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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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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开刀鞘,雪亮的刀身为灯光激起了一片刺目的光芒,不是上品,但刀毕竟是刀。宁未央背对着杜青蛾,淡淡的说:“青蛾,我本想让你去的不那么痛苦,但我现在全身功力尽失,所有的掌力指力,通通使不出来,所以,只有用这个。”杜青蛾在身后微笑看她,“不妨,无论怎样,于我都是一种解脱。”

宁未央将刀鞘丢在一边,“叮当”一声,在空寂的石殿之中,听起来竟然如此惊心动魄,转过身来,缓步走到她身前,慢慢蹲下,静静的看着她的眼睛,杜青蛾的眼睛在灯光映照之下闪闪发亮,如今,唯有从这双眼睛,才能依稀看到她当日的绝世风华。两人对视良久,杜青蛾开口道:“未央,动手罢。”宁未央低下了头,不敢再看她双眼,轻声说道:“青蛾,你还有甚么话要说么?”杜青蛾微笑摇头,忽然抬眼道:“如果,你日后还能见到他的话,替我看他一眼。”她犹豫再三,终究只是说了“看他一眼”这四个字。

宁未央点了点头,道:“好。”眼睛盯着匕首雪亮的刀锋,忽然低声说了一句“青蛾,对不起。”手腕蓦的一翻,快如闪电,匕首已没入杜青蛾胸口。杜青蛾面上并无丝毫痛苦之色,身子缓缓后仰,倒在宁未央怀里,笑了笑道:“未央,你没有对不起我,你救了我。”她每说一个字,便有大股的鲜血涌出,宁未央双手发抖,不忍看她,在这生死离别时刻,却又不得不看。杜青蛾眼睛直直看着宁未央,断断续续的道:“未央,我要走了,你你要保重,小心景小楼”这句话说完,双目缓缓阖上,再无声息。

宁未央仰头向天,逼退了眼中最后的泪水,将杜青蛾的尸身紧紧抱在怀里,不肯松开,眼前恍然出现那个一身素色的清丽女子,翩然回首,淡然一笑,她说:“宁姑娘,我叫杜青蛾,你的伤口要紧么?我这里有刀伤药”,她说:“未央,你的武功很是厉害,我要是有你一半也就好了”,她说:“未央,你也想学弹琴么?你若真的喜欢,我便教你”她终于还是没有教她,她再也不能教她了,她死了。宁未央忽地仰天大叫:“啊——”,声音凄厉,将石殿中的灯火都震得忽明忽灭,叫声渐弱,终是放声痛哭。

不知到底哭了多久,石殿里的三盏灯火都燃尽了灯油,渐次熄灭了。黑暗之中,杜青蛾的尸体早已冰冷,宁未央的心也一分分的冰冷下去。这些日子以来,她已经承受了太多的痛苦,最爱的人弃她而去,永不回头,现在,唯一的朋友也死在了自己怀中。她真的只剩下孤伶伶的一个人了,在这个世上,再没一个人在意她的死活,也再没一个人肯给她一点温暖。宁未央紧紧抱着杜青蛾冰冷的尸体,就这样坐在一片黑暗当中,刚才她的哭声震耳欲聋,却也并无一人进来这石殿看上一眼,她真的已经被这个世界遗弃了。

黑暗之中,忽然亮起了一点火光,脚步声响,一个人举着火折,缓缓走到她身前站定。宁未央仿若未觉,仍旧呆呆坐着,那人也不说话,手拿火折,静静站着看她。良久良久,许是那跳跃的火光终于刺痛了她的双眼,宁未央抬起头来,目光茫然的落在那人脸上,她眼中原本晶莹灿烂的光芒已消失殆尽,只有一片绝望的死灰,看了半天,忽然笑了一下,道:“你来了。”那人“嗯”了一声,宁未央低下眼睛,不再看他,仍旧微笑道:“我亲手,杀了我唯一的朋友。”那人没有说话,半晌才道:“走罢。”宁未央摇了摇头,说:“我哪儿都不去,我就在这陪着她。”那人冷冷的道:“她已经死了,你还没死。”宁未央笑道:“还没死么?你现在就可以一剑杀了我。”那人忽然叹了口气,淡淡的道:“我若要杀你,早在巢湖之畔就可以,又何必等到现在。”弯下腰去,伸手拉她手臂,宁未央厉声叫道:“不许碰我!”那人也不理睬,仍是抓住她手腕,未央神志已有些恍惚不清,见他抓住自己,又急又怒,手上没刀没剑,想也不想,张口便往他手上咬去,那人似是微微愣了一下,竟没躲闪,被她一下狠狠咬住,疼得一哆嗦,手下却毫不迟疑,用力将她拉了起来。

