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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她会不会……噢,跟……孙力走了,噢?”
江采萍刺激得又呕吐起来,她呕出的是青黑色的胆汁。刘观音见大家盯着自己,果敢地做出了决定:
“这个死春霞,不找她了。兰英,青秧,你们抬着队长往回走,找最近的老乡家住下。妇女会的姐妹们,我们尽快走,最好在日头落山前把慰问品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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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翻天 第二十三章(11)
刘观音走了几步,返身将一竹筒冷饭交到杨兰英手上:
“路上给队长喂点饭,这样吐下去铁人也会死。”
刘观音摆摆手,修长的身影消失在浓密的灌木丛中。
杨兰英和杜青秧抬着江采萍艰难地走了近两个时辰,这才看到一个村子。村庄很小,只有三四户人家,看样子平日以烧炭为生,家门旁堆着成篓的木炭,空气中飘散着木炭的芳香。
见到杨兰英和杜青秧,村里的老俵格外热情,全拥了出来。为首的大嫂自豪地告诉她们,这里叫炭窑村,只有四户人家,是四兄弟。
“屋里咯男人全当兵去了,支援了红军十三口兵,我们个个是红属。你们放心,这位同志我们会照顾好的。我老公姓温,叫我温三嫂好了。”
温三嫂个子矮小,五官精巧,常年的操劳使她未老先衰,才四十挨边就白了头,落了牙,看上去像个大姆佬。但她依然麻利,泼辣,一声令下,立即有两个十二三岁的细伢将江采萍抬进了屋。又派出几个细伢去放哨,警戒。这边烧火做饭,安顿三个突击队员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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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翻天 第二十四章(1)
周春霞果真跟着蓝衫团走了。但她不是有意的。经历了那场突如其来的打击,她有太多的话要跟孙力说,孙力自然也愿意多和她待在一起,两人沉浸在对话中,等她发觉跟错了队伍时,红鹰突击队早已不见了踪影。周春霞急得要哭出来,想单独去追赶队伍,孙力不放她走:
“你这样的娇小姐,又不认得山路,再讲已经是下暮了,万一在山里兜圈子,被老虎吃了或是碰到偷袭的白狗子,我怎么向你们队长交差?再讲,你下山时跟我们走在一起,江队长这么聪明的人,肯定能想到你是跟错了队,就当是你支援我们一回吧。”
孙力还没有从徐小妹牺牲的悲恸中解脱出来,说话时神情恍惚,泪花闪烁。周春霞叹口气,忽然小声问他:
“孙力,你是不是很中意她?”
自从在阵地上遇见蓝衫团开始,这句话就一直憋在周春霞心里,因为她发现孙力和徐小妹关系密切,眼神甜腻腻的,动作也相当随便,关系似乎不一般。
“胡说,亏你讲得出口!我只是把她当妹子看待。咳,别提她了,我这里疼!”
孙力拉住春霞的手往他胸口上一按,磁性、动听的嗓音中有着深切的沉痛。周春霞偶尔觉得他言谈举止有些做作,让人不很舒服,此刻她又隐隐有这种感觉。
“对不起。哎,能讲讲你的故事吗?听讲你和我一样,也是那种出身?”
周春霞对孙力的身世充满了好奇,可孙力似乎不太愿意谈及这些,平时开朗的他变得谨慎甚至有些儿警惕。他只说他父亲在赣州颇有权势,曾在上海念过书,因受不了管束而退学,后来他自己也曾帮父亲打理过一段生意,过得挺舒服。一个偶然的机会,他来到了苏区,参加了宣传队,从此改头换面,做了一个新人。
孙力说话时字斟句酌,明显是不想掏心窝子,周春霞知趣地住了嘴。孙力转而打听她的情况,她是个直肠子,最怕突然无言的尴尬局面,见他开口自然有问必答。只是她这时也多了个心眼,没跟孙力讲起那个曾经让她自豪、现在令她蒙羞的哥哥周春强。
“啊呀,能够舍弃一切你不容易啊!哎,讲真心话,你后悔吗?”
