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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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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兰额头仍旧流着血,〃夫人,司杏说的确是实情。奴婢气不过她嚣张,上前拿粥,便被她打成这样。〃

眠芍也直起身来,〃夫人,二小姐幼时丧母,身子又弱,全靠老爷疼爱、夫人教导长大,但下人们常议论二小姐非正出,对二小姐不恭敬,对二小姐吩咐的事也怠慢很多,眠芍常常气在心里,也替二小姐悲伤。今日内厨房只做了一碗粥,引兰和司杏说是为大小姐做的,谁能证明?若是夫人要的,她们还敢争吗?我看分明是欺负二小姐无母,可怜的二小姐!〃说罢,她耸着肩哭了起来。

上面再无一点儿动静,我偷偷望去,夫人正端着茶盅慢慢地喝着,似在想什么。我忙又低下头。半晌,只听夫人把茶盅往桌上重重地一放,〃堂堂我君府,自家姐妹为了一碗粥就争成这样,你们真不怕丢人!此事皆因司杏漏抄菜单引起,来人呐,将司杏拖出去,给我掌嘴三十下。你们几个,若再争闹,我断也不会轻饶!〃

我大惊,怎么烧到我身上了?〃夫人,冤枉啊,确实不是我漏抄了。听荷,你倒是说句话啊,我还和你核对过的。〃听荷低着头,只是发抖,却不敢抬头看我一眼。两个婆子进来架着我,我突然想起昨天听荷送来菜单时,侍槐在场。于是我挣脱了她们,扑倒在夫人脚下,大叫道:〃夫人,昨天听荷去送菜单时,琅声苑的侍槐也在,请夫人叫他过来对质一下。〃

〃大胆刁奴,死到临头还不认错。给我拖下去,狠狠地打!〃夫人手一挥,起身便进了内屋。

第一部分 第18节:第六章 君府的家事(1)

第六章君府的家事

我被扇了三十下耳光,未到全部扇完,我早已昏了过去,是李二娘让人把我拖回内厨房的,胖子刘给我敷了葱泥,说是可以止痛。我的脸肿得像猪八戒,黑紫色。李二娘吩咐不能沾水,说怕水冷凝了血,留下淤痕。

我躺在那儿心里暗暗悲伤,为人奴仆果然不易,我觉得自己十分小心了,可是飞来横祸,这……有我什么事?真是身在侯门,防不胜防啊!我做错了什么?这冰冷的君府,有人把我当人么?我心里更想念萧靖江,想念曾经在方广寺的日子。想想自己在君府的日子才刚刚开始,更觉日后惨淡。

发生了〃菜单事件〃,听说李二娘也挨了夫人一顿批。我十分过意不去,挣扎着想给她赔罪,李二娘按着我不让,说不关我的事,用不着心里不舒服,看我的眼神倒有点儿温和起来。我十分不解。

挨打后第二日,引兰就来看我,守着我哭了半天,说她不该争那碗粥,连累了我。我安慰她说为人奴婢,就是挨打,她哭得更凶了。培菊也来,很少说话,只是陪我坐坐。侍槐乘拿晚饭的时候悄悄来看我,拿出一个纸包包的药粉,神秘兮兮地让我擦在脸上。我问他从哪里来的,他吭哧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我明白了,他肯定是偷了少爷的。我怕惹祸,让他还回去。他不肯,说是少爷仁厚,一点儿药,即便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的。我不敢用,偷偷地把它塞在墙缝当中。

一直没有见到听荷,澧歌苑前来拿饭的也换成个老妈子。我确实有些生她的气,我相信她是知道的,但她为什么那么怕眠芍?再说了,也没碍着谁什么利益啊!一碗粥,至于要那个尖儿吗?有一天,引兰和侍槐都在,我便把这个疑问说了出来。

提起眠芍,引兰便气不打一处来,〃姐姐(菜单事件后,引兰便不顾我的反对,管我叫姐姐),老爷夫人不让我们议论府里的事,尤其不让议论二小姐,横竖你因我挨了打,我也不管他了,我讲给你听。〃

〃府里两个小姐、一个少爷都姓君,但并不是一母所生。大小姐和少爷是大夫人所生,就是你见到的那一位。二小姐却是过世的二夫人所生。大小姐今年十四岁,二小姐十三岁,少爷十二岁。大夫人虽然行事端正,但不会讨老爷欢心。老爷原来喜爱二夫人,大夫人也从没说过什么。那一年,老爷睡在二夫人房里,不知怎的,夜里遭了贼,老爷说是二夫人为了保护他而被贼人杀死了。可私底下下人们都议论,若是遭贼,怎么都没有动静,偏偏只在二夫人房里?〃

