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部分阅读
现新的秘密。如果有一天她捡到了满窖黄金,她会一把火烧了这围屋,然后带着牛牯远走高飞,做一对世上最平常的夫妻。
当然,这只是房秋心偶尔的幻想。尽管她和牛牯有染,但她却看不懂这个从老鹰寨出来的土匪。说他好吧,他曾经杀人不眨眼,说他坏吧,他有时又天真得像个孩子。她不知道牛牯是否爱自己,也许他只是利用自己打发时间?
房秋心之所以勾引他,一则迷恋他的年轻强壮,二来也有自己的目的。她怕万一哪天老东西对她腻歪了,或者周春强当家后对她下手,把她逐出家门,她便可以把这个男人变成利刃,在最适当的时候给周家致命一击。不过她怎么也没想到,重创周家的机会那么快就到了!
事后想想,她当时让牛牯把那几个扩红的女红军抓起来,其实只是出于强烈的妒忌,她妒忌牛牯对那些女红军的温和与手软。
果然,牛牯一经她挑逗,就中了她的圈套。可当他把女红军抓进屋子后,她又后悔了,她害怕周国富回来无法交代。和红军正面冲突,这可不是周国富对待红军的方法。正考虑周国富回来该怎样取得他的谅解和支持,那个念头闪电般劈进脑海。这可是个一石几鸟的妙计,当她想到未来的一切都将被自己操纵,一时兴奋得几乎颤抖。
这天黄昏,五堡围屋突然热闹起来,空气中飘着肉香和酒香。天刚断黑,团丁们住的地方便亮起了火吊,接着传出乱哄哄的猜拳声。难得打牙祭的团丁们兴奋异常,狂吃滥喝。
正喝得晕乎乎时,伙头老谢敲响了铜锣,说春霞娘和另一个伙头唐师傅正在柴火间里乱搞。被酒精烧得筋络着火的团丁们狂奔过去看热闹。房秋心施施然走来,笑着数落春霞娘。别看她表情安然,语气温婉,可句句话都是软刀子。
就在这时,春霞娘披着蓑衣从柴火间里冲出来,揪住她的头发一阵暴打,打得她晕头转向,一时乱了方寸。腰间扎着稻草的唐师傅也从屋里跑出来,见人便撩起额发给人看他头上的伤口,说自己冤枉,是被人打晕后抬到柴火间的。
红翻天 第七章(3)
房秋心回过神来,恼羞成怒,开始对春霞娘和唐师傅破口大骂。在骂声中,牛牯闻声赶到,他三下五除二将唐师傅打晕,一条绳子给绑了,又将春霞娘推回她的住处,锁了起来。团丁们回到酒桌上,就着春霞娘和唐师傅的“奸情”,继续喝酒,而且越喝越有味,而后便一个个瘫软如泥,五堡变得异常安静和空旷。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牛牯没有听从房秋心的吩咐,不但忘了把兰英一并锁了,还眼睁睁地看着她消失在黑漆漆的巷子口。
也许是做贼心虚,房秋心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小心,反复交代应该派两个家丁去守周春霞住的院门。牛牯觉得有些小题大做,哼了几哼后只把一个叫刘罗仔的人安排了过去。
房秋心和牛牯都想不到,刘罗仔是春霞娘从雪地里背回来的一个孤儿,和春霞娘很亲,如果不是刘罗仔值班,就算兰英肯帮忙周春霞她们也无处可逃。不过,让她们在五堡乱成一窝蜂的时候逃走,又是房秋心计划的一部分。
夜半时分,那几个女红军带着周春霞、马丽如愿离开围屋,房秋心那颗悬着的心放下了大半,关上围屋大门后立马又和牛牯厮混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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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那只西洋自鸣钟敲响了,房秋心估摸十二时到了,忽然叹口气,点亮油灯穿起了衣裳。在她身上折腾了半宿的牛牯尽管疲累至极,仍然一个鲤鱼打挺翻身坐起,从枕下摸出了那把驳壳枪。
“我想还是去看看大娘吧。她身体不好,我怕她出事。”房秋心扣着衣衫,小声道。
牛牯露出一缕讥讽的笑意:你倒挺关心她啊!不能等到天亮吗?
房秋心温婉地一笑:“不行。我刚才做了个梦,梦见大娘在哭。她也可怜。唉,谁叫我们是姐妹呢?”