宁未央被他拉得站了起来,杜青蛾的尸身也跌落地上,未央见咬也不管用,便像疯了一般,向着那人又踢又打,口中大骂:“你滚开!你这个混蛋魔鬼!”那人一手抓着她,一手拿着火折子,腾不出手,一时被她踢打了好几下,“哼”了一声,左手将火折子向后一扔,将她另一只手也牢牢抓住,向怀里一带,宁未央拼命挣扎,怎奈那人双臂如铁,将她牢牢圈在怀中,火折子被扔在地下,石殿之中又是一片漆黑,那人似是叹了口气,在她耳边说道:“我答应你,会将她好好安葬,再不许有人去打扰她。”这句话说了出来,宁未央竟突然安静了下来,不再厮打,谁都知道,冰焰教的右护法,只在教主一人之下,所说之言,无人敢逆。那人并未松开她,左手轻轻在她背上一拂,点了她的睡穴,宁未央身子一软,头缓缓的靠在那人肩上,再不动弹。那人静静站了一会,弯腰将她打横抱起,转身出了石殿。

第十七章 苍天负我宁成魔【一】

宁未央第一次发现,睡觉要比醒着好,睡梦之中,阳光明亮,碧草芳香,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又好像回到了懵懂少年之时,一心习武,心无牵绊,虽然仍是孤单冷寂,却难得平静无波。只可惜是梦总有醒的时候,醒来之时,便要受一遍撕心裂肺的折磨,有些事情,她已经不敢再去回想,但越是不敢想的事情,越是顽强的往头脑里钻,无休无止的折磨着她,痛不欲生的时候,宁未央便用头狠狠的撞墙,恨不能将自己撞成傻子,时间久了,额头之上又是淤青又是血痂,十分可怖。

一日三餐照常都有仆人送来,宁未央浑浑噩噩,也不知自己吃了没吃,只有渴的狠了,饿的狠了,才会喝一口冷水,吃一口冷饭。然后便是缩在床角发呆,呆上一会儿便用头撞墙,日复一日,连她自己都不记得这样的日子到底过了多久。

这日她依旧坐在床角,靠着墙壁,呆呆的看着对面石壁,石屋的门突然被人推开,景小楼笑容轻快,提步走了进来,看见宁未央,“啊哟”一声,故作吃惊道:“这还是我教的左护法大人么?怎么短短几日不见,就成了这副模样?”宁未央仿佛并没听见她的说话,面无表情,连眼珠都没有动一动。景小楼以手掩口,在她面前转了两圈,“啧,啧,左护法大人,你头上是怎么了,花花绿绿的像开了染料铺,难不成是你自个儿撞的么?”宁未央仍是不说话,眼神之中一片死寂。

景小楼说了半天,无人搭理,眉头微微皱了一下,眼睛四下转了转,忽而又笑了起来,“那日你见到故人,欢不欢喜?”宁未央身子微微一震,眼珠动了一动,景小楼眼睛紧紧盯着她,又道:“我将她扮成小丑模样,你喜不喜欢?唉,你瞧我对她多好,天天给她喂水喂饭,生怕她死了,谁知好好的,却被你一刀给杀了。宁未央,你也真是狠心,连自己的朋友都杀。”

宁未央眼睛慢慢抬起,盯在景小楼脸上,从牙缝里慢慢挤出两个字:“是你?”景小楼妩媚一笑:“当然是我,她临死之前都没和你说么?我本想把你们两个都做成那样的小丑,不成想我辛辛苦苦的杰作一下就被你毁了,真是可惜。现在就只剩你一个了。”宁未央只感觉一阵阴冷从心底弥漫上来,紧接着化为一股尖锐的仇恨,那仇恨越来越尖,越来越大,几乎将她的心撑破,她虽然自小在魔教长大,所过的日子往往都是刀头舔血,但还从未如此仇恨过一个人,也从未想到仇恨的感觉竟能让人发狂,她眼睛渐渐发红,低声说:“景小楼,你可知这世上有‘报应’二字?”景小楼哈哈大笑:“‘报应’?我自然知道,现在这一切不就是你的报应么?只不过,这还只是个开始,精彩的还在后头呢。”