〃二夫人死时二小姐才七岁,许是老爷看她可怜,撂下话来——府中任何人,包括夫人,不得对二小姐不恭敬,二小姐要什么便是老爷要什么,否则以家法处置。〃

〃那想来是二小姐恃宠而骄了?〃我插话道。

〃哪里,〃引兰一摆手,〃二小姐虽然受宠,到底是没有娘的孩子,性子软,见人也不怎么搭话。夫人对二小姐倒好,宁可亏了大小姐,也绝不亏二小姐。那日所说的园子也是,大小姐喜欢竹子,都已经搬进竹苑住了一年,只因二小姐喜欢,便挪到梅苑去,硬把这竹苑腾给了二小姐。〃

〃二小姐性子软,还能抢姐姐的竹苑?〃

〃唉,你有所不知,都是眠芍撺掇的。二小姐自小没了娘,夫人对她虽好,但老爷放了话,夫人也不敢十分管她,她便拿了眠芍作体己。梅苑离临松轩近,离琅声苑远,她眠芍才不愿去呢。〃引兰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我到现在也没弄明白眠芍是怎么混进来的。我七岁进府时她就在,就是现在这副德行,一天到晚仗着老爷宠二小姐,欺负下人。听说她是二夫人带来的,想不明白二夫人带个孩子来干什么。论岁数,眠芍正经该打发出去了,却天天涂脂抹粉,打扮得也不像个下人,只想着勾引少爷。夫人担心少爷,一直留少爷在临松轩住。只是少爷今年十二岁了,老爷不肯,非要让少爷搬到琅声苑。夫人没法子,怕明说了不好听,也怕老爷不愿意,就传话府里,说是为了严肃家规,也让少爷潜心读书,琅声苑一个丫鬟都不要,只派了四个小厮和一个老妈子,就是李二娘。〃

丫鬟要勾引少爷?听着有些离奇。想想也是,这种情形也不是图长久,无非就是占个地位罢了。

引兰说罢停住了,望着侍槐。侍槐摸着脑袋嘿嘿地笑了起来,〃真是个直筒子,君府就这么点儿事,都让你说了。扯到我们琅声苑做什么?我们主子,天天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哪像你们这些女人,天天纠扯不清。〃

引兰啐了他一口,接着说:〃都是做下人的,要我说,听荷也挺可怜的,自从进了澧歌苑,就没好日子。眠芍倒像是正主子,对她不是打便是骂。听说那碗粥原是眠芍要喝的,非要假在二小姐头上。我和眠芍打了一通,听荷回去不知要挨什么体罚呢,只是她实在不该让别人替她顶罪。我本来挺可怜她的,但为这个,我实在又气她。那天,夫人房里的扶桂姐姐找我们房的采萱姐姐说话,我模模糊糊地听说夫人其实也知道菜单原就是澧歌苑下错了,可绕不开老爷,便只好两边都不得罪,害你挨打了。我回去,大小姐也说了我,说一个园子都让了,一碗粥有何让不得的?倒让人看笑话。〃

我恍然大悟,我原以为她是懒得管这种小事,随便打个下人,杀一儆百。末了,原是拿我当顶缸的。我不禁心生凄惨,问道:〃那夫人只任由她嚣张?总得想个法子啊。〃

引兰说:〃谁说不是呢。前些日子,夫人曾想把眠芍打发出去,结果眠芍撺掇二小姐去向老爷哭,说是自己总共只有这么个体己人,再走了,真要活不了了。老爷大怒,骂了夫人,放话说眠芍谁也不许动,将来跟着二小姐做陪房。夫人也愁。唉,大家有各自的难处,我也替夫人愁得慌,更替我们小姐愁。〃

第一部分 第19节:第六章 君府的家事(2)

我扑哧一笑,〃这君家虽不和,也不是什么大事,倒不至于惹出什么祸。提供你替人家愁什么?还替小姐愁呢,我看还是愁你自己吧!〃

引兰看着我,正色道:〃我是个下人,也愁我自个儿,可我也愁我们小姐。〃她望了望四周,低言道,〃前些日子,大理寺少卿杨怀安派人来君府为自己的儿子杨骋风说亲。本来大小姐即将及笄,该是大小姐,谁知二小姐那边知道了,眠芍去见老爷,说二小姐孤苦无依,大小姐在府里还有个说话的伴儿,如果大小姐先嫁了,二小姐更孤伶,意思是想在大小姐前头出嫁。夫人不愿意,可也没说什么,老爷这会儿还在犹豫呢。依我看,八成是眠芍看中了大理寺少卿这户人家,为她自己找婆家。〃

