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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话音一落,帐中死般寂静。铁手和连欣虽尚不清楚她话中意思,但看无脸色也知并非什么好事。
无脸色铁青盯着小周,紧紧的,狠狠的。小周却避开了他的目光,但微微侧开的眼睛中隐约透着一股决绝之色。
两人都不说话燔。
此时,无名正揭帐而进,见状愣住,不知生何事,一时不敢说话窠。
见势色不对,连欣与铁手将素珍搀到榻上,连欣悄悄扯过随他们一同过来的阿青相询,无名也连忙凑过来听。
阿青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低着声音支支吾吾把事说了。
三人听罢,也半晌说不出话来。
“不行。珍儿不可能答应,我也不可能答应!”终于,无开口。
萧肃的语气仿佛让整个帐子都冷下来。
“李兆廷对珍儿有些意,我看的出来。”他咬牙又道,“若珍儿跟他坦,也许未必……”
小周微微冷笑,“那是在他不知道怀素怀了我主子孩子的况下。李兆廷是什么人,你比我们清楚!若教他知道事原委,无,你根本作不了准,他到底会怎么做!怒火滔天之下,他会杀了所有相关的人!好,哪怕他不杀怀素,也不杀你,但这孩子决计保不住!”
“孩子死了,怀素会疯的。”
“我决不能让小主子出事。从我成为我主子侍卫那天开始,我的命就是他的,我连命都可以不要,还有什么是舍不得的?不过一具皮囊而已!你们有更好的办法不成?我们如今走不了,只能过了眼前这坎再说。”
她的话竟让所有人都反驳不了,包括红了眼瞪着她的无。
只是,也是所有人都知道,她根本并非如她所说般不在乎,她说话的时候,身子一直微微颤抖着,但她眼中的决绝却清楚写明,她是不可能改变主意了。
“我出去一下,回来商议怎么做。”她约莫也是难堪,扔下一句,终于,几步跑出大帐。
无旋即回身追了出去。
帐中,气氛仍是静的可怕。铁手替素珍把被子盖上,半晌才苦笑问道:“无名,冷血藏好了吗?”
无名点头,“好了,他不宜出现,我倒是可以,他便让我先回来照应。”
说完这句,她很快缄声。
阿青突然道:“坏!公主呢!”
铁手与无名一愣,方才现,连欣不知什么时候也出去了——三个都是武功好手,但失魂落魄之下,却连连欣出去也不曾现。
“还不快找!这时候可再经不起一点波折了。”铁手大喝一声,二人如梦初醒,连忙出帐去寻人。
*
连欣是在无追小周而去的时候就跟着出去的,也不知出于什么心,便悄悄尾随了过去。今日李兆廷携众妃还有魏家父子都外出打猎了,另外,因李兆廷将生辰定于此,司岚风忙着遣人延请众臣过来,也无暇巡视,是以禁军戒备虽比此前更为森严,但这些早已非昔日皇城旧军,倒识不得她。
她跟着他们走到湖边。
若是平日,以二人武功,断不可能察觉不出有人跟踪,但此时明显都绪激动,并未注意到她。
“你来做什么?”
湖边,小周背向他而立。
声音沙哑得快辨认不出。
无突然几步上前,从背后把她抱住。
这一次,小周没有推开他。
自上京改朝换代后,她第一次没有对他怒目相向,而是安静的暂靠在他怀中。
“对不起,我没有能力保护你。我只能承诺,这个仇,我定会向魏家和李兆廷讨,若非魏无泪突然到来……”
他咬牙说着,没了声音,重重把头搁到她肩上。
“待一切风波过去,我们就成亲。做我的妻子,好不好?”
半晌,他再次出声,声音中一扫平日清冷,透着一丝低哑的恳求。
“无,你我之间,本是敌非友,你无需因疚娶我。我是怒你助纣为虐不错,但我心里也明白你的恨。因为我主子,怀素放下了这段仇恨,但你亲眼看着父母惨死,还有怀素如今
所受的苦。若真要清算,确是连家欠了你们冯家的,虽非主子下的手,但太后是主子母亲,你如今暂迫于怀素,无法做些什么,但除去魏家,你心里还想向太后等人报仇,我可说对了?”
“可只要有我活着一天,就不能让你向太后动手,因为她是我主子的母亲。你说我愚忠也好,说我不分是非也罢,这是我的宿命。你为了我,能不向太后寻仇吗?不能的。这样的日子,你不会快活,你我倒不如如此算了。也许说,我们本便从无有过开始。”
她挣脱他的手,转身笑看向他。
“再说,我如今这犹如鬼怪一般的面貌,还有很快便不再清白的身子,你不在意,我还在意呢,你知道,我是个骄傲的人。况且,说是不在意,过了这段求而不得的时间,你心里还是会在意的。”
无眸中蓦地刷黑,他冷笑反问,“你以为我说娶你只是因为歉疚?若说没有,那是不可能,但纵使歉疚,也只得两分,其他的是什么,你心里很清楚!”
