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部分阅读
在听到赫连瑾出事那一瞬间里,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被千万支利箭穿过,几乎可以听到那流血的声音。
那天的预感,果然成真了。
他握紧了拳头,一字一句的说:'说清楚。'
'是。'那弟子不敢直视那双闪着血色杀意的眼眸子。'属下让人查过当天的事情,总执法不甘被擒,所以跳下了山崖。当时灵山门主要救,可总执法却扳开了他的手。'
听到这话,赫连廷忍不住闭上了眼睛,紧握的手隐约能看到青筋。他的心,为赫连瑾的选择而狠狠的痛着。
他能明白她的一番苦心,因为了解自己对他的重要,怕他因她而受制于中原武林,所以她宁可选择死。
可那个女孩不知道,只要她活着,他甘愿以自己的性命相换。
'小五不会死的。'明漾紧紧的握住纸扇低喊,可怜那扇子就快被他握得快要散了架。
(www。。).
他不相信,不愿相信那个三天前还和自己整人的女孩,已经离他们而去。
那弟子看了他一眼,又看看紧抿着唇极力忍受着悲痛的教主,有些艰难的启口:'当时,总执法身受重伤,而汉江的水里很急;漕帮的水无尘也说了,没有生还的可能。'
这话,很明白的告诉他们,赫连瑾已经死了。
'不会的。'明漾摇着头,拒绝去相信事实。
而赫连廷的反应,是再喷一口鲜血,跟着昏过去。
'教主。'尚隽惊叫。
明漾立刻上前执起那垂落的手腕,一会儿之后才开口:'教主重伤,又听了总执法出事的消息,一时气急攻心才会昏过去。'
闻言,尚隽才放下心来。此时,他才有心思去为那个有可能已经丧命的少女伤心担忧。
她出事了,赫连廷会很伤心吧。老教主,也一样吧。
那弟子望着昏迷不醒的教主,心,提得老高。
看着尚隽将赫连廷平放在床上,明漾忍住心里的痛,平静的对那弟子说:'传令下去,让游堂主带人沿着汉江下游找。总执法,生要见人;死……'微微一顿才继续说:'要见尸。'
'是。'那弟子严峻的领命。
'还有,查清楚当时有哪些人在场。'他冷然说道:'我要他们为那天所做的事,付出惨痛的代价。'说这话时,他的神情森然就像死神。
那弟子打了一个冷颤,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总是笑嘻嘻的风流左护法会露出这样的表情。'是。'看来,总执法对他和教主来说,十分重要。
挥挥手让他退下,明漾颓然的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弯月教里最重要的二人在此时都出事了,即使心疼伤心,此时他也不能乱。
尚隽看着他,平板的声音里带了一丝犹豫:'这事,要通知老教主吗?'
以手指拧着眉心,明漾叹了口气,看看躺在床上的赫连廷一眼,'也好。就不知道他知道后,这江湖是不是会被闹个翻天?'想扯出一丝微笑,却发现很难。
这样的心情,这样的情况下,他真的无法笑得出来。
尚隽抿了抿唇,弯月教上下都知道,赫连冠有多宠爱赫连瑾这个女儿。现在那些所谓名门正派逼死了她,他绝不会妥善甘休。
'这事,就由你去办吧。'明漾说。
尚隽点了点头,给床上的男子拉了拉被子,才和他一起退出房间。
屋外,阳光正好,风轻轻的掠过,可无法吹走二人心里的阴霾。
明漾眨了眨有些涩的眼睛,心,痛着。想要哭,可是却不能,因为泪水流下就等于相信了赫连瑾死了的事实。
他,不相信,不甘愿相信。
消息传到龙城,已是赫连瑾出事的第五天。
欧阳凤雏接到了消息,那张万年冰凉彻底的碎了。强忍着悲痛,他直奔皇宫,告诉了皇帝。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这么做了。也许,是因为祁浅月与自己一样一直将赫连瑾视为朋友的原因吧。