这君府还挺复杂,一家人还搞这么多花样。我打趣引兰道:〃莫不是你也相中大理寺少卿那户人家了吧?〃

引兰脸红了,啐了我一口,〃姐姐真坏,人家拿你当知己,你却笑话人家。即便大小姐出嫁,陪房也自有采萱姐姐,我还是一个小丫鬟。〃说罢,又轻轻地叹了口气,〃咱们这些做下人的,自从被卖进了君府,哪里能做得自己的主?我爹我娘也不知怎样了。〃

我心里一动,想起写信的事,便转头问侍槐:〃如果我想寄信有没有什么路子?〃

侍槐背着手,做出一副夫子相问我到底要寄信给谁?

我说:〃不用你管,只是要寄就是了。〃

引兰立刻打趣我,〃莫非姐姐在外面还有个心上人?〃

我说:〃哪里,只不过是外面的一个朋友,当年若不是他,我可能已经死了。〃我把萧靖江帮我的事简略地讲了一遍,引兰听得眼圈红红的,说来做下人的,都有些伤心事,大家都可怜。我安慰说不要紧,大家虽然背井离家,少小便失去父母的庇荫,但大家只要互相帮助,情同手足,倒也不要紧,说得引兰、侍槐也笑了。

正说着,听荷挑帘进来。引兰立刻闭了嘴,将头扭向一边。听荷见了怯生生地赔礼说:〃我来看看司杏姐姐。〃

引兰冷冷地说:〃你还好意思来,你看姐姐,都是你害的!〃

侍槐也站起来呵斥她:〃听荷你实在太过分了,那天我在场,听得清清楚楚,你来报菜时明明没有百合粥,为什么非要说有?〃

听荷扑通跪下来,忙不迭地说:〃是听荷错了,是听荷错了。听荷实在不该,害姐姐挨打了。〃说着便哭了起来,〃听荷这几日心里很不安,若不是眠芍看得紧,听荷早就来看姐姐了。〃接着哭得更惨了,〃听荷知道是眠芍冤枉了姐姐,可我实在怕她,有她在,我什么也不敢说。那日的粥,确实是眠芍要喝的,因前一天晚上下单时她不在,我只问了小姐,没有问她,她便找事,但我没想到她居然找到厨房去。〃

哦,原来是这样,我说这澧歌苑的饭每次比停霞苑的似乎要多一人份的,原来如此!听荷跪在那里继续说:〃我回去也挨了一顿打,眠芍怕二小姐听了嫌烦,把我拖到竹林里拿竹签子扎我,还让我不要出声。〃听荷挽起袖子,上面血迹斑斑,让人触目惊心。

引兰说:〃你也真够窝囊的,眠芍欺负你,你就去告诉夫人或者二小姐,她欺负你你就受着?难道这君府还没有说理的地儿了?你越是怕她,她越是嚣张。瞧,那天若不是你怕事,眠芍也不会得逞,姐姐也不会挨打。〃

听荷的泪更是止不住,〃引兰姐姐说得对,听荷实在太窝囊。可姐姐们有所不知,眠芍是连二小姐也哄了,二小姐拿眠芍作心腹,天天只在老爷面前说眠芍的好话,老爷也越发以为眠芍了不得了。我们这些人粗口笨舌的,哪像她那么会装。别说是碗粥,即便她把我打死了,我也是白死。听荷自幼被卖到君府,进了府没过一天安稳日子,活着实在也没有意思,又连累姐姐,听荷实在也不想活了……〃说罢放声大哭。

我和引兰、侍槐三人互相看了看,我的心也酸了起来,过去扶起她,〃听荷,你快起来吧,大家都是下人,互相担待些是应该的。我原也是不知,若是知道了,赔个不是就过去了,倒连累你挨打。你莫要说那些丧气话了,什么不想活了,我们听荷是个小美人,将来还要配好人家呢。〃

听荷哭得更凶了,〃我哪里还想配什么好人家呢,能活着离开眠芍就好了。我……我实在是活够了!姐姐你不知道,那天的事情,眠芍是故意拿样子树威风的。因着夫人防她,又因为杨家公子来求亲,她在耍腕子呢,你即便赔了不是,也不会怎样。一碗粥是小,眼前可要争着一个人呢!〃

引兰听得眉毛倒竖,〃呸,这个不要脸的,园子抢了,连亲事也要抢!看看这天下,可有妹妹比姐姐先出阁的?按理也不该我说,可老爷也太顺着她了。二小姐少年亡母怎么了?那大小姐不也是君家的亲骨肉?我就想不通这个理儿。我回去和大小姐说,让大小姐也去哭一哭闹一闹。〃

