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8 卷四
时候比较晚了, 一人、一狗钻进车里, 驶进了汉中路,五分钟前, 徐根宝看见怀瑾的车从白龙巷出去了。
这仿佛比两天前的追踪更难了, 徐根宝要看得懂花狗的反应, 要跟踪一部不在自己视野范围内的车, 还要不被对方现。紧张的气味在车厢里蔓延,花狗似乎也感染到了,不安地在坐垫上转了几圈。
车窗是半开的,徐根宝又将毯子在它鼻子前晃了晃,“花子跟上”
花狗将两只前爪扒在车窗上, 朝车前的黑暗中吠叫着。
徐根宝放慢车,跟怀瑾拉开更大的距离,以防她听到犬吠声。
怀瑾不停瞥着后视镜, 两天前那辆没有车灯的轿车一直盘旋在她的脑中,她在巷子里兜着圈,时快时慢, 左进右出,想弄明白身后有没有可疑车辆。
徐根宝径直往城外开去, 花狗却不安起来,它跳离了车窗口, 跳到了后排座位上,爪子朝徐根宝身后的那个车窗不停挠着,口中出“呜呜”的声音。
徐根宝很是纳闷, 这方向没错啊,花狗是怎么了他继续往前开着,狗却更加躁动不安了。
怎么回事难道怀瑾今天不是出城
他在前方调转了车头,往左后方驶去。
车子位置一正,花狗重新跳回副驾座,朝窗外吠叫着。
汽车在花狗的带领下拐回中山路往东驶去,徐根宝恍然大悟,怀瑾舍弃了太平门,改道从中山门出城了,他拍了拍花狗的脑袋,“好样的”
怀瑾在城中绕了个七七八八,从中山门出了城,这一路上她用尽了办法,终究没有现什么可疑的情况,是自己多虑了吗抑或是这么绕来绕去已经将跟踪的人甩掉了她在心中思忖。
汽车驶入紫金山中,她没有放松警惕,仍然将军普停在林子里,徒步往木屋走去。
徐根宝在山中摸索,花狗突然兴奋起来,可劲地挠着面前半开的车窗,叫得也更大声了。
“嘘”徐根宝喝止住它,莫不是接近目标了他将车停在一处隐秘的地方,牵着花狗走了出来,压低了声音,“花子去找她”
花狗早按捺不住了,拉着徐根宝就往前跑去。
前面那是辆车吗徐根宝不敢开手电,星空下仿佛隐着一只庞然大物,黑黢黢的。他匐下身来,慢慢向那物体移动。
是怀瑾的车,他四下张望着,这可真奇了,车怎么停在了这样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难道怀瑾会什么法术,遁去了什么看不见的世界他小心接近了军普,朝里面看着,没错,她已经离开了车子。
“花子,找她”他小声对花狗传达命令。
花狗原地转了两圈,坐在了地上,朝着他“哈哧哈哧”地喘着,原来花狗只认得这车的气味了,再让它去找怀瑾,已力不从心。
“花子花子”徐根宝不想放弃,将花狗拉出来,想看看它能不能再挥一下本能。
花狗使劲嗅着地上的草丛,也不知在嗅什么,徐根宝盯着它,腰也弯了下来,仿佛是被希望压弯的。
花子一屁股坐了下来,再也不肯挪动。
徐根宝一拍拳头,怎么总在关键时候掉链子出了三趟车,这一次眼看就要成功了,可这……
不管他将花狗用力一拉,他不信怀瑾能在多远外的地方,找一找说不定就能找到。
可这林子四面通透,该往哪边去找呢
他漫无目的地朝一个方向走着,走一会儿便拍拍花狗,寄希望于它的嗅觉,可花狗耷拉着脑袋,对于它来说,任务已经完成了。
徐根宝走了半个多小时,可四周依旧是荒无人烟的黑暗,他越走心越凉了起来,越走越看不见出路。猫头鹰在树梢上有一声没一声地叫着,“呜楞呜楞”的,徐根宝恼了,捡起石头往树上扔去,那边还没反应,花狗跳将起来,朝树上大声吠叫着。
“行了行了都别吵了”徐根宝呵斥道,他朝四周看了看,艰难地下了个决定,“花子,回去吧。”
和徐根宝一样抱着希望而来的是怀瑾。她走进门,下意识地深吸了口气,今天晚上,南云忍将告诉自己那个想要的答案。
靠里的一张桌子旁,南云正和衣坐着,手里捧着一本书,听见动静,她抬眼看了看怀瑾,目光又重新落回书上。
怀瑾心中生出一种不祥的感觉,南云忍的平静让她嗅到了一丝“听天由命”,而不是那种打破固有格局的破釜沉舟。她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
“晚上好。”南云像是不知道对方怀揣着怎样的希望。
“晚上好。”
南云读完了那一段,饶似跟书中人物告别似的点了下头,合上了书本,朝对面的怀瑾看着。
“想好了吗”怀瑾不打算跟她兜圈子。
“想好了,”南云笑了笑,“我相信我的组织,回去后我会耐心等待组织上的甄别,并让他们重新启动阿波罗计划。”
