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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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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自乱作一团,忽听有人大叫一声:“哎呀!原来你出老千儿!”众人皆是一愣,都向那声音看去,只见大声喊叫的正是那个乡绅,他把手指着方才月风江丢在桌上的那两张牌,瞪着月风江,结结巴巴的道:“你你出出老千!”只见那两张牌红头是没错,但那张杂九却有古怪,虽然也有九点,但前面七个点的排列却与真正的杂九截然不同,原来那张杂九本就是张梅花,月风江将牌拿在手里的时候用手指硬生生将一个点子从牌上抹了去,牌翻出来,其余几个人只顾看点数大小,却忽略了这一细节,直到此时才被那乡绅看见。

月风江朗笑一声,道:“出老千便怎样,你这天人赌坊出的千儿还少么?”说话声中,旋腰拧身,带着宁未央飞身而起,足尖在众家丁肩上点了两点,已然跃出大厅,飘身落在庭院中一棵樟树之下。

左手放开宁未央,却疾如闪电,点了她身上三处穴道,宁未央顿觉全身发麻,动弹不得,月风江唇角一撇,淡淡的道:“你哪都不必去,便在这里看着。”说罢再不看她一眼,缓缓向庭院正中走去。

此时赌坊里早已乱了,普通的赌客胆小的早就夺路而逃,胆大想看热闹的,都站得远远的围观,家丁黑压压的一片,大概有五六十号人,还有二十多个劲装大汉,手中各提刀剑,双目炯炯,一看便知不可与众家丁同日而语。

月风江双手抱肩,环视四周,冷冷一哂,道:“你们的张三太爷今日竟不在么?”旁边有人尖声怒道:“龟儿子,原来你是来踢场子的!弟兄们,把他给我活捉了,老子要把他身上的肉一片片割下来下酒吃!”说话的正是那个白面细鼻的庄家,他此时已将断手包扎好,忍着疼痛又挤到前头来。月风江出老千砍了他一只手,他心中怨毒已极,只觉将他万刃分尸也算便宜了他,定要活捉了慢慢折磨至死。

月风江眼睛看天,笑了一笑,忽然回头看了宁未央一眼,淡淡的道:“宁未央,你给我看好了。”回过头去,反手撤出霁风。

宁未央愣愣看着他,刚才他回头看她的一眼,那双素来冰冷的眸子之中竟似闪过一丝笑意,自打两人在昆仑山相遇,月风江的眼神便是冰寒彻骨,即便是笑的时候,眼中也从未有过丝毫温度,现下出现这等奇怪神色,真是难以适应。

她正呆呆出神,却终于被耳边传来的一阵阵惨叫惊醒,恍然抬头,面前已是尸横遍地。霁风剑如同一阵黄色的轻风,所到之处,断臂残肢,鲜血喷溅,宁未央仿若置身于万鬼齐哭的修罗场,那一声声凄厉的惨嚎,犹如万千钢针一般刺入她的耳鼓,她想捂住耳朵,却根本抬不起手,她想闭起眼睛,却发现竟然连眼皮都动不了,所以她只有呆呆的站着,呆呆的看着,看残躯扭动,看血流成河。她不是没有杀过人,冰焰教的四位护法,哪一个不是杀人如麻,但她今夜看月风江杀人,才真正明白杀人是甚么样子的,原来,默子轩说的对,自己早已是满手鲜血,再也洗不净了。

一式回鹤流云,月风江翩然收剑,独自立在庭院之中,身上干干净净,不沾一点血污。回转身子,向她走来。宁未央看着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忽觉咽喉一凉,一把匕首已架在颈上,匕首不住颤抖,一个更为颤抖的声音道:“你敢再上前一步,我我就杀了她!”听声音正是那个白面庄家,他断了一手,趁月风江杀人时偷偷溜到宁未央身后,用仅有的左手握住匕首,扑了上来。月风江果然停了脚步,笑了一声,悠悠然道:“好啊,那你便杀了她罢,也省了我的麻烦。”说着便又迈步向前走来。那白面男人本以为宁未央是月风江的情人,指望他会投鼠忌器,自己便有机会逃得活命,却没想到月风江说出这番话来。眼见他一步步走来,身子更是抖成筛糠一般,未央咽喉之处本就有剑伤,此时被那匕首的利刃来回剐蹭,伤口早已崩开,一道鲜红的血线顺着雪白的颈项缓缓流入领口之中。

