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鼻端传来白檀火神像被香熏烟绕浸烧的隐隐香味,金鸣鼓响之中,我瞧见一抹艳红从佛像底底部漫延而开,那白檀的香气却是越来越浓,转瞬之间,那艳火便向上漫直金漆火神的小腿,四周围有惊呼之声响起:“着火了,着火了……”
到底天子在此,那惊叫之声不过响了两声便嘎然而止,此处寺内的僧人全是西夷而来的高僧,对火神崇佩敬仰深入骨髓,见此奇景,脸上皆露出惊恐诧异之色,嘴唇颤抖,纷纷跌坐于地,行伏地投地大礼,合什祷告。
眼看火舌转瞬之间便舔上了火神的染金盔甲,却无人胆敢上前扑灭火焰,僧侣脸上的慌色更甚,祷告之声更急。
我不由缓缓抬头,转脸望向夏侯烨,疏珠垂遮之下,他的脸孔暗明不定,却露出隐隐杀机,仿有所感一般,疏珠微晃,他似要转头,我急忙避开,却被他锁定了视线,只觉他眼神如虎狼一般,仿要择人而噬,嘴角却有一丝笑意,唇齿微启……我明白了他的意思:朕的话,从不落空。
正值此时,殿中却响起了轻脆的破裂之声,那地板之上精雕漆染的大片彼岸花忽地暴裂开来,坚实的地板却如纸制的一般撕开折裂,整个大殿响起如地狱之门打开之声,衬着已浑身着火的祝融火神,竟使人感觉如有地底魔怪从地下冲突而出。
有宫人侍卫四面聚集围拢,将我们围聚在了其中,刀刃出鞘之声顿起,可夏侯烨却未动,反极轻地笑了。
那一声笑,含冰夹雪,使我不由自主地浑身发冷,欲退却几步,却被他揽了入怀,而此时,折断撕裂之声忽起,随着地板向上折断顶起,尘土飞扬中,有数十名黑衣蒙面之人从地下飞跃而出,手里的铁链锁子枪隔空轮挥而至,我听得清皮肉被割开撕裂之声,火燃烧着神像,白檀木散发出越来越馥郁有香味,那佛香浑着血腥味在大殿内氤氤而散,却是靡媚甜腻之极,全没了往日里的佛家清正。
围在我们周围的侍卫挥刃迎上了那群刺客,但刺客一波一波地从地底涌出,仿佛无尽无数,隔不了多久,满殿便是黑衣的刺客,着锦绣蟒服的侍卫却如淹没在了潮水之中,我看得清楚,夏侯烨虽备了无数高手,但却因来的刺客太多,往往几十名刺客组成阵势拖住一人,让那些高手缚手缚脚,人数却是越来越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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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 倾巢而动
“流沙月这一次,定是倾巢出动吧?”忽地,夏侯烨握住了我的手腕,轻声道,“你们的计划,筹划了几年?想必在你坐上朕迎你入宫的大红花轿之时,这计划便已成形?”
我拼却了全力想甩开他的掌控,第一次迎着他的眼神望去,道:“不错,我所有的隐忍,在你身上所受的苦处,全都为了这一刻!”我冷冷一笑,“夏侯烨,我们知道,你一向托大,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你会查到半年之内,有大量西夷武士自杜青山而来,潜入了中朝,或许还掌握了他们的人数,所以,你将身边之人全换,换上武功高强者,以为凭此可一举成擒,可你是否知晓,本公主嫁入中朝之时,这些人便一批批地潜入了中朝?”
火神像在他身后燃烧,将他头上的冕冠与疏珠全染成了金色,连他的眼瞳,也仿佛被金漆润染,如地狱之魔,他却是裂嘴一笑:“是么?看来朕真的失策了?”
“夏侯烨,自本公主入中朝后宫,你便严密防守,使得本公主身边无一人可用,更无人能亲近,可你是否知道,此计一甘发动,便不需有人内外勾联,也不用特意保守机密,你便是能知晓,也会中了圈套!”
说话之间,殿内的锦袍卫士却是越来越少,围住我们的侍卫被人一层一层地从外围剥杀,到了未了,只不过剩下林必顺带了几名侍卫守护而已。
此时,夏侯烨却是目不转睛地朝我望着,仿佛第一次认识我一般,却是问道:“这些刺客的列阵之术,是谁人所教?如不是有此等阵术,凭他们微未武技,怎么困得住朕的特卫?”
我一怔,几乎冲口直承,是自己以那本书册为本画下的图形,却是道:“流将军天资高绝,西夷有这样的将军,必收复河山,重组日不落之国!”
