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部分阅读
新官上任,杜宏很忙,于是难免疏忽了对关押女儿之地的戒备,这便让某个小人有了可乘之机。
某个小人姓秦,温润如玉,貌似君子。
趁着杜老大外出拜访绍兴各地乡绅,秦堪偷偷溜进了知府衙门内院。
杜宏的长随郑伯把守杜嫣房门,见秦堪那张熟悉的脸从花园丛中冒了出来,朝他友好一笑,郑老伯楞了片刻,接着大声咳嗽,不知想起什么吹毛求疵的事情没办,闪了。
秦堪觉得自己的长相还是很得人心的,不像某两个有眼无珠的家伙说的那般欠揍。
四下无人,秦堪从花园丛中偷偷窜到了关押杜嫣的厢房门口。
厢房的门窗已被木板钉死,门中间开了一个口子,方便端取食物,也不知杜宏怎么想的,他难道不知女儿的恐怖武力吗?若她真想逃,几块木板能拦得住她?
亲眼见识过小八婆的拳脚,几下便把八抬花轿劈得四分五裂,威风凛凛仿若天神下凡,秦堪不由恶寒了一下。
这女人若想嫁出去,除非自废武功,不然谁敢娶她?
想到自己居然把这个女人的亲事搅和黄了,秦堪不由暗恨自己的不冷静,以后小八婆讹上自己怎么办?这事的性质貌似比搀扶倒地老人更严重……
犹豫片刻,秦堪甚至想扭头就走,却听得厢房里传来了杜嫣的声音。
“秦堪……是你么?是你来了么?”
秦堪叹了口气:“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杜嫣嘻嘻一笑:“我能闻出你的气味呢。”
秦堪苦笑:“你实在应该当警犬帮你爹破案,当官家小姐太屈才了。”
杜嫣的声音有些低沉:“这些日子我一直被爹关着,也不知外面怎样,你还好吗?”
“我不好,被你爹开除了……”秦堪闷闷地道。
“啊?”
“你爹不让我当他的师爷了,唉,一点也不惦记我曾帮他坑过人,你爹真不是人……”
“混蛋!你才不是人!姓秦的,你皮又痒痒了?”杜嫣不冷静了。
瞧瞧这小八婆什么态度,一点也不惦记把她亲事搅黄的恩情,父女俩都不是人……
沉默许久,杜嫣柔声道:“秦堪,你别沮丧,等我被放出来后,再找机会跟爹求求情。”
“千万别求情,我打算以后集中精神赚银子,师爷这个职业真的很没前途。”这是秦堪的心里话,他委实对当师爷没什么兴趣。
大房子,美丫鬟,漂亮老婆,有点田……历经风雨,秦堪仍不改初衷,这些目标显然不是一个月六两银子俸禄的师爷能实现的。
“你呢?你这几天过得好吗?”秦堪问道。
杜嫣幽幽道:“我也过得不好,爹真生我气了,死活不放我出去,见不到你,我很不开心……”
听着杜嫣幽幽的倾诉,秦堪怦然心动,默然许久,终于叹道:“知道你过得不好,我就安心了,这才公平嘛……”
杜嫣:“…………”
怎么会看上这种人的?真是匪夷所思呀……
“秦堪,你帮我脱离了苦海,绍兴城里的人都知道你和我……,你,我们以后怎么办?”杜嫣满怀情意,羞涩地问道。
秦堪大感头痛。
这个问题他一直想逃避,搅黄她的亲事是一码事,他和她的感情问题又是一码事,老实说,他到现在都没理顺对杜嫣的感情到底是喜欢还是同情。
秦堪是个聪明人,他聪明的时候可以轻松化解一切厄难,让自己得到最大的利益。
同时秦堪也是个很迟钝的人,前世里活塞运动比较多,但真正动感情却少得可怜。
最重要的是,如果娶了杜嫣,那么自己那些远大的目标至少要删去一条,以杜大小姐的脾气,将来家里买来的美丫鬟大概活不过一个冬天……
“咳咳,这事以后再说,我今天只是来看看你,你在里面好好改造,争取减刑,出来重新做人……”
秦堪说完后仓惶而逃。
“秦堪,你想逃避到什么时候?喂!喂!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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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公爷徐鹏举要回南京了。
不走不行,这回绍兴闹出这么大的事,老国公徐俌断然不会再让孙子在外面游手好闲了,虽说孙子挺无辜,无缘无故祸从天降,但毕竟惹出了事,老国公的面子都栽进去了,才算勉强把事情平息下来。
老国公等着孙子回南京受死。
徐鹏举不肯走,扒着客栈房间的门框,像被逼迫为娼的良家妇女似的,死活不撒手,哭得很凄婉,眼里充满了离愁别绪。
侍卫们只好使劲掰开他的手指,一个劲的好言相劝。
这幅场景很煽情,秦堪都忍不住动容了。
终于,十根手指被侍卫们掰开,大伙儿抬着小公爷上了马车,车夫熟练的一甩鞭花,马车迅速朝南京驶去。
秦堪站在客栈门口目送,心情黯然。
远远的,马车里传来徐鹏举不甘而凄厉的大叫。
“秦堪,你快告诉我,披萨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它真的好吃吗?”
