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4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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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喂,你这卖的什么狗屁豆腐花?呛坏了人你要赔的!招弟,你没事吧?给我来一碗!”
王千金小心地观察了一会儿招弟,见她没什么异样,又冲着刘观音吼了起来。刘观音戴着大斗笠,王千金一时没认出她,他接过刘观音递来的那碗豆腐花正要喝,突然间放下碗,诧异地盯着不断抹眼泪的招弟:
“招弟,你怎么啦?”
招弟没答话,妹子般撒娇般扑进了王千金怀里,无声地啜泣着。王千金那张俊脸蓦地生硬起来,他慢慢推开招弟,打量着浮在柱子边上的这顶大斗笠,冷冷道:
“你是刘观音?”
刘观音没有摇头,也没点头。再次注视那顶大斗笠,王千金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手迅速按到腰间的驳壳枪上,招弟一把拉住了他:
“千金,别这样。”
刘观音没料到这时候会碰上王千金,而且招弟一下就露了馅,事已至此,她还能怎么样?只好抬起头,摘下了那顶大斗笠。她和王千金差不多高,四目相对时她从王千金眼中看出了几缕局促。王千金掸掸雨衣上的水珠,手足无措道:
“我说刘观音,人都要混碗饭吃,凭良心,我可以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招弟是马上要生产的人了,你们就放过她吧!”
王千金以为刘观音是代表游击队来惩治招弟这个逃兵,口吻便有些软。刘观音凝视着王千金那张仍旧有些孩子气的脸,郑重道:
“千金,你误解我了。其实我是来找你的,你一定要帮我!不为我,你就为招弟答应我这一次,好吗?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来找你们了。”
王千金扭头打量了一下四周,面露难色。刘观音没给他辩解的机会,而是附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王千金的脸刷地白了,连连摇头:
“这个搞不得,上头好厉害的,窝匪通匪者格杀勿论。你快走,再不走我连你一起绑了。”
情急之下王千金耍起了赖,声音渐高,惹得路人纷纷侧目。招弟见状,一只手忙软软地搭在他肩上,哀求道:
“千金,我在队伍里多亏采萍和观音帮忙,不是她们,你这个崽啊女的哪里保得住?看在细鬼的分上你积点德,帮观音一下。”
招弟的话对王千金起了作用,他一下子没了主意,怔怔看着招弟。招弟附在他耳边又小声嘀咕了几句,王千金看看刘观音为难地挠了几下头,然后扭身往家跑去。
“他做嘛格?”刘观音有些紧张。
招弟眼圈一红:“唉,观音,你这样子像个叫花子,我叫他回去拿几块钱给你,也好买几件衣服。春霞她们怎么样了?”
观音告诉她周春霞还好,但杨兰英和青秧死了,招弟默默地抹起了眼泪。刘观音也跟着流泪,心里却不敢松劲,迷离的泪眼紧盯着细脚仔家。那扇乌漆漆的门开着,她看见王千金在门口冲细脚仔挥舞着胳膊,样子颇激动,两人像是在吵架。
刘观音没看错,王千金确实在和老娘吵口。别看细脚仔平日对这个崽百依百顺,可一旦涉及到钱她的态度就不那么和顺了,不问清楚用途是坚决不会给的。
“没嘛咯事情,你要钱干什么?”
细脚仔瞪着儿子说。她现在又有了女老板的架势,腰板挺得笔直,口吻硬邦邦的。王千金不耐烦地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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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翻天 第四十章(3)
“叫你给你就给嘛,留着买棺材啊?”
细脚仔没办法,嘟哝着从斜襟上衣的内袋里抠出两枚光洋。王千金一把抓过去,扭身跑回了招弟身旁。
细脚仔跟着走到骑楼下,看到了刘观音一个侧影,脸色倏地变了。想了想,她警惕地躲在一根廊柱后面。当刘观音和招弟、王千金道别后,披蓑戴笠的细脚仔已远远地跟上了她。刘观音一直在留意细脚仔,她猛一回头发现了这条“尾巴”,赶忙岔入旁边的小巷,试图摆脱细脚仔的跟踪。细脚仔急了,迅速从街坊家的一条近道穿了过去,正好在拐角处和刘观音撞了个对面。
“刘观音,我一猜就是你,不然千金怎么会问我要钱?你害我们害得还不够吗?告诉你,以后要是看见你和招弟在一起,可别怪我不客气!”
刘观音面相平静,但说出的话却格外凌厉。她说:“巴婆,你的意思是想用我这颗头去换钱了?行啊,你取得下来你就去换,来取吧!”
