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部分阅读
甚至认为家政公司在骗人,投诉到劳动部门的也不在少数。她说话很诚恳,是典型北京人性格,说起胖女人她就来了气,说这样的人家最让人心烦,有几个臭钱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也忘了自己过去摆地摊的穷酸相了。先前几个保姆素质都还可以,其中也有安徽籍的,可一到那女人家里,不光那女人找茬,就连她女儿也跟着起哄,横眉竖眼地吆喝保姆,人家能呆下去吗?
后来她说,作为中介,她本不该说这种话,说雇主坏话等于砸了自己的饭碗,可凭良心说话,这样的家庭以后就是找上门来,自己也懒得理睬了。她让我先试一下,实在不行就回来,她帮我重找,总有好人家的,好人是多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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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莲的故事 53(1)
我第一次在一个家政公司听到好坏之分,我感觉这城市里的人也跟农村一样,只有贫富差别。人的好坏我倒没想过,就拿大民和赵老师来对比,两个男人都是好人,只是养家能力不同而已。包括俊姐和宁医生,作为女人,也都是好妻子,好母亲,我无法将好坏的帽子戴到一个雇主头上。
中年妇女的话还是给我浇了盆冷水,特别是胖女人最后那句话,让我感觉自己只能迈进她家门槛一步去,随时会被赶出家门。
中年妇女说,明天让公司员工领我去体检,便将那胖女人的地址及坐车路线留给了我,等体检通过后,就电话通知我进门时间。
回到住处,跟胖婶一说,胖婶的头摇成了拨浪鼓,觉得那女人不是善良之辈,让我放弃算了,还是托熟人找个新家要踏实些。
我反复考虑了一下,好不容易靠自己找到一家,不能没进家门就退缩啊,也不能仅听一面之词,对于雇主来说,挑剔保姆很正常,毕竟是个大活人生活到一块儿,磕磕碰碰在所难免,说不定自己能受到欢迎。
我给自己寻找借口,不想放弃,想拿出勇气来尝试。
当晚我又没睡好觉,脑子里总闪现出胖女人高高在上的神情,也打过退堂鼓,但最终还是拿定了主意,明天去体检。
第二天体检很顺利,有了健康保障我心里坦然了。回到住处,心情也放松了,看门大爷对我的态度也有所好转了,说警察家的事料不定是个误会,大民跟他碰过面时,总觉得对不住我,还问起我现在的情况。我倒是没忘记亮亮,大爷说也见过那孩子,新来的保姆跟孩子关系不错。听到这话,我也放心了许多,也产生上学校去看看亮亮的冲动。我回头一想,自己也就是个保姆,说不定那孩子早把我给忘了,我只是他家保姆中的一员,好似一阵风,吹过窗户便没了影子。
保姆的身份时刻提醒我,自己在这高楼大厦间有道栅栏隔着,始终处于外围,而不能成为其中的一员,包括人世间最真挚的情感,交流起来也只能适可而止,风景再好,游客也是无法带走一草一木的。
接下来的一天,我接到了电话,中介公司让我在礼拜天上广渠门新雇主家。
等候的几天里,我还是忐忑不安着,无法预料远方那块陌生的领地,会给自己留下什么印记,我最大的心愿是:能将双脚踏进门槛,留下属于我的脚印,一个保姆的脚印。
坐地铁到崇文门,再转换公交车两站就到了广渠门,按照随身带的地图,我很快就找到了广渠门内大街。这里是崇文门核心地段,比较繁华,接下来的便是问路,那时候我问起路来比较方便,穿着不像刚来时满身土味,也能道出一口京腔,只要是知道地址的,都会向我指点,所以找到那个小区没费多长时间。
这小区尽管处于闹市附近,里面却很幽静,布局跟警察家的小区也差不多,只是空间没那么大,在保安亭出示身份证登记完后,又向保安打听了那栋楼的位置,这才进了小区。
尽管是礼拜天,小区里的人也不是很多。
跟警察家的小区不同的是,这里的楼下没有电梯,只有一道铁门紧关着,将通道与外面隔开着。我使劲推门,铁门纹丝未动,我只好在楼下等着有人进出时,跟着进去。
这时候有个女人刚好也到了楼下,她没直接开门,而是用手按动门旁一个键盘,随即传来“嘟嘟”声,女人对着键盘说了声“开门”,不一会儿,只听“咔嚓”一声,女人推门而入了,我正想紧追在后,铁门却重重地关上了,将我拒之门外。我叫了声“大姐,请给我开门好吗”?那女人回头望了我一眼,问你是谁啊,瞧着陌生,不会用传呼机吗?然后就走了。
我望了望旁边的键盘,发现上面有数字键,也有呼叫键,就胡乱地在上面按动,结果既没有声响回音,铁门也没动静。
我开始着急起来,指望着里面能有人出来。可能快到午饭时间了,总不见人出来。我正细瞧传呼机,琢磨着那上面的数字时,觉得有股刺鼻的香气到了门前,没等我回头,就听到一句:嗨,大白天的,干啥啊这是。回头一望,我跟对方都感到了意外,正巧是女雇主,身边还有个胖乎乎的女孩子,有我个头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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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莲的故事 53(2)
她姓姜,我忙点头道:姜姐好,真巧啊,我刚要叫门。我说话时,想掩饰自己不会使用传呼机,所以显得有点紧张。
是吗?咱还以为碰上个二五眼哩,得,快点叫门吧。这女人眼光狠毒,一下就识穿了我的谎言,把我给将在那里了。旁边的女孩子问:妈,她上谁家呀?
