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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她冲进房间,砰地把门关上了。钟家雄绝望地一摊手:
“大哥,你看你看!”
“老二,你太没用,”老五钟家兴怂恿道:“换了我马上把她弄得服服帖帖,就不信被她们当猴耍!”
钟家雄嘟哝起来:“你雄你去呗,我没这个本事。”说罢他一屁股坐在台阶上,掏出烟袋来抽,一副窝囊相。
钟家英站在那儿一直没做声,钟家旺鬼精鬼灵地朝他眨了眨眼,钟家英浅浅地点了下头,钟家旺便悄悄把院门插了。钟家英立马上前去拍刘观音的房门:
“弟妹,你们总不能说话当放屁吧?我们八兄弟可是堂堂正正的男人,丢不起这个脸。再说了,人总要有点良心,那天不是我们兄弟帮你们,你们还有命吗?”
钟家英虽然语气生硬,但说出了憋在心里的话。刘观音仗着有门挡着,胆子倍增,她冷冷地说:“哪个要你们帮的?逼人做老婆算帮忙吗?帮了我们也不高兴。再说,我们的命也未必是你们救的,以前没有你们我们不是活下来了吗?”
钟家英放在门板上的手哆嗦起来。钟家雄见状哭丧着脸继续拍门,才拍几下,就被钟家英捉住了手:“你吵什么?”
钟家英清了清喉咙,声音微颤地问道:
“弟妹,最后问一句,你嫁还是不嫁?”
“不嫁!”刘观音回答得斩钉截铁。这两个字像一对铁球砸得钟家雄缩头缩颈,钟家旺则咬牙彻齿:
“娘个头,你作什么俏,俏过三丘田呀,你这种大番薯送给我都不想要!”
钟家旺拾起块石头从窗户里砸进去,吓得刘观音发出了一声尖叫。
钟家英和几个弟弟耳语了几声,钟家兴和钟家汉利索地把门端开,将钟家雄从门缝里推了进去。刘观音见状尖声大叫,钟家英回头望望拴着的院门生怕出什么事,领着几个兄弟一起挤进了房间。
“你们这些挨千刀的,我要杀了你们!”
刘观音身高力大,边骂边躲,钟家雄根本近不了她的身,但钟家英兄弟进去后她很快被制服了。他们塞住她的嘴,捆了手脚丢到床上,然后命令钟家雄把生米煮成熟饭。
“哥,我不行,我真的不行嘛!”
怯懦的钟家雄闪身逃了出去。钟家英顿时傻了眼:
(www。。).
“你们去把他给我抓回来,事情到这分上了他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钟家英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这时钟家兴开腔了:
“大哥,你不要难为二哥了,他是泥菩萨扶不上墙,我看他也没这个胆量。大哥,把她让给我吧,起码我比她高一点,打起架来不会吃她的亏。”
钟家兴的建议让钟家英感到为难。正犹豫间,钟家旺几个一起来帮腔,都说老五钟家兴比老二钟家雄更配刘观音。
钟家英从窗户往外觑了一会儿,扭脸道:
“那好,你赶快和她成亲!”
他一挥手,几兄弟退到门外的院坪里,静静地等候。
这种场面无疑是奇特的,站在院坪里的兄弟几个既有一种莫名的兴奋,又有一种不安和忐忑,谁也说不清楚那种滋味。屋内似乎很安静,钟家英有些担心,派老七到门口去偷听,老七回来时满脸通红,说是事情肯定成了。肯定成了!有这么容易和简单?大家怪怪地互看一眼,耐下性子继续等,不料这一等过去了大半晌,钟家英忍无可忍跑去拍门,嘴里嘀咕着:
“老五,事情弄得怎么样了?别太贪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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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翻天 第十六章(5)
好一阵,才看见钟家兴满脸红光地走出来。
“怎么样?”
大家围上去,齐齐地问了这么一句。有两个好奇的,还探头探脑地往里瞧。钟家兴不高兴地瞪了他们一眼,随手把门关了。
“哥,她说她已是我的人了!把东西都给我吧。”
钟家兴愤世嫉俗的劲头全没了,变得异常温和,眼光也是温柔的,仿佛换了个人。
大家把东西集中到一起,由钟家兴送进了屋。不一会儿,里面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击打声。众人还没明白过来,钟家兴抱着东西又跑了出来,指缝里汩汩流着血,原来他被刘观音咬了一口:
“妈的,她咬我,不过她是个好女人!”