孙力的表情既吃惊又钦佩,周春霞坚决地摇了摇头。孙力笑了起来,说她没有讲真话。她正待辩驳,孙力忽然抱住了她。
此时周春霞和孙力正走在一个弯道上,前面那些蹦蹦跳跳的队员消失在绿树丛中,只有她们快活的声音在寂静的山间回响。周春霞害怕地挣扎着,孙力不理她,抱着她狂吻。周春霞嗅到一股令人心醉的男性气息,身子一软,不但没有再作反抗,反而热烈地回应起他来。
也许是刚刚经历了一场突如其来的死亡,一种本能的渴望潮水般将他们淹没。当孙力拽着周春霞往路边树丛里钻时,周春霞明知要发生什么事情,可她无法拒绝,而是任由孙力摆布。孙力很快进入了她的身体,那股从未有过的疼痛让周春霞流出了眼泪,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表达她的感受,这场肉体风暴就戛然而止了。
完事后,孙力像变了一个人,既没有周春霞期待的那种山盟海誓,也没有她此刻最希望得到的温存,而是扔下一句话,拔腿便跑了。孙力说:
“我先走了,省得别人起疑心。”
“哎哎……你等我一下。”周春霞低着头,慌乱地整理着衣服。待她抬起头来,孙力已跑得无影无踪。这人怎么这样啊!莫非……她怔怔地站在树丛里,不敢再想下去了,心里浮起一种屈辱感。那一刻,她有些蒙,有些呆,有些不知所措,隐隐感到刚刚经历的,有可能是一生中最大的一件蠢事。但既然做了,后悔又有什么用?她无声地咧嘴抽泣了几声,只好咬咬牙,一抹脸,继续去追赶队伍。
“春霞姐,你干什么去了呀?是不是被孙团长抓走了呀?”
蓝衫团员们都比周春霞小,大的才十七八岁,小的只有十三四岁,见她急急慌慌赶上来,小队员们叽叽喳喳的和她开着玩笑,没有谁发觉她脸上的泪痕。孙力瞅空捏了捏她的手,终于说了句让春霞感到欣慰的话:“春霞,我们回去就结婚,不然我会得相思病死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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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翻天 第二十四章(2)
周春霞顿时滚下了几行热泪。说来也怪,在过那个弯道前,她还觉得自己对孙力是有吸引力,有优势的,可那样之后她仿佛一下从跷跷板那头栽了下去,现在高高在上的倒是孙力了。最令她想不通的是过那个弯道前孙力恨不得粘在她身上,可做了那件事之后,他却在故意疏远她,装得像个没事人似的,这令她伤心和气愤。她快步撵上去,不顾团员们诧异的目光,一把拽住孙力:
“孙力,我有话跟你说。”
孙力有意回避,引着她磨磨蹭蹭地落到押后的位置。这时他说:“哎呀,春霞,这样别人会起疑心的,我们还是正常些好。”
周春霞恼火地哼了一声:“孙力,你不要骗我了好不好?这是不是你的老伎俩?过去,你经常也这样对待女人吧?”
孙力吃惊地看着她,脸上掠过一丝愠色:“春霞,你不要胡说八道。要是你这样讲,我也可以说你经常这样乱来。你连推都没推一下就同意了!”
周春霞“啪”地打了他一耳光,孙力愣住了。他张嘴还要说什么,小团员小蓝匆匆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问道:
“团长,前面有三个岔口,我们往哪边岔?”孙力掏出地图匆匆扫了一眼,随口答道:“往右边走。”
“好嘞!”小蓝高兴地应了一声,蹦跳着往前跑去。周春霞还在抽泣,孙力看看天色,语气软下来:
“春霞,今天是我不好,请你原谅。不要这样好吗?我们得在天黑前赶到3435高地,不然就麻烦了。”
孙力说着搂住了周春霞的腰。他这个不经意的动作让她悄悄感到了一丝抚慰。她跑到旁边的山涧里洗了把脸,又深深地嗅了嗅,发现仍有一股浓烈的血腥味。衣服上的血渍、脑浆此时已干透了,硬邦邦的,她恨不得把这身衣服扒下来,放在溪水里洗洗。当然,如果再有条件,她也要把自己也赤条条地扔进水里,好好洗一洗。说不清为什么,她只觉得自己该洗洗了。
3435高地与李板鸭团长他们驻守的高地,从地图上看相隔并不远,可真正走起来却觉得非常遥远。她们从中午走到黄昏仍没有到达目的地。团员们饿不住了,纷纷取出炒米来吃。姐妹们坐在涧边的山石上,喝一捧山泉水吃一把炒米,飘散着朽味的林间顿时弥漫出炒米的香甜。
“团长,会不会走错了呀?”
小蓝虽说才十三四岁,人却极机灵,她打量着四周,怯生生地问道。孙力气不打一处来,呵斥了她几句,小蓝不敢吭声,转身梳起辫子来。周春霞看看渐浓的暮色,提醒孙力再核对一遍路径。孙力不情愿地掏出地图来,这一看把他吓出了一身冷汗:“啊,该死!再走就是白军阵地了,那怎么办?”