房秋心说着,柔软的手在牛牯手上摸了摸,牛牯心里一颤,两条腿不由自主地迈了出去。
春霞娘十多年前就和周国富分居了,住在一个单独的院落里,她长年吃斋念佛,有专门的厨房和佛堂。本就是一个僻静之处,加上往日巡逻的士兵皆已烂醉,他们一路行去鬼也没碰上一个。牛牯刚推开门,一股浓烈的酒香便扑了上来,熏得他们直打喷嚏。
“难怪老爷说进了这里会呕呢,原来味儿这么难闻。”
房秋心说着炫耀地嗅了嗅自己的手腕,她的手腕、腋下常年点着周国富从赣州、广州、韶关买回来的花露水,走哪儿香哪儿,仿佛一棵正值花期、会行走的桂花树。
“唉,酒坛怎么全破了?多好的酒啊!”牛牯看见春霞娘的房子里一片狼藉,四处是碎了的酒缸和淤结的酒,大吃一惊。又叹道:“唉,大娘也是命苦,有老公像没老公,有儿女像没儿女,过着孤老一样的日子,何必呢?”
春霞娘平素对牛牯不错,经常帮他缝补浆洗,还诚心实意地给他介绍过对象,是个本分人,因此对她心生了几分怜悯。看着灶间那溜打破的酒坛,牛牯心里有些慌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春霞娘太孤单了,她平日不吃饭,只是大碗大碗地喝水酒,偏她又不胜酒力,一喝就脸红,再多喝点儿就醉了。每当这时,她都眼漾泪花,默默地坐在一旁想她的心事,有时还呜呜地哭。
听出牛牯在同情春霞娘,房秋心不高兴了:
“她这是自作自受!你说她孤老,她孤什么老?她可以去赣州跟子女们过呀,偏要赖在这儿?芽”
说话间两人穿过吊着几十筐草药的饭厅,走过了那间收拾得整齐、飘散着樟脑气息的卧室,来到纤尘不染的佛堂。
佛堂正中供着观音像,像前的桌上摆放着长明灯、水酒、三牲及时鲜供品,香炉里的线香飘散出袅袅的云雾。壁角里的那支火把只剩下几丝残焰,在风中明明灭灭,仿佛鬼影幢幢。
忽然,房秋心一声尖叫,就像魔鬼附身那般,急急地往牛牯的身后躲,一根苍白的手指点着供桌下方,“这这这……”地说不出话来。
牛牯垂眼一看,不由打了个寒噤:地上躺着春霞娘,她口鼻流血,肢体扭曲,边上有几摊呕吐物,看样子已死去多时。再细看,她两手呈鹰爪状,在泥地上刨出了几十道血痕。
红翻天 第七章(4)
牛牯看了房秋心一眼,低头凑到那摊秽物前嗅了嗅,急忙拉起房秋心往灶间走。
“怎么办哪?老爷回来该怎么交代呢?这死东西,她有胆量偷人,也应该有胆认错呀,怎么说死就死了呢?”
牛牯不理房秋心,他拽着她来到灶间,在仅剩的那个酒坛前,揭开封盖,舀起一勺竹筒酒送到房秋心唇边,要她喝。
房秋心不高兴了,“啪”地推开:“好了,都什么时候了,谁还有心思喝酒!”
牛牯瞪着她看了一会儿,房秋心被他瞪得发毛,不由强颜一笑:“我不想喝,我得想想该怎么跟老爷讲。”
房秋心喃喃着,竟滚落了几滴眼泪。牛牯冷不丁捏住她的下巴,逼着她张开了嘴。眼见酒就要灌进口,房秋心一扭身挣脱开来,恼怒地抚摸着腮帮子,嘶着气道:“不错,是我放了药。这种废物,早死早好!”
她贤淑、端正、秀丽的脸,在这一刻显现出阴毒的美丽。牛牯把竹筒一扔,抱臂看了她许久,这才慢慢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房秋心回头看看拴紧的院门和那轮西斜的月亮,很庆幸自己事前的安排。这天傍晚,她假借春霞娘的名义,请家丁们打牙祭,烧酒水酒管够,现在他们全喝得瘫软如泥,整个五堡围屋其实是座死城,这会儿即便是用大炮轰围屋,也没几个人能爬起来,她就在这个时候把药下进了酒里。
现在事情出来了,只有一不做,二不休。春霞娘的尸首好办,院子里前段时间新种了几棵树,把树挖出来把人埋进去即可。周国富回来要是问起这事,就说春霞娘丢人现眼后自觉没脸见人,设计灌醉了大家,放走了女红军和春霞、马丽,自己也跟着走了。
如果不能毁尸灭迹,停尸等周国富回家也行,就说瑞玉和伙头唐师傅通奸时被捉,无颜面对,以死谢罪……不过,这事要让人信服,还得把那个唐师傅灭掉。想到唐师傅,房秋心打了个寒战。柴火间的门栓不牢,一端就起,刚才匆匆忙忙,未必弄死了他,再说唐师傅正值壮年,有的是力气,挣断一两根麻绳不算什么难事儿,万一他跑了呢?