“那就好,那就好!”大哥钟家英终于长出了一口气。钟家雄的情绪却坏到了极点,出门时他故意把老五钟家兴挤到了门框上,钟家兴不但没有介意,反而搂着二哥钟家雄安慰道:
“二哥,这女人你搞不定,下回给你找个温顺些、娇小点儿的。别哭丧着脸了,你也为我高兴点儿嘛!我是钟家第一个有老婆的人哎。大哥,下回该你了!”
钟氏八兄弟踩起一路尘埃,消失在人流中。
刘观音斜靠在床上,脑子里一片空白,又像突然被什么东西塞满了,连条缝也没有。我是不是有点怪,有点贱?其实,钟家兴进到屋子里后,并没有占她任何便宜。他先是帮她解开了绳子,然后站在屋子中央,久久不动。想是害怕了,这时他说:
“观音,我是钟家兴,不是我二哥钟家雄。事情闹到这一步,你得给我个面子,否则我无法向我的几个兄弟交代。”
“哦,是钟家兴呀。”刘观音始终冲墙躺着,钟家兴给她解去手上的绳子时,她也没有转过脸来,但她明显感到为她解去绳子的人,不是钟家雄。在钟家八兄弟中,她唯一能看上眼的也就是这个老五钟家兴,他比其他几个长得英俊挺拔,性格上也显得从容大度。发现再次进来的人是钟家兴,她说不出为什么,心里感到好受了些,但话语还是那样冲:
“钟家兴,你要向你的几个王八蛋兄弟交代什么,让他们在窗户里看着你欺侮我?”
钟家兴说:“是啊,他们都在看着,等着。但我不会动你,你让我躺在你身边行吗?我保证,我只是做给他们看。”
刘观音想了想,口气缓和了许多:
“躺吧。哼,你想动我?我谅你也没有这胆子!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想不要脑袋了?”
钟家兴小心地躺下,又抬头看看窗户里偶尔露出的眼睛,试着拍了拍刘观音。
“观音,你往里躺躺好吗?再往里一些,他们就看不见我们了。”
刘观音动了动身子,有些沉重,就说:
(www。。).
“我挪不动,被你们几个王八蛋弄得没有一点力气了,你推我吧。”
钟家兴欠起身体把她往里推了推,突然发现她的手腕留着几条绳子勒出的血印,便伸出手去帮她揉:
“呀,都把你的手弄成这样了,我们真该死,真该死。”
刘观音像被火烫了一下,但马上不动了。她发现钟家兴是真感到害怕了,心想这就有救。这样被钟家兴揉了一会儿,她心里忽然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于是放心地笑了:
“钟家兴,让我说吧,你比你那个窸窸窣窣的二哥钟家雄要强一点,还知道个轻重。实话说,我还真不怕你们怎么对我。我是怕你们干过傻事后,马上要大难临头,这多不值啊!”
“你莫吓我,有那么严重?”
“你试试看,你这个新兵猛子。不知道红军是铁打的呀,有铁的纪律。你真要强占了我,必死无疑!”
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刘观音不知为什么,竟突然抓住了钟家兴那只揉搓她手腕的手。这让一听到“必死无疑”四个字,身体冷不丁抖了一下的钟家兴受宠若惊。他还从来没有被这么一双温暖的女人的手握过,心里顿时踏实了许多。
红翻天 第十六章(6)
“钟家兴,你真喜欢我?”刘观音忽然说,“你就不怕被我吃了?我可是个厉害的女人,别指望我给你捶胸揉背倒洗脚水。”
钟家兴哪跟得上刘观音的思路?他痴痴想了半天,说:“哪个让你倒洗脚水了?你小看我了,我知道红军不兴这个。”
“那好。”刘观音说,“钟家兴,你和你的兄弟放心去打仗吧!最好能多打几个白狗子,立个功回来,到时我说话算数:嫁给你。”
“真的,你不诓我。”钟家兴撑起身体。
“我像个会诓人的人吗?”刘观音松开手,一下也坐了起来面对钟家兴,并给他戴正军帽,“不过,我有个条件,打仗回来,你们兄弟几个别闹了。”
钟家兴点点头:“我是不会闹了。但是,他们……他们要闹怎么办?”
“你给他们做工作啊,说这是红军队伍,这样闹下去会吃亏的。再说,谁想娶上老婆,谁就要活出个人样来,不然谁会跟你?这男女间的事吧,你能强迫一时,还能强迫一生啊?”
钟家兴频频点头:“那是,那是。”
“好,你现在走吧!”刘观音推着钟家兴下床向外走,“你可以告诉你的兄弟,我是你的人了。”
门刚关上,钟家兴又进来了,手里抱着花花绿绿的一大包东西。刘观音不解,问:“钟家兴,你又搞什么名堂?”