刘观音说着把担子一放,上前贴住细脚仔,摆着一副用头撞她的样子。细脚仔没想到刘观音敢在瑞金城里向她示威,心里一虚,止不住啊啊叫起来。几个匪兵刚好巡逻至巷子口,看见高大的刘观音和惊恐的细脚仔扭结在一起,赶紧冲了过来:
“王巴婆,怎么啦?是不是认出匪婆子啦?”
“是啊,巴婆,一个匪婆子你可以领两块光洋呢!”
那些匪兵认识细脚仔,其中一个匪兵不怀好意地指指刘观音。刘观音感到细脚仔的躯体颤了颤,她忙机灵地搂住了细脚仔的腰:
“巴婆,要不是我扶着你,只怕你要摔一身泥了,是吧?”
细脚仔迷惑地看着刘观音,和她犀利的目光碰了个正着,她瘦弱的身躯扭了几扭,尖削的脸上阴晴不定。好在匪兵们被豆腐花的香气吸引,吵吵着要刘观音请客,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刘观音弯腰打了碗豆腐花递给细脚仔,意味深长地道:
“巴婆,趁滚食了吧。你家孙子快要出生了,我们都夸你做了善事,这是平日积了阴德,不然哪有这么好的事儿呀!”
细脚仔还没反应过来,刘观音又给巡逻的白匪各送了一碗。白匪狼吞虎咽地吃起来,一时哪还记得问什么匪婆子?细脚仔这时想必权衡了利害关系,她小口啜着豆腐花,颤声道:
“妹仔,你那个姐姐过世了,我们也心疼哩。她是个实实在在的好人,不像有些人那么蛮不讲理,一跟人斗闹就要放火烧屋,现时她弄得这样落魄,是恶有恶报了!女人守着老公细鬼过日子是正道,你看见她代我劝一声,告诉她要学好,不要跟坏了样。”
细脚仔说罢从腋下掏出手帕包,捏出两枚铜板放在刘观音手上。
“多谢巴婆。”刘观音低声道。
回到黄大花家,她把事情经过告诉周春霞和黄老板,两人都感到有些意外。平心而论,这细脚仔吃了苏维埃政府不少苦头,招弟开小差后,乡苏维埃政府以投机倒把为由关过她一阵子,还拉她到千人批斗会上作为坏分子批斗过,这种人往往对苏维埃政府怀有刻骨仇恨。例如钟家村的钟世昌、钟世法两兄弟,现在就反攻倒算得厉害,他们抓了十几个人,还杀了两个红属,一把火烧光了钟家英八兄弟的房子,所以细脚仔对刘观音的表现,还算不过分。
“不过你们还是要小心,别再给她碰上了。人心有时就是墙头草,哪边风大哪边倒,讲不定她放走了观音现在又后悔了,还是躲着她为好。”
黄老板五十多岁年纪了,什么风浪没见过?他表面大大咧咧,其实为人谨慎小心,不然怎么能成为两种制度的政府都欢迎的不倒翁?刘观音和周春霞觉得他说得有理,并在他的安排下迅速转移到城北一个基干群众家中。
这户人家有七个女儿,女主人在乡下有五个大姐,两个小妹,女性亲戚众多,刘观音和周春霞比较好冒充,加上住地僻静,人眼不杂,是个比较安全的处所。最令人放心的是这家七个女儿全参加了妇女会,本来前段时间也要抓去自新的,因老三的对象反水后在白军那边做事,两下一冲抵居然平安无事了。刘观音和周春霞谎称是她家乡下的亲戚,街坊不疑有他,两人便专心为接下来的行动做准备。
红翻天 第四十章(4)
刘观音按计划再次约见了招弟和王千金。听刘观音如此这般地说了一通,王千金大松一口气,他原以为要他赴汤蹈火去干危险的事儿,没想到事情这么简单,当即拍着胸脯说一定帮忙。
招弟比王千金细心和周到,在她看来刘观音布置的任务还是蛮艰巨的,所以不怎么满意王千金那种满不在乎的态度。
“千金,这事儿可千万不能干砸了,一定要计划周全,万无一失,不然麻烦就大了,你晓得啵?”
