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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0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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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门咔嚓一声被撞开了,有人断喝:“王井魁!快投降!”

王井魁狠踢他母亲一脚,可是他母亲的手死死拽住他不放。王井魁回身向生母连开了两枪。他逃进后屋,闩上门,钻进了炕洞……

老太婆和王井魁在屋里争执的时候,轮到今夜监视动静的青妇队员玉珊和民兵“瞎”新子正在墙外,他们听到里面有男人和女人的说话声,新子就跑去叫来江水山一起悄悄地听。王井魁母子在院子里吵闹的时候,民兵队长已断定了敌情,派玉珊在房子后窗处守备,他和新子撞大门捉敌人。玉珊在房后菜园里守着后窗,听到枪响,正紧张之时,身后草堆里一阵簌簌声。她急回头,一个人钻出了草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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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住!”玉珊喊道,“水山哥,坏蛋跑出来啦!”

王井魁从地洞出口钻出来,向玉珊胡乱开了一枪,奔胡同而去。

玉珊急拉开手榴弹的弦,拼力地甩出手。

随着爆炸声,王井魁倒下了,随即又爬起身,翻过菜园的矮墙,顺着胡同跑去。

“水山哥!快来呀!”玉珊喊着向前追。

江水山撞断屋门闩,跳上后窗台,推开窗扇,飞一般地扑出来。

王井魁侧歪着身子,拼命地向前挣扎。他拐进街北的胡同,向村外奔逃。

玉珊被石头绊倒,摔了一跤。江水山赶上拉起她,王井魁的影子不见了。水山和玉珊跑到大街上,碰上奉指导员的指示来找江水山的曹冷元。冷元不及开口,水山就吹起紧急报警的哨声……

在西河堤树林里等待王井魁赴约的孙承祖和蒋殿人,闻枪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知道不妙,正要分散开回家,只见一个黑影趔趔趄趄地跑过来。

王井魁身负两处伤,一头栽倒在树林边。他向前爬着挣扎地呼喊:“承祖!快!救我……救我……”

孙承祖和蒋殿人搀起王井魁,拖进了树林。孙承祖急问:“怎么回事?”

“坏,坏事啦……”王井魁已经失血过多,有气无力地说,“快救我……藏起我……”

“抓反动派呀!”

“王井魁跑啦!”

……

呼喊声、枪声,响成一片,越来越近了。

孙承祖浑身一阵哆嗦。提着锋利的斧头的蒋殿人扭身欲跑。

“等等。唉,失败了!”孙承祖长叹一声,狠瞪一眼王井魁,“妈的,你还吃饭干什么!”

“快跑吧!”蒋殿人又要撒腿。

“大爷,慢着!”孙承祖叫住他,踢王井魁一脚,“留他当舌头吗?”

“啊!救我呀……承祖兄弟……”王井魁哭着哀求道。孙承祖和蒋殿人拖着王井魁,来到水边。

蒋殿人抡起斧头。孙承祖挡住他:“他们捞上来要验尸……”他双手卡紧了王井魁的脖子。

在人们喊着捉活的反动派的声浪中,被卡死的王井魁,落进了浑浊的河水里……人们燃起火把和灯笼,顺着血迹,不一会就从水里打捞出王井魁的尸体。接着,民兵新子跑来向指导员报告,王井魁的母亲头上肚子上各中一枪,已经死了。

人们围着王井魁的死尸,唾骂不休。

曹冷元拉着明生的手,狠踢王井魁一脚:“你这没人性的东西!为你国民党爹卖命,连你亲生的娘都能害死!”曹振德擎着大枪高喊:“封住村子,搜!”

第十八章

接到要指导员和村长上县开会两天的通知之后,曹振德向冷元家里走去。

频繁的支前任务,忙碌的工作,紧张的生产,使曹振德的身体消瘦多了,前天傍晚甚至病倒了。了解内情的人知道,曹振德如果病倒躺下,那一定是实在支撑不住,在别人早就要卧床不起地求医了。振德打发明轩去抓了付中药他吃了,第二天一早勉强起了身,病也就忘了。但为此,前天晚上来了出去三天的支前勤务,振德不得不松口让江水山领着人去了。执行重的任务,一般都由主要干部率领,村长江合年纪大,身体又不好,不能出门;患气喘病的党支部宣传委员、青救会长孙树经,病轻些时能去几次,但大多数都由指导员亲领人马出发,尤其是有很重要且紧迫的运输任务时,曹振德一定亲自去完成。