当祁浅月听了,整个人从龙椅上跳了起来。
他不愿相信,那孩子是个会自寻短见的人,即使情况多坏。
'不会是真的。'
欧阳凤雏望着他,眼里满满的伤痛,'臣也不愿相信,但这是目击者说的。'此刻,他恨透了那些逼得赫连瑾跳崖的人。
祁浅月往后倒退一步,一脸的伤痛,'小瑾……'
'臣想要去找她。'欧阳凤雏握紧了拳头,'望皇上成全。'
闭上眼好一会,再睁开眼里已没了那伤悲,祁浅月平静的开口:'我知道你们的交情不一般,去吧。这一笔账,你把我的那一份也算上。'
赫连瑾是头一个不将他这个皇帝身份看在眼里的人,而他也是真心的喜欢着那个少年,可她现在却得到这样的下场。
他少了个可以交心的朋友,身为一个国君,不能为她报仇。可欧阳凤雏不同,他可以。
欧阳凤雏点了点头,'五公子,会很高兴的。'
祁浅月扯出一丝苦笑,挥挥手让他退下。
大门关上,把明媚的阳光挡在门外。
瘫坐在雕刻着龙的椅子上,祁浅月以手指按着眉心,那双墨绿色的眸子被悲伤所淹没。
'母后,父皇,对不起。'
这句话,他不断的重复着。
空荡的御书房里,不断的响起这一句话。
冷冰冰的铁面具下,那双棕色的眸子带着一抹笑意。那修长的指固执的扳开他的手指,一根接一根。
纷飞的褐发,那紫衣上的血花,随着风飞舞,过了很久,没入江水之中。
'不要。'
猛地坐起来,急速的喘息着,闭上了眼睛感受着胸口上那颗心流着血,痛得他不想呼吸。
每次闭上眼睛,总会看到那个少女扳开自己的手,跳入汉江的画面。
外面,传来一个弟子的声音:
'门主,没事吧?'
抬头望向开着的窗户,灵千秋抹了一把脸,'没事,你下去吧。'
'是。'那弟子离去了。
离赫连瑾出事已经过了一个月,这些日子来,他派出灵山门所有弟子,沿着汉江下游找。誓要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可是,这些日子过去了,没有任何结果。
弯月教也派出了一堂弟子在找,对于赫连瑾出事,赫连廷倒是沉默得很。
江湖,平静得可怕。
他知道,这是风雨来前的安宁。
赫连瑾是赫连廷亲自封的总执法,可见他对这个妹妹的重视与依赖,他断不会放过那些将她逼得跳崖的人。
下床穿上衣,拉门出去。
(www。。).
东边的天空,鱼肚泛白,离天亮不远。
灵千秋叹了口气,胸口那颗心沉寂了十九年,可在遇到那个少女之后,他才知道什么是心动的滋味。
那遇事不惊,俏皮的笑颜,认识的日子不长,他更是不了解那个女孩;可,他就是喜欢她了。
没有原因的,就是喜欢。
因为在乎,他才明察暗访她的身份,在一无所获之后。开始怀疑,她有可能是弯月教的人。
赤瑾,赫连瑾,如果他不是一直自欺欺人的话,早就知道了她的身份。
只是,他不愿啊。
不愿意,跟她是敌对的身份啊。
星滔找上自己时,他是有机会与她站在同一阵线的。可是心里还是存了一丝希望,有可能,她只是一个普通人。
而且,肩膀上的责任,也不允许他这么做。
他是灵山门的门主,灵千秋;只要他是一天,就绝对不能做出有损害师门声誉的事来。
'狐狸徒弟,又做恶梦啦?'
随着声音响起,一个童颜鹤发的老者跳到他面前。
脸色不变的看着老顽童师傅,灵千秋淡然开口:'师傅睡不着吗?'
尹湘宇翻了个白眼,大刺刺的在走廊的桅杆上坐下,'我说啊,狐狸徒弟你每晚都叫上那么一次,要灵山上下怎么睡啊?'还敢问他睡不着?
闻言,灵千秋抿了抿唇。
'是不是又梦到弯月教那个总执法了?'尹湘宇问。别说不是,就算灵山上一只蚂蚁都不信。
感受微凉的晨风吹在脸上,灵千秋轻轻吐出一口气,'每次闭上眼睛,我都能看到当时的情景。她扳开我的手,飘扬的褐发,紫衣没入那滔滔江水之中。'
每次,心总是痛得他不想再呼吸。
尹湘宇沉默了一会,手顺着那白花花的胡子,'狐狸徒弟,平时见你狡猾得像什么似的,可这次怎做出这么不智的事来呢?'
