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3 部分阅读
“是!”五百人齐声大声回道。
秦堪笑了笑,接过火把,朝炮管后方的引线上一凑。
嗤——
引线剧烈燃烧,只听得轰的一声巨响,营地中央的空地仿佛摇晃了几下,所有人不由微微色变。
远处的山丘树林里,却听到一道原本不该听到的声音。
秦堪和叶近泉的脸色也变了,那是人的惨叫声。
“你没派人清理山丘吗?”秦堪瞪着叶近泉道。
叶近泉额际微微冒汗,努力板着酷酷的脸道:“半个时辰前已派人清查了两遍,确定山丘无人,或许是只兔子……”
秦堪冷冷道:“兔子会喊‘哎呀,日你先人’吗?”
“……成了精的兔子。”
秦堪气得指着他的鼻子道:“嘴硬,你等着赔汤药钱吧,或者丧葬费。”
“肯定是成了精的兔子,不碍的。”叶近泉还在酷酷地嘴硬。
秦堪这一刻忽然很想把他插进炮管里,然后射出去……
派出去查看的校尉很快破碎了叶近泉天真的幻想。
那一炮果然炸到人了,而且炸到的是朝廷的官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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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往来成古今 第二百七十章 阳明问道
不幸被佛朗机炮命中的官员被人抬到了营地中央,秦堪拧眉瞧着这个倒霉蛋,只见他神态狼狈,浑身焦黑冒烟,一身绿色官袍被燎成了一丝丝破帛,已然瞧不出眉眼,整个人就像从火堆里扒拉出来的烤红薯似的。提供
秦堪的眉头深深拧了起来。
想不通啊,这是哪位朝中大臣?看官衣的颜色,品级似乎不高,无缘无故怎会出现在郊外的山丘树林里挨一炮?
这得人品值低到怎样的程度才会遭此横祸啊。
幸灾乐祸地瞧着叶近泉,秦堪笑道:“你完了,你摊上大事了。”
叶近泉冷冷道:“我没完,你才完了,刚才那一炮是你点的火……”
二人很没品地互相推卸责任,争了半天结果不欢而散。
幸好被炸的官员还活着,不但活着,而且活得很不错,大嘴一张,呼出一口浓烈的黑烟,官员剧烈呛咳了一阵,喘息着咧开了嘴。
“好炮!……哪个王八蛋放的?”
叶近泉没来得及反应,秦堪朝他一拱手,满脸钦敬道:“师叔的炮法愈发精进了,可谓百步穿杨……”
叶近泉瞠目结舌:“…………”
秦堪嘿嘿坏笑,张宗师的入室弟子看来生活斗争经验很不够啊。
被炮轰的官员终于抬眼看着叶近泉,黑漆漆的脸上看不清喜怒,只见一对发白的眸子瞪着他:“好炮!特意瞄准了打的吧?”
“妙手偶得……”
…………
…………
妙手偶得是个好词儿,大概意思接近于瞎猫逮到死耗子。
秦堪急忙转移话题,免得唤醒这位官员勒索医药费的记忆。
拱拱手,秦堪客气地问道:“还未请教这位大人……”
绿袍官服是大明品阶里比较低的官阶,可这位官员却仿佛自己穿着一品绯袍的朝中大员一般,完全无视秦堪穿着的大红麒麟服,他的眼睛甚至都没瞟秦堪一下,反而对他身前的两门佛朗机炮很感兴趣。
“这不是我大明所制的火炮,它们出自何地?”官员弯下腰仔细观察着两门炮。
秦堪见他能走也能弯腰,终于确定他没受什么伤,估计刚才那一炮顶多只把他震晕了,否则实心的铁弹若真砸在人身上,现在秦堪该做的是吩咐下面的人挖坑毁尸灭迹,而不是被这个倒霉蛋不理不睬。
“它出自佛朗机。”叶近泉一旁酷酷道。
官员恍然,颇为感慨道:“想不到西方蛮夷之国竟然也能造出如此精巧霸道的火器,大明固步于一隅,所谓‘天下’,岂止于大明哉?”