江水山领人出了差,预计明天回村,春玲支前在外,曹振德和江合又出去开两天会,村里只有青救会长孙树经和副村长在家,曹振德打算找冷元叮嘱几句话。

冷元下地未归,儿媳妇桂花在拾掇做好了的饭。“你爹这一阵子身板好吗?”振德问桂花道,他把炕上的子抱起来,逗着娃娃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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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花用胳膊拭一下前额的细汗,叹口气道:“唉,俺爹咳嗽得比过去厉害多了,饭量也减啦!怕是这几天夜里老去查粮库熬的。”

“哦,”振德看着她从锅里舀出来的很少见粮米的野菜稀饭,刚要说什么,听到咳嗽声,又忍回去了。

曹冷元放下锄头走进屋,向振德招呼道:“吃过啦,兄弟?”

他接过儿媳妇送上来的手巾,擦着脸上的汗水。

“吃啦。”振德应道,“怎么晌歪了才收工?”

“哦,我绕到粮库去看了看。”冷元坐到小凳上。

振德听着,看着他皱纹密集的脸,把本想叮嘱冷元多加小心粮库的话不说了,只是提及道:“我和江合哥上县开两天会,水山、玲子和二十几个年轻点的人都不在村。王井魁是死了,咱们没查着别的人,可是还要往下追查。有坏蛋就会干坏事,哥多留点神!”

“错不了,我是粮秣员,大小也是干部嘛,嘿嘿!”老人由衷地笑了,笑声里充满了自豪感。

桂花接过振德怀里的娃娃。冷元起身送到门口,说:“你尽管放心开会,明轩和明生有我关照。”

当天晚上吃饭时,桂花把两个黄橙橙的玉米粑粑放上饭桌。曹冷元立刻问道:“怎么不掺上菜,这末吃能过几天?”“爹,你别担心。”儿媳告慰地笑笑,“粮食又有啦,够你吃些日子。”

“哪来的?”冷元留心地看着她。

“是你下地的工夫,副村长送来四十多斤”你就收下啦?“冷元生气了。

桂花看一眼公公,垂头低声道:“俺不要,人家不依,说是指导员——俺叔他们商量的,硬逼着俺留下啦!”她又抬头提高声音,“爹,你身子不好,老吃糠咽菜哪里挺得住?再说咱们是烈属又是军属,俺吉福哥的抚恤粮一粒没要,救济几次咱也都没收,我看这次留也不算怎么的。”

冷元沉默了一会,对着灯火抽着烟,气消了,感慨地说:“唉,嫚子!你想得不对头。你哥为革命豁出命,就该要政府的救济吗?不,不能这末想。他死,爹是没在跟前,不过我心里好象有他留下的一句话,叫咱们想尽法子,多为革命出力气,这才对得起他。你说我身子不好,这没关系。早些年给地主家扛活,饿着肚子也得干,还受气挨骂。如今比旧社会强多啦!就是吃点苦,那是为咱自个。为穷人前程吃苦受罪,心里情愿,浑身舒坦!你……”老人见媳妇脸上显出自惭的颜色,就煞嘴了。

冷元疼爱儿媳,可以说是过分了。他自己能干的活,尽量去干;从来不说一句重话给她听。桂花从小在父母膝下是宠儿,出嫁后又被当成宝贝,性情娇怯,长得细嫩嫩白生生的。为动员妇女下地参加生产,青妇队长曹春玲瞪大眼睛,第一次向冷元发火了:“大爷!你样样工作起带头,件件事情都领先,这次怎么就落后啦?你要把俺嫂娇惯成面人啦!年轻轻的不参加生产,皮嫩得象豆腐,那有什么用呀!”“好闺女,饶了你大爷吧!”冷元窘迫地笑笑,“她带孩子,要喂奶……”

“孩子有老太太她们看着,干一气活回来喂奶,饿不着孩子!”

“嘿嘿,玲子的嘴可够厉害啦!”冷元无话袒护了,“我放她去就是啦,要不,你好开会斗争我,打我的顽固脑瓜啦!”“那可不一定,”春玲红脸上泛出得意的微笑,“谁落后就找谁的麻烦,你是我大爷也不留情!”

冷元的心情也是很自然的,老人穷了一辈子,到了三十岁才娶上亲,还是那样的遭遇……如今儿子刚二十就结婚,又是多出脱的闺女呀!在旧社会,有谁能看上他这穷长工家,谁的闺女肯给曹冷元的儿子当媳妇!即是有人愿嫁过来,他又拿什么给人家吃穿呢!穷人当一辈子光棍汉的命运是不少见的,曹冷元的孩子能不当,就没有人再当了。老人怎么能不疼爱儿媳妇呵!