这么想着,她也不觉怕了,拉着牛牯直扑柴火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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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牯已回过神来,知道自己在这件事中绝对脱不了干系,不说别的,仅凭他和房秋心有一腿这件事,老东西便可崩了他,所以这会儿他也不再埋怨房秋心阴毒了,而是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跟着房秋心急急地往柴火间赶,想赶在天亮之前把事儿弄妥。可等他俩赶到柴火间一看,门端开了,唐师傅踪影不见,房秋心一下慌了。好在牛牯立马拿定了主意:
“姐,先把她给埋了,就按你说的,是她放走女儿后自己也走了。我们待会儿得把门打开,也好让那个唐师傅趁机逃出去。他就是被老东西捉到,我们也不怕,大家亲眼见了他们的丑态,不由他不信。”
听见这话,那轮原本露了半边脸的月儿恐惧地躲进了云絮中,似乎怕见这人间的罪恶。五堡围屋陷入了愈加深重的黑暗之中……
红翻天 第八章(1)
一个晴朗的冬日,瑞金城东一个宽阔的操场上,密密麻麻地坐了一片战士。战士外头是里三层外三层的群众,远处树上也都坐满了看热闹的孩子。大家的脸上洋溢着喜气,和温煦的冬阳交相辉映,暖风中似有春天的气息。这春天的气息来源于大家心中的喜悦,还有一片蓦然响起的锣鼓声。
“咚哜咚哜咚咚哜……”
喧天鼓点声中,十几对身穿灰色红军服、胸别大红花的男女青年手拉手列队走进了操场,其中有刘罗仔和杨兰英。穿上军装的小夫妻看上去漂亮了许多,杨兰英还显出了少见的干练,真正换了一个人。
周春霞、马丽、杜青秧、刘观音一干人坐在最前头,她们交头接耳、兴奋之极。周春霞和马丽从没见过这种场面,她们兴奋,舒展,陶醉,又那样俏丽出众,不断有战士偷偷打量她们。两人不时互相瞅瞅,扮个怪脸,羞涩中多少有些自得。
新人们一进场,战士和老乡们拼命鼓掌,接着英姿飒爽的江采萍从操场侧面走出来,宣布集体婚礼正式开始。
又是一阵锣鼓响,十几位客女、大嫂给每对新人端来一碗米酒,让他们对喝,对拜,江采萍给每人发了四个红蛋算是祝福。
人群中有个战士突然站起身大声喊道:
“同志们,让他们来一个背老婆比赛,大家说好不好哇?”
“好!”
那个战士的建议赢得如雷欢呼声,掌声和鼓点也跟着响起来,现场气氛非常热烈。江采萍含笑做了个手势,又小声和新郎官们商议了几句,新人们换了个方向排成横队。
竹哨吹响,新郎官马步蹲身,新娘子则仿佛听见号角的战士,迅速趴到了丈夫背上。十几对新人在锣鼓声、掌声和喝彩声中,沿操场上跑了好几个来回。一个新娘笑得从丈夫身上滑下;一个新郎摔了一跤,被气恼的新娘拧红了耳朵;有的新娘在丈夫身上作扬鞭催马状,笑得大家前仰后合。
几个来回,刘罗仔夫妇得了第一,刘观音、青秧拍红了手,春霞、马丽雀跃欢呼,向来沉静的江采萍朝刘罗仔跷起了大拇指:
“不错,呱呱叫!”
刘罗仔和兰英既兴奋又害羞,夫妻俩站在那儿有些扭捏。
“现在给第一名颁奖,他们是红军战士刘罗仔和红鹰突击队的杨兰英。奖品是大柏地乡妇女会赠送的一床新棉被,其他新人每人一双新鞋!”
刘罗仔和杨兰英领了奖品,对望着痴痴傻笑。刘罗仔猛不丁把棉被往兰英怀里一推,笨拙地向大家鞠了一躬:
“我叫刘罗仔,以后一定当最好的红军,永远不反水!嗯,红军到哪里我就到哪里!”
说完他也不管杨兰英,低头慌张地跑了,急得杨兰英手中的棉被掉到了地上,引起一阵哄笑。弯腰抱棉被的杨兰英看见春霞和马丽在那儿幸灾乐祸,抚掌大笑,从棉被后探出半张脸,小声地央求江采萍:
“队长,能不能让春霞和马丽唱一支歌啊?”
江采萍眼中一亮,转身大喊:“同志们,刚才得第一名的新娘子提了个要求,希望和她一起参加红军的周春霞和马丽为大家表演节目,大家欢迎!”
周春霞和马丽一愣,马丽起身想跑,被刘观音和青秧抓住,三人扭在一起。
战士们见是两个漂亮妹子哪肯放过她们?吹哨子、鼓掌,个个起哄,现场再一次喧闹起来。
周春霞比马丽大方,她整整衣帽,拉着马丽走到了操场中央,乱哄哄的现场猛地安静下来,接着响起了嗡嗡的议论声。她俩确实太出众了,甚至可以说有些奇特,这奇特主要源于马丽与众不同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