钟家兴说:“观音,你别笑话我们。这是我们兄弟几个凑钱买的,原来打算结婚用,不管你愿意不愿意。但现在我改主意了,你既然同意打完仗后跟我,就留给你做个念想。”
“我才不要这些呢!”刘观音的犟劲又上来了,“这是在队伍上你懂不懂?还兴像老家那样送彩礼啊!传出去要让人笑掉牙了。”
钟家兴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你不收我们点东西,打完仗反悔怎么办?我都被你弄怕了,不知你是真是假。”
刘观音跳了起来,扑到钟家兴面前,在他的手上狠狠咬了一口,“你个死脑壳,让你流点血,知道点疼,你才能明白吗?”
钟家兴疼得大喊了一声。但他还是不明白刘观音的意思,于是抱着那包东西退了出去。
钟家兄弟走了,刘观音在心里叹道:“栓柱,对不起了;李团长,我也对你失言了……”
从窗户里望着钟家八兄弟走远了,刘观音不由发起呆来。她想,自己在这突然间亲口答应嫁给钟家兴,是不是有些荒唐?说出去姐妹们会信吗?会不会说她白天遇上鬼了?嗐!管它呢,还是到什么山唱什么歌吧。
红翻天 第十七章(1)
招弟怀孕了。说来也怪,她和王千金成亲好几年了,中药不晓得食了几多缸,平日被家母细脚仔骂得死,老讲她连鸡婆都不如,鸡婆起码还能下蛋,她却长了只石肚,弄得她人前人后抬不起头。可王千金一走,她的肚子竟有了动静,上天这不是在作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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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开始她还不晓得,只说是累得吃不下,人瘦了一圈,连身上的都没来,可后来她开始干呕,尤其嗅不得鱼腥和油气,嗅到了就呕得惊天动地。当钟氏八兄弟把刘观音吓得不敢回驻地,江采萍破例批准她带着刘观音回家住时,招弟一进门就哇哇大吐,吐得黄胆水都出来了。
细脚仔这时已改做米谷生意。由于自小在生意堆里打滚,人精心黑,她的生意做得不坏,所以这段时间心情较好,除了听说钟家兄弟要娶招弟当老婆,去部队闹了两次外,基本还算守规矩。招弟偶尔回家,她还会给招弟一张笑脸,并顺嘴问上几句她的近况。
也许因了这个缘故,这次招弟带刘观音进屋她没有破口大骂,等明白刘观音是为了躲避钟家兄弟后,态度来了个180度大转弯,观音长观音短的叫得让人肉麻。招弟一进家门闻到那股陈年油气便大呕特呕,细脚仔起先以为她是受了风寒或是吃坏了肚子,当她听说招弟最近经常这样时,浑身一激灵,立刻捉了招弟的手,小声又亲切地问道:
“妹子,是不是这个月没来红?是不是一闻到怪味就作呕?早晨也会干呕?啊呀,妹子,你有大肚了!”
细脚仔乐得跳了起来,立马带招弟到郎中那儿去把脉。
这时天色已黑,累得打沉沉的刘观音撑着眼皮在灯前学文化。这段时间江采萍利用夜晚给刘观音她们扫盲,每日教十个字,每天写二十遍,第二日听写默写一次,青秧、招弟心灵手巧,学得轻松,却苦了刘观音和杨兰英。这两人平日头脑蛮灵光的,可一遇到那些字她们的脑筋就锈得嘎嘎响,为此经常挨批,刘观音老是最后一名,这会儿她伏在油灯下吭哧吭哧地读写,说是前几日的作业没做完。
见刘观音没空陪自己去把脉,招弟略有些失望,细脚仔倒是很高兴,她巴不得刘观音不去,因为她有话要跟招弟讲。
走在黑漆漆的街上,招弟蓦地有些伤感,算来王千金已走了一个多月,这段时间他到底怎样了呢?奇怪的是婆婆很少在她面前提起她儿子,招弟偶尔问起丈夫的下落,她都轻描淡写地带过,与王千金刚走时的焦灼形成了强烈的对比。招弟是个机灵人,细脚仔的反常让她放下心来,她相信细脚仔一定有了千金的好消息,否则她哪能如此笃定?只是近段时间没空回家,有时见了面也不适合问,现下终于有了这样一个机会,招弟想问个究竟。
“娭,千金有消息了吗?”
细脚仔拎起火吊四下里照了个遍,见前后左右只有她们婆媳二人,这才小声怨道:
“亏你还想得起他!我以为你也像其他人那样要和老公打脱离呢!招弟,我先问你一句,你是真想他还是假想他?”
细脚仔并不轻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