声远,人亦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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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往来成古今 第四十二章 前身往事
很不明白这位锦衣玉食的小公爷为何对美食有着如此狂热的追求,不知他从前有过一段怎样复杂坎坷的心路历程,走了也好,这家伙人虽不错,可惜纨绔性子重了些,秦堪觉得如果跟他相处久了,难免会跟他再打一架。
小公爷走了,秦堪的生活还要继续。
这些日子闹腾下来,他的生活受到很大的影响,工作丢了,架也打了,大明的牢房也蹲过了,这么多不冷静的事他全干了,可惜好处却没有一星半点。
这不符合秦堪的利益,秦堪是现实主义者,他所做的一切只为银子这个最终目的服务,从这个角度来说,这几天他干的事没一件有意义的,属于蹉跎年华。
大房子,美丫鬟……这些目标还很遥远,必须抓紧时间赚银子才是。
唐寅喝得醉醺醺的回来了。
从事发前两天起一直到今天,唐寅才踉跄着回来。
“唐兄,这几日哪里去了?”
“……愚兄与友人切磋诗文。”
“切磋诗文何以切得浑身香喷喷的?”
“呃……才华的味道。”
“原来才华是茉莉花香味,唐兄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愚弟不及也。”
唐寅醉醺醺的脸上露出了腼腆的笑容:“……顺便喝了几杯花酒。”
不要脸的老嫖客!秦堪暗暗鄙夷。
“喝花酒贵吗?”
唐寅睁着惺忪的醉眼,道:“不清楚,反正我没花过钱。”
人比人,气死人啊,秦堪这几天忙着蹲大牢,跟权贵打架,跟当官的玩命,这家伙日日沉醉温柔乡,小酒喝着,小美人搂着,而且还享受免单待遇……
仿佛故意让秦堪的嫉妒心升级,唐寅又掏出两大锭银子,一头雾水道:“奇哉,明明身无分文去的,为何回来还多了二十两?”
秦堪眼角直抽抽,这种白吃白喝白嫖最后还白拿的人,严重刺激了他的人生价值观,他开始觉得自己这只勤劳的小蜜蜂嗡嗡赚银子的行为很愚蠢,应该像唐伯虎那样什么都不用做,只要风骚的出场亮个相,便有无数美女争着睡他,争着给他银子花,生怕他不高兴,还很委婉地把嫖资说成是润笔费……
真不爱搭理这种人啊……
“唐兄喜欢看变戏法吗?”秦堪眨着眼睛问道。
“什么戏法?”
房间里找出三只超级大海碗,反扣在桌上。
“借唐兄道具一用。”秦堪取过唐寅刚从妓女那里赚来的两锭银子,把银子放进其中一只海碗里。
“看好,见证奇迹的一刻……”秦堪双手似车轮般飞快晃动,将桌上反扣着的三只大海碗不停变换位置,唐寅两眼发直,脑袋随着大碗的移动而移动。
刷!
三只碗停下。
“唐兄猜猜银子在哪个碗里?”
唐寅手一指:“这个。”
碗翻开,空空如也。
“那个。”
仍是空的。
“一定是这个。”
三只碗全翻开,唐寅震惊了:“银子呢?”