秦堪不由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大明朝堂内官员何止上千,但能说出这样一番清醒且有远见的话的人委实不多,来到这个时代两年了,秦堪根本没见过。
这一句话赢得了秦堪的尊敬,于是也不计较这人对他不理睬的无礼举动,再次拱手笑问道:“敢问这位大人高姓大名……”
“这佛朗机炮为何不报呈兵部量产?边城若有此利器,何愁鞑子犯边抢掠。”官员再次无视了秦堪,对他来说,眼前这门炮比秦堪重要得多。
“兵部刘尚书谓曰此物工艺复杂,仿造耗费国库太多,不宜量产。”叶近泉大概感到有些亏心,回答问题很积极。
秦堪怒了,他脾气虽好,但也不能好得没底线。当今皇帝都不能无视他,这家伙哪来的这股子傲气?
“来人,给我把这人绑了挂在旗杆上,抽他一百鞭子!”
“是!”
两名贴身侍卫凶神恶煞上前拿人。
直到官员的双臂被侍卫反扣住,他才终于意识到面前尚有一个强大的邪恶的存在,这个存在是绝对不能无视的。
“慢着!莫动手!我姓王……”官员慌神了,被炸得焦黑的脸上更显出狼狈之色。
“管你姓什么,抽一百记鞭子再来跟我说话。”秦堪强硬道。
“我乃兵部主事王守仁,大人何故虐朝廷官员?”官员又惊又怒。
秦堪的脸色也变了:“慢着!”
侍卫松开了官员。
上下打量着这位官员,秦堪神情一片震惊:“王守仁?王阳明?”
王守仁讶异道:“你怎知我的号?”
秦堪睁大了眼睛,失神地喃喃自语:“没成想一炮轰出个圣人,他的登场可比我闪亮多了……”
王守仁,字伯安,绍兴余姚人,因筑室读书于故乡的阳明洞,故号阳明,他是千余年来中国历史上唯一一位可以与孔孟相提并论的圣人,集宋明心学之大成,精通儒释道三教,而且更精于统兵作战,纵观中国上下两千年历史,唯有此人真正做到了君子立德,立功,立言的“三不朽”标准,他开创的阳明学派和心学理论影响数百年,直至现代仍经久不衰,儒家理论的开山立派,令无数后人景仰追随,后世无数政治军事领袖人物皆受心学影响颇深,“知行合一”四个字成为后来衡量学术和德行的一个必须的标准。
眼前这位神态狼狈的官员,竟是名垂千秋的大圣人王守仁?
秦堪定定注视许久,忽然神情一肃,毕恭毕敬朝王守仁施了一个长揖。
王守仁吓了一跳,此时他还只是个兵部主事,除了格竹子格得大病一场,学术政治军事上尚无太大成就,此时的王守仁,正处于对儒家的格物学说产生怀疑以及对以后信仰的迷茫阶段。这颗历史上最璀璨的明珠,尚未散发出万丈光芒,如今能拿得出手的只有一个兵部主事的官阶。
见秦堪如此郑重其事的施礼,王守仁显然受宠若惊,急忙回礼:“罢了,不怪你用炮轰我便是,大人不须多礼,还未请教这位大人……”
秦堪啼笑皆非,这位未来的圣人竟以为给他施礼是因为这事儿,圣人行事果然以常理无法解释。
叶近泉听到王守仁没有索赔被炮轰的打算,不由大松口气,道:“我们大人乃实授锦衣卫指挥使……”
王守仁眉目间终于有了些许变化:“秦堪?”
秦堪笑道:“没错。”
王守仁这才第一次正眼打量秦堪,打量得很仔细,他的目光不完全清澈,透着几分困惑,彷佛有个心结郁积于心,不能释怀。
“你有困惑?”秦堪静静地正视着圣人的目光,不偏不倚,无垢无尘。
王守仁点点头:“有。”
“说来听听。”
“朝中人人皆称秦指挥使乃正德朝九大奸佞之首,其人心性歹毒,迫害忠良,谗言媚上,祸乱朝纲……”圣人就是圣人,贬义成语用得非常娴熟,而且有滔滔不绝之势。
“停!”秦堪黑着脸打断了他,道:“略掉过程,直接说你的困惑!”
王守仁露出了笑脸,笑容很和善:“好吧,我的困惑就是,为何你看起来并不像奸佞?”
“因为我本来便不是奸佞。”
王守仁摇头叹道:“世人嘴里说的是一回事,做的又是另一回事,别人嘴里的你是一个模样,真实的你却又是另一个模样,我的困惑其实与你是不是奸佞无关,我只在想,为何明明存在的人或物,他明明就在我的眼睛里,可我仍看不穿,悟不透,他是真是假?是善是恶?世人所知者是一个表面,所行者又是另一个似乎完全不相干的表面,若世事皆如迷雾,生则何乐耶?”
