝廷效忠也是因为谭文对他有恩,因此他要跟随着谭文一起为这个朝廷奋战。
以往偶尔也有宗室路过万县,不过李星汉并没有机会近距离观察过他们,这些宗室即便是谭文也没有机会深交,这一直让李星汉感到朝廷是个高高在上的东西,虽然威风森严但也拒人千里。而这个正冲着自己部下微笑、握着他们的手称赞他们勇气的邓名,让李星汉感到了一个全新的明室朝廷的形象,这就是李星汉为之奋战多年的朝廷,之前的森严、威压之感大大减轻了,多出了一种能温暖人心的印象。
李星汉想起今日邓名在一线射箭,与官兵并肩作战的场面。他记得谭文曾经和营中的部将、军官们说过,云贵的战局并非一帆风顺,若是战况不利,朝廷大概就会在晋王的保护下进入四川。
“不知道皇上、太子又是什么样子的?”李星汉心里突然冒出这样一个疑问,以往在他心目中的永历皇帝有着一张威严至极的面目,比李星汉见过的最严厉的将领还要再严厉上一百倍。即使是幻想自己位于这张面孔前,李星汉都会紧张、恭敬得五体投地,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一定也是和这位殿下一样吧?”李星汉看得见部下那些激动的面孔,却不知道自己的表情其实也和他们相差不多:“一定会握着我们这些大兵的手,亲口感谢我们为他们朱家而战,是的,一定是这样,所以连西贼那帮恶贯满盈之徒也会俯首贴耳。唉呀,要是我在为朝廷战死前,能得到陛下、或是太子殿下的亲口赞扬,那我这辈子也就没有白活了。”
心里转着这些念头的时候,李星汉不知不觉地把眼前的“宗室子弟”邓名幻想成更加尊贵的大明皇帝和东宫太子,并因为沉浸在这样的幻想中而热泪盈眶。
与李星汉不同,赵天霸距离邓名稍远,不过他此时也在心中回想邓名今日在战场上的表现:“三太子毫无疑问是从未上过战场的,对如何射箭也一无所知。可他不以上战场为羞,也不隐讳他根本不懂射箭这件事,反倒客气地向我一再请教,直到放箭杀敌鼓舞士气。”
赵天霸忍不住把邓名和其他的宗室相比,例如永历皇帝,其他托庇于李定国或是孙可望羽翼下的宗室子弟,以往一听说战局不利,永历朝廷就会以最快的速度逃向安全的大后方。对于胜利,朝廷固然是会给予丰厚的赏赐,但赵天霸能够感觉得出来,朝廷并不是感谢军人的牺牲和付出,而是因为无奈,因为乱世而不得已提高对军方的封赏。
之前赵天霸隐隐对李定国为何誓死效忠明廷有所不解,如果说只是利用这个旗号那还能说得过去,毕竟这个旗号能够把明廷的嫡系部队、甚至闯营旧部联合起来。可李定国对明廷表现出了远超于此的忠诚心,这让赵天霸这种对晋王府忠诚不二的人也感到一些迷惑。相反,之前的孙可望作乱反倒能够让相当一部分西营官兵感到正常:老子是顶天立地的英雄好汉,为何要屈居在你这个窝囊废之下?
今天看到邓名的形象,又想起永历朝廷的君臣面目,赵天霸在心里默默叹息:“要是陛下有一成三太子的模样,大概也不会有秦晋之争了吧?云贵的西营将士们,也不会对头上顶着一个朝廷暗暗心怀不满了吧?”
此时周开荒下令把船停靠在岸边,准备把邓名接上船休息。刚才见到邓名的举动后,周开荒内心也颇为感慨:“三太子身先士卒这是勇敢,而为了不让士兵在大胜前伤亡这是仁义,俗话说有其父必有其子,换言之就是父亲和儿子是很相似的。三太子勇敢而且仁义,这些天看来还是贤明有德的人,最大的毛病也就是不知民间疾苦。若烈皇也是如此这般的人物,为何当年会罔顾百姓死活?可烈皇若不是个贤明有德的天子,他又怎么会有三太子这样的儿子?”
