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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刑府众人默不作声跟在后面,素珍道:“你们先回屋子等我命令吧,我要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做。舒悫鹉琻”
“好。”无先应允了,素珍又想起一事,心骂自己不专业,怎么竟忘了!立刻喊住小周,“去替我给皇上……不,明炎初传个口讯吧,问问当日密室中的骸骨可曾捞上来,还有,那诱李兆廷落入陷阱的内侍可有继续追查,另外,请他准备一个地方和相关工具,我要验尸!”
小周一听,霎时拉下脸,“李怀素,你说我该怎么说你好?这当口还只顾干活,皇上给你多少工钱了,没看人家都蹬鼻子上眼了吗!”
“就去找皇上问要东西,正好把他们约会打断,而且是你开的口,应该不会怪到我头上。”
说到最后,她方才微微扬开嘴角,素珍想去拉,身手不及,被她跑掉罘。
素珍好气又好笑,无倒是体贴,抚抚她肩,领追命和铁手先行离开。
她在宫中有些漫无目的的走着,突然想什么也不管顾,去找冷血离开这里!
可是,冷血已经不在飓。
哥哥也始终没有来找她!
她揉着疼的眉心,想起枉死的仵作,尸骨尚且无法安身的父母,那股焦火终于慢慢平息下来。她怎么只能顾着自己?
“李提刑。”背后突然一声,把她恍惚打断。
转身一看,正是明炎初。
“贵府师爷口讯已然带到皇上处,那些骸骨皇上当时就命人收拾安放好,也早备妥了验尸的东西,知李提刑肯定用的上,那李侍郎比李提刑早醒片刻,当时就去查看过。”
“那御用监的太监尚在追查,不会断了,有消息立刻通知李提刑。”明炎初说着微微侧身,“奴才先带李提刑到停放尸的地方去。”
那事以后,明炎初也许觉得有疚于她,态度一直十分恭谨,可是,毕竟是连玉身边的人,能避还是避,素珍作了一揖,道:“你安排一个内侍带我过去就好,你平素事务繁忙,就不麻烦了。”
她虽无特别坚持,但明炎初察观色,怎看不出她的心思,当即欠身笑道:“那便谢谢李提刑了。小马,你把李提刑带过去,若李提刑有甚吩咐,立刻报备过来。”
他招过背后一名内侍严声吩咐。那内侍连声答应,带素珍离开。
摆放尸的地方,并不太远,看的出连玉是做了安排的,在附近宫室辟了个屋子出来。门外有好些禁军看守着。
到得门口,素珍打小太监离去,自己进内作业。
门方开,却见屋中有人侧身看来,她一惊,再看却是李兆廷。
原来他也过了来。
她也不是很想看到他,但工作上抬头不见低头见,还是朝他点点头,打量起四周来。
李兆廷也颔了颔,仍维持方才支肘观察的姿势,安静细看。
屋子几乎是她在提刑衙门验尸房的模样,没有什么多余的杂物,
屋子当中放了一大张桌子,垫着白匹,上面放了好些骸骨。
桌下一铜盆,燃着姜术等物。
桌旁不远处,是两张小几,其中一张上面放了一把铜壶几只杯子,另一只搁了几个油纸包,旁边另有两把椅子,椅上放了袍子、手套还有一个木箱。
木箱瞅着眼熟,是她平日惯用的,想是从提刑衙门搬过来。
桌上骸骨身体并没全部粘连在一起,开散成三四十块。还有两节被砍截过,那自是她在密室凿骨采光的杰作无疑。
连玉肯定吩咐过,保留当时的模样,骨头并未重新拼凑起来。
而李兆廷那天的判断是对的,她一看扫去,估计拼凑过后约莫是三具尸体。
人体骨头总共二百零六块,幸亏不是散架成那等鬼模样,否则,光拼骨就够折腾人。她行动利索,很快过去将外袍穿上,戴上手套,又把箱子搬到桌旁打开。
“有什么现?”
素珍边把散开骨头归位,边问李兆廷。
李兆廷摇头,“都只剩骨头了,身上皮肉衣物都烂掉,还能有什么?”
素珍蹙了蹙眉头,又听得他道:“倒是有一点,这密室我醒来后调查过,那密室并非特意而为。”
“噢?”素珍精神一振,望向他,“怎么说?”