他往胸膛处狠狠一戳。
小周看着他,笑着,哭了。
无倾身而前,狠狠拥吻住她。
二人于无声处,激烈纠.缠。
连欣悄悄回身往回走,行走间,她微微抬头,阳光透过树缝洒下,将她双眸刺得痛。
她出生皇族,从没想到会看到如连玉和素珍、霍长安和无烟般的爱。
还有眼前。
昙花一现,灿烂一生。
她回到营帐的时候,素珍尚在昏睡,她坐下来,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她肚子,见她额上一圈薄汗,不知是热出来的还是睡梦中也在计量、思虑,担忧、痛苦,她替她把被子拉下一些,又探手把汗擦干净,就似她还是公主,她也还是她的驸马一般。末了,她静坐在旁,等候众人回来。
不知过了多久,众人陆续回来,铁手一看到她,忍不住便咬牙道:“你知不知道你胡乱跑出去,会惹来多大麻烦?”
“对不起。”她垂眸道歉。
阿青和无名因着无的缘故,对她素来不喜,此时虽没说话,眼中也是一派厌烦。几人于一旁说话,直到和小周回来。连欣一直耷拉着脑袋。
众人都不大敢看小周,怕她难受,倒是小周毫不迟疑,把已然计量好的偷龙换凤之法给众人说了。
一切就定在明天。
否则,素珍定会现。
目前营地、林外都有大批禁军镇守,经过前事,排查极严,重重关卡,李兆廷知此次他们无论如何都无法再逃,在有限范围内,并未限制素珍的自由。
为免守营禁军现,计划中,先由连欣借口把素珍带到林间,阿青和铁手暗藏其中,负责将人放倒,并加以保护。他们另在湖畔建营帐。她是用药高手,手上有一种*药粉,是日晚,可先让无服下解药,而后涂于帐中烛上,无随之邀李兆廷回来喝酒,以表忠诚,药物随烛火点燃挥,李兆廷便会中药,此时,再由无名在外假借素珍之名,送上邀约书信。
她则也在服用解药的况下,在湖畔帐内也点燃迷.药熏香,而后灭烛等候。
这药能让人神识在不知不觉中受到蛊惑,却以为是不胜酒力,不易让中药者察出,是早已失传的宫廷审讯秘药,专治意志力顽强的刑犯,用来撬开其嘴。
李兆廷过去,再吸熏香,又是乌灯黑火,她假扮素珍,便能瞒天过海。
“可是你的脸……”连欣突然说道。
小周轻吁口气,“这是唯一棘手的地方,我打算用人皮面具遮住。”
“这人皮面具易容之法,也是早已失传,白日里用了,但凡眼目聪利之人,仔细一看便能看出破绽来,但夜里应不会有事。”
“夜半药力作,李兆廷……完事后便会沉睡过去,我会把头脸裹紧出来,借故气闷出来走走,不会让营外李兆廷带来的禁军识破,待我走到约定地点时,你们便把怀素弄醒,到时她再反对也已无用,她能做的只有替我走回去。”
她说话的时候,用的是素珍的语调,因她跟素珍日久,这模仿,竟相似十足,惟肖惟妙。
谁都无法否认,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又其实,谁都早已准备好,只要无说一声“不行”,他们便以死顽拼,但无不愿赔上
素珍、还有他们的命。
见众人眼红沉默,她笑道:“我去做些准备。无名,你回头把怀素送回那边帐子。她醒了我来跟她解释,绝不能教她起疑。”
“按她说的做。”
无也跟着她走出去,临走前,他低沉着声音吩咐道。
“是,老大。”
几人连忙相回。
走到帐边,他似想起什么,又转过身来厉声警告,“连欣,你给我老实待在这里,生死关头,你若添乱教人逮住,可谁都救不了你!”
“若非珍儿和小周,你该知道,你死了我也不会管,你死了我才高兴。”
“我知道。”连欣依旧垂着脑袋,轻轻应了一声。
眼见无离开,帐中几人待走,她方才低低开口:“有件事,想问问你们。”
*
素珍醒来的时候,已是中夜,帐中一灯如豆,小周盘腿坐在地上,似在整理一直带在身边的药箱。
“小周……”她缓缓出声,小周听得声响,缓缓转过身来,笑道:“醒啦?”