秦堪被他一番傻乎乎的话弄得脑子有点晕,绕了半天才算绕得八分明白,接着哑然失笑。
“横看成岭侧成峰,两者或许并非对立,实乃统一,只是你每次看它时的角度不一样而已,它其实仍旧是它,王先生是不是有点钻牛角尖了?”
王守仁丝毫没注意秦堪对他的“先生”称呼里带着几分恭敬的意思,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可自拔。
“可为何世人明明知道的道理,却偏偏做起来完全背道而驰?皇帝说要勤勉爱民,却居于深宫嬉戏玩乐,文官说君子立德立言,却一个比一个自私贪婪……”
秦堪心中一动,想起了前世一位名人的一句话,若有深意笑道:“行是知之始,知是行之成,圣贤与凡人的区别大概如是吧。”
王守仁若有所悟,神情迷茫地喃喃念叨着秦堪的那句话,状若痴呆梦呓。
秦堪微笑看着他,悄悄挥手令所有人不得发出任何声音。
他知道王守仁快悟了,他悟到的一个念头,将影响中国未来数百年的儒学思想,因这一悟,他从此超凡入圣。
四周只闻罡风凛烈,呼呼作响。一位未来的圣人在罡风里徘徊思索,挣扎于迷惑与通透之间,竭尽全力追逐着迷雾尽头那一丝若有还无的光亮。
秦堪只轻轻点了这一句便不再多言,应该圣人去独力做完的事情,秦堪绝不会越俎代庖,他更愿意远远看着这颗明珠在未来的某一天大放光彩。
不知过了多久,王守仁悄然一叹,神色间有了几分领悟,还残留着几分迷惑。
秦堪有些失望,看来这位圣人又钻进了牛角尖,今日恐怕悟不出什么了。
没关系,来日方长。
苦恼地挠挠头,王守仁忽然瞪眼瞧着秦堪:“回到刚才的话题,你凭什么说你不是奸佞?”
秦堪不慌不忙笑道:“就凭我刚刚没把你挂在旗杆上抽你一百鞭子,足以说明我是个善良的人,奸佞大抵不会对一个兵部主事太客气的。”
王守仁楞了片刻,接着仰天大笑:“有道理,很有道理!秦堪,我越来越发觉你是个妙人,简直妙不可言。”
秦堪笑道:“该我问你了,今日我领新军在此操炮,王先生为何出现在前方山丘树林里?”
这句话似乎勾起了王守仁的伤心事,王守仁闻言惨然一笑,道:“我听百姓说城郊一支兵马昨日清理山丘,不准任何人驻留,于是有些愤慨,想过来瞧瞧哪支兵马如此跋扈,没想到刚爬上山丘便当头挨了一炮,刚才被人抬来时我还在反省,自己到底犯了多大的罪过,居然用炮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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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往来成古今 第二百七十一章 问罪言官
面对大明历史上唯一一位圣人,秦堪的态度其实颇为拘谨的,他深知自己的斤两,轻轻点了他一句后便绝口不再提儒家经义一类的话题,否则无异于自取其辱,说班门弄斧都算是高抬他了。
王守仁也不像时下的读书人那样满身书呆气,最初对朱程之学的困惑和迷茫之后,他很快调整了情绪,暂抛困惑后的王守仁性格表现得很开朗,颇具几分侠客豪迈之气,秦堪也不差,来自前世的他,自有许多话题可聊,每每一开口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件事,对王守仁来说都是闻所未闻的,聊了没多久,王守仁的眸子越来越亮,最后长长叹道:“与君一席话,我受益良多,可惜此地无酒,不然某非与你痛饮三百杯。”
秦堪笑道:“谁说此地无酒?”
王守仁眼睛大亮:“军营之中竟有酒?”
“军营里的酒只待知己,不待披甲。”
王守仁哈哈大笑:“为了这营中美酒,王某便引你这朝堂人人唾骂的奸佞为生平知己又如何?秦老弟还不赶紧将美酒送来,不怕我这知己翻脸不认人,回头朝堂里参你炮轰朝廷命官吗?”