第一部分 第20节:第六章 君府的家事(3)

听荷脸都吓白了,她转向引兰,忙着磕头,〃引兰姐姐,求你千万莫要说出去,要不我只有先死在这儿了。提供〃

我上去劝她,引兰也软下来,过去扶起她,〃听荷,你也别这么灰心,二小姐早晚是要出嫁的,出了嫁,你就不用伺候她了。〃

听荷的哭声越发悲伤,〃要死我早死了,我只是可怜我那不知死活的娘,她在家还想着哪天我能回去看看她。可是,做人家的下人,这日子……我……我还不如死了!〃

引兰、侍槐都眼圈发红,我说:〃听荷,我们没有怪你。大家都是下人,你也别太看轻自己,在人屋檐下做事,活着都不容易,以后有事,大家互相照应着,你别再哭了。〃

大家各自叹气,房内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心酸。好半天,听荷渐渐止住了哭声,便又问我的伤。我的脸已经不怎么疼了,肿也渐渐地消了,就是血淤未褪尽,脸上还是黑紫,一道一道的,反倒更可怕。胖子刘天天让我敷葱白泥也不见效,我索性也懒得弄了,加上我的眉毛本来就粗,胖子刘便笑我装鬼不用化妆。我对着水盆照照,还真像个夜叉。不用洗脸倒省事,只梳个头就可以,反正这内厨房也没什么人来。二师傅宋九曾经颇为严肃地让我注意形象,我则嬉笑对曰:〃认识我的,早已熟知我的形象,不用打扮。而不认识我的,陌生人一个,谁知道我是谁?〃宋九便摇着头叹息而去。听荷看着我的脸,又哭了。为了不让气氛再暗淡下去,我故意说了些俏皮话,逗她们高兴。

听荷虽然形容尚小,其实长得挺清秀,弯弯的柳叶眉,白里透红的皮肤,落起泪来,真如梨花带雨,也是蛮可怜的孩子。四个人说了会儿话就散了,临走时听荷还向我讨了水洗脸,说是怕被眠芍看出来,又该说她是丧窑出来的。引兰邀她去停霞苑擦点儿粉,听荷不敢,怕被眠芍看见,擦了把脸一转眼就不见了。

引兰的话真让我开了眼,没想到这君府争来斗去的还挺复杂,难为李二娘,她平时都是怎么应对的?也是,眠芍再傻,也不至于惹到进府多年的李二娘,她也就拿我们这些小丫鬟做做样子。不过,这二夫人的死因倒也真稀奇,莫不是君老爷有什么把柄在她手里?我琢磨着,不得要领,闲着无聊,离做饭的时候还早,就出了内厨房,绕到房后,往北走。

内厨房位于君府的西北角,附近再无任何建筑。虽进府也有大半年,我却从未出过内厨房。这里人迹稀少,我虽顶着〃黑头〃,但知道这里不会有人,便慢慢地溜达起来。不远处是一片树林,杂七杂八地种了些树,我顺着林子往里走。

正不及盛春,早发的枝头上挑着黄绿色的小叶子,十分清新可人。阳光明媚,空气中弥漫着花香、草香,偶尔有小鸟啁啾而过,让我恍然觉得自己仍在登州家中。我在树林里越走越深,忽听得有潺潺的水声,便循着声音走了过去。

好大的一株杏树!黑黑的树干虬在清澈的溪边,一树晶莹的杏花,繁华若锦,偶尔风过,有些许花瓣缓缓落在透明的阳光里,打个旋儿,又顺着水往下流。四周草尚未大长,树上也只有些小叶儿,仿佛都为了衬托这一树杏花。溪水在脚下欢快地流着,我举目沿着溪水往上看,原来我已经到了墙根。看这溪水流的方向,估计这就是琅声苑的活水。我走过去,抚着树干,转了好半天,赞叹这杏树的美,然后便守着树坐了下来。四处静悄悄的,我满怀喜悦地看着这个地方,心想,这富丽精巧的君府,四处都是主子们的地方,这里倒幽静,也不见人来,索性就当成我的园子了!是园子,总要取名,我的脑袋转了转,你们都取三字的,俗!我非要和你们不一样,取两个字的——就叫做杏坞。既然是我的园子,就要收拾一下!我看见周围有不少青石,在太阳下反着白光,估计是当年垒墙剩下的。于是我动手清了杂草,将青石一一搬过来,垒在岸边。