咱家保姆。姜姐抛出四个字。
一听说是保姆,女孩子立刻凑到我身旁,瞅了又瞅说,看上去跟我差不多年纪,你多大啊?说话之时,按动键盘,铁门终于开了。我很感激雇主女儿给我解了围,忙赔笑答道:18。
我16,你18,混儿17,凑合到一块儿,倍儿闹腾了。女孩子自己先进了门,我和姜姐跟在后面,电梯在通道里,女孩子按动电梯,上了18楼。见我在电梯里还背着包,她就帮我卸下放到脚下,姜姐嘀咕一句:四棱子。
到了姜姐家里,我想脱鞋,却找不到拖鞋,女孩子说了声咱家没那么讲究,不用脱鞋。我见母女俩都直接穿鞋进了屋,就跟了进去。客厅很宽敞,比警察家大,窗户也很大,显得很明亮,只是乱糟糟的,沙发上堆放着报纸和刊物,茶几上也很凌乱,上面放着水果,也没用盘子装着。
从职业眼光上看,这个家有日子没清理了,也正因为职业习惯,我一放下背包就开始收拾起沙发上的报纸刊物来,大都是明星类的,然后叠整齐放在茶几下面的隔板上,随后又从厨房拿来一个大盘子,将水果洗好后放进盘子里,重新摆到茶几上。
姜姐坐在旁边的小沙发上,一声不吭望着我收拾,在我问起哪块是抹布时,她只哼出一声:随便拿。
女孩子见我一进门就干活,忙让我停手,把我领进旁边一个小房间里,里面空荡荡的,就一张床和被褥,连个桌椅凳子也没有,地上很多纸屑和杂物,女孩子说,你还是先打扫自己的房间吧。
在我打扫小房间时,女孩在客厅又说,午饭她和妈妈在外面吃了,冰箱里有馒头,让我自己动手做着吃。
自始至终,姜姐都沉默着,在我忙完房间后,她才起身跟女儿招呼着要上店里去,晚饭不回来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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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莲的故事 54(1)
女孩的乳名叫欢欢。
姜姐一走,我才有所放松,打扫完房间也觉得肚子饿了,洗完手之后,直接用微波炉加热馒头,再就着辣酱吃了起来。欢欢削了个苹果放在盘子里,说饭后吃点水果,对皮肤有好处,叫我等会儿吃。我觉得这女孩子跟她母亲比较起来,随和得多,兴许是我们年龄相仿的缘故吧,容易沟通些。欢欢翻看着画报,时不时指点着港台明星照,问我喜欢哪一个?我说只喜欢梁朝伟,她一听就来了兴趣,说梁朝伟是她的偶像,于是跟我念叨起她所了解的偶像话题来,很像一名解说员,甚至模仿起偶像深沉的神态来,我发现这女孩子跟她乳名一样,属于乐天派的,衣食无忧的新潮一族。
我当中只插了一句:混儿是谁?
她也只回了一句:我哥。
这是个宽敞的家,三房一厅,外加书房,而那书房便是我的居所,我开始想像起这家的两个男人来,叫混儿的到底是何角色,还有那男主人,跟警察和老师有什么不同吗?