最开始川军士兵表现得要更为激动一些,受到他们的感染,大昌兵也纷纷拥挤上前要求得到邓名的亲口表扬,尽管有着闯营余部的身份,但是天家贵胄的身份对这些连秀才都有仰视感的底层士兵来说还是近乎天神,根深蒂固的上下尊卑意识加上欢庆胜利时的情绪感染,让他们也迫不及待地想亲耳听到皇家子弟对自己英勇奋战的感谢——邓名就是在逐个感谢这些作战士兵,这不但是将来可以傲视同伴的资历,有人还想到这甚至可以在驱逐鞑虏后讲述给子孙们听——想当年,韩大王还年轻的时候,就这么地站在你爹(你爷爷)的面前,就这样地拍着我的肩(握着我的手)说我是个英雄好汉!
众人心中各有想法的时候,邓名却忽然清醒过来,虽然演这种角色很让人振奋,但邓名还是记得自己毕竟不是真正的宗室子弟,而且不仅他自己知道,周开荒和赵天霸也不过是为了团结李星汉而配合自己演戏而已。若是继续这样不知进退地在军队中拉拢人心,邓名担忧自己恐怕会引起周开荒等人的不满,毕竟他还是要继续前往奉节,未来一段时间也还是要生活在明廷的治下。
扮演欲望一去,饥肠辘辘的感觉就回来了,邓名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赶紧去谭弘的大营,他和其他明军官兵一样,近四十个小时没有吃过东西而且一直暴露在野外,之前分到的一点食物早已消化殆尽。现在邓名满怀对敌军储备的期盼,恨不得立刻就能走进温暖的营帐。
还没有进行过对俘虏的仔细清点,所以不知道具体数字,但最后投降的三百多清军士兵,再加上之前捉到的几百溃兵,两千多明军手中现在至少有七、八百俘虏,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数字还会继续增加。
周开荒把船停到岸边,想让邓名上船前往大营,这个建议得到了袁宗第和谭文两部明军的一致拥护。邓名心中大奇,忍不住把提出这个建议的周开荒仔细打量了一番,在心中盘算着:“你这是要把我放在火上烤么?现在承蒙你和赵天霸的功劳,我成了众人心目中的宗室子弟,所以都很尊敬我,也不会反对我坐船。但我毕竟不是,等到真相大白的时候,众人对我欺骗他们多半会很生气,要是我现在还这么不知道收敛的话……”
因此邓名坚决不肯坐船,而是要和大家一起步行去谭弘的大营,对他来说这是严守自己的本份,可在其他人眼里,自然又是另外一番景象。至于邓名提议让伤兵乘船,这个想法也得到了各队军官的一致拥护,这是朱家的天下,他们家的子弟安抚军心理所应当。而赵天霸甚至忍不住涌起一个念头:这三太子莫不是对皇位和坐在上面的当今天子有什么想法吧?
“殿下手刃一敌!”
胜利之后士兵们高兴地攀谈起来,刚才看到邓名亲临一线的士兵们简直成了邓名的义务宣传员,而听到这个消息的士兵显得对邓名更尊敬了,这让邓名不禁感觉赢得军心也不是一件难如登天的事情。
刚刚占领的谭弘大营不能没有人主持,现在明军大获全胜已经不需要所有的领头人都呆在一起,于是周开荒就开船离开,赶回大营监督饮食和住宿的准备工作,其余明军也陆陆续续准备启程向东开进。
明军抓了大概有七、八百俘虏,对于己军不过两千多人的胜利者来说,感到这么多俘虏有点太多了。明军没有很多辎重,对苦力夫子的需求量不是很大,再说这些俘虏又要吃东西,又需要派人监视,所以明军就打算快速甄别一番,把一部分俘虏处理掉。比如受伤的、看上去体弱无用的,这些会被作为无用的处理掉;还有另外一种,就是看上比较彪悍、仍具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