秦堪淡淡笑道:“秦某酒量不好,痛饮三百杯不大可能,但痛饮三十杯还是没问题的,如果我新交到的知己不去朝堂里告状的话,或许我还能喝四十杯。”
“好,那就四十杯!”
…………
…………
坐在一起喝酒的不一定是知己,但知己是一定会喝酒的。
酒是好酒,两坛十八年陈的女儿红,据说是丁顺手下一名百户在女儿出生那天埋在自家后院的,后来百户有一回跟丁顺喝酒喝多了,无意中把埋酒的地点说了出来,丁顺这家伙动了贼心思,当夜便命人悄悄潜入百户家后院,趁夜刨地挖坑,偷了两坛酒出来,最损的是,丁顺为了不让百户起疑,让人原地埋了两坛子醋进去……
日后百户想喝酒时从自家后院挖出两坛陈年老醋会是怎样的表情,丁顺也懒得想象了。
丁顺后来直接把两坛女儿红送给了秦堪,秦堪并不怎么好酒,于是命人顺手搁在新兵营里。
喝着香醇得近乎浓稠的美酒,秦堪微笑着娓娓道出这两坛酒的来历,王守仁中途喷了两回,一边大笑一边呛咳不已。
“你是妙人,你的手下也是妙人,有趣之极,我若知道哪里有埋了十几年的好酒,说不得也做一回窃酒的雅贼……”王守仁喝酒很快,琥珀色的浓稠女儿红倒进瓷碗里,一仰脖子便喝了个精光,然后眼睛直勾勾地瞪着某一处,嘴唇紧紧闭合着,仿佛在细品美酒的余味,最后意犹未尽地用袖子胡乱擦了擦嘴,这才满足地一叹。
“好酒!真奇怪,偷来的酒好像特别好喝,自己花银子买来的反而少了几许味道……”
秦堪喝了几碗,俊秀的脸上已泛起几分酡红,闻言笑道:“常言妻不如妾,妾不如ji,ji不如偷,这‘偷’字的妙处,循规蹈矩之人怎能得其三味?酒里掺了个‘偷’字,纵然是一坛陈醋亦饮之如琼浆玉液矣。”
王守仁大笑道:“这话妙极,一听便知秦老弟你是惯弄风月之人,可惜认识你太晚,人生少了许多趣味,想当初我不解风情,成亲之日竟跑出府去,在城外的一座道观与一位高人对坐了三天三夜的枯禅,害得新妻独守洞房,岳父派人寻了我三天才将我寻回去,与你相比,我简直是一根木头。”
秦堪忽有所感,他想起了当初与杜嫣的点点滴滴,于是慨然一叹,道:“少年若不做几件荒诞之事,不闯几次弥天大祸,怎对得起这只有一次的青春韶华?哪怕是圣人,也不见得生下来便是圣人,孔夫子成圣之前,安知他少年时没有偷偷瞄过村里女人的大胸脯?”
王守仁又咳了起来,咳得满脸通红,然后瞪着眼喘息道:“诽谤圣人,你简直大逆不道……”
接着他又展颜大笑道:“罢了,若让旁人听了,你必成天下读书人的公敌,我既然吃人嘴软,便当作没听到吧。”
未来的圣人与如今的朝堂奸佞坐在一起喝酒,这个组合怎么看怎么怪异,偏偏二人谈笑风生,颇为相得。
然而二人皆为朝廷官员,有些话题不想谈,却怎么也避不过去。
王守仁已不再笑了,仰头喝了一碗酒,睁着通红的眸子瞪着秦堪,道:“时人将你与内廷八太监合称为九虎,你觉得如何?”
秦堪苦笑道:“我觉得大家应该不是在夸我……”
“刘瑾执掌内廷,焦芳附其骥尾,外廷与内廷之间二人遥相呼应,眼看刘瑾的权势很快要遮天蔽日,你觉得如何?”
秦堪想了想,只回答了四个字:“淡然处之。”
王守仁的神情似乎有了些许的变化:“刘瑾前些日子复开西厂,此举引来朝堂一片喝骂,而他却下令将骂他骂得最凶的南京兵部给事中戴铣,艾洪,御史薄彦徽等二十一名官员缉拿入京,算算日子明日也该到京师了……”
秦堪不解地瞧着他:“王兄的意思是……”
王守仁长叹道:“世道快乱了,好好的弘治中兴,如今变得乌烟瘴气,总得有个人站出来,为那即逝的朗朗乾坤发出一声悲鸣。”
秦堪微微动容,不知是不是错觉,他仿佛从王守仁脸上看到了决然。
“王先生这是何苦?”秦堪叹道。
王守仁笑道:“总有人要做的,不是我,便是别人,既如此,为何不能是我?”