月风江仿若未见,淡然道:“既然要杀,还不快快动手!”那庄家面如死灰,心知今夜决计难逃一死,把心一横,手上用力,匕首便往宁未央颈上割去。

宁未央面临生死之境,神色淡然,只是想到自己一生骄傲,到头来却死在如此龌龊之人手上,心下甚是惋惜。想那月风江费尽周折要带自己回冰焰教,却不想如今功亏一篑,要不是他脸上戴着面具,真想看看他此时是何等表情。

面颊之侧忽的感到一丝疾风,“噗”的一声轻响,已经切入颈中的匕首猛然一震,渐渐松开,终于“当啷”一声掉在地上,紧贴在身后的那又黏又湿的身体也终于不再抖动,僵立片刻,直直倒下。

在那尸体倒地的同时,月风江也已走到宁未央面前,抬起手来,手指轻触了下她颈上伤口,放在鼻端嗅了嗅,微微一笑,道:“你的血果然和他们的不同。”手指一挥,将她的穴道解开。

宁未央脚下微一踉跄,退了半步,仍是直直的看着他的眼睛,夜色之下,那双眼睛如同星辰一样明亮清冷,宁未央忽的开口道:“为什么?”月风江不答,只是冷冷看她。“为什么要杀这么多的人?”

月风江冷冷一笑,目光霎时冷若寒冰,“为甚么?这句话从左护法你的嘴里说出来,真是好笑。清风寨,神刀门,飞龙堂,哪个不是你亲手摆平?你杀的人,难道比我少么?”宁未央脚下不住后退,月风江步步向前,直到后背抵住坚硬的树干,额头之上,冷汗密密的渗了出来,眼前刀光剑影,一片血红,清风寨,神刀门,飞龙堂自己杀的人,又岂止区区这些?眼前蓦然出现默子轩决绝的目光,“你心机深沉,满手鲜血,又教我如何原谅?如何原谅?”

“啊——”宁未央猛的双手抱头,尖叫出声:“不是,我不是,不是的啊!”身子沿着树干慢慢滑下,坐在地上。月风江冷眼看着她痛苦万状,握住她手臂,将她从地上拽了起来,“宁未央,你我根本就是同一种人,一样都是嗜杀成性,满身血腥,宁未央,你明白了么?”

宁未央眼中泪水不住流下,挣扎道:“我不是!你胡说!你是魔鬼,我不是!不是!”

月风江看着她,忽的轻轻叹了口气,“从你踏入冰焰教的那刻,就已注定是一条不归路。”顿了一顿,淡淡的道:“你若再哭闹,信不信我就此折返,当着你面踏平风雷堡?”宁未央身子一震,果然渐渐止住哭声。

月风江看了她一眼,道:“走罢。顺便再告诉你一句,天人赌坊欺男霸女,逼死人命之事多如过江之鲫。”说罢头也不回的出了天人赌坊,随手从身上摸出一个物事向后一丢,那院落之内顿时窜起几簇火苗,转瞬便燃起熊熊大火。

本文来源于: 相逢一笑劫缘了【一】

路途再长,也终有走完的一天。当站在那漆黑的地宫门口之时,宁未央终是感到了害怕。月风江看了她一眼,道:“进去吧。”

洞口当值之人见到月风江,齐身行礼,口中道:“属下等参见右护法大人。”对于宁未央,便都如同没看到一般。宁未央心中明白,只怕自己在他们眼中已与死人无异。

桃夭殿外,肃然无声,月风江当先走了进去。殿中安静,却几乎站了一地的人。桃夭殿虽是赤冰日常起居之所,但赤冰素爱清净,若无重大事宜,长老之下的教众是不得入殿的。冰焰教原先设左右护法,六位长老,但随着日益兵强马壮,改设左、右、乾、坤四位护法,分别是赤冰座下四大弟子宁未央、月风江、星无邪、寒沉雪,设八位长老,薛三古、杜文霄、冷笑然、费溪、臧为虎、箫剑平、吴音、尉迟孤雁,外加冰焰教司事景小楼,平素最多只有这九人能进入桃夭殿面见赤冰,但今日殿中所立之人却远远不止九人。星无邪与寒沉雪立于赤冰身侧,神色冰冷,见到月风江进来容色一整,微微行礼。

月风江来到殿中,单膝点地,道:“弟子月风江已将本教叛徒宁未央带回,特向教主复命。”赤冰一身玄袍,端坐在青玉案后,淡淡的“嗯”了一声,道:“风江起来,过来罢。”月风江站起身来,径直走到赤冰身旁。

殿中央就只剩下宁未央一人孤零零的站着,赤冰不发一言,冷冷的看着她。他脸上戴着纯金面具,看不清表情,但从面具之后射出的森冷目光,却足以让宁未央心胆俱寒。

不知过了多久,赤冰竟然笑了一声,“未央,你果然是越来越出息了。见到本座,居然不跪?”赤冰的笑声很轻,很好听,但听在宁未央耳中却如同三九天喝了一杯冰水,心中寒意更盛。沉默片刻,单膝跪下,轻声道:“宁未央见过教主。”此番她并未再自称属下,于赤冰而言,她已是叛教之人,属下两字,再不能称,赤冰又从来不许她自称弟子,所以此时此刻只得直言姓名。

赤冰看着她,点了点头,淡淡的道:“还算你有些自知之明。宁未央,你可知罪么?”