“为何把我打昏?”素珍慢慢坐起,目中带着审视。
“我不想让你担惊受怕,你心一旦动荡厉害,这气血便会凝滞不通,重者有失去小主子之忧。”她叹了口气,走过来坐下。
“你方才说想到办法是什么?”素珍却仍眉头紧皱。
小周知道,她心思缜密,有双能洞穿人的眼睛,不敢怠慢,道:“李兆廷在此庆祝生辰,禁军已出通知大臣,明儿就会陆续赶到,这不还有三天,我们看能不能让权非同帮忙……再逃一次!”
素珍心中生疑,闻一震,随即道:“我不能把他再卷进来,李兆廷不会放过他的。”
“你不是说,李兆廷需要他牵制魏成辉?权非同又狡猾得狐狸似的,未必会有事。”小周一边说着,一边暗暗观察,见对方垂眸低思,心中略松了口气,终于把她的注意力给转移了。
这一晚,外头依旧热闹,白天,皇帝率人打猎,晚上宴舞。
李兆廷没有强制她去,素珍自然没有出去,这一晚,她一夜无眠。她已绷到一个极致,只剩最后一根弦死死撑着。
同样一夜无眠的还有小周。
天蒙蒙亮的时候,素珍疲惫无比,浅浅眠去,再次睁眼醒来,竟已是傍晚,小周不在,留了张字条给她,说无今日随皇帝打猎去了,她与铁手几个分头去堵权非同。
素珍当即起来,想到无那边看看连欣,洗漱过后才出帐,便遇到也出正出帐、脸上画了妆一身六扇门装束打扮的连欣。
“正想找你,你就来了。”素珍摸摸她头道。
“我想你了。今儿营地里还是没有人,我就想偷偷出来应该不怕。”连欣想了想,又道:“素素,我们出去走走吧,你这帐子,万一姓李的过来……”
不必她说,素珍也顾忌这点,二人很快走了出去,素珍不许帐外禁军跟来,因李兆廷早吩咐下去,林地四周有更严密的兵士把守,禁军倒没亦步亦趋的跟着,只远远吊着。
二人走进林间,连欣尚未停住脚步,素珍便突然回身,沉声问道:“小周和哥哥他们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连欣,你到底知不知道?”
出乎她意料,连欣垂眸半晌,终于一咬牙,点头道:“我知道。”
素珍心中一凛,突觉背后有气息靠近,她虽有孕在身,却下意识要保护连欣,她几乎是立刻转过身来,把连欣掩在背后,冷喝一声,“谁?禁军就在前面,给我滚出来,否则我可要叫人过来了。”
*
夜宴结束后,李兆廷照例先回自己帐子,坐了一会,又喝了会酒,梁松在旁小心翼翼问道:“皇上,今晚到哪个娘娘帐中过夜?”
“就在这里。”李兆廷啜着酒,冷冷说道。
梁松为晋王妃施压,几乎是哭丧着脸提醒道:“皇上,这您就前天到魏妃和妙妃帐中去了一下,这两天都是独宿,怕是不大好吧?”
李兆廷微微冷笑,“太后让朕到哪里去?”
“魏妃有孕,皇上多多关心是不错,要不……妙妃,她是皇上素来喜欢的,若也能同时怀上,这倒是双
喜——”他涎着脸笑道。
“滚出去!”
他话口未完,李兆廷已把他打断,“太后找到这里来的事,朕还没跟你算账。”
梁松那敢再说,这下是真滚出去了。
帐外,司岚风和小四正在,见他出来,司岚风道:“梁总管,皇上这几天不高兴,你没看出来么?怎就往刀刃上撞啊?”
梁松看他颇有幸灾乐祸之嫌,苦着脸回,“司统领,老奴不是没这点眼力,太后催得紧呀,是了,皇上到底是因什么如此……暴躁?倒从不曾见他如此?”
正说着,见无走来,打了声招呼,司岚风吁了口气,“也许救星到了。”
说着亲自替他撩起帐子。
李兆廷一眼瞥来,道:“你来得正好,陪朕喝几盅。”
无正中下怀,道:“我帐中备了女儿红,正想请皇上过去喝酒。也想跟皇上谈谈珍儿的事。”
李兆廷眸光一沉,无以为他不去,正要再出相邀,却见他起来,“也罢。”
……
无帐中,二人酒过三巡,无低声道:“皇上,这次珍儿的事,少英也是被逼为之,虽说皇上此前待她,少英也有些寒心,但如今看的出来,你是真心相待,少英心里也是希望她留在你身边的。这两天里劝了她很久。”
李兆廷猛喝一口酒,沉默半晌,慢慢开口,“她怎么说?”
“她已想通不少——”
“皇上,”正说着,帐外传来禁军的声音,“淑妃遣人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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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0更新。还有一千放在下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