'师傅。'他握紧了手,'我无法见死不救。'
尹湘宇叹气,'我是说,你早该出手,而不是等到人家身陷险境才有反应啊。'呆徒弟,别跟外人说是他教出来的。
有些傻眼,他望着那个老顽童。'师傅,我的存在代表整个灵山门。那种情况下,我只能什么也不做。'
后悔吗?
是的,他后悔。
如果可以重来,他会不顾一切的出手相助那个少女。即使结果是被天下群雄唾弃,也不要看着她在自己眼前跳崖。
只是,一切已不能回头。
恨,他也恨那些将她逼得跳崖的名门正派啊。想要为她报仇,却又碍于自己的身份。
只能恨,逼自己不能忘记那一幕。
听他这么说,尹湘宇也有些为难,只能换了个话题,'狐狸徒弟,难为你了。那个女娃,你喜欢的吧?'
抿了抿唇,灵千秋望着天边的彩霞,'迟了。'这两个字,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那个女孩已经不在了,他认知得太迟了。
望着那个悲伤的背影,尹湘宇摇了摇头,'这江湖啊,迟早是弯月教的天下。怕是到时,赫连廷不会轻易放过那些逼死那女娃的人。'
'师傅,你怎么就如此肯定?'他忍不住皱眉。整个中原武林是摆着好看的啊?
这话太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
尹湘宇挥了挥手,'你不了解赫连冠,弯月教建立才十多年却可以雄霸整个西北,他费了多少心思,没有人知道。别人总是以为弯月教只是一班乌合之众,那是他没有用心去管。虎父无犬子,赫连廷的能耐怕是在其父之上。'
'你见过赫连冠?'
老人家笑了笑,'见过一次。'
在西北,那一望无边的草原上,那个一身白衣的年轻男子坐在马背上,像是天上的孤鹰傲视大地。
就那一眼,尹湘宇就知道这个年轻男子不是池中之物。
果不其然,短短几年后,弯月教在西北撅起,其名声让中原武林禅忌。
'狐狸徒弟……'尹湘宇望着那个陷入沉默的年轻男子,'早就知道的结果,你还会企图去改变吗?想要极挽狂澜吗?'
灵千秋哼了一声,'拱手称臣,绝对没有可能。'虽然是不及格的江湖人,但这样的事情,他不屑为之。
微微一笑,尹湘宇起身向拱门掠去。
'聪明如你,会知道该怎么做的。'
跟弯月教为敌,他不认为灵山门有那个能力;这江湖武林从来就没有平静过,灵山门数百年的基业不可因为所谓的正邪而毁。
而,何谓正,又何谓邪?
轻轻叹息着,他仰头望着天,感受着胸口里那颗心微微刺痛着。
一次又一次,没有停止过。
也许,当他忘记了那个女孩时,心就不会疼了。可是他怀疑,自己这一辈子不会有忘记她的可能。
赫连瑾,那个戏称自己为祸水,同时又是敌对的少女。
如果,没有遇到她,他就不会懂这心疼了吧。可若是这样,他又会觉得人生是不完美的。
携手同游人间 开幕 温小镜
章节字数:6287 更新时间:08…09…26 20:28
温小镜
平日几经过,重到更留连。黄尘乌帽,觉来眼界忽醒然。坐见如云秋稼,莫问鸡虫得失,鸿鹄下翩翩。四海九州大,何地着飞仙。
吸湖光,吞蟾影,倚天圆。胸中万顷空旷,清夜炯无眠。要识世间闲处,自有尊前深趣,且唱钓鱼船。调鼎他年事,妙手看烹鲜。
《水调歌头》,张元干
全身都好痛,好像被车辗过一样。
不对,她不是死了吗?
(www。。).
死了的话,应该不会有感觉的。
难道,她用力的去张开眼睛,自己没有死?
试了很多次,她终于睁开了沉重的眼皮。那刺眼的光让她忍不住眯了眯眼,好一会才适应过来。
古香古色,将自己所处的地方看了一遍,她得出一个结论。
她记得自己在加护病房心脏病发,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识。再睁开眼睛,就到了这儿。
试着动了动自己的手,丝丝痛刺激着神经,她不敢再动。
她,到底到了个什么样的地方?
那窗户挂着的薄纱被风吹得轻轻摆动着,外面,是蓝天白云。
嗯,还会移动呢。
呃,不对。
她摇了摇头,左边的脸却传来阵阵的痛苦。
'嗯。'她发出一声呻吟。
老天,真疼。
到底是怎回事?
此刻,她彻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