谁知招弟这么一说,王千金忽然露出了畏难情绪,连连说办不了办不了,要刘观音放过招弟和自己,不要再打扰他们。
刘观音和王千金交道打得不多,对他反复无常的脾气不了解,见他如此出尔反尔,脸色不由一变。可现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好求助地看着招弟。
招弟自开小差后一直很愧疚,最近这种愧疚酒一般在心中发着酵,让她想来就面红耳赤。她想找机会告诉队友们自己是热爱红军和革命的,只不过她的性格不合适,关键是王千金家想要个孩子,自己也真怀上了,如果不是生理上的原因和担心王千金的事被人发现,她想自己应该能够坚持下来。
上次江采萍就义时,她决定去送这个昔日的队长一程,谁知被细脚仔锁在了家中。那天细脚仔一早就去了刑场,去之前还在家中为江采萍点了香蜡,替她念经超度。招弟则倒在床上哭了一整日,哭得王千金和细脚仔回来后都不敢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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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是孙力念的“罪状”并在那儿监刑,招弟咬牙大骂了几天,还用绒布做了个人公仔,上书“孙力”两字,然后浑身插针地丢在尿桶里去浸泡。民间认为这样会让被咒之人生大病,倒大霉,所以那段时间她老问王千金孙力病了没有,弄得王千金挺奇怪。
这次能够见到过去的战友,招弟真的很高兴。刘观音第二次约见她们夫妻时,招弟絮絮叨叨地向她剖析了自己当初开小差的原因,刘观音也将杨兰英、钟氏八兄弟、青秧牺牲的详情告知了她,招弟涕泪长流。当时她们躲在油坊隔壁的库房里,堆积如山的茶籽和一桶桶榨好的香油淹没了招弟的哭声,否则准要引来路人观看。
“对唔住,对唔住……我……”
招弟反复念叨着这句话,王千金生怕她哭坏了身子,不断地哄着她。看着这对甜蜜恩爱的小夫妻,栓柱、李团长和钟家兴的身影从脑海里一闪而过,刘观音感到了几分悲伤。
想到那些牺牲的战友和目前危难的形势,一直坚强如铁的刘观音终于暴露出了内心的软弱,趴在墙上失声恸哭起来。
王千金以为她对自己失望了,忙表态说一定会把她拜托的事做好。招弟冲他摇摇手,默默地搂住了刘观音,拍孩子般轻轻拍着她。
两人的友情让粗憨的王千金蓦地有些感动。
红翻天 第四十一章(1)
这天夜晚,天气难得的晴朗,几个月来在天空游荡的浓云不翼而飞,苍穹露出了它暗蓝、高远的神秘面目。一眉弯月冷冷地挂在树梢,仿佛蛇蝎美人的媚眼。稀疏明亮的星星使夜晚多了些寂寥的气息。十点多钟后,街上已没了行人,偌大一个县城幽沉如古墓,拎着马灯走过的巡逻队和打着梆子喊着平安的保安队,犹如游魂野鬼,他们狼般四处梭巡着,却无法发现城西那所小院的灯光。
灯光下,那扇蒙着黑布的窗户前,站着化着淡妆的周春霞,她穿着玫瑰红旗袍,梳得齐整的圆髻上插着发簪,红丝绦摇晃出微微的涟漪,明艳不可方物,使她身边的那个妹仔相形见绌。妹仔二十出头的年纪,体态苗条得近乎消瘦,本应青春焕发的面容被生活折磨得憔悴、悲苦。此刻她不断地在房间里打着转,敷着厚厚一层白粉的脸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春霞姐,你说他会不会来?”
妹仔的声音在焦急中颤栗。周春霞捏捏她冰冷的手,安慰道:
“放心吧,他肯定会来,像他这么无耻、好色的人,就是刀架在脖子上也会来的!”
“好,他会来就好!”妹仔有些癫狂地笑起来,“春霞姐,自从上次看到他砍小香以后,我夜夜歇不落店,一闭眼睛就看见他在杀人!后来,后来,他把我和另外几个蓝衫团的姐妹卖到了赣州的春和坊,那段日子,我们……”
妹仔捂着脸哭起来,哭了会儿又抹着眼泪说开了:
“那段日子真不是人过的,是畜牲过的日子!后来被他抓到的小梅上吊死了,淑玲来月经了还被逼着接客,大出血死了。我,我也上吊过,可是没死成。我不是怕死,春霞姐,我是不甘心,我要杀了他才甘心!春霞姐,你晓得这个狼心狗肺的人有多花心吧?他在蓝衫团当副团长时口号喊得比谁都响,其实暗地里是只豺狗。春霞姐,他,他在蓝衫团的时候和好多人睡过觉。徐小妹、小香、淑玲都跟他好过,可是他却那样对小香。”
说话的妹仔是上次和小香她们一起被捕的蓝衫团员喜秀。小香和另外两个团员被白匪蹂躏后当场杀害,喜秀等人虽说捡了一条命,却被他们拉去伺候受伤的黑胖军官和孙力。黑胖军官伤重不治,死在了医院,孙力只是胳膊挂了彩,很快恢复了健康。他一出院便将那几个被他糟蹋过的蓝衫团员卖到了赣州的妓院,喜秀也在其中。过了一段猪狗不如的生活,她辗转回到了瑞金,因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