宁未央点点头道:“未央背叛教主,其罪当诛。”赤冰道:“你倒是痛快。”转头向旁道:“小楼可在?”一个蓝衣女子闪身而出,施了一礼,道:“小楼在此。”赤冰道:“小楼,你是本教司事,你就给左护法讲讲,背叛教主,该如何处置?”景小楼说了一声“是”,转身对着宁未央,笑着说道:“左护法大人,背叛教主可是大罪,该当“万鼠嗜体”,“枭首断肢”,“乱刃分尸”,“冰窟放血”,不知左护法大人想选哪一个?我看就是万鼠嗜体好了,不过可千万得死的透了,万一要是半死不活又被捞上来,到时候就是修罗恶鬼,都会比左护法大人好看得多。”

宁未央双目紧闭,良久才缓缓睁开,淡淡的道:“宁未央听凭教主发落。”赤冰忽道:“宁未央,若我现在命你带人剿灭风雷堡,你去不去?”宁未央抬头看着赤冰,道:“我若去了,便不用死了么?”赤冰看着她的眼睛,微微一笑道:“你若提了那默子轩的头来,本座便既往不咎,免你死罪,你仍旧是冰焰教的左护法。”

宁未央笑了一笑,缓缓摇了摇头,赤冰一愣,“宁未央,你真的以为我不会杀你么?”“不管教主会不会杀我,我都不会去。”此言一出,大殿之中一片静寂,如果说众人当初对宁未央叛教一事只是耳闻的话,今日却是亲眼目睹。月风江站在赤冰身侧,定定看着宁未央,眼中神色甚是复杂。

一片静默之中,只听见两下清脆的拍掌声,赤冰颔首笑道:“说得好,真是勇气可嘉。我倒真是想见见那个风雷堡的少堡主,到底是何等人才,能让我座下的护法如此拼死维护。至于你,既然如此想死,本座焉能不成全?小楼,记。”景小楼欢叫一声,几步来到侧案之前,施施然坐下,蘸墨提笔。“冰焰教左护法宁未央,私通敌派,屡犯教规,更与敌派勾结残杀教众,公然叛教,现处以万鼠嗜体之刑,以儆效尤。”景小楼面露微笑,一一记了,道:“教主,是即刻行刑么?”赤冰冷冷看着宁未央,见她身子虽然掩饰不住的微微颤抖,却仍是眼望地面,不发一言,心中怒极,重重点了下头。

景小楼笑容满面,站起身来,走到宁未央跟前,忽的回头道:“教主,还是把她绑起来吧?”赤冰淡淡地道:“不必,她穴道被封,伤不了你。”景小楼这才彻底放心,甜甜笑道:“左护法大人,走罢。”立时有四个黑衣人走上前来,其中一个伸手去扯未央手臂,宁未央厉声道:“不许碰我。”咬牙站起身来,再不看众人一眼,竟自向殿外走去。忽听一人叫道:“教主,万万不可啊!”人群之中抢出一个青衣老者,扑到赤冰案前,单膝跪倒,道:“教主,左护法虽然多次违抗教主之命,却从未做过真正出卖教主之事,何况辅佐教主平定江湖,未央姑娘即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请教主念在未央姑娘昔日为本教鞠躬尽瘁的份上,饶她一死吧!”说着以额触地,向赤冰磕了一个头,赤冰冷冷地道:“薛长老,我知道宁未央曾经救过你性命,但此两者毫不相干。”薛三古不敢说话,却跪在地上不肯起来,旁边又走出几个人,除却费溪、吴音两位长老不在教中,冷笑然、杜文霄等四位长老尽皆跪在薛三古身后,只有臧为虎仍旧在原地站着。

赤冰冷笑道:“方才宁未央的话,你们几个没有听到么?”几位长老俱都不敢做声,赤冰森然道:“哪个敢再为她求情,一律同罪。”

宁未央已快走到桃夭殿门口,这时忽然回过头来,目中微微泛起水光,向着跪在地上的几人道:“薛长老,杜长老,冷长老,萧长老,还有尉迟长老,你们的情意未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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