“没了。唐兄,好好睡一觉,一觉醒来神清气爽,银子是俗物,不必深究。”
秦堪拱拱手,扭头便走。
唐寅不甘心的一只只碗底摸着,表情很痛苦,显然又在质疑自己的精神状态了。
不能怪秦堪老欺负文化人,有时候文化人无意识的得瑟确实挺招人恨的,黑他二十两银子只能算是略作薄惩。
很多事情等着秦堪啊,下一步的计划是继续写书,西游记早点补完交稿,红楼梦是不是可以登场亮相了?这次用自己的名字写,成名后喝花酒去,白吃白喝白嫖,走时还白拿……
“秦贤弟慢走……”唐寅叫住了秦堪。
秦堪扭头盯着唐寅,如果他还计较二十两银子的事,秦堪决定把他彻底忽悠成疯子。
幸好唐寅喝醉以后的记忆力跟鱼差不多,只有七秒,刚才银子的事恐怕早忘光了。
“秦贤弟,愚兄今日才知道,原来你被革了功名却是为了一名女子,愚兄当真佩服得紧。”唐寅摇摇晃晃朝秦堪作揖。
秦堪眼一亮,这段记忆一片空白,他正烦恼着呢,想不到唐寅居然知道。
“唐兄如何得知?”
“颦翠馆的消红妹妹告诉我的……”
颦翠馆大概是青楼的名字吧,消红妹妹就是坐台小姐?
“烦唐兄细细告之。”
“消红妹妹说,数月之前,一个姓秦的秀才在颦翠馆驻足频繁,与她们馆里一位名叫金柳的清倌人情意渐浓,可惜前任知府公子佟应龙横刀夺爱,非要为金柳梳妆,欲纳其为妾,金柳不从,适时秦秀才恰在颦翠馆,于是二人打了起来,秦秀才不知抄了个什么东西打在佟应龙的胸口,打得他吐了血,于是秀才功名被革,佟知府本欲将其缉拿入狱,幸好多位同窗联名保他,金柳也在知府家门前长跪求情,佟知府怕犯众怒,这才让秦秀才赔钱了事,后来金柳怕再给秦秀才惹祸,事后自赎其身,匆匆离开了绍兴,不知所踪……”
秦堪目瞪口呆:“…………”
唐寅看着他的目光明显有了几分崇拜:“但为红颜故,不惜犯权贵,秦贤弟才是真正风流阵里的急先锋呀,愚兄反落下乘矣,惭愧。”
秦堪尴尬得额头冒汗。
身体的前任主人居然还有如此狗血如此悲情的往事……
秦堪在考虑要不要学林黛玉那样掏块洁白的手帕出来,朝上面吐几口黑血,渲染一下此刻哀伤的气氛……
唐寅感叹道:“世人皆以狎妓为风流乐事,谁知她们也是沦落风尘的可怜人,都说妓家偏喜才华出众的男子,其实此言大谬,相比之下,她们更喜重情重义之人,红拂夜奔,绿珠坠楼,她们为了什么?还不是为‘情义’二字而已,所谓才华,不过只是一件装饰外表的华丽外衣罢了……”
盯着秦堪,唐寅羡慕得眼都红了:“秦贤弟,你在颦翠馆的名气可比愚兄高多了,你为金柳冲冠一怒,至今被她们引为世间第一重情伟男子,那些姑娘们都盼着你去,人人欲自荐枕席呢……”
秦堪顿时一阵惊喜:“也就是说,可以白吃白喝白睡?”
“呃,当然。”
“有嫖资吗?”秦堪目光灼灼。
“呃,你不用付嫖资的……”
“她们会付我嫖资么?”
唐寅眼角抽抽:“大概……也许……会吧。”
秦堪仰头沉吟:“……倒不失为一条财路,可惜有点不要脸。”
拍了拍唐寅的肩,秦堪一脸天人交战的纠结模样,语气凝重道:“容我再考虑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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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往来成古今 第四十三章 厂卫之争
秦堪最后还是忍痛断了这条财路。
有时候实在很痛恨自己的脸皮太薄,其实如果跟唐伯虎学学,每次进了青楼吃了喝了睡了,有意或无意没发现姑娘们偷偷给他塞的银子,灌个晕乎乎的回来睡一觉,第二天酒醒什么都不记得,权当银子是自己路上捡的,不伤自尊也无损廉耻,下次又一副高傲天鹅的模样出现在青楼里……
很可惜,秦堪太腼腆了……也不知谁给他下的这个定义。
至于那个名叫金柳的清倌人,不知去了何处,从唐寅的述说里,他觉得这是个好姑娘,为了他而在知府门前长跪不起,这份情意可谓深厚,尽管以前那个秦堪的灵魂消失了,将来若有机会遇见她,必要给她一番厚报才是。
日子仍旧平淡的过着,挺好的,不缺钱不少吃穿,虽无功名官禄,却也活得自在逍遥,一介平民自有平民的乐趣。
不幸的是,这样的好日子没过几天,杜嫣那小八婆刑满释放了。
当初杜家女抗婚一事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被人们遗忘,大约杜宏也觉得风声过去了,整日把宝贝女儿关在房里他也颇为不忍,于是把她放了出来,嘴上严令不准离开知府衙门内院,可杜嫣怎会听?老爹一转身她便迫不及待地飞了出来。
当杜嫣兴冲冲一脚踹开秦堪房门的时候,秦堪知道,自己的苦日子来了……
“刑满释放了?”