说罢王守仁搬起酒坛仰头大灌,然后狠狠一擦嘴,豪迈大笑道:“真是好酒啊!此番若留得命在,再与你共谋一醉!”
随手将喝尽的空坛一抛,王守仁踏着夕阳的余晖大步离开,金黄|色的残阳投射在他的背影上,如同沐浴着浓血。
秦堪定定注视着他的背影,忽然朝他长长一揖。
古往今来的圣贤,从来不在书本里。
清晨的京师透着几许凉意,凉意仿佛渗进了骨子里。
二十一辆囚车的车轱辘发出难听吱呀声,陆陆续续鱼贯入城,数百名西厂番子押着囚车,凶神恶煞地用刀鞘拍打驱赶着行人。
西厂恢复后接到的第一桩差事,便是远赴南京,将南京兵部给事中戴铣,艾洪,御史薄彦徽等二十一名痛骂司礼监掌印刘瑾的犯事官员。
大明自仁宣之后,言官甚少因言获罪,刘瑾开了正德朝的新气象。
戴铣戴着重镣站在囚车里,浑身伤痕累累,肮脏发黑的囚衣不时渗出丝丝鲜血,整个人已陷入了昏迷,显然路上受过极残酷的大刑。
其余的二十名官员站在囚车里,比戴铣也好不到哪里去,一行二十一辆囚车进京,顿时引来了京师百姓们的好奇目光。
…………
…………
戴铣等二十一人进京的消息很快报知刘瑾,刘瑾却犯愁了。
这些嘴碎的家伙确实触怒了他,于是当时便怒而下令,拘戴铣等人入京问罪。
如今这些人来了,可是对他们怎么处置呢?难道真杀了他们不成?他刚刚才坐稳了司礼监的位置,如今的天下毕竟是读书人的天下,若因言而治死这些官员,他刘瑾如何逃得过天下读书人的悠悠众口?
刘瑾烦恼极了,每到这种难以决断的时刻,他便深深感到自己的身边缺少人才,缺少一个能为他分析利弊,出谋划策的人才。
明明已大权在握,天下英才岂能不入我彀?
很可惜,如今的大明没有人才市场,天下纵有人才,刘瑾也无从去找。
刘瑾坐在司礼监里唉声叹气。
有心想派人把焦芳找来问问,可焦芳虽然攀附于他,毕竟身份是内阁大学士,不是他刘公公的谋士幕僚,若事事请教于他,不但拉不下面子,而且会被焦芳看轻,平白失了内相的威严。
刘瑾叹气的时候,一名小宦官匆匆走进司礼监,将一张小字条递给刘瑾。
“禀老祖宗,内阁焦大学士派人递来的条子。”
刘瑾一愣,展开字条一看,上面写着一行小字。
未久,刘瑾桀桀怪笑起来。
“‘只诛戴铣,余者可留’,好你个人老成精的焦芳,真以为杂家糊涂了不成?那戴铣是江西人,你素来便不喜江西人,杀一个少一个,借杂家之手除之,你更乐见其成吧?”
笑声渐歇,刘瑾拧着眉,手指无意识地在桌案上轻轻敲击着。
思索许久,刘瑾点点头:“若要吓唬猴子,杀一只鸡便足够了,杀太多反而坏事,焦芳之言不是没有道理……”
主意打定,刘瑾扬声喝道:“来人。”
一名小宦官恭谨出现在门口。
“传杂家的令给西厂,南京押解来的二十一名犯官全部廷杖三十……”顿了顿,刘瑾若有深意道:“叫个可信的人去给杂家监刑,谁死谁活,给杂家长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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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往来成古今 第二百七十二章 杖毙戴铣
大人物的一张字条,决定了二十一个人的生死,有人生,有人死。提供
戴铣等二十一名官员入京后,囚车直接去了西城灵济宫道观前,那里便是西厂的总部,成化年间权阉汪直开西厂时便将这里定为西厂的总署衙门,数十年后刘瑾复开西厂,总署衙门仍旧定在这里。
奸臣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