弄着弄着,天色将晚,我担心烧饭迟了,洗了手,开始往回去。我的方向感一向不好,这里又僻静,东走西走,就是找不到来时的路。阳光越来越暗,眼看天就要黑了,我心里开始慌起来。我站在原地想了想,我是从内厨房出来的,树林是在内厨房后面,而内厨房在君府的西北角。这么说,我只要一直背对着杏树往前走,总应该能走出树林。只要出了树林,应该不难寻着回内厨房的路。主意已定,我便信心十足地迈步前走。

咦,这树林进来时没觉得多远,怎么出去要这么半天?我东张西望地向前走着,天色已渐渐黑下来。正当我心慌意乱地摸索着向前走时,突然,横空一把匕首架在我的颈上,一个冷冷的声音低声道:〃快说,你家小姐房所在哪里?〃我当时就呆在那儿,吓傻了。

第一部分 第21节:第七章 带乌龟的少爷(1)

第七章带乌龟的少爷

杨骋风、君闻书,都是高高在上的少爷。君闻书那样子,看都不看我一眼,当少爷了不起?

我不敢转头,仍然目视前方,余光却看到一个身影慢慢地转过来。他见了我的脸,似乎也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几步,手上的力道却似更紧。我仍旧默不作声。停了停,他又说起话来:〃快说,你家小姐房所在哪里?〃

我心想,他要做什么?找君家的小姐做什么?听口气,绝不是君府的人。若我说不知道,他肯定不信。况且,说不定他会加害于我。反正他也不认识我,不如说我也不是君府的人罢了。想到这儿,我便嘟囔着说:〃这位大侠,我不是君府之人。〃

〃呸!什么大侠?我乃堂堂一公子,哪里是那种江湖落魄之人。你不是君府的?骗鬼!一个下人,不是君府的,却敢在君府晃动?〃

〃少爷,〃我改了称呼,〃我确实不是君府的,我是想翻墙进来偷点儿东西。〃我装作战战兢兢地回答。

〃偷点儿东西?〃他从鼻孔里冷笑一声,〃看来你是不想活了!〃

〃少爷饶命,我确实只是想偷点儿东西。〃

〃哼,我懒得和你费口舌,要是不想让你的脸变得更丑,快说!〃

〃少爷,我真不是君府之人。〃

〃那你且说,你如何进得府中?〃

〃翻墙。〃我抬手一指我以为的墙的方向。

〃翻墙?〃他言语中带着讥讽,〃要不,你再翻一次给我看?君家这墙又深又滑,我保管你会跌得狗吃屎。况且,你知道有多少护院在守着君家?〃

我眨了眨眼睛,这谎话说的,确实不高明。我不曾想到君家还有护院。也是,胖子刘说君府是江南第一富,想必府里有很多财宝,护院肯定要有。我心里有点儿发慌。

〃快说,你家小姐到底住在哪里?〃

我心里暗骂,真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我撒什么谎,现在倒好,我说不知道他又怎肯相信。

〃说!〃匕首的凉意已经透过我的皮肤,切切实实地贴在我身上。

〃少爷,我……我……委实不知啊!〃我结结巴巴地说。

〃哼,一个丫鬟,敢如此滑头!〃我只见眼前银光一闪,一股寒意袭面,以为他要伤我,没想到落下的是我右边垂下来的头发。

〃怎么样,想不想成秃子?〃他话语中带着得意,讥讽更重。

真是流年不利,我心一横,尽量说得诚恳些,〃少爷,奴婢刚进府没多久,又是厨房的下人,平日没有主子的命令,是断断不敢乱走动的。府里小姐、少爷的住处,只曾听说,不曾到得。即便是老爷的住处,也只是被人带过去一次,并不曾好好打量,这是实话。〃

他似乎狐疑地看了看我,我也只是坦然地目视前方,免得被他寻出破绽。突然,他咦了一声,又看了我两眼,说道:〃我是不是见过你?〃

见过我?这样一说,好像这声音也曾听过,尤其这盛气凌人的口气。哪里见过呢?我把头侧了侧,淡淡的夜色中,一个少年身着淡绿色袍子,腰系深绿色玉带,头上戴着一块墨玉的璎珞,一身贵气。我心里一动,又是他?!

〃怎么,我在哪里见过你?〃他的口气中带着一丝好奇,手也慢慢放了下来。

〃少爷,您记错了吧!您是少爷,我是下人,怎么可能见过?〃我怕他想起上次败于我的不光彩,新仇旧恨,我不是完了么!

他围着我转了转,又看了我两眼,〃哈,方广寺,对也不对?〃

我白了他一眼,得意什么?他又转了一圈,〃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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