“嗯!”杜嫣兴奋地点头。
“在里面有没有好好改造?”
“有!”
“放出来了,快乐吗?”
“快乐!”
“你快乐就是我快乐……没事你先回去,我得工作赚钱。”
杜嫣羞红着脸,掏出一个精致的小钱袋递给他:“咱们刚认识的时候你的钱袋不是被人偷了吗?我关在家里这些天给你绣了个钱袋,你……莫嫌弃。”
秦堪接过一看,大笑起来:“怎么绣了两只肥鸭子?咦?其中一只鸭子长着三条腿,它爹娘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妹吗?”
乐极生悲,下一瞬间秦堪便被杜嫣单手举到了半空中。
“是鸳鸯戏水,不是肥鸭子!混蛋,你故意的?”杜嫣露出了狰狞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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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师皇宫,文华殿东暖阁。
弘治皇帝处理国政的地方不拘泥于御书房,偶尔也会在文华殿坐一坐,只因内阁刘健,谢迁,李东阳三位大学士年已老迈,为了照顾老臣,弘治经常亲自来文华殿,凡处理政务,总与三位大学士商量议论之后,再做决定。
君圣臣贤,大明弘治中兴必然有它的道理。
此时弘治皇帝面色平静地坐在东暖阁的御座上翻看奏本,而锦衣卫指挥使牟斌却恭恭敬敬站在弘治皇帝身侧陪侍。
牟斌是锦衣卫指挥使,虽掌管宫中卫仪,但也不必随侍帝侧的,随侍的事一般由内廷太监负责。
只不过牟斌当官多年,极有眼色,一旦有机会面君之后,等闲不会轻易离去。
牟斌有牟斌的心事,弘治帝登基以来,虽对厂卫信任不减,却也深知厂卫之祸,故而有意无意的压制厂卫的权力,不使其疯长蔓延,祸及天下。
更重要的是,弘治帝深知权力平衡之道,于是原本还算井水不犯河水的锦衣卫和东厂,这些年不知不觉明争暗斗起来,东厂厂公王岳和锦衣卫指挥使牟斌虽表面上一团和气,实际上二人相见恨不得掐死对方,弘治皇帝居中而坐,对厂卫之间的斗争仿若不见,似乎更乐见其成,皇帝的态度也直接造成了厂卫的斗争越来越厉害。
双方不相上下时,争的便只有圣宠了。
在这一点上,东厂显然占了优势,因为东厂是太监班底,太监日日夜夜陪侍在皇帝身边,论远近亲疏,弘治皇帝的感情无疑偏向太监多一些。
这便是牟斌经常有事没事随侍在弘治皇帝身边的主要原因,通俗点说,他想让天子多见见他,让天子心理上对他形成一种“身边人”的定位,如此一来,厂卫之争,牟斌也不至于落了下风。
这实在是个很无奈很消极的办法,牟斌却不得不为。
文华殿很静,只听到刘健大学士压抑着的咳嗽声。
春日寒气犹深,刘健身子染了风寒,这几日不见大好,弘治帝派了四五次太医府上瞧病,开了好几个方子,刘健的病仍不见起色。
“咦?这道奏本……”刘健眉头皱了起来,思索半晌,觉得做不了决定,遂起身走进殿旁的暖阁,将奏本递给弘治帝。
“陛下,这道奏本老臣不敢擅专,请陛下先过目再做计较。”
谢迁和李东阳两位大学士好奇地抬起头,看向天子手中的奏本。
弘治帝翻开,一行行仔细看了起来。
“呵呵,借贷记帐法?这东西可靠么?能推行天下?”弘治帝笑了笑,并未下定论。
刘健拱手道:“南京户部尚书秦纮奏本上说,他用此法测试过户部帐簿,发现比现用的流水记帐法高明许多,帐目里钱粮万物来往皆明了清晰,何处亏空,何人经手,收支所费几何,一眼分明,秦尚书乃稳重老臣,他既开了口,想必不会差的,否则他也不敢贸然上奏,徒扰圣听。”
“既然这个记帐法如此高明,莫如先在某个县试用一两年,看看效果再决定是否推行天下,刘先生意下如何?”弘治帝性格很谨慎,不会胡乱决定一件关系大明赋税钱粮的大事。
刘健摇摇头,苦笑道:“陛下,此法不可行,至少这几年不可行,甚至连某县试用也不行……”
弘治帝一楞:“为何?”