未央浑身上下便如要炸开一般,恨不能立时冲上去将景小楼的脖子拧断,可是这段日子的身心折磨,已使她的身体几乎垮掉,现在即便想挪动一下身体都甚是费力,更遑论冲上去杀人。景小楼看见她的神色,施施然道:“你现在一定很想杀我,是么?只可惜你现在连站都站不稳,又何谈杀我呢?”顿了一顿,抬起手指揉了揉太阳穴,笑道:“你对风雷堡的那个默少堡主一见倾心,爱的死去活来是不是?不如我也将他捉来,与你一起做成小丑,天天让你们两个四目相对,卿卿我我可好?哈哈,只是到时候你两个除了拿眼睛看看,其他的可是甚么也做不了啦!”宁未央眼中似要喷出火来,冷冷的道:“你敢。”景小楼看着她,柔声道:“是么,我真的不敢么?”身形倏的一晃,已来到宁未央面前,出手如风,劈头打了未央两记耳光,足尖一点,又退回原处,两手互相拍了拍,笑道:“哎呀,左护法大人,我可真是怕的你紧。”宁未央两边脸颊高高肿起,死死盯着她,犹如泥塑木雕一般。景小楼嫣然笑道:“你还以为你是当日任性跋扈,说一不二的左护法么?呸!你现在在我眼中,连一条狗也不如,我想要你怎样,你便要怎样。你以为教主不杀你便高枕无忧了么?哈哈,我告诉你,当日教主也没有说要杀杜青蛾的,你看看她的下场如何呢?你说我不敢动你的旧情人么,我便偏要动给你看看。”说罢转过身,扭动着腰肢走了出去。

宁未央两边脸颊火辣辣的痛,那双本已失去光彩,一片死灰的眼睛之中蓦的一亮,如同星星火种,瞬间燃起一片炽焰,映的她一双眸子亮的怕人,唇边忽然绽出一丝冷笑,挪动身子,慢慢下床,甫一站起身,眼前便是一阵发黑。未央嘿嘿冷笑两声,踉踉跄跄走到桌前坐下,桌上还有早上仆人送来的饭菜,只是早已冷掉。宁未央将盘碗端过,张口便吃,她这些日子吃的东西加起来总共也没有这一顿多。饭菜冰冷,吃过之后,胃部隐隐作痛,她也浑不在意,站起身来打了一盆水,将脸上的污物血迹洗净,又用梳子将凌乱的长发梳理整齐,这才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迈步出了石屋,摇摇晃晃直奔桃夭殿而去。

此时未到正午,桃夭殿中一片寂静,殿门紧闭,不知里面是何情状,有些何人,宁未央走到桃夭殿殿门正前三尺之外,静静站了半晌,忽然一撩裙摆,向着殿门双膝跪倒,也不说话,就是直直跪着。

从正午跪到午夜,又从午夜跪到正午,期间有人出入桃夭殿,看到这副情景无不讶异,但讶异过后,均是视她如无物一般,在她身边穿梭往复,竟无一人与她说话。到得傍晚时分,宁未央双膝都已跪得毫无知觉,身子止不住簌簌发抖,摇摇晃晃,却兀自咬紧了牙,不肯倒下。桃夭殿中依然是毫无动静,又是一夜长跪。其实这地宫之中永无晨昏昼夜,宁未央昏昏沉沉,早已不知道日子时辰,只是觉得越来越支持不住,心下凄然一笑:你不肯见我,我就在这里跪到死罢了。

到了第三日的清晨,未央已连眼睛都几乎快要睁不开,正在此时,忽听“嘎吱”声响,桃夭殿的殿门竟然打开了。宁未央几乎连抬头去看的力气都已没有了,只看到一角青色衣袍慢慢走到自己眼前,她用尽力气,缓缓抬头,只看到一张金色的兽面面具,嘴角抽动,似是笑了一笑,张了张嘴,声若游丝,叫了一声:“教主”赤冰看着她,冷冷的道:“你整日跪在这里,所为何事?”未央定了定神,深吸口气,慢慢的道:“属下知错了,求教主宽宥。”说完双手伏地,一头磕了下去,赤冰冷眼看着她,并不说话,宁未央又道:“从今往后,愿为教主执鞭坠蹬,肝脑涂地,万死不辞。”说完又磕一个头,赤冰淡淡的道:“你现下说的甚好,来日见了那风雷堡的少堡主,只怕又会旧态复萌。”宁未央又一个头重重磕下,口中道:“属下再不敢了。”

她额头之上本就有伤,现下连磕三个响头,伤口开裂,鲜血又流了出来。赤冰看着她,不再说话,半晌忽道:“宁未央,你以为我冰焰教是甚么地方,你想怎样便能怎样,你背叛本座,又凭哪点要本座宽宥于你?”未央抬头与赤冰双目对视,一字字道:“请教主明示。”赤冰看了她半晌,点头道:“好,既然你诚心认罪,本座便给你一个机会。教中刚刚擒住了所谓名门正派的几位高手,一共五五二十五人,明日在落花台,你便与他们比试比试,你若赢了他们,过往所犯之过本座既往不咎,你仍旧是冰焰教的左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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