他良久没有出来,忽地仰声大笑,头上冕冠疏珠随之而动,虽是杀声震天,我也听见了珠玉相击之声。
“想不到朕倒低估了这个对手。”
此时,有有两三名黑衣人拥了一名女子从殿角之处转了出来,我看得清楚,那名女子却正是荣婷,她被夏侯烨安置于殿外,原是想以她来要胁流沙月的,却没曾想被流沙月谴人救出。
我不知道这众多的刺客之中谁是流沙月,他一向思虑周全,想来不会冒然暴露身份。
荣婷被拉扯着向前走着,边走边挣扎,声音隐约传来:“你们是谁……为何劫持本妃?”
忽地,有一黑衣人从人群之间飞跃而起,踩过众人的头顶,向荣婷跃了过去,我看得清楚,他的臂弯处绑着一条红丝带……这是唯一能证实他身份的东西。
流沙月,我终于再一次见到了他……
可他的眼里,还是只有荣婷么?
我看得清楚,他跃至荣婷的身边,向她说了几句什么,荣婷便停止了挣扎:“月表哥……你来……接我了?”
和着她隐约而喜悦的呼唤,我的耳边却是响起了丝丝冷声:“流大将军,终出现了?”
这声音如寒雪跌于冰面,让我一下子清醒过来,抬头而望,却见夏侯烨嘴角含了丝冷笑,轻声道:“既出现了,便好办了。”
他抬起手臂,广袖飘飞,织金钱在火焰之中反射出点点金光,袖边处绣就的龙纹仿佛随之而舞,这一瞬间,他脸上全没了刚刚的失落,反满脸皆是笃定。
第一百三十章 早已布网
见我望他,他忽而一笑:“你怎知道,朕未料到此举?朕别的东西没有,但忠心于朕的人却很多。”
随着他的手势,外边传来了雷鸣一般的脚步震动之声,从佛堂窗棂之处看得清楚,长戈利刃在阳光之中反射出冰凉的冷意,铠甲相击,向这里包围了过来。
“早在流大将军布置的人潜进地道之前,朕便调了君山守军秘密进京,在离山潜伏,你们计划周全,谋尽朕的一举一动,却没想到,朕虽自大,却从不以身冒险!”
佛殿木窗同时破裂开来,屋顶琉璃瓦飞泻如雨,锦袍绣春刀的军士从四面八方冲入,眨眼之间,黑衣与彩衣相混,激斗如一处。
而此时,却传来僧侣激动的呼喊:“凤凰涅磐,火神重生,天啊,火神重生了……”
我朝那燃烧着的火神望过去,却见白檀雕成的火神外层已然烧尽,却露出里面金光闪耀的金身,在殿内烛火的照耀之下,浑身有如隐有毫光。
“你们把脑筋动在自家的主神之上,可曾想过,会有这样的结果?”他在我耳边淡淡地道。
锦袍侍卫与黑衣刺客已战成胶着状态,黑衣刺客多为西夷武人,幸有阵势相助,才能勉强为战。
我的视线绕场一周,却是垂头而叹:“流将军筹谋多时,却还是……”
“你就从不想过自己,如果失败,会落得什么下场?”他轻声道,“却还未止此……”
我倏地抬起头来,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却见荣婷手里拿了一柄短刃,刃尖滴血,脸上满是兴奋之色……而站在她对面的那黑衣人,却是手捂胸口,不可置信地望着她……我忽地明白,荣婷,才是夏侯烨最后的筹码,他许了她什么?是妃位,还是后座?还是宠冠后宫?使她连自己的亲人都可以毫不犹豫地出卖?