周春霞心里正忐忑呢,一听孙力说走错路了,立刻紧张起来。好在她有个优点,那便是她爹平日夸的“每临大事有静气”,这种“静气”在这一刻使她很快镇定下来。她仔细看了遍地图,又观察了一番四周的地形,果敢地说:
“原路返回吧,这样保险些。”
“不用了,我们从这中间岔过去,省得浪费时间。”
孙力仔细研究了一番地图,修长的手指停在3435高地与右边这条岔路之间的空白地带上。
“这样会不会有危险?”
周春霞提出了质疑。孙力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应该不会有太大危险吧?这还是我们控制的地盘,没关系,告诉大家拐弯,往左边爬就是了,省得走冤枉路。”
周春霞还是不赞成,孙力不高兴地白她一眼:“周春霞同志,我是蓝衫团的副团长,这里由我负责!”然后大声对大家说,“同志们,到前面拐弯那儿往左边上山,准备出发!
说着孙力卷起了地图,简要地向大家说明了情况,要团员们提高警惕,随时准备投入战斗。刚才还小麻雀一般笑闹着的团员们,蓦地安静下来。她们紧了紧绑腿和鞋带,把演出的家什背稳,都从腰间抽出一柄系着红缨的匕首。这匕首还是孙力认识周春霞后,她请那个双腿残疾的赖团长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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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翻天 第二十四章(3)
赖团长伤愈时,被县城附近的一个红军###刘大嫂接走了。赖团长曾是刘大嫂丈夫的上级,他受伤后刘大嫂常来服侍他,用赖团长的话来说是周春霞的歌声、笑靥给了他生活的勇气,而刘大嫂则给了他开始新生活的机会与可能,现在两口子开了个铁匠铺,日夜帮红军修理磨损的兵器。
匕首是赖团长和刘大嫂前段时间赶制出来的,红鹰突击队的队员和蓝衫团团员人手一把。因为属非战斗队伍,她们平日没有枪。突击队只有江采萍有把驳壳枪。在蓝衫团,孙力曾有过一支步枪,可惜坏了。
如今他和大家一样,只有一把刀。不过,这是把大刀,是周春霞特意让赖团长打的,挎在他身上挺雄壮。大刀许久没磨了,刀口一层锈,孙力蹲在涧边磨起刀来。尽管形势紧张,周春霞还是“扑”地笑了出来:
“我的孙大少爷,我看你还是留在郁孤台上吟诗好了,你这才真正叫临阵磨枪呢!”
“临阵磨枪,不利也光,不也蛮好?周大小姐,对我要求不要太高了,我能做到今天这样已经不容易了,明白吗?”
孙力说着直起腰来,在夕阳的余晖中,他英俊的脸憔悴出几条皱纹,性感的双唇被北风吹出了道道裂口,渗出几缕血丝。他脱口而出的这几句话让周春霞听了感到几分亲切,不由在他手背上轻轻一掐:
“好家伙,说真话了吧?我和你一样,能变成现在这样不容易,不过我相信有一天我们会成为真正的战士。也许我们也能够视死如归呢!”
“我能你不能。走吧!”
孙力的回答让周春霞失望,她气得打了他一掌。接着孙力在前面领路,春霞殿后,一行十几人开始往山上爬去。
这一带山深林密,人迹罕至,根本没有路,每爬一步都非常艰难。他们爬了不多会儿,天就黑了,又不敢点火吊,只好胡乱地往前闯。黑暗中几次响起小声地尖叫,不用问这是有人摔着了。
周春霞还好,几个月的锻炼已经让她适应了这种艰苦的生活,再说她身上原本就流淌着客家妇女的血,此刻在山中竟莫名地有了自如的感觉。只是她越走越觉得安静,等她醒悟过来时,已经和前面的同志失去了联系。好在这时从暗蓝的夜空中跃出轮银盘般的圆月,把周遭照得通明。
深山老林中的月色有种超乎尘世的美,千山万壑在这月色中缥缈如梦。她无心欣赏景色,借着月辉往山顶爬去,可爬到半山腰了仍未找到同伴。
刮风了,摇动的树丛发出一阵阵哗啦声,仿佛无数魔鬼在舞蹈。周春霞忍住那份突如其来的恐惧,抹着额上的冷汗小声喊了几句,总算听到了一声微弱的回答。她喜出望外地循声找去,见到了掉队的小蓝。小蓝扭了脚,根本走不动,周春霞热情扶着她慢慢走。
“孙团长路也不看清,就让我们往右拐,太不负责任了。这下好了,任务完不成了。呜呜!”
小蓝哭起了鼻子,周春霞赶紧捂了她的嘴。两人慢慢走了个把时辰,她们的队伍扩展到了五人。团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