不用刘健回答,弘治帝立马明白了原因。
这大明的官场,贪官太多了,谁会答应用这种近乎完全透明的记帐法,来断了这些贪官的财路呢?
记帐法没问题,有问题的,是人啊。贪官是杀不尽的,可天子却需要他们来帮自己治理国家。
弘治帝神色郁结地叹了口气,目光低垂,看着奏本上一个陌生的名字。
“可惜了这位名叫秦堪的书生,明明心怀报国忠君之志,志高却不可遂,生不逢时也。”弘治帝说着,脸上露出痛苦之色。
人才生不逢时是谁的责任?
除了他这个大明皇帝,还会是谁的责任?
弘治帝痛苦的不是秦堪的际遇,他痛苦的是大明这中兴的表象下,处处隐藏着的危机。
听着弘治帝对秦堪这位陌生书生的评语,一旁默不出声的牟斌眼中露出了光亮。
向前走了两步,牟斌朝弘治帝躬身禀道:“陛下,恕臣鲁莽,臣有件事必须面禀。”
“何事?”
“陛下刚才所言的这位名叫秦堪的书生,他……正是我锦衣卫下百户。”
“哦?原来竟是锦衣卫的人才,好,牟爱卿为国纳士,忠心可勉,呵呵。”弘治帝不由欣喜道。
“陛下谬赞了。”牟斌不慌不忙的道谢,神情一派淡然。
出了文华殿的大门,牟斌脚下的步子有些急促。
离开皇宫,跨马飞驰入了北镇抚司衙门,牟斌语速匆忙吩咐下属道:“马上去绍兴找出一个名叫秦堪的人的下落,授此人锦衣卫百户牙牌,官衣,一应官凭告身,南北镇抚司将秦堪造案在册,快!”
下属急忙领命。
“记住了,这个秦堪是我锦衣卫的人,一直都是!嗯,授他百户后,马上把他调派到南京。”
下属走后,牟斌这才露出轻松的笑容。
入陛下之耳,之眼者,但凡被陛下赞过的人才,锦衣卫必于东厂之前,将其收入彀中。
这,也是一种争宠。
第一卷 往来成古今 第四十四章 一年之约
“杜姑娘,你爹知不知道佟珍下台是我在后面搞的鬼?”秦堪惴惴问道。
他不能不问,那次为了搅黄婚事,他坑了一大群人,手段有点过分,跟小公爷打了一架,算是把这事揭过了,但杜宏若知道了真相,不一定能揭过去,人家又不是吃货。
破坏了女儿的姻缘,以民斗官还把人家推下台,全族被流放千里,把小公爷当成了棋子,害得棋子莫名其妙挨顿打……桩桩件件加起来,杜宏若知道非判他个秋后斩决不可,虽说他能当上知府全托秦堪之功,然而终究太过阴损,在当官的眼里,秦堪这种人属于典型的刁民。
杜嫣噗嗤一笑,横了他一眼,这一眼娇媚丛生,醉人心脾。
“现在知道害怕了?怕我爹剁了你?当初无法无天的时候想什么去了?”
秦堪深深吸气。
听听这八婆的混帐话,当初无法无天为了谁?
好人做不得,早知道眼睁睁看她跳火坑算了,她不敢跳自己还可以免费在后面推她一把……
杜嫣见秦堪神色不善,立马软了下来,柔声道:“我爹只知道你抢亲,后面发生的那些事,知道真相的就我们和小公爷,小公爷回南京了,又和我爹没交情,不会告诉我爹的……”
秦堪斜眼瞧着她:“不是还有你知道么?”
“你连我都不信?”杜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