怀瑾看着她,苦笑了一下,“你们赤空党的人都是这么冥顽不灵、食古不化吗”
南云忍耸了耸肩,在加拿大的那十年让她染上了一些西洋人的做派,这两个韬国成语对于她来说太过复杂,但她大概明白怀瑾的意思。
“南云,要怎样你才能信任我一回,和我合作一次”
“怀瑾,我个人感谢你对我的照顾,但如果你将我交到丁家桥去,我也不会有任何怨言,这就是政治,我是个公私分明的人。”
怀瑾笑了,对着自己。曾几何时,自己也是个公私分明的狂人,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变了的
徐根宝到家时已经过了午夜,一进门,先不管其他两人询问的目光,抓起茶壶便喝了个痛快。
“你们说邪不邪门”他抹了抹嘴,将跟踪到山林里的一切有声有色地描述了一遍。
董知瑜听罢叹了口气,“她这是为了防止被跟踪而故意为之,”说完她又叹了口气,比刚才那声更沉了,“恐怕上次她有所察觉了。”
“那我们怎么办”周碧青愈焦急。
董知瑜拧着的眉骤然舒解,“老徐,你把她停车的那个林子的方位再描述一下。”
“在山北面,上山的位置离太平门还有蛮远的一段距离,上了山一直往上转……”徐根宝挠挠头,“对了,经过一个不大的湖那个林子……太黑了我也描述不出来有什么特点……”
董知瑜不觉站起身来。
“怎么了你有线索吗”周碧青问道。
“也许……”董知瑜看向她,却像是穿过她看着另外一个世界,“也许我知道她把南云关在哪里了。”
“啊”徐根宝也诧异起来。
“我们家在紫金山有一所废置的木屋,以前家里的先辈去打猎用的,五年前怀瑾曾在那里养过伤。”
“哎呀,那太好了啊那我们白天去察看一下”徐根宝道。
“嗯,我们现在好好规划一下,我猜她在木屋周围设了看守。”
天擦亮了,怀瑾拖着沉重的双腿离开了木屋,门在身后关上,仿佛也将她的希望斩断了,可她的心里还是有那么些不甘,这些日子以来,她费尽了心思,甚至伤害了她的瑜儿,只为在南云忍接触到董知瑜和真纪前将她捕获,董知瑜的据点没了,她也答应了自己不再和赤空有所牵连,她希望可以帮她截断一切与赤空联系的纽带,而对真纪,她亦万分不愿意有谁将她带进这个漩涡,太残酷了。
如今她成功了一半,等她将南云忍送上回晦国的船只,瑜儿和真纪也暂时避过了这么一劫,而今后呢就不会再有谁找上她的瑜儿吗至于“阿波罗计划”,究竟牵涉到什么严峻的事情若真如南云所言,她希望自己可以代瑜儿尽一份绵薄之力。
她走到车边,车身让山中的晨雾染上了一层水汽,湿漉漉的。
她低下头,泥泞的路面上分明印着一串串脚印,她倏地醒了,刚才的沉重、哀痛、无力刹那间消失了,下一秒她已经拿后背贴着车身蹲下,枪也握在了手里。
僵持片刻,除了一声声远近起伏的鸟鸣,周遭并没有任何动静,她稍稍站起身,顺着脚印仔细看去。
那是一串男人的脚步,深深浅浅,遍布在汽车周围,更让她感到稀奇的是,伴随着男人的脚印,还有一串串细小的脚印相随,她重新蹲下身。
那是动物的足印,是狗。
她站起身,记忆中的某些片段在脑海中闪回,那些片段里的声音人声、犬吠、汽车的急刹车声放大、混杂,在她不能承受的某个点上冲出了脑门。
她钻进车里,急急地动起了引擎,车轮在泥泞的路面上打着滑,她也不顾了,她将车开到了木屋门前,跳了下去,往屋里冲去。
南云忍正收拾床铺准备补眠,却见怀瑾撞开了门,二话没说将自己的双手拉至身后绑了起来。
“怀瑾你这是干什么”
然而她也来不及出更多的疑问了,一块胶布将她的嘴封住,整个人还没顾得上反应,便被怀瑾推了出去,推进了车后座,紧接着,她的双脚也被捆了起来。
“南云,恐怕得委屈你一下了。”
她开回了城中,开入了白龙巷,开进了自家院门,她将南云的双脚松开,将她拉进了自己卧室外的小厅里,又将她牢牢地绑在了椅子上。
刘妈闻声赶来,被眼前的一幕吓得一脸惨白,“怀参谋这是怎么了”
“刘妈,我现在出门,你帮我看住她。”
还没等刘妈答应,她已走出了卧室,走出了大门,坐进车里,这一次,她的车往游府西街的老宅驶去。
作者有话要说:请大家在评论里避免比较明显的剧透,例如“阿波罗是南云忍”、“怀瑾知道董知瑜跟踪她了”,诸如此类的。作揖,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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