“不,流沙月……”我终忍不住唤出声来,
那黑衣人转头向我望来,蒙面巾下双眼如碧波澄空:“公主……对不起……”
有黑衣人向荣婷杀了过去,她却早被锦袍侍卫护住退却,脸上得意之色未褪,遥遥而唤:“皇上,臣妾幸不辱命……”
有侍卫首领扬声大叫:“贼首伏诛,尔等还不放下武器投降……”
流沙月的属下,自是没有投降之人,只是攻击愈猛愈烈,见流沙月被几名高手围住攻击,身上又添了几道新伤,身边的属下几乎被屠戮殆尽,属下更是奋勇杀敌,向他这里围拢过来,可如此一来,阵列便有些散乱了,不能抵挡皇宫侍卫的轮番攻击,西夷武士到底没有夏侯烨的人武功那么高,阵列一乱,便如洪溃千里,便让人有机可乘,眼看殿内黑衫越来越少,锦袍却渐渐多了起来。
荣婷被护卫护着来到了我们身边,林必顺带着几名内侍监已将来攻的西夷武士清理干净,我们呆的一角,已经成了最安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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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最后一击,却在这里
荣婷依旧穿着宫婢的服饰,鬓发倾斜散乱,脸上却是红若朝霞,虽强自镇定,却露了兴奋之色,眼眉斜斜一扫,望了我一眼,便及转开,向夏侯烨行礼而拜。
至此,殿内形势已发生根本转变,夏侯烨已然掌控了大局,流沙月一边兵败如山倒,燃烧的火神像露出里边的金制真身,在殿内烛光照射之下,发出隐隐佛光,仿佛在向世人宣告,中朝皇室,才是天下大定之所。
我眼看着流沙月左支右拙,黑色衣襟下摆处有鲜血滴下,染红了白色的玉制地板。
只觉耳边的喊杀声越来越遥远,眼前的来往撕杀的人仿佛在进行一幕幕哑剧,鲜血飞溅,落地之声却声声袭来。
“爱妃,你瞧瞧,朕说过的,朕的万里江山,岂容他人在旁窥探?”
此时,大局已定,着锦袍的侍卫越聚越多,能给我带来希望的黑衣影子却日渐减少,他手缚于后,自上而下地望着我,冕冠疏珠将面孔挡得明明暗暗,眼里却满是戏谑之色。
我一惊,脚步慢慢后移,却是向廊柱一侧退了过去,因我看见,有黑衣武士奋力冲了过来……
他四周围一打量,便知道了我的打算,顺手一拖,便揽住了我,低声道:“你还想着走?”
垂头之处,我看清了他衣袖之上镶金织玉的缠枝花纹,纤长的手指衬着那织金明黄,握剑之处有薄薄的硬茧,他的手指捏住了我的手腕,冰凉的白玉斑指上染有几丝翠绿。
我忽尔抬头朝他笑了一下,手腕翻转之处,看清他的眼眸露出吃惊之色,我的手腕从他的掌握之中脱了出来,另一支手从腕上织金铁手镯里拉出了那根极细的韧线,随着我的动作,那根韧线缠上了他的手腕,深陷入他的肌肉里,韧线上特制的细毛针冲入了他的肌肤血管之中。
不过瞬息之间,我环绕着他的身躯一周,那根韧线从编织的镯中越拉越长,绕着他的身躯一周,他还未反映过来,我便已将他的手腕与腿踝绑在了一起,待得他反映过来再用力挣扎运内力之时,我已将那根韧线打了一个极巧的结。
一个任何人都无法解开的结。
他的腿部穴位被细毛针冲入,沿血流而上,使他一下子瘫了落地。
头上的花叶金箔头钗被我取到手里,将那锋利的花瓣边缘比在他的脖子上,大声道:“皇上,你可曾想过,我们最后的一击,却是在这里?”
我从未学过武,也未练内力,所以,没有人敢相信事情会突发如此,直至夏侯烨跌了落地,林必顺才警醒过来,大声呼叫:“救驾,救驾!”
只可惜,已经太迟了,他的脖子上流出的鲜血让欲冲上前救驾的人不敢行动,他是皇帝,站立之处,自是殿内最安全的地方,处于大殿的角落,只一处能被人攻击得到,此处,却是成全了我,在这被廊柱遮挡住一边的地方,大殿的角落里,无人能从背后下手……这也是我许久以前就已经演练过无数次的地方。
第一百三十二章 困龙
夏侯烨,你瞧,你的一举一动早已被我算计于心。
在大红花轿抬进后宫之前,这计划便早就定了下来,前边让你知晓的种种,牺牲的人,不过为了让你这此时此刻放松心神,当你得知有人在内外煽动点火,布下天大的陷阱反抗你时,你会想尽了办法来反击,当反击得了成效,看清敌手全军覆没,此时,岂不是你最得意之时?此种得意时光,只瞬间便好……人在最得意之时,不就是会放松所有的防备吗?我们所做的所有,不过为了这最后一击……擒王。
我望着他,看着他肌肉虬张,想要挣脱那韧丝的缠绕,却终不得,他被捆绑之处,有鲜血从织金衫袖下渗透出来,看见他脸上现出的痛苦,我轻声道:“皇上,您还是别挣扎了,下旨让大家停手吧,您大约忘了,我的母妃在西夷之时,曾助父王以金铁之精炼出十柄长刀,柄柄皆吹毛断发,用千斤巨锤尚不能锤断,这韧细长丝,便是以金铁之精制成,上覆有细如毛发的