客厅正面的房门打开了,走出一个高大的小伙子来,足有米,头发很长,乱蓬着,睡眼惺忪的,嘴唇上有点绒毛,一出来就朝欢欢吼出一句:丫再当着外人面叫混儿,看我不撕碎你的大嘴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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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欢非但没害怕,反而放声大叫:混儿,就叫你混儿,敢情你混儿也要脸啊。
小伙子骂了一句,进了卫生间,不一会儿,门缝里冒出烟来,里面传来几声咳嗽。
抽死你这小混蛋!欢欢捂着鼻子,瓮声骂道。
见到此景,我感到很蹊跷,兄妹之间拌嘴是常有的事,过去我跟弟弟们也这样,但这样出口相伤的,已不像是兄妹间的口吻了。
混儿出了卫生间,嘴里叼着烟卷,往沙发上一靠,又粗口骂上了:傻x,我正做美梦哩,被传呼器给吵醒来,你们俩上外头下馆子,也给我打包捎带上午饭啊,真他妈抠门儿,一个个吃得肥头大耳的,明个早市上菜市场直接摆到肉铺上卖了得了。
话没落音,欢欢就踹上一脚,混儿倒在一边,望着妹妹气急败坏的样子,哈哈大笑着。他抓起一个苹果吭吃起来,又挥手吩咐我:你去给我蒸几个花卷儿,再炒盘青椒牛肉,我可饿极了。
我忙放下没吃完的苹果,去给混儿做饭吃。欢欢在旁说,别搭理他,饿死他活该。客厅传来混儿得意的笑声,说保姆刚一上门,你就跟我争上了,前几个保姆都是你作梗给解雇的,这回得听哥哥的了,别整出过去统一战线那一套,哥哥决不投降,决不撤出阵地。
欢欢叫得更欢:被你拉拢过去的,都是女汉奸,我当然要镇压。
听了这兄妹间的对话,我在厨房被逗乐了,都说北京男人嘴贫,今天我算是见识了,什么话到他们口里,都能变个花样来,包括这欢欢,斗起嘴来,也是分毫不让。
虽然觉得可笑,我隐约中感到在这家里有了派系之分,保姆夹在缝隙间,左右难以侍从,难道不停换保姆就是因为这兄妹不和造成的?
两个人在客厅继续拌嘴,数落对方的不是,欢欢竟然提到混儿的女朋友来,说那女的跟你混儿站到一处,就是两个电线杆,一高一矮,撑不开电线,没法通电,肯定玩完。
等菜做好后,混儿让我端到茶几上,一边吃花卷一边跟妹妹斗嘴。我这才注意到混儿确实很瘦,在胖妹妹的衬托下,显得很单薄。
混儿望了我一眼,继续涮起妹妹来:瞧见没,多苗条,这才叫正点,你啊,将来只能跟你妈过一辈子了,没男人瞧上你的。
女孩子最害怕别人指点自己的身材,欢欢听到这,恼羞成怒,将画报狠命地砸在混儿的头上,捂着脸哭了,说回头告诉爸爸,你又欺负人。
一提到爸爸,混儿即刻收声了,马上又换了副嘴脸,口气软了下来:别介,不是说笑吗?就算你告状,有保姆姐姐作证,我可没动你一根毫毛啊,别老拿我爸压我,我皮糙肉厚的,受罚也习惯了,可我记住你了,你也得当心我报复不是?和为贵,是不是,保姆姐姐?
阿莲的故事 54(2)
我把欢欢拉到了一旁,像个大姐姐似的安慰她,说兄妹之间闹着玩,别太认真。谁成想,欢欢猛地将我的手甩开,叫道:你当自己是谁啊?狗拿耗子,往后少给我添乱。
欢欢进了自己房间,我僵硬在那里,觉得四周像是布满了雷区,随时都能触发引爆。
满口粗言乱语的哥哥,喜怒无常的妹妹,还有那盛气凌人的母亲,整个家庭都好像处于内战状态,绷紧了神经,我才抬脚踏进门槛,已感觉到举步维艰了,这是个不正常的家。
混儿吃完饭又抽了根烟,我发现他烟瘾挺大的,吞吐自如,让我想起高中时,班里的男生课下偷偷抽烟的情景,做贼似的,而眼前这个学生竟然坐在家里跷着二郎腿,悠然自得,旁若无人,实在叫人费解。
混儿又让我倒了杯水,喝完水后,伸了个懒腰,跟我说自己要出门,很晚才回来,到时候给他开门,然后又指了指他的房间,要我帮他打扫一下,床底下有好几双袜子和球鞋,都得洗,末了问:保姆姐姐叫什么名字?
我说只大他一岁,别叫姐,直接叫莲子好了。
他说名字虽好,可能不能做到出污泥而不染,就难说了。混儿吹着口哨出了门。
混儿出去没多久,屋子就闹腾起来,欢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