“那些坏掉的米粮,”李兆廷说着,走到小几旁,把其中一个油纸包拿过来。
素珍停下手上活,打开纸包,一阵极重的霉味窜进鼻中,一看是些绿黑的米粒。
“我当时便觉得奇怪,若说这密室是特意造来弃尸的,怎还存放了口粮?虽说未经烹煮也难下咽,但到底还是怪异,前天醒来特意问过宫中的人,开始谁都不知道,后来问了五六个老宫人,最后才在两个老宫人口中问到些信息,又翻查了内务府的一些记录,方才知道这地窖早在前两任皇帝登基前便有,不只一个,当时是宫中存放米粮的地方,一朝皇帝一朝模样,后来宫中再兴土木,窖中酒粮大多被移出,有些地方扩为宫房,这些地窖也慢慢被人遗忘。”
“原来是这样。”素珍放下纸包,脸上倒是慢慢透出丝喜悦,“很好,这至少说明了两点,一、这人对宫中况非常熟悉。我之前觉得就其他宫女嫉妒报复的可能性来说,时间太长了些,而这一来就基本可以排除了是宫女所为,宫女进宫是后来的事,连一些老宫人都不知,她们更不可能知道,不可能后来又杀了什么知者,再弃尸进去,二、这地窖既早便存在,后来屋子盖起才遮盖起来,为方面人进出,按说不可能有机括。既有机括,便是后来有人故意所造,造机括是为什么,埋尸。这埋的尸体也必然跟玉妃的案子有关。”
“宫中兴修难免,可若非翻案,连玉不会动这块地。如此,就越安全了。”
“不错,多年前翻不了的悬案谁也没想到今天会再次重提。”李兆廷点头,见素珍说话之际,已将骸骨重新拼好,桌上重新现出三具尸骨的完整模样,动作迅捷,眼中难得露出一丝轻赏。
这在二人之间是极为难得的,若换作从前,素珍怕不欣喜若狂,但此刻她一点也不解风,毫无所觉,正低着头查看骨骼,边看边道:“我现在也怕,但活人有时更可怕。”
“会算计、会害人、会杀人,还会……”她想说“变心”,但很快意识到不适合和他说这些,便住了口。
李兆廷似是怕打扰到她,也没多说,只道:“你仔细看看,如今我们没有方向,没有证据,非常棘手。”
“嗯,”素珍随声应着,又顺口的道:“这几具尸体,你有什么想看就告诉我,我翻给你看。”
“为什么?”旁侧,李兆廷声音十分轻淡,却有些突突的传来。
这是个极为稳重的人,甚少带着这种讶异。
大概真和这个人认识太久,一旦少了往日的爱恋,他也不来攻击她,二人相处,倒有种亲近又随意的气氛,素珍笑道:“你怕脏啊,记不记得,你十四岁那年,把最喜欢的徽砚带出去写生,一下掉进泥潭里,我本来想诳冷血和哥哥给你捡,哪知他们一点也不傻三两下跑了,最后还是我帮你掏出来的,那里可脏了,里面还有些死东西……”
“你回去洗了三次澡。而那墨砚,我最后还是扔了,因为脏了。”李兆廷道。
“是啊,无用功。可当时怎会想那么多。”素珍眼看地上盆中药料将将烧尽,从箱里拣出块老姜,又拿了把小匕,准备切些扔进去。
但心里的疼痛倒似随着这一笑轻了丝许。
然而,视线所及,李兆廷却并不似她,没有笑,他是很少笑的,但也很少用这种目光看人。
他是极其谦礼的一个人,哪怕是当初二人分手的时候,他冷漠决然,不容拒绝,但不会像现在这样。
目光漆黑,颇有些咄咄逼人。
她知道,这形容有些古怪,但现在李兆廷看她的感觉就是这样。她是不是又有哪里开罪了他?
管他呢,她现下还想找人来哄哄自己开心,哪有力气顾及他绪,她装作没看见,顺手挥刀。
这心果然不能二用!
下一刻,她低叫一声,看着手指直抽气。
“你傻的吗?这左手已
残,还要把另外一只也剁残做对称?”
背后声音陡沉,素珍正想作,李兆廷已上前握过她手腕,这一下力气极大,疼得她又倒抽了口凉气。
——
看来得明天再出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