冷元和儿媳争着吃了点菜团子。他起身说:“你风凉一会就搂着孩子睡吧,不要给我留门子。”

“爹,你又去粮库站岗?”

“嗯。”

“你不是昨黑夜站了吗?”

“年轻点的都跟你水山哥出民工去啦,我人老,看粮库还能行;咱也该为公粮多操些心。”

“爹,听说,外村有坏蛋抢公粮,你可要加点小心呀!”桂花担心地说道。

“是啊,坏家伙心不正,总想捣咱们的乱!王井魁还不是明摆着的一个?”冷元气恨地说。他从珍藏东西的窗上面的墙窟窿里找出一把钥匙,吩咐桂花把副村长送来的救济粮拿给他。

“你要做什么呀,爹!”桂花提过装着四十多斤粮食的口袋。

冷元把玉米口袋背上肩,向儿媳温和地说:“粮食给解放军留着吧,嫚子!咱家里吃点差的过得去。”他又把那两个玉米粑粑拿来揣进怀里。

“俺给你拿点咸菜。”桂花以为他拿着夜里充饥的。“不用,他们家有。”

“爹,你要上哪去?”

“我去看看明轩、明生。两个孩子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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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今晚该你在家看门喂牲口,我去开会啦!”这是明生的声音。

走到门口的曹冷元停住了。

“不行,我不去没人主持会场!”明轩的声音很高。“还有副团长呀?”

“今晚事要紧。好兄弟,你留在家吧,明天我留在家。”“明天,你老明天明天的,还有个头吗?我不听,非去不可!”

静默了一会,明轩又说道:“明生,你是不是害怕啦?哼,儿童团员还迷信哪,怕什么?”

“谁怕来?谁迷信?”明生着急地分辩,“我是想去开会,去工作!”

“好,权当是你不怕。我问你,是儿童团员不?”“当然是啦!”

“受团长管不?”

“怎么不受?我哪次没干好工作,你说我听听?”“这就好办。现在团长叫你在家看门!”

冷元听着脸上笑了,叫着孩子的名字走进了门。明轩、明生立时迎着叫:“大爷!大爷!”

冷元看着正在刷锅的明轩,慈爱地问道:“吃饱了吗?”“吃饱啦,大爷!”明生欢快地回答,扯着老人的衣襟。冷元正在掏怀里的玉米粑粑的手停住了,说:“明生,不要怕看门,跟大爷走吧。”

“大爷,你要上哪去?”明轩看着他肩上的口袋。“去守粮库。”

“你去吧,大爷,我不害怕,我在家看门喂牲口。”明生懂事地说。

“牲口不要紧,我给它多放点草在槽里,一时半时饿不着……”冷元没说完,明生就叫起来:“好,好!我帮大爷去放哨!”他象个欢蹦的小兔,嗖地跳上炕,找出那颗木头手榴弹。

冷元领着明生来到粮库,把草帘在门台前的平地上铺好,叫明生坐下。他打开库门上那把牢固的大铁锁,推开坚固的大门。屋内充满着浓烈的干燥粮食的香气,他不自禁地重重地吸了一口。冷元将口袋里的四十几斤救济粮倒进玉米堆里,又重把门锁好,将钥匙藏进缝在单衣里面贴着肉的口袋里。

天空网着乌云,阴气沉沉。没有风,盛夏的夜晚,闷热而潮润。

明生光着脊梁躺在草帘上,冷元坐在他身边,用蒲扇为孩子扇风赶蚊子。他从怀里掏出玉米粑粑,掰下一块给明生:“吃吧,孩子,粑粑。”

“不饿,大爷,我肚子饱着。”明生推开,冷元硬塞进他手里。“你也吃呀,大爷!”

“大爷吃过啦。”

“我不信,这好的粑粑,大爷不会舍得吃。你不吃我也不吃。”明生又放下了。

“好,我吃。大爷先抽袋烟。”老人装上旱烟,听着孩子的咂嘴声,心里很惬意,“好吃吗?”

“真香!大爷,真香!”明生不迭声地叫道,但转瞬间,他的嘴不动了。

冷元借吹旺火绳点烟的亮光,有意照一下他的脸。只见明生嘴衔着粑粑,两眼直往下滚泪珠。他惊讶地问:“明生,怎么回事?”

明生哽咽地说:“大爷,我,我……”

冷元放下烟袋,把他搂过来,心疼地问:“快说,哪里痛呀?”

“大爷!我想玲姐……”孩子小声啜泣了。

“好孩子,听话,别哭。”冷元抚